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美国的阶级和权力 间存在一种一致的观念，那就是，在美国存在一种与社会等级相区别的 社会阶级，他们存在于集体活动和共同的生活方式当中。实际上，在研 究权力的时候，这可能是唯一存在广泛共识的概念。对研究权力的学者 来说，他们遇到的第个问题是，社会阶级的高层，亦即“上层阶级”，是 否同时也是一个以对大型创收性财产(large income-producing properties)的所有权和控制权为基础的“经济阶级”？ 美国是否存在上层阶级？ 如果美国大型创收性财产的所有者和经理人同时也是社会上层阶 级，那么，他们就有可能建起一个非常大的网络，这个网络由相互关联 的社会机构组成，其重叠的成员主要来自富裕的家庭和公司的高层领 导。这些机构应该通过各种成型的方法，来组织其成员从幼年直到老年 的生活，并且创造出一种相对独特的生活方式。此外，它们应该为年轻 一代以及从较低社会层次爬上来的新成年成员提供社会化的机制。如 果说阶级在社会学上是一个事实的话，那么，随着时间的流逝，它的名 称和面貌多少会有所改变；但是，作为上层阶级基础的那些社会机构， 必定会保留下来，在几代人之间只是有微弱的变化。 6 四种不同类型的经验研究确认了这一系列相互关联的社会机构和 社交活动在美国的存在。它们是：历史个案研究、对传记性工商行名录 的定量研究、对知情的旁观者的开放式调查，以及对中上层和上层阶级 成员的访谈。这些研究不仅证明了美国上层阶级的存在，而且，提供了 衡量上层阶级身份的指标(indicators);对于确定上层阶级和企业共同体 之间，或者上层阶级和各种类型的非营利组织之间的重叠程度来说，这 些指标是非常有用的。它们还可以用来确定上层阶级的成员涉入政府 各个部门的总量。 019
谁统治美国 一项最为详尽的历史个案研究对费城的富人家族进行了研究，将 其上溯到200年前，展示了他们如何创建自己的社区、学校、俱乐部以及 名媛社交舞会。接着，他们开始了在城市之外的活动，全国性的社会机 构得以建立，来自全国各地的富人们可以在那里相互交流。这项研究还 引导人们发现了一本叫做《社交名流录》(Social Register)O①的上层阶级 电话目录，自1887年至1975年，它出版了13卷，涵盖了从波士顿到日 金山，遍布全国的13个大城市。②13个城市相关卷册的指南，亦即《社交 名流录索引》(Social Register Locator),一共包含了大约6万个家庭，使 其成为衡量上层阶级身份的一个非常有价值的指标。 利用3000名从《美国名人录》(Who's Who in America)③中随机抽 取的人物传记中有关私立学校就读和加入俱乐部的信息，加上《社交名 流录》上的名单，另一份研究对12家预科学校和俱乐部的成员资格类型 和从属关系做了统计学上的分析。这份研究得出的结论与历史个案研 究十分相似。还有一份研究依靠那些负责报导上层社会的新闻记者做 “报料人”，要求他们在自己所在城市中，确认能够代表社会最高层次水 平的学校、俱乐部和社交工商行名人录。从这些占据得天独厚位置的旁 观者那里得到的反馈显示，他们的观点与历史和统计研究所做出的结 ①社交注册协会(Social Register Association)成立于1886年，是美国历史最长、最 为著名的私人协会之一，其会员绝大多数来自美国最为显赫的家庭。《社交名流录》是该协 会会员的花名册，包含了会员的住址、生卒年、婚姻、社交网等方面的信息，目前每年11月 出版一个新版。该协会官方网站是www.socialregisteronline..com。一译注 2 E.Digby Baltzell,Philadelphia Gentlemen:The Making of National Upper Class (Glencoe,Ill.:Free Press,1958) ③《美国名人录》由美国人阿尔伯特·尼尔森·马魁斯(Albert Nelson Marquis)于 1899年创立，因此又被译为《马魁斯美国名人录》。该名人录现在一般每年出一个新版本， 马魁斯公司同时还出版许多其他的产品，比如《世界名人录》、《美国经济名人录》等，该公 司官方网站地址是www.marquiswhoswho.com。一译注 020
第一章美国的阶级和权力 论高度一致。① 第四种也即最后一种确立上层阶级机构存在的方法，建立在对抽 样得来的市民(cross section of citizens)的集中访谈上。这种类型研究中 最详细的一个，是在堪萨斯城进行的。虽然这项研究关注的是人们对作 为-个整体的、从上到下的社会阶梯(social ladder)的感觉，但对我们来 说，其有意义的部分在于人们对社会上层的看法。尽管大多数堪萨斯城 的市民能够指出各种排他性社区的存在，并暗示存在一个“蓝血”或“大 款”(big rich)阶层，但是，恰恰是中上层和上层阶级自己成员的报告证 7 明了，俱乐部和类似的社交机构，以及街坊邻居，为这一阶级的存在提 供了制度性的基础。② 在附录A和B中，我将这些研究以及相关调查发现的特殊学校和 俱乐部列了出来。《社交名流录》和其他的蓝皮书也被列了出来，但是它 们现在主要适用于以历史调查为目的的研究，因为在20世纪过去的 13时间里，它们的流行程度下降了，规模也缩小了。 