卩刷的世界:书籍、出版文化和中华帝国晚期的社会 印刷的世界:书籍、出版文化和 中华帝国晚期的社会 「美梅尔清著刘宗灵鞠北平译马钊校 [摘要]本文主要评介了美国和日本学术界不断发展的有关中华帝国晚期书籍史的研究,并部分涉及了中国大陆和 台湾学者的成果。相关研究已经逐渐脱离了对印刷出版技术史的关注,越来越多的涉及了社会和文化领域的问题。文中 还着重讨论了本领域研究所关注的中华帝国晚期出版业的“地域性( place)问题,这一概念兼具空间方位与社会结构两方 面的涵义。 [关键词]印刷世界;书籍史;出版文化;晚期中华帝国 [中图分类号]K5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7-1873(2008)04-0001-19 作者简介]梅尔清( obie Mever·Fong),副教授,美国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历史系 刘宗灵,博士生,复旦大学历史系;鞠北平,博土生,复旦大学历史系;马钊,助理教授,纽约州立大学 引言 从晚明开始,中国经历了一个生产和消费书籍的浪潮。印刷出来的纸张被装订成册、盛函入匣 穿行于不同的空间和社会阶层中。它们的轨迹昭示了更为宏大的社会、思想、经济和文化模式,也 揭示了读者、作者、出版商、消费者参与建构的各种身份。本文评介了美国和日本学术界不断发展 的有关中华帝国晚期书籍史的研究,并部分涉及了中国大陆和台湾学者的成果。相关研究逐渐脱 离了对印刷出版技术史的关注,越来越多的涉及了社会和文化领域的问题。本文还将着重讨论本 领域研究所关注的中华帝国晚期出版业的“地域性( p lace)饲题—这一概念在此既有地理方位 上的意义,又可以解释为书籍的读者及出版者的社会地位 书籍的世界 生活于16世纪的唐顺之(1507-1560)曾叙述道:“仆居闲,偶想起宇宙间有一二事,人人见惯 而绝是可笑者。其屠沽细人有一碗饭吃,其死后则必有一篇墓志;其达官贵人与中科第人,稍有名 目在世间者,其死后则必有一部诗文刻集,如生而饭食、死而棺椁之不可缺。此事非特三代以上所 无,虽唐汉以前亦绝无此事。幸而所谓墓志与诗文集者,皆不久泯灭,然其往者灭矣,而在者尚满屋 原文发表于 The Journal of Asian Stdies66卷3号,2007年8月,第787-817页。本译文得到作者及杂志所在出版社 的授权,特此致谢。 2 01994-2008 China Academic Journal Electronic Publishing House. all rights reserved. hp: //ww cnki ner
·1· 印刷的世界 :书籍、出版文化和 中华帝国晚期的社会 3 [美 ]梅尔清 著 刘宗灵 鞠北平 译 马钊 校 [摘 要 ] 本文主要评介了美国和日本学术界不断发展的有关中华帝国晚期书籍史的研究 ,并部分涉及了中国大陆和 台湾学者的成果。相关研究已经逐渐脱离了对印刷出版技术史的关注 ,越来越多的涉及了社会和文化领域的问题。文中 还着重讨论了本领域研究所关注的中华帝国晚期出版业的“地域性 (p lace) ”问题 ,这一概念兼具空间方位与社会结构两方 面的涵义。 [关键词 ] 印刷世界;书籍史;出版文化;晚期中华帝国 [中图分类号 ] K252 [文献标识码 ] A [文章编号 ] 1007—1873 (2008) 04—0001—19 [作者简介 ] 梅尔清 ( Tobie Meyer - Fong) ,副教授 ,美国约翰 ·霍普金斯大学历史系; 刘宗灵 ,博士生 ,复旦大学历史系;鞠北平 ,博士生 ,复旦大学历史系;马钊 ,助理教授 ,纽约州立大学 引 言 从晚明开始 ,中国经历了一个生产和消费书籍的浪潮。印刷出来的纸张被装订成册、盛函入匣 穿行于不同的空间和社会阶层中。它们的轨迹昭示了更为宏大的社会、思想、经济和文化模式 ,也 揭示了读者、作者、出版商、消费者参与建构的各种身份。本文评介了美国和日本学术界不断发展 的有关中华帝国晚期书籍史的研究 ,并部分涉及了中国大陆和台湾学者的成果。相关研究逐渐脱 离了对印刷出版技术史的关注 ,越来越多的涉及了社会和文化领域的问题。本文还将着重讨论本 领域研究所关注的中华帝国晚期出版业的“地域性 (p lace) ”问题 ———这一概念在此既有地理方位 上的意义 ,又可以解释为书籍的读者及出版者的社会地位。 一 书籍的世界 生活于 16世纪的唐顺之 (1507—1560)曾叙述道 :“仆居闲 ,偶想起宇宙间有一二事 ,人人见惯 而绝是可笑者。其屠沽细人有一碗饭吃 ,其死后则必有一篇墓志 ;其达官贵人与中科第人 ,稍有名 目在世间者 ,其死后则必有一部诗文刻集 ,如生而饭食、死而棺椁之不可缺。此事非特三代以上所 无 ,虽唐汉以前亦绝无此事。幸而所谓墓志与诗文集者 ,皆不久泯灭 ,然其往者灭矣 ,而在者尚满屋 印刷的世界 :书籍、出版文化和中华帝国晚期的社会 3 原文发表于 The Journal of Asian Studies 66卷 3号 , 2007年 8月 ,第 787—817页。本译文得到作者及杂志所在出版社 的授权 ,特此致谢。 © 1994-2008 China Academic Journal Electronic Publishing House. All rights reserved. http://www.cnki.net
使林》4/2008 也。若皆存在世间,即使以大地为架子,亦安顿不下矣。”这里,唐顺之道明了书籍既是普遍存在的 又是短暂易逝的。他嘲笑了这些新贵和暴发户身上的虚荣—这些人出版自己作品的渴望忽然变 得现实了。 唐顺之沮丧的观察产生于一个特殊的时代和社会阶层。他刚好生活在晚明出版业的繁荣势头 呈现之时,他的话也反映了对无处不在的变化的清醒认识。唐提醒我们,印刷出来的文字拥有象征 权力,即使对那些教育程度与社会地位都不太高的人也是如此。在他的世界里,书籍有多种功用 是承载知识的物件、供研习的版本,是在商业交易中被买卖的商品。抑有进者,书籍具有社会和文 化的意义,这一意义或通过人们拙劣的模仿折射出来,或是在人们对声望的追求中展现出来 近年来,作为社会史与文化史的原始资料和硏究对象,中国书籍的研究潜能越来越受到学者们 的关注。在历史大背景下探讨书籍的生产、流通以及消费,呈现了更为宏观的思想、社会、政治及文 化走向。如此的研究也体现了学术的现实意义,有利于中国史进入以世界和欧洲书籍史统领的国 际学术舞台,与我们的同行展开跨领域和跨学科的交流。在我们生活的时代里,对书籍出版的研究 成果层出不穷。然而,与那些被唐顺之嘲笑的文集不同,近期出版的学术著作中的大部分都值得 读和珍藏,它们已经开始占据我们的书架 这个领域尚在发展,毫不奇怪,与其相关的学术术语仍在变动之中。在中文语境里,书籍史、印 刷文化和出版史之间精确的界线仍然没有令人满意的定义,尽管这些术语都是从有关西方近代早 期的历史研究中借用而来的。