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基础旅游学(第四版)认识方法上带有浓重的功利性。这一方面是学科发展历史短暂、理论积累不充分的必然结果,另一方面也是旅游学这门学科在一开始就被定位在为旅游产业发展实践提供理论指导的一种应用性学科这种认识的产物。中国的旅游发展走的是一种发展中国家所共有的模式,表现为旅游发展在目的上以经济利益为导向,在过程上以“先发展国际旅游后发展国内旅游”为选择次序,在战略上采取“适度超前”的发展策略。这种模式所营造的氛围也笼罩着旅游学术领域,并相应地规定了学术研究的目的指向和指导思想,因而也影响着旅游学的理论建设。总的来说,经过30多年的发展,旨在解决旅游发展实践中出现的具体问题的各个领域性分支学科都相应取得广比较多的成果,在专业学术刊物上发表的大多数文章也都是集中在这些应用领域,包括旅游业管理、地方旅游业发展、资源开发、市场开发、旅游规划和旅游产品营销等。但是,对应的却没有太多的有关旅游学基础理论方面的高质量研究成果问世。申葆嘉先生对此所做的评价是:“与国外旅游学术活动的趋向相比较,可以看出,国内的科研活动与国外有着很大的不同:其一,从事理论探索、有较高学术水平的作品很少;其二,大部分的论文趋向于微观的、业务性的议题;其三,绝大多数作品是诠释性的论证。”出现这种状况,根源在于两个方面:“二个大问题是我国的旅游学术活动还没有像国外那样形成一个独立的工作系统,表现在:(1)独立的旅游学术团体少;(2)几乎所有的旅游学会都是各级旅游行政机关的附属单位,为行政机关需要服务;(3)研究者之间或地方学会之间缺乏横向联系,全国性的旅游学术团体运今仍未成立,全国性的学术活动难以展开:(4)旅游高等院校没有成为国内旅游学术活动的主力:(5)缺乏来自专业渠道立项的科研经费。”“另外一个大问题是因为缺乏旅游的学科基础理论和基本概念研究,给旅游的学术发展带来了严重影响。国内的旅游学术界长期以来在“旅游活动,还是“旅游业的基本概念上混淆不清,已经严重影响到旅游学术交流的正常发展,而旅游活动结构的“经济外壳”和“文化内涵,被隔离开来,而且发展出了旅游活动性质的“二元论,理论(基至是多元论一一引者),都会造成理论上的误导而使旅游学术活动的发展走入歧途。”④申先生的看法相当深刻地抓住了我国旅游研究的问题所在,给人以很大的启发。1999年,学林出版社出版了由申葆嘉先生主编的《旅游学原理》一书。该书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申先生多年来对旅游学基本理论问题的一些思考,在理论体系上有很大突破,在援引国外文献方面也相当丰富。该书所提出的一些基本观点,引起了国内学术界的重视和思考。因此,学术界普遍认为,这是一部有全新面孔的高质量的学术著作。②近几年来,中国的旅游研究不管在数量上还是在质量上都有了进一步的积累。然而,与国外的旅游研究相比较,目前中国的旅游研究相对还不够成熟。③这表现在:(1)中国的旅游研究的主流仍是“应用导向”和“热点导向”的,它表明了旅游①申葆嘉:《《国外旅游研究进展)撰后记》,《旅游学刊》,1996年第5期。②徐菊风:《1998、1999年中国旅游研究述评》,《旅游学刊》,2000年第3期。③谢彦君:《旅游与接待业研究:中国与国外的比较》,《旅游学刊》,2003年第5期
