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统治美国 他们还认为，-一个人的社会身份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诸如努力工作的 主动精神和动机这样的个人品质。此外，他们中的许多人都觉得，阶级 的重要性正在下降。这种观念部分要归结于他们如下这一信念：各个种 族和宗教背景的人，不管他们的职业和教育水平如何，正在受到更多尊 重和得体的对待。但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们亲眼目睹到的物质证据：自 己的家人和朋友在职业和薪水上都得到了提升。①简言之，对每一个人 都给予公共社会尊重的传统，以及社会流动的存在，使得大多数美国人 在日常思维中觉得阶级没那么重要。人们对基本的经济和教育分化非 常清楚，而且能够通过诸如谈吐、习性、衣着风格这样的外在表现，正确 无误地评估一个人的社会身份；然而，社会阶级的存在却被很快地忽略 掉了。 处于社会最高层的那些人则通过公开和直接的方式表达他们对谈 论社会阶级的普遍厌恶。不过，他们很清楚，他们及其亲友与其他美国 人之间是有距离的。在那项关于波士顿和堪萨斯城居民的研究中，一个 社会上层的波士顿人说：“当然，社会阶级是存在的—它影响着你的 思想。”接着，她补充道，“也许你不应该用‘阶级'这个词来描述它，虽 然…它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壁龛’，我们中的每一个人都可以在里面 找到自己的位置。”②在一项于纽黑文进行的关于社会阶级的经典研究 中，一个根据其邻里和教育背景来看应该属于上层范畴的人，当被问及 她的阶级层次时，似乎显得很惊愕。在回过神来之后，她回答道：“本人 是不谈论阶级的；不过确实感觉到它们的存在。”③在一项针对某中西部 D Richard P.Coleman,Lee Rainwater,and Kent A.McClelland,Social Standing in America:New Dimensions of Class (New York:Basic Books,1978). 2 Richard P.Coleman,Lee Rainwater,and Kent A.McClelland,Social Standing in America:New Dimensions of Class (New York:Basic Books,1978),p.25. 3 August de Belmont Hollingshead and Fredrick C.Redlich,Social Class and Mental Illness:A Communiry Study (New York:Wiley,1958),p.69. 014
第一章美国的阶级和权力 大城市中38名上层阶级女性所做的研究中，在访谈快结束的时候，一 名社会学家总是要问他的调查对象们是否属于上层阶级中的一员。回 3 答者的调子同样是迟疑和否定的： 我讨厌上层阶级（这个词）。不是上层阶级的人才使用这个词。 我只会说“我们所有人”，也就是我们这些出身优越的人。 我讨厌“阶级”这个词。我们是负责任的人，我们是幸运儿，出 身在世家，我们是有家产和内涵的人。 我们不应该分什么层(layers)。虽然我感到有点不好意思，但 我向你承认，我们确实是这样的，我在自己的圈子里有一种优越 感。我喜欢成为上流社会(upper crust)的一部分。① 社会科学家眼中的社会阶级 只有在两个重要的理论议题被处理之后，社会科学家们对社会阶 级的理解才会与普通美国人一样。第一，他们在“经济阶级”(economic classes)和“社会阶级”(social classes)之间做出的关键的分析性区分：前 者由在经济体系中拥有相同位置的人所组成，比如“企业主”或“雇主”； 后者则由互动的人所组成，他们培育出内部的社会团体，并且共享相同 的生活方式。第二，社会科学家们强调，阶级既表示社会结构内部人与 人之间的关系，也是社会结构中的一组位置。因此，这是-一个“双关”的 概念，也就是说，它既表示扮演不同经济角色的人们之间的关系，也表 示全部关系中的特定位置。如果再用刚才提过的例子来说的话，那就 D Susan Ostrander,"Upper-class Women:Class Consciousness as Conduct and Meaning",in Power Structure Research,ed.G.William Domhoff (Beverly Hills:Sage Publications,1980),pp.78-79 015
谁统治美国 是，企业主和打工者构成了两个不同的经济阶级，但是阶级这一概念仍 然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包含了进去。 经济阶级和社会阶级之间的区别是十分重要的，因为虽然作为一 种经济关系的阶级总是同时作为社会结构的一部分在运转，但是，处于 任何特定经济位置上的个人都有可能发展出自己的社会团体、居住在 同一个社区、在社会生活中发生互动。因此，一个特定的经济阶级究竟 在多大程度同时也是一个社会阶级，可以随着时间和地点的变化而千 差万别一这一点非常重要，因为一个经济阶级的成员如果不能意识 到自己也是一个拥有共同利益的社会阶级的一部分，他们行使政治权 力的能力就有可能受到限制。① 要对处于某一特定经济位置的人们在多大程度上也是一个社会阶 级的一部分做出系统性研究，就需要首先寻找那些被认为构成了社会 阶级的人群和组织之间的联系。这个程序被称作“成员资格的网络分 析”(membership network analysis)。它可以被压缩成一个矩阵模型，一个 坐标轴上排列的是各种社会团体（比如学校和俱乐部），另一个坐标轴 上则排列着个体。