对学术术语的使用有些宽泛,这也确实部分反映了本领域研究的现 状。总的来说,“印刷史“这个术语主要从技术角度研究印刷业的历史,“书籍史”、“出版史和“出 版文化都展示了作者对更广阔的社会与文化问题的关注。这些术语也引出了“交流循环”(Cm m unication circuit)的概念,罗伯特·达恩顿( Robert damon)将这个概念定义为:通过作品的生产 发行和消费等事务将作者出版商、销售商和读者连接成一体的网络°。因此,这些术语关注于生 产者读者、生产的方式和市场机制。“籍史这个术语特别表明了一种比较研究的取向和一种要 求,即参与到论述近代早期出版业的广阔与自觉的超国界知识活动中去。书籍史是建立在多种研 究取向之上:首先是“年鉴学派'强调的量化研究及研究出版背后的社会动力;其次是近年来不断引 入、并渐有取传统而代之的理论驱使下的新兴趣,关注读者群体、交流循环、日常阅读活动中的身体 实践;最后是残存的对手稿研究的兴趣。出版史和出版文化承载着类似于书籍史的一些功能,其保 持着分析的广度,但是没有比较研究的议题。 印刷文化"( Print culture)这一术语涵盖了更为宽泛的文献资料与研究方法。原始资料除了 书籍以外,还包括如单张印刷品、新闻报刊和插图等。研究对象是围绕着印刷品的生产与消费展开 或受其影响)的文化实践的整个内容。研究课题涵盖了身份( den tity)、社会角色阶层差别和阅 读的历史等。印刷文化的概念如此广泛,以致于几乎取代了文化史,因为很难想象一种不包含这些 内容的文化领域 近来有关中国出版历史的研究层出不穷,呈现出超越国界的景象,来自中国、日本和美国的 学者都对这个领域抱有极大兴趣。然而,学者群体之间的互动并不均衡,美国与日本学者之间的 唐顺之:川先生文集》(17卷,附录1卷),卷6,纯白斋刻本1573年,35b-36a。周启荣(Kai- wing Chow)举这个 例子证明下层社会民众也使用墓志铭(Kai. wing Chow, Publishing, Culture, and power in Early Modern China, Stanford, Calif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2004,p.104)。读者还可以参阅大木康( Oki Yasushi)的研究( Oki Yasushi, Minmatstr Ko nan no shup- pan bunka (The Publishing Cultre of Late Ming jiangnan,pp.25-26),还有井上进的相关论述( Inoue Susumu, Chu goku shup 记,可参看傅路德( Goodrich Carrington)的研究( Goodrich Carrington, The Dictionary of Ming biograph, New York Cambridge U niversity Press, 1976, pp. 1252--1256) 2 Robert Darnton, What Is the History of Books?"Daedalus 111(3): 65-83, 1982, pp 67-68 3 Roger Chartier, The Cultral Uses of Print in Early Modern France, Trans. Lydia G. Cochrane, Princeton, N J. Princeton U versity Press, 1987, p. I 2e1994-2008ChinaaCademicJournalElectronicPublishingHouseAllrightsreservedhmtp.://wwww.cnki.ner
·2· 也。若皆存在世间 ,即使以大地为架子 ,亦安顿不下矣。” ①这里 ,唐顺之道明了书籍既是普遍存在的 又是短暂易逝的。他嘲笑了这些新贵和暴发户身上的虚荣 ———这些人出版自己作品的渴望忽然变 得现实了。 唐顺之沮丧的观察产生于一个特殊的时代和社会阶层。他刚好生活在晚明出版业的繁荣势头 呈现之时 ,他的话也反映了对无处不在的变化的清醒认识。唐提醒我们 ,印刷出来的文字拥有象征 权力 ,即使对那些教育程度与社会地位都不太高的人也是如此。在他的世界里 ,书籍有多种功用 , 是承载知识的物件、供研习的版本 ,是在商业交易中被买卖的商品。抑有进者 ,书籍具有社会和文 化的意义 ,这一意义或通过人们拙劣的模仿折射出来 ,或是在人们对声望的追求中展现出来。 近年来 ,作为社会史与文化史的原始资料和研究对象 ,中国书籍的研究潜能越来越受到学者们 的关注。在历史大背景下探讨书籍的生产、流通以及消费 ,呈现了更为宏观的思想、社会、政治及文 化走向。如此的研究也体现了学术的现实意义 ,有利于中国史进入以世界和欧洲书籍史统领的国 际学术舞台 ,与我们的同行展开跨领域和跨学科的交流。在我们生活的时代里 ,对书籍出版的研究 成果层出不穷。然而 ,与那些被唐顺之嘲笑的文集不同 ,近期出版的学术著作中的大部分都值得一 读和珍藏 ,它们已经开始占据我们的书架。 这个领域尚在发展 ,毫不奇怪 ,与其相关的学术术语仍在变动之中。在中文语境里 ,书籍史、印 刷文化和出版史之间精确的界线仍然没有令人满意的定义 ,尽管这些术语都是从有关西方近代早 期的历史研究中借用而来的。对学术术语的使用有些宽泛 ,这也确实部分反映了本领域研究的现 状。总的来说 ,“印刷史 ”这个术语主要从技术角度研究印刷业的历史 ,“书籍史 ”、“出版史 ”和“出 版文化 ”都展示了作者对更广阔的社会与文化问题的关注。这些术语也引出了“交流循环 ”(Com2 munication Circuit)的概念 ,罗伯特 ·达恩顿 (Robert Darnton)将这个概念定义为 :通过作品的生产、 发行和消费等事务 ,将作者、出版商、销售商和读者连接成一体的网络 ②。因此 ,这些术语关注于生 产者、读者、生产的方式和市场机制。“书籍史 ”这个术语特别表明了一种比较研究的取向和一种要 求 ,即参与到论述近代早期出版业的广阔与自觉的超国界知识活动中去。书籍史是建立在多种研 究取向之上 :首先是“年鉴学派 ”强调的量化研究及研究出版背后的社会动力 ;其次是近年来不断引 入、并渐有取传统而代之的理论驱使下的新兴趣 ,关注读者群体、交流循环、日常阅读活动中的身体 实践 ;最后是残存的对手稿研究的兴趣。出版史和出版文化承载着类似于书籍史的一些功能 ,其保 持着分析的广度 ,但是没有比较研究的议题。 “印刷文化 ”(Print Culture)这一术语涵盖了更为宽泛的文献资料与研究方法。原始资料除了 书籍以外 ,还包括如单张印刷品、新闻报刊和插图等。研究对象是围绕着印刷品的生产与消费展开 (或受其影响 )的文化实践的整个内容 ③。