虽然对研究来说，这些社会指标是非常方便的工具，但是，在估量 特定个体的阶级身份方面，它们还远非完美的，因为它们受限于两种不 同的错误，而这两种错误往往在群体数据中相互抵消了。一方面是“错 误的正极”(false positives),他们指的是这样一种人，人们根据各种指标 将他们归为上层阶级的成员，但更进一步的调查侧显示他们并非真正 的成员。那些凭借奖学金进入私立初中的学生就是某种“错误正极”中 的一个例子。社交俱乐部的名誉或表演会员一他们往往是中产阶级 的成员一是“错误正极”中另一种重要的类型。另一方面，“错误的负 极"(false negatives)指的是看上去似乎不符合任何上层阶级身份标准的 D G.William Domhoff,The Higher Circles (New York:Random House,1970, chapter1). 2Richard P.Coleman,Lee Rainwater,and Kent A.McClelland,Social Standing in America:New Dimensions of Class (New York:Basic Books,1978). 021
谁统治美国 上层阶级成员，因为他们避免出现在社交登记簿上，并且不愿意将与自 己的私人学校或俱乐部联系有关的信息列在传记资料中。 私立学校尤其容易被误报。比方说，许多卓越的政治人物并没有将 他们私立小学的信息放到《美国名人录》中；在成为里根政府的副总统 之后，前总统乔治·布什(George..H.W.Bush)甚至在1980一1981年版 的《美国名人录》中将提及他私立学校的部分删除了。更加普遍的情况 是，对私立学校校友录和《美国名人录》名单做比较之后我们会发现， 40%到50%的公司主管和经理并没有将他们在高级私立学校的教育经 历列人后者。社交俱乐部中的会员资格同样也许不会被提及。在-一份针 对某全国性著名私人俱乐部的326名会员的研究中，人们发现，29%的 人并没有在《美国名人录》中提及他们的会员身份。① 导致“错误正极”和“错误负极”的那些因素，引发了一些非常有意 思的社会学问题，值得在未来好好研究。为什么一些私立学校要招收靠 奖学金学习的学生？这些学生有可能成为上层阶级的一部分吗？为什么 上层阶级的某些成员没有将他们私立学校和俱乐部的信息列在传记资 料中？为什么一些中产阶级人士会加入上层阶级的俱乐部？人们很少问 这些问题，这反映了，在这些看似枯燥无味的上层阶级指标目录下，埋 8藏着复杂的社会和心理现象。更普遍地来说，某个人选择将哪些信息放 人或剔出社交名流录或自传目录，是一种带有自传性质的“自我描述” (“presentation of self'”),而这可以用来很好地揭示与宗教、种族和阶级 认同有关的信息。② D G.William Domhoff,Who Rules America Now?(New York:Simon and Schuster, 1983). 2 Richard Zweigenhaft G.William Domhoff,Jews in the Protestant Establishment (New York:Praeger,1982). |022
第一章美国的阶级和权力 上层阶级是一个经济阶级吗？ 如果说上层阶级的成员能够承受私立学校的学费、乡村俱乐部的 会费，以及高雅社交生活的昂贵开销的话，那么，他们明显似乎应该拥 有大量财富的所有权。然而，去确定他们是否比别人拥有更多的财富所 有权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因为美国国税局(Internal Revenue Service)①并 不发布与个人有关的信息，而且许多人也并不愿意主动公布与此相关 的详细信息。 考虑到美国的财富分配状况，首先需要强调的是，财富和收人的分 配是两件不同的事情。财富分配必然涉及到“可销售资产”(marketable assets)的所有权的集中。所谓可销售资产，在大多数研究中指的是除去 债务之外的不动产和金融资产（股票、债券、保险、银行存款）。收人的分 配则相反，它涉及到各种不同收入层次的个人和家庭每年被支付的工 资、股息、利息、租金的比例。在理论上，那些拥有许多财富的人也许或 不一定拥有巨额的收入，因为这取决于他们从自己财富中能获得多少 回报；但是在现实中，处于财富分配高层的那些人，往往也拥有最高的 收入，而这些收入大多数来源于股息和利息。 大量的研究表明，在整个美国历史上，财富的分配一直都是高度集 中的。在19世纪，大型港口城市里，1%的上层人口占有了40%一50%的 财富。®在20世纪的长河中，情况没有多大改变，虽然在“新政”和“二 ①美国国税局缩写为IS,是美国财政部下属机构，负赉颁布和执行国内税务法 规和筹集财政收入。由它负责征收的税收包括公司所得税、个人所得税、社会保险税、遗产 税和赠与税，以及货物税和营业税等。一译注 2 L.Keister,Getting Rich:A Study of Wealth Mobiliry in America (New York: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05). 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