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魔王就是这样横陈巨体， 、被锁在炎炎的火湖上面， 既不能起立，也不能昂起头来， 但由于那统治万汇的天神的意志 和他的洪量，让他自由地 得逞阴谋，他心想危害别人， 却终于加重自己的罪行，刑上加刑， 让他懊恼地看见自己一切的恶意 怎样在他所引诱的人身上 带来无穷的善意、恩惠和怜悯， 而在他自己身上却招来了 三倍的慌乱、惩罚和报复。 他那硕大的身躯，从火湖中 站立起来，两旁的火焰向后退避， 斜吐尖尖的火舌，卷成两条巨浪， 中间现出一个可怕的溪谷。 他张开翅膀，腾上高空， 使阴沉的空气感觉得异常沉重； 他在一块干燥的陆地上降落， 那土地永远被固体的火烧着， 跟那炎湖被流体的火烧着一样， 它的颜色，好象皮洛卢斯地岬，① 被地底潜风的强力掀掉一个山峰 或象爆裂的艾特那火山的斜坡，② ①皮洛卢斯(Peilorus)在西西里东北尖角上，有山被旋风拔去。 ②艾特那(Etna)为火山名，在西西里岛东北角。 13
风扇硫磺猛火，烧到内部易燃的矿质， 留下一片焦土，弥漫着恶臭和毒焰。 这就是他那不幸的脚所停歇的地方。 他和他的亲密伙伴飞到哪儿， 都洋洋自得，夸耀自己神通， 能够逃出地狱的火焰，全凭自已， 而不是由于至尊大能者的默许。 那失位的大天使说道：“难道 242 这就是我们用天堂换来的地盘？ 换来的就是这片土地，这个疆域？ 天上的光明只换得这可悲的幽冥？ 也罢，他如今既然是统治者， 他想要怎样就怎样安排吧。 论理智，他和我们仿佛， 论实力，却超过他的侪辈， 象这样的家伙，离开得越远越好。 再见吧，幸福的园地，永乐的住处！ 来吧，恐怖，来吧，冥府！ 还有你，最深的地狱，来吧， 来欢迎你的新主人吧！他带来 一颗永不会因地因时而改变的心， 这心是它自已的住家，在它里面 能把天堂变地狱，地狱变天堂。 那还有什么关系，如果我能不变， 虼立不动？我将要仅次于他， 他不过霹雳在手，显得强大些， 14
在这儿，我至少是自由的， 那全能者营造地狱，总不至忌妒 地狱，决不会把我从这里赶走。 我们在这里可以稳坐江山， 我倒要在地狱里称王，大展宏图； 与其在天堂里做奴隶， 倒不如在地狱里称王。 可是，为什么我们还让那些 忠实的朋友，患难中的伙伴， 惊魂失魄地蜷伏在茫茫的忘池中呢？ 为什么我们不去叫唤他们起来， 在这块不幸的地方再共患难呢？ 又为什么不再兴兵作战， 试一试天上还有多少东西可以收复， 地狱里还有什么可以损失的呢？” 撒但这样说后，别西卜答道： 271 “除了全能者，谁也不能战胜的， 光辉的三军首领呀，他们正在 恐怖和危险中切望生命的保证， 他们一听到您的声音，马上就会 重新鼓起勇气，振奋精神， 他们往常在激战中陷于苦斗时， 在危急的前线进行冲锋时， 总是听您可靠的号令的； 现在，他们匍伏偃卧在火湖里， 跟我们刚才一样，惊魂、失魄， 16 1004302
那也难怪，从那么高的天上摔下来！” 他的话音一落，那大魔王 283 便向岸边走去；他那沉重的盾牌， 天上俦的，坚厚，庞大，圆满， 安在背后；那个阔大的圆形物 好象一轮明月挂在他的双肩上， 就是那个突斯岗的大师① 在黄昏时分，于飞索尔山顶，② 或瓦达诺山谷，用望远镜探望到的③ 有新地和河山，满布斑纹的月轮。 从挪威群山上采伐下来的，④ 可作兵舰桅杆用的高大松树， 跟他的长矛比起来不过是小棍， 他拄着这长矛，踏着沉重的脚步， 走在燃烧着的灰土上，不象当初 走在天界的青空时的轻捷步伐， 而且遍地是火，热浪袭击他， 直烤得他浑身疼痛。 但他忍受这一切，走到火海岸边， ①突斯岗(Tuscan)的大师指伽利略(Galileo),十七世纪意大利的大科学 家、大思想家。他造了大望远镜，在星学上发现了许多东西，证明了哥白 尼的地动说。弥尔顿游意大利时特地去走访这位大师，受他影响。突斯岗 在意大利中部，佛罗伦萨的首都。 ②飞索尔(Fiesole)是诗人但丁的故乡，在佛罗伦萨东北三英里的小山，上 有伽利略观测的高塔。 ③瓦达诺山谷(Vadarno)在佛罗伦萨。 ④ 挪威是产松的著名地。 16
他站住，招呼他的众官兵， 他们虽然具有天使的容貌， 却昏沉地躺着，稠密得象秋天的繁叶 纷纷落满了华笼柏络纱的溪流，① 那溪流夹岸古木参天，枝桠交错； 又象红海面上漂浮着的海藻， 当勇猛的罡风袭击海岸时， 使红海的浪涛卷没布西利斯② 和他的孟斐斯骑兵，因为他食言，③ 根恶寄居歌珊的民众，派兵追赶，④ 结果，眼看被逐的民众跻登彼岸， 而自己反全军淹没，只剩浮尸和 破败的车轮；天使军的狼藉横陈， 正是这样，密密层层漂浮在火的洪流上， 为了他们境况的惨变而黯然神伤。 他高声呼城，使整个空洞的 地狱深渊都响起了回声： “王公们，战士们，天国的精英， 315 天界本是你们的，如今失去了， 难道象这样惊人的巨变，就使得 ①华笼柏络纱(Vallombrosa)为地名，有浓荫蔽天之意，谷在佛罗伦萨附 近。弥尔顿于一六三八年曾亲游其地。这几行的原诗以音调铿锵著名。 ②@布西利斯(Busiris)是埃及的王，淹死在红海中。 ⑧孟斐斯(Momphis)是古埃及的首都，这里指埃及的军队。埃及全军覆没， 以色列人逃出埃及的事见旧约·出埃及记一四。 ④寄居歌珊的民众指以色列人。《创世记四七，27：“以色列人住在埃及的歌 珊地。” 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