研究课题涵盖了身份 ( Identity)、社会角色、阶层差别和阅 读的历史等。印刷文化的概念如此广泛 ,以致于几乎取代了文化史 ,因为很难想象一种不包含这些 内容的文化领域。 近来有关中国出版历史的研究层出不穷 ,呈现出超越国界的景象 ,来自中国、日本和美国的 学者都对这个领域抱有极大兴趣。然而 ,学者群体之间的互动并不均衡 ,美国与日本学者之间的 《史林 》 4 /2008 ① ② ③ 唐顺之:《荆川先生文集 》(17卷 ,附录 1卷 ) ,卷 6,纯白斋刻本 1573年 , 35b—36a。周启荣 ( Kai - wing Chow)举这个 例子证明下层社会民众也使用墓志铭 ( Kai - wing Chow, Publishing , Culture, and power in Early Modern China , Stanford, Calif: StanfordUniversity Press, 2004, p1104)。读者还可以参阅大木康 (Oki Yasushi)的研究 (Oki Yasushi,Minmatsu Koˉnan no shup2 pan bunka [ The Publishing Culture of Late Ming Jiangnan ], pp125—26) ,还有井上进的相关论述 ( Inoue Susumu, Chuˉgoku shup2 pan bunka shi[A History of Chinese Publishing Culture ], Nagoya: Nagoya University Press, 2002, pp 1327—328)。有关唐顺之的传 记 ,可参看傅路德 ( Goodrich Carrington)的研究 ( Goodrich Carrington, The Dictionary of Ming Biography , New York: Cambridge U2 niversity Press, 1976, pp11252—1256)。 Robert Darnton,“What Is the History of Books?”Daedalus 111 (3) : 65—83, 1982, pp167—681 Roger Chartier, The Cultural Uses of Print in Early Modern France, Trans1Lydia G1Cochrane, Princeton, N1J1: Princeton U2 niversity Press, 1987, p111 © 1994-2008 China Academic Journal Electronic Publishing House. All rights reserved. http://www.cnki.net
卩刷的世界:书籍、出版文化和中华帝国晚期的社会 学术亲缘关系十分明显。例如,大木康和井上进( Inoue susumu)两位学者在英语学者圈中影响 巨大,本文也将详细介绍他们的研究成果。研究书籍史的中文成果则关注了一系列不同的问题。 中国学者自身和他们的外国同行都倾向于这样的观点,即认为中国本土的书籍史研究是特色鲜 明的传统书目文献研究的重要组成部分,该传统长期以来注重于目录编纂、版本研究、训诂学、印 刷技术史、书籍收藏和校勘等领域。很大程度上,美国学者是从实用主义角度出发利用中文学 界的出版成果,他们叹为观止于参考书目的精深,将其当作航行于浩瀚史料之海的指南。正是出 于实用主义目的,20世纪早期出版的叶德辉的作品,以及张秀民的研究成果,都被广泛引用。 不过,有迹象表明大洋两岸之间的学术契合正在出现,双方因不同的原因)对地方与区域出版 史的研究正方兴未艾,理论和方法论上的交流与对话正在开展,新的参考工具和目录也得到共 旱 在过去的十年里,中国以外的学者已经自觉摆脱了对版本和技术史的研究,那些过分强调古籍 善本与早于古腾堡四个世纪发明的中国活字印刷术的研究方法都遭到摒弃。相应地,他们自觉 在相关的广阔社会与文化语境下理解中国书籍,同时亦主张重视出版实践。他们声称,因为成本低 和普及广,雕板印刷更为重要特别当和相对昂贵且利用较少的活字印刷术相比时,更是如此。其 他学者提醒我们注意几个世纪以来手稿与印刷书籍同时存在,事实上,直到20世纪,手稿也一直是 种文本交流和传播的重要媒介°。他们集中关注于普通版本而不是收藏家们的珍藏,有意提醒大 家注意以前所忽视的时段类型与社会组织等研究领域°。多数学者强调商业出版,这最能贴切地 反应出∝交流循环现象,但同时忽略了两种在中国较重要的出版模式—官方和家族的生产。学 ①包筠雅( Brokaw Cynthia)," On the History of the Book in China.”, n Printing and Book Culture in Late Imperial China, ds. Cynthia Brokaw and Kai- wing Chow, Berkeley And Los Angeles: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2005, pp 3-54 ②叶德辉:林清话(附书林余话)》中华书局1987年影印本。 张秀民:仲国印刷史》,上海人民出版社1989年版。对近期中国学者的出版史研究综述,请参阅张志强:近20年 来大陆地区的中国出版史著作评述》,“呋祝钱存训教授九五华诞学术论文集编辑委员会”:婻山论学集:钱存训先生九 五生日纪念》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6年版。我很感谢国会图书馆亚洲分部的潘铭先生(Ming· sun poon),他提示我注 意这本参考文献。 ④上述趋势在下列学者的作品中都有述及,见 Brokaw Cynthia," On the History of the Book in China."; Joseph McDer mott, A Social History of the Chinese Book: Books and Literati Culture in Late Imperial China, Hong Kong Hong Kong University Pres,2006;Oki, Minmatsu Ko nan no shuppan bunka,p.4-5.