接着，每一个个体和团体之间的交集就形成一个单元 格(cll),在这个单元格里，我们根据这个人是否属于那个团体来填上 相关的信息。这个信息可以用来创建两个不同类型的网络，一个叫“组 织网络”(organizational networks),另一个叫“人际网络”(interpersonal networks)。一方面，组织网络由各个组织之间的关系所构成，亦即根据 4他们的共同成员而确立。这些共同的成员通常被称作“重叠”成员 (overlapping)或“连锁”成员(interlocking)。另一方面，人际网络揭示的是 D Max Weber,"Class,Status,and Party,"in Social Class and Stratification:Classic Statements and Theoretical Debates,ed.Rhonda F.Levine (Lanham,Md.:Rowman Littlefield,1998),43-56;Erik Olin Wright,"Class Analysis,"in Social Class and Stratification:Classic Statements and Theoretical Debates,ed.Rhonda F.Levine (Lanham, Md.:Rowman Littlefield,1998),141-165 1016
第一章美国的阶级和权力 个体之间的关系，亦即根据他们在组织上的联系来确定。① 为了给这种贯穿全书的分析提供一个更具体的例子，你可以想象， 有一个研究者，他手上掌握着好几个社交俱乐部的成员名单，希望能够 确定他们在多大程度上属于同一个网络。当确定了哪些人同时加入了 两个或两个以上的俱乐部时，我们也就有可能发现，哪些俱乐部是某个 组织网络中的一部分。另外，我们还可以说，网络中最为核心的俱乐部， 就是那些与许多同行共享其会员的俱乐部，而边缘性的俱乐部也许只 与一个俱乐部共享会员，后者在网络中的位置，离核心俱乐部又有一定 距离。此外，有的俱乐部可能与其他任何俱乐部都没有共同的会员，这 就表示，它们不是这个社会网络中的一部分。 对私立学校和常春藤盟校的校友名单，以及名媛社交舞会和其他 社交活动的嘉宾名单，我们可以重复相同的步骤。然后，我们就可以编 纂出在所有这些不同类型社会团体中重叠的会员数目。至少从理论上 来说，对于构成一个社会阶级的各个社会团体中的各种关系，网络分析 可以提供一个系统性的审视。 从原理上来说，成员资格网络分析是非常简单的，但是它在理论上 非常重要，因为它包含了社会学理论所关注的两种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human relationships):人际关系与组织中的成员资格。因此，这些网络 包含了一种“人和团体的二重性”(a duality of persons and groups)。②就 分析上的目的来说，人们经常将人际网络和团体网络区别对待，而且有 些社会科学家会谈论“不同的分析层次”，但是，在日常生活实践中，这 两个层次总是相互缠绕在一起的。这就是“人和团体的二重性”这一词 组的含义所在。 ①附录A对这些以及其他的方法论议题做了更加详细的解释，并配有示意图和 表格来帮助您理解。 2 Ronald L.Breiger,"The Duality of Persons and Groups,"Social Forces 53,no.2 (1974):181-190. 017
谁统治美国 这一以网络为基础的思考方式，将社会阶级看作是人和团体二重 性的体现，而这与我们先前对社会阶级的界定是非常吻合的。例如，在 早期一项关于美国社会阶级的经验调查中，社会学家们对20世纪30 年代一座南方城市的社会等级(caste)和阶级进行了研究。其中，研究者 5对阶级做出了如下的定义： (阶级是)彼此有着亲密交往的一大群人。它由家庭和社会小 集团(social cliques)组成。这些家庭和集团之间的相互联系构成了 社会阶级的结构—一这些相互联系指的是非正式的活动，比如拜 访、舞会、招待会、茶会，以及更大的非正式事务。当一个人参加了 大多数这些亲密交往的活动时，他（她）就是某个社会阶级的成员。① 一一位研究纽黑文阶级和权力状况的政治学家则写道，相似的“社会 身份”可以通过如下标准而得以界定：在不考虑私人和特殊因素的情况 下，某个圈子的成员乐意与社会交往中的传统权威保持一致的程度，以 及被同类接受的程度。社会接受度的标志，包括是否愿意与其共餐、就 敏感的社会事件进行坦诚地交流、接受其为同一俱乐部的会员、采用同 类人认可的礼貌方式与其交往、相互通婚…②另一个马克思主义经济 学家也提供了相似的定义，他总结道，“社会阶级乃是由相互通婚的家 庭所组成的”。③ 正如这些来自不同学科的相似界定所揭示的那样，社会科学家之 1 Allison Davis,Burleigh Gardner,and Mary Gardner,Deep South (Chicago: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41),p.59n. 2 Robert A.Dahl,Who Governs?Democracy and Power in an American City (New Haven:Yale University Press,1961),p.229. 3 Paul Sweezy,"The American Ruling Class,"in The Present as History,ed.Paul Sweezy (New York:Monthly Review Press,1953),p.124. |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