此外,张秀民、钱存训( Tsien Tsuen- hsun,“ Chemistry and Chemical Technology. Paper and Printing", 5, Pt. I of Science and Civilisation in China, ed. Joseph Needham,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85)托马斯·卡特( Thomas Carter, The Mention of Printing in China and Its Spread Westward,2nded,New York Ronald press,1955),以及吴光清(K.TWu," Ming printing and printers”, Harvard Journal of Asiatic Studies7[3]:203- 60,1943)的作品都是早期传统的例子。对书目和版本的了解仍然是有益的,贾晋珠的研究证明了这点。 ⑥最早研究中国出版的西方学者之一托马斯·卡特意识到木板印刷的相对重要性,它是“基于东亚文化发展而来的 出版形式”( The Ivention of Printing in China and Its Spread Westward,p.5)。然而,他的主要论点,是技术的传播和因此而来 的出版的全球性影响。 ⑥参见 Inoue susumu. Chu goku shuppan bunka shi/A History of Chinese Publishing Culture.以及周绍明( Joseph McDer mott), The Ascendance of the Imprint in China", In Printing and Book Culture in Late Imperial China, eds. Cynthia Brokaw and Kai wing Chow, pp 55-106: A Social History of the Chinese Book. Books and Literati Culture in Late Imperial China ⑦参考包筠雅的 的历史》一文,其对这个领域有明晰全面的介绍(“ On the History of the Book in China”,ln Printing and Book Culture in Late Imperial China,p.3-54)。她的发现明显地影响了现在通行的观点。也可参考高津孝 (Takatsu Takashi), "Beikoku no Chu goku shuppan bunkashi kenkyu"[ North American Research on the History of Chinese Publish ing Culture], Chu goku- Shakai to bunka /China- -Society and Culture120:471-81。大多数有关出版文化与社会之间关系的 研究都是外文出版的新成果,特别是日本和美国学者所进行的研究。年鉴学派在日本影响很大(见高津孝前揭文第475 页)。从对中国善本研究的转移,正反映了罗伯特·达恩顿所描绘的从近代早期欧洲书籍研究的书目分析方法中移向的趋 势(见达恩顿前揭文第67-68页)。 ⑧这些类别不再被假定为绝对的。在家族和商业出版者之间的区别特别微妙一最近的一些中国研究成果为了避 免这样的问题,而以私家出版之。可参考叶树声和余敏辉的共同研究:朝清江南私人刻书史略》,安徽大学出版社 000年版。 201994-2008ChinaAcademicJournalElectronicPublishingHouse.Allrightsreservedhtp//www.cnki.ner
·3· 学术亲缘关系十分明显。例如 ,大木康和井上进 ( Inoue Susumu)两位学者在英语学者圈中影响 巨大 ,本文也将详细介绍他们的研究成果。研究书籍史的中文成果则关注了一系列不同的问题。 中国学者自身和他们的外国同行都倾向于这样的观点 ,即认为中国本土的书籍史研究是特色鲜 明的传统书目文献研究的重要组成部分 ,该传统长期以来注重于目录编纂、版本研究、训诂学、印 刷技术史、书籍收藏和校勘等领域 ①。很大程度上 ,美国学者是从实用主义角度出发利用中文学 界的出版成果 ,他们叹为观止于参考书目的精深 ,将其当作航行于浩瀚史料之海的指南。正是出 于实用主义目的 , 20世纪早期出版的叶德辉的作品 ② ,以及张秀民的研究成果 ,都被广泛引用 ③。 不过 ,有迹象表明大洋两岸之间的学术契合正在出现 ,双方 (因不同的原因 )对地方与区域出版 史的研究正方兴未艾 ,理论和方法论上的交流与对话正在开展 ,新的参考工具和目录也得到共 享。 在过去的十年里 ,中国以外的学者已经自觉摆脱了对版本和技术史的研究 ,那些过分强调古籍 善本与早于古腾堡四个世纪发明的中国活字印刷术的研究方法 ,都遭到摒弃 ④。相应地 ,他们自觉 在相关的广阔社会与文化语境下理解中国书籍 ,同时亦主张重视出版实践。他们声称 ,因为成本低 和普及广 ,雕板印刷更为重要 ,特别当和相对昂贵且利用较少的活字印刷术相比时 ,更是如此 ⑤。其 他学者提醒我们注意几个世纪以来手稿与印刷书籍同时存在 ,事实上 ,直到 20世纪 ,手稿也一直是 一种文本交流和传播的重要媒介 ⑥。他们集中关注于普通版本而不是收藏家们的珍藏 ,有意提醒大 家注意以前所忽视的时段、类型与社会组织等研究领域 ⑦。多数学者强调商业出版 ,这最能贴切地 反应出“交流循环 ”现象 ,但同时忽略了两种在中国较重要的出版模式 ———官方和家族的生产 ⑧。学 印刷的世界 :书籍、出版文化和中华帝国晚期的社会 ① ② ③ ④ ⑤ ⑥ ⑦ ⑧ 包筠雅 (Brokaw Cynthia) ,“On the History of the Book in China1”, In Printing and Book Culture in Late Imperial China , eds1Cynthia Brokaw and Kai - wing Chow,Berkeley And Los Angeles: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2005, pp13—541 叶德辉:《书林清话 (附书林余话 ) 》,中华书局 1987年影印本。 张秀民:《中国印刷史 》,上海人民出版社 1989年版。对近期中国学者的出版史研究综述 ,请参阅张志强:《近 20年 来大陆地区的中国出版史著作评述 》,“庆祝钱存训教授九五华诞学术论文集编辑委员会 ”编:《南山论学集:钱存训先生九 五生日纪念 》,北京图书馆出版社 2006年版。我很感谢国会图书馆亚洲分部的潘铭 先生 (Ming - sun Poon) ,他提示我注 意这本参考文献。 上述趋势在下列学者的作品中都有述及 ,见 Brokaw Cynthia,“On the History of the Book in China1”; Joseph McDer2 mott, A Social History of the Chinese Book : Books and Literati Culture in Late Imperial China , Hong Kong: Hong Kong University Press, 2006; Oki,Minmatsu Koˉnan no shuppan bunka , pp14—51此外 ,张秀民、钱存训 ( Tsien Tsuen - hsuin,“Chemistry and Chemical Technology: Paper and Printing”, 5, Pt1 I of Science and Civilisation in China , ed1Joseph Needham,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85)、托马斯 ·卡特 ( Thomas Carter, The Invention of Printing in China and Its Spread Westward , 2nded, New2 York: Ronald Press, 1955) ,以及吴光清 ( K1T1Wu ,“Ming Printing and Printers”, Harvard Journal of Asiatic Studies 7 [ 3 ]: 203— 60, 1943)的作品都是早期传统的例子。对书目和版本的了解仍然是有益的 ,贾晋珠的研究证明了这点。 最早研究中国出版的西方学者之一托马斯 ·卡特意识到木板印刷的相对重要性 ,它是“基于东亚文化发展而来的 出版形式 ”( The Invention of Printing in China and Its Spread Westward , p15)。然而 ,他的主要论点 ,是技术的传播和因此而来 的出版的全球性影响。 参见 Inoue Susumu, Chuˉgoku shuppan bunka shi[A History of Chinese Publishing Culture ]1以及周绍明 (Joseph McDer2 mott) ,“The Ascendance of the Imprint in China”, In Printing and Book Culture in Late Imperial China , eds1Cynthia Brokaw and Kai - wing Chow, pp155—106; A Social History of the Chinese Book : Books and Literati Culture in Late Imperial China 1 参考包筠雅的《中国书籍的历史 》一文 ,其对这个领域有明晰全面的介绍 (“On the History of the Book in China”, In Printing and Book Culture in Late Imperial China , pp13—54)。她的发现明显地影响了现在通行的观点。也可参考高津孝 ( Takatsu Takashi) ,“Beikoku no Chu goku shuppan bunkashi kenkyu”[North American Research on the History of Chinese Publish2 ing Culture ], Chu goku—Shakai to bunka [China —Society and Culture ] 20: 471—81。大多数有关出版文化与社会之间关系的 研究都是外文出版的新成果 ,特别是日本和美国学者所进行的研究。年鉴学派在日本影响很大 (见高津孝前揭文第 475 页 )。从对中国善本研究的转移 ,正反映了罗伯特 ·达恩顿所描绘的从近代早期欧洲书籍研究的书目分析方法中移向的趋 势 (见达恩顿前揭文第 67—68页 )。 这些类别不再被假定为绝对的。在家族和商业出版者之间的区别特别微妙 ———最近的一些中国研究成果为了避 免这样的问题 ,而以“私家出版 ”代之。可参考叶树声和余敏辉的共同研究:《明清江南私人刻书史略 》,安徽大学出版社 2000年版。 © 1994-2008 China Academic Journal Electronic Publishing House. All rights reserved. http://www.cnki.net
使林》4/2008 术界的这种趋势倾向于忽略非商业的书籍流通,比如礼物馈赠等,并遮蔽掉大量由官府及个人等通 过官方渠道资助的以提高学术声望的荣誉性出版活动。 从方法论角度讲中国书籍史研究与其他国家和地区的书籍史研究有密切关联,但是到目前为 止,在印刷语言( printed word)的比较对话中,中国书籍的研究仍在很大程度上处在边缘位置。无论 过去还是现在,亚洲出版商们印行的书籍卷帙浩繁,但是中国—事实上,通常来讲是东亚—在 绝大多数有关书籍的世界历史著作中,仅仅出现在脚注之中。1996年华帝国晚期》( Late in pe- rial china)杂志推出专刊,标志中国出版史研究在美国学术界初次登场,研究法国书籍史的著名学 者夏特里埃( Roger chartier撰写了导言。尽管如此,其后出版的新的有关中国书籍史、出版史的 研究,可能因为面世时间尚短,还未对整个领域造成广泛的影响,欧洲的研究成果在这个领域里依 然突出。面对以国界与语言划分的文化范畴和研究领域,这条变化中的书籍史研究的启发性途径 似乎突然黯然失色,丧失了活力。事实上尽管学者们已经融入了一种全球化趋势,但是大多数研 究中国书籍史和出版文化的西方及日本学者,仍明确追求将中国书籍的历史书写成一种社会和文 化产品,或一种政治力量,或是一系列地方化了的阅读实践,从而使柯文(PauA. Cohen)在1980年 代所倡导的“中国中心观得以不朽。 本研究综述将关注于过去十五年来在海外出版的中国书籍史及出版史的研究成果。尽管 本文涉及的许多专著和论文都展现出比较研究的趋势,在亚洲与世界背景下考察中国书籍的 地位,也是个诱人的题目,但是目前尚无法实现。本文的第一部分将考察传统的关于中国出 版史的时期划分。书籍在历史时期中的“位置”(pace)是产生学术争论的根源,对这个问题 的重新考察也许能促使我们质疑当下通行的时代划分。第二,地方性研究已成了书籍史中成 果卓著的领域。将文化和物质生产安置于特定的空间语境中,这样的硏究使得我们能从书籍 流通的视角去考虑区间贸易网络、商业和交通运输状况。第三部分则重新考察书籍在中国历 史中的社会地位:最基本的问题是,关于书籍生产者(包括作者与出版者)和消费者的社会位 置( social p lace),我们都知道多少?书籍怎么样流通?预期的及实际的读者怎样得到书籍? 第四,书籍是变革的动力,它影响到文人身份以及性别角色的定义,这在各个历史时期都有体 现,晚明尤甚,本文将讨论此间书籍的活动舞台。最后,文章将评价已有成果中对政治权威和 印刷之间关系的研究。 ①当然也有例外。书籍作为礼物交换的角色,在周绍明( 1 Social History of the Chinese Bo0: books and literati Late Imperial China,pp.84-94)和大木康( The Publishing Culture of Late Ming Jiangnan,p.48-50)的研究中探讨 ②亨利·史密斯( Smith Henry D.),“ Japaneseness and the History of the Book", Monumenta Nipponica53(4):499- 515.1998,p502, 3 Roger Chartier, "Gutenberg Revisited from the East", Trans. Jill A. Friedman, Late Imperial China. 17(1):1-9, 1996. ④玛丽·贝理( Mary Elizabeth Berry)发现中国书籍在德川时代的日本是共有文化财产的组成部分,构成了一种“无接 触的世界的大同主义”( cosmopolitanism without contact)(见氏著 Japan in Print: Information and Nation in the early Modern Pe rod, Berkeley and LosAngeles: University of Califomia Pres,2006,p.224)。异乎寻常 对明代出版史的概述中,缪咏禾 简要探讨了中国书籍的海外传布和这些出口对于缪所命名的“汉字文化圈”—日本、朝鲜、越南等地的文化影响(见氏著 朝代出版史稿》,江苏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第413-423页)。从地域性的考量出发,基于日本的一项集体研究计划,产 生了有关东亚出版文化的两卷本论文集,包括来自于日本、中国大陆、韩国、台湾、欧洲、澳洲和美国的学者的研究,文章包 含丰富的细节。然而,这些研究在方法和结论方面是典型的既缺乏比较又没有综合(见矶部彰编: Higashi A/ia shuppan bunka kenkyu kohaku"/Research on East Asian Publishing Culture: Kohaku, Tokya Chisen shokan, 2004a, Higashi Ajia shuppan bunka kenkyu: nwwatazumi/ Research on East Asian Publishing Culture: "Nivatazumi", Tokya Nigensha, 2004) ⑤相对不同的是,周启荣在仲国近代早期的出版、文化和权力》书的前言中坚定地表达了开展比较研究的议程设 想—挑战了古腾堡的追随者,以及历史研究方面其他那些模糊的汉学传统”的实践者( Publishing,Clre, and powwer in Early Modern China, pp 5-7) 2e1994-2008ChinaaCademicJournalElectronicPublishingHouseAllrightsreservedhmtp.://wwww.cnki.ner
·4· 术界的这种趋势倾向于忽略非商业的书籍流通 ,比如礼物馈赠等 ,并遮蔽掉大量由官府及个人等通 过官方渠道资助的以提高学术声望的荣誉性出版活动 ①。 从方法论角度讲 ,中国书籍史研究与其他国家和地区的书籍史研究有密切关联 ,但是到目前为 止 ,在印刷语言 (p rinted word)的比较对话中 ,中国书籍的研究仍在很大程度上处在边缘位置。无论 过去还是现在 ,亚洲出版商们印行的书籍卷帙浩繁 ,但是中国 ———事实上 ,通常来讲是东亚 ———在 绝大多数有关书籍的世界历史著作中 ,仅仅出现在脚注之中 ②。1996年《中华帝国晚期 》(Late Im pe2 rial China)杂志推出专刊 ,标志中国出版史研究在美国学术界初次登场 ,研究法国书籍史的著名学 者夏特里埃 (Roger Chartier)撰写了导言 ③。尽管如此 ,其后出版的新的有关中国书籍史、出版史的 研究 ,可能因为面世时间尚短 ,还未对整个领域造成广泛的影响 ,欧洲的研究成果在这个领域里依 然突出。面对以国界与语言划分的文化范畴和研究领域 ,这条变化中的书籍史研究的启发性途径 似乎突然黯然失色 ,丧失了活力 ④。事实上 ,尽管学者们已经融入了一种全球化趋势 ,但是大多数研 究中国书籍史和出版文化的西方及日本学者 ,仍明确追求将中国书籍的历史书写成一种社会和文 化产品 ,或一种政治力量 ,或是一系列地方化了的阅读实践 ,从而使柯文 (Paul A1Cohen)在 1980年 代所倡导的“中国中心观 ”得以不朽 ⑤。 本研究综述将关注于过去十五年来在海外出版的中国书籍史及出版史的研究成果 。尽管 本文涉及的许多专著和论文都展现出比较研究的趋势 ,在亚洲与世界背景下考察中国书籍的 地位 ,也是个诱人的题目 ,但是目前尚无法实现 。本文的第一部分将考察传统的关于中国出 版史的时期划分 。书籍在历史时期中的“位置 ”( p lace)是产生学术争论的根源 ,对这个问题 的重新考察也许能促使我们质疑当下通行的时代划分 。第二 ,地方性研究已成了书籍史中成 果卓著的领域 。将文化和物质生产安置于特定的空间语境中 ,这样的研究使得我们能从书籍 流通的视角去考虑区间贸易网络 、商业和交通运输状况 。第三部分则重新考察书籍在中国历 史中的社会地位 :最基本的问题是 ,关于书籍生产者 (包括作者与出版者 )和消费者的社会位 置 ( social p lace) ,我们都知道多少 ? 书籍怎么样流通 ? 预期的及实际的读者怎样得到书籍 ? 第四 ,书籍是变革的动力 ,它影响到文人身份以及性别角色的定义 ,这在各个历史时期都有体 现 ,晚明尤甚 ,本文将讨论此间书籍的活动舞台 。最后 ,文章将评价已有成果中对政治权威和 印刷之间关系的研究 。 《史林 》 4 /2008 ① ② ③ ④ ⑤ 当然也有例外。书籍作为礼物交换的角色 ,在周绍明 (A Social History of the Chinese Book : Books and Literati Culture in Late Imperial China , pp184—94)和大木康 ( The Publishing Culture of Late Ming Jiangnan , pp148—50)的研究中探讨了这个问 题。 亨利 ·史密斯 ( Smith Henry D1) ,“Japaneseness and the History of the Book”, Monumenta Nipponica 53 ( 4 ) : 499— 51511998, p15021 Roger Chartier,“Gutenberg Revisited from the East”, Trans1Jill A1Friedman, Late Imperial China 117 (1) : 1—9, 19961 玛丽 ·贝理 (Mary Elizabeth Berry)发现中国书籍在德川时代的日本是共有文化财产的组成部分 ,构成了一种“无接 触的世界的大同主义 ”( cosmopolitanismwithout contact) (见氏著 Japan in Print: Information and Nation in the Early Modern Pe2 riod,Berkeley and LosAngeles: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2006, p1224)。异乎寻常的是 ,在对明代出版史的概述中 ,缪咏禾 简要探讨了中国书籍的海外传布和这些出口对于缪所命名的“汉字文化圈 ”———日本、朝鲜、越南等地的文化影响 (见氏著 《明代出版史稿 》,江苏人民出版社 2000年版 ,第 413—423页 )。从地域性的考量出发 ,基于日本的一项集体研究计划 ,产 生了有关东亚出版文化的两卷本论文集 ,包括来自于日本、中国大陆、韩国、台湾、欧洲、澳洲和美国的学者的研究 ,文章包 含丰富的细节。然而 ,这些研究在方法和结论方面是典型的既缺乏比较又没有综合 (见矶部彰编: Higashi Ajia shuppan bunka kenkyuˉ:“kohaku ”[ Research on East Asian Publishing Culture:“Kohaku ”], Tokyo: Chisen shokan, 2004a; Higashi Ajia shuppan bunka kenkyuˉ:‘niwatazumi ’[Research on East Asian Publishing Culture:“Niwatazumi ”], Tokyo: Nigensha, 2004)。 相对不同的是 ,周启荣在《中国近代早期的出版、文化和权力 》一书的前言中坚定地表达了开展比较研究的议程设 想 ———挑战了古腾堡的追随者 ,以及历史研究方面其他那些模糊的“汉学传统 ”的实践者 ( Publishing , Culture, and Power in Early Modern China , pp15—7)。 © 1994-2008 China Academic Journal Electronic Publishing House. All rights reserved. http://www.cnki.net
卩刷的世界:书籍、出版文化和中华帝国晚期的社会 时间中的书籍 无论他们是在相对广阔的长时段历史趋势中阅读书籍史(如井上进,周绍明,贾晋珠)还是识 别地方瞬间出现的巨大变革(如周启荣,大木康, Susan chemiak),学者们笔下的中国书籍史和印刷 史发展轨迹与商业关系、文化、政治、思想和印刷语言的发展紧密相关。一个因果问题似乎呈现在 他们的研究中,也可能这个问题最终没有办法回答:书籍是历史变革得以实现的推手么?或者说书 籍可否标志时代的变迁?具体言之,学者们已经提出许多问题,印刷术到底是什么时候发明的?印 刷的书籍到底什么时候取代了手稿成为主要的文本媒介?如果朝代究其根本是一种政治建构,它 能成为划分出版史研究时段的有效单位吗?一些有关历史编年和开端的问题,虽简单但不断引发 争议,这些能为我们探讨中国出版史研究中关注的国家与社会、精英和大众(顺便提及,还有中国与 外国)之间的互动等问题提供什么答案吗?我们应该在一种一元化的帝国晚期”话语下讨论出版 问題吗?就像包筠雅提醒我们的那样,“在这个中国书籍史硏究的起步时期,明清晩期看似一个连 贯的统一体,不过未来更加细致的研究可能会显示出打破这样一个四世纪漫长时段的需要,取而代 之以更短的时段划分”。最近的研究成果不断提及有关出版史年代系谱与时期划分的问题,现在 就让我们对此加以考察。 日本学者井上进考察了长时段中的中国出版史,他的著作仲国出版文化史》( Chugoku shup an bunka shi)具有里程碑的意义,但也引发了不少争论。在这部至少名义上是关于出版文化的著 作里,井上进的研究起于书籍诞生的战国时代—这要比印刷术的出现要早上几百年,止于辉煌的 至少从书籍消费的观点来看是如此)明代最后数十年。在这一过程中,井上进揭示出书籍文化 方面逐渐向社会下层扩散,另一方面从帝国中心向外围扩展,他详细阐述了政治发展与书籍文化的 繁荣和局限之间的关系 不断扩张的社会精英阶层阅读、收藏、购买书籍,通过在长时段背景下考察这种书籍文化 特别是书籍的消费,井上进展示了国家集权与书籍以及它们的消费者之间那种此消彼长的关系。 此处,书籍突出体现了朝廷和居统治地位的社会精英之间的微妙互动,这些精英的组成与身份随着 政治环境的改变也发生着变化。这个主题贯穿于井上进的研究,他认为16世纪后半叶雕版印刷品 之取代手稿,并不是因为印刷技术的进步,而是因为知识阶层、政治和经济环境发生了变化。井上 进承认在南宋出现了某种程度上的印刷繁荣,也认定有明一代代表了中国出版文化的顶峰;虽然没 有提供证据,他还假定清代的中国进入了文化上的禁锢时代,这一点通过政治集权主义、文字狱和 官方限定的印刷品交易场所等体现出来。 关于早期的印刷史,井上进和其他学者,包括周绍明,都强调了印刷书籍发展迟缓,并且在很长 时期内与手稿共存这一现象。例如,他们都留心到,尽管制作印刷书的雕版印刷术可能在唐朝就已 经发明了,但还是要花几个世纪的时间来达到对手稿的绝对优势地位,这一转折直到16世纪才完 成。印刷术最初被用来出版佛教经籍,可能要到9世纪,印刷术才被用来印行黄历、年历、解梦册 Cynthia Brokaw, " On the History of the Book in China", In Printing and Book Culture in Late Imperial China, p. 2 ②类似的长时段的观点也能在李瑞良的著作中找到(见氏著仲国出版编年史》福建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第2-3 页)。他将印刷定义为书籍的制造、销售和分类,并回溯到商代甲骨文,向下则延伸到民国时期。与井上进形成对照,李将 有力的政治统治和市场在出版方面的发展相联系起来。有关井上进观点的英文详细介绍,可参考包筠雅的论文(“ Revie Article Publishing, Society, and Culture in Pre-Modern China: The Evolution of Print Culture,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Asian Studies2(1):pp.135-165)。 3 Inoue Susumu, Chu goku shuppan bunka shi(A History of Chinese Publishing Culture, Pp 341-342 ④关于欧洲书籍历史的研究也显示了手稿和印刷物是长期共存的。参看哈罗德·拉弗( Harold Love), Scribal publica tion in Seventeenth- Century England, Oxford, U. K: Clarendon Press, 1993, CAN Joseph McDermott, "The Ascendance of theIr int in China", In Printing and Book Culture in Late Imperial China, pp 77-78 201994-2008ChinaAcademicJournalElectronicPublishingHouseAllrightsreservedhmp/www.cnki.ner
·5· 二 时间中的书籍 无论他们是在相对广阔的长时段历史趋势中阅读书籍史 (如井上进 ,周绍明 ,贾晋珠 ) ,还是识 别地方瞬间出现的巨大变革 (如周启荣 ,大木康 , Susan Cherniak) ,学者们笔下的中国书籍史和印刷 史发展轨迹与商业关系、文化、政治、思想和印刷语言的发展紧密相关。一个因果问题似乎呈现在 他们的研究中 ,也可能这个问题最终没有办法回答 :书籍是历史变革得以实现的推手么 ? 或者说书 籍可否标志时代的变迁 ? 具体言之 ,学者们已经提出许多问题 ,印刷术到底是什么时候发明的 ? 印 刷的书籍到底什么时候取代了手稿成为主要的文本媒介 ? 如果朝代究其根本是一种政治建构 ,它 能成为划分出版史研究时段的有效单位吗 ? 一些有关历史编年和开端的问题 ,虽简单但不断引发 争议 ,这些能为我们探讨中国出版史研究中关注的国家与社会、精英和大众 (顺便提及 ,还有中国与 外国 )之间的互动等问题提供什么答案吗 ? 我们应该在一种一元化的“帝国晚期 ”话语下讨论出版 问题吗 ? 就像包筠雅提醒我们的那样 ,“在这个中国书籍史研究的起步时期 ,明清晚期看似一个连 贯的统一体 ,不过未来更加细致的研究可能会显示出打破这样一个四世纪漫长时段的需要 ,取而代 之以更短的时段划分 ” ①。最近的研究成果不断提及有关出版史年代系谱与时期划分的问题 ,现在 就让我们对此加以考察。 日本学者井上进考察了长时段中的中国出版史 ,他的著作《中国出版文化史 》(Chugoku shup2 pan bunka shi)具有里程碑的意义 ,但也引发了不少争论。在这部至少名义上是关于出版文化的著 作里 ,井上进的研究起于书籍诞生的战国时代 ———这要比印刷术的出现要早上几百年 ,止于辉煌的 (至少从书籍消费的观点来看是如此 )明代最后数十年 ②。在这一过程中 ,井上进揭示出书籍文化一 方面逐渐向社会下层扩散 ,另一方面从帝国中心向外围扩展 ,他详细阐述了政治发展与书籍文化的 繁荣和局限之间的关系。 不断扩张的社会精英阶层阅读、收藏、购买书籍 ,通过在长时段背景下考察这种书籍文化 ——— 特别是书籍的消费 ,井上进展示了国家集权与书籍以及它们的消费者之间那种此消彼长的关系。 此处 ,书籍突出体现了朝廷和居统治地位的社会精英之间的微妙互动 ,这些精英的组成与身份随着 政治环境的改变也发生着变化。这个主题贯穿于井上进的研究 ,他认为 16世纪后半叶雕版印刷品 之取代手稿 ,并不是因为印刷技术的进步 ,而是因为知识阶层、政治和经济环境发生了变化。井上 进承认在南宋出现了某种程度上的印刷繁荣 ,也认定有明一代代表了中国出版文化的顶峰 ;虽然没 有提供证据 ,他还假定清代的中国进入了文化上的禁锢时代 ,这一点通过政治集权主义、文字狱和 官方限定的印刷品交易场所等体现出来 ③。 关于早期的印刷史 ,井上进和其他学者 ,包括周绍明 ,都强调了印刷书籍发展迟缓 ,并且在很长 时期内与手稿共存这一现象。例如 ,他们都留心到 ,尽管制作印刷书的雕版印刷术可能在唐朝就已 经发明了 ,但还是要花几个世纪的时间来达到对手稿的绝对优势地位 ,这一转折直到 16世纪才完 成 ④。印刷术最初被用来出版佛教经籍 ,可能要到 9世纪 ,印刷术才被用来印行黄历、年历、解梦册 印刷的世界 :书籍、出版文化和中华帝国晚期的社会 ① ② ③ ④ Cynthia Brokaw,“On the History of the Book in China”, In Printing and Book Culture in Late Imperial China , p1231 类似的长时段的观点也能在李瑞良的著作中找到 (见氏著《中国出版编年史 》,福建人民出版社 2004年版 ,第 2—3 页 )。他将印刷定义为书籍的制造、销售和分类 ,并回溯到商代甲骨文 ,向下则延伸到民国时期。与井上进形成对照 ,李将 有力的政治统治和市场在出版方面的发展相联系起来。有关井上进观点的英文详细介绍 ,可参考包筠雅的论文 (“Review Article - Publishing, Society, and Culture in Pre - Modern China: The Evolution of Print Culture”,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Asian Studies 2 (1) : pp1135—165)。 Inoue Susumu, Chuˉgoku shuppan bunka shi[A History of Chinese Publishing Culture ], pp1341—3421 关于欧洲书籍历史的研究也显示了手稿和印刷物是长期共存的。参看哈罗德 ·拉弗 (Harold Love) , Scribal Publica2 tion in Seventeenth - Century England , Oxford, U1K1: Clarendon Press, 19931以及 Joseph McDermott,“The Ascendance of the Im2 print in China”, In Printing and Book Culture in Late Imperial China , pp177—78。 © 1994-2008 China Academic Journal Electronic Publishing House. All rights reserved. http://www.cnki.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