第一章导论94学术队伍的不成熟,也影响到旅游学术研究在结构上的均衡发展,尤其无益于大学教育和深入的科学研究所共同依赖的基础理论的建设(2)中国旅游学术研究与国外的旅游学术研究是有差距的,这一点不管从研究成果的数量还是质量上都不可否认。只要通过全面地接触国外相关领域的研究文献,就能真正感受到这种差距。如果国外学者可以声称旅游学科已经走向独立和成熟,那么,中国学者至少自前还不能说中国的旅游学科达到了这个水平。不管从旅游基础学科还是分支学科来看,都还存在一定的差距。(3)国外的旅游研究日益深入到旅游现象的细部,而我国旅游研究还往往喜欢做大文章,框架宏大,而内容却比较平常,尤其缺乏科学实证的研究态度和方法。另外,一些在国外近年旅游研究中比较受重视的研究领域(如旅游体验),在中国还鲜有问津者:而国外的传统研究领域(如旅游人类学),在国内也没有得到深入展开。第二节旅游学的研究对象和内容一、旅游学的研究对象研究对象的确定是学科成立的前提。对此,毛泽东有一句著名论断:“科学研究的区分,就是根据科学对象所具有的特殊的矛盾性。因此,对某一现象的领域所特有的某一矛盾的研究,就构成某一门学科的对象。”①然而,把握一种现象的根本矛盾需要有深刻的认识,而这并不容易。在旅游现象当中,根本的矛盾性体现在何处,至今人们还不能就此取得一致的意见。这种认识上的差异表现在旅游研究对象的陈述上,就有种种不同的说法。应该说,这是当前旅游学学科发展所面临的最严重的问题之一。在我国旅游学界,比较多的人认为,旅游学的研究对象或者是从活动角度界定的六大要素论(即食、住、行、游、娱、购),或者是从旅游综合体的角度界定的三要素论(即主体、客体、介体),这两种提法可以统称为“要素论”。此外也有个别学者站在不同的角度分别认为旅游学是研究旅游者、旅游业或旅游对目的地影响的科学。②下面我们仅对比较有代表性的要素论这种提法进行分析。“要素论”的旅游研究对象,大都以过程为主线,以外在的支撑体为着眼点,实际上并未触及核心矛盾。比如,有的学者提出,由于旅游涉及六大要素,这种综合性使“作为全面系统研究这一活动的旅游学的研究对象·…·可以概括为四个方面,即旅游者、旅游管理者、旅游资源和旅游设施。旅游学就是研究这四个要素的基本特征与相互之间的关联作用及其运行规律的科学”③。我们不禁要问,在这四个要素之间,根①《毛泽东著作选读》(上册),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第148页。②现在(2003)看来,笔者当初在写作这一章的内容时,遗漏了一篇十分重要的文献:余书炜的《论旅游理论研究内容的框架》(《旅游学刊》,1997年第4期)。今天重读这篇论文,笔者发现,他对旅游研究的理论框架、所应研究的内容、基础概念的认识,都有很独到且很精辟的见解。③马勇主编:《旅游学概论》,高等教育出版社,1998年版,第12页
10基础旅游学(第四版)本的矛盾性是什么呢?甚至有没有根本性的矛盾呢?如果有,那么作为研究对象的就应该是这种矛盾,是对这种矛盾的性质、形态、结构、发生、运动和影响的研究,而不是对四个要素做孤立、静止的研究。要素论的倡导者似乎并不能明确这种矛盾的性质和形态。从三要素角度提出的旅游研究对象,与上述观点没有根本的差异。例如,王德刚解释说,“旅游学是以旅游的三要素(旅游主体、旅游客体、旅游媒介)为核心,研究旅游活动和旅游业发展规律的科学”。这个表述令人不解的地方是,把旅游的主体、客体和介体定义为旅游研究对象的核心,难免流于一般化,并没有体现旅游现象的特殊性。因为,任何人为的行动,甚至任何生命活动,似乎都离不开行为的主体、客体和介体。以这种方式定义一个学科的研究对象,反映了这个学科的不成熟,对事物的认识停留在简单和表面层次上。另外,要素论的认识在根源上还是功利性的。就是说,人们是从旅游业的视角来审视旅游现象的。在这种情况下,人们的认识就很自然地停留在现象层面上,关注的是物质构成,理解的是要素的性质及其关系,忘记了把这些要素有意义地联系到一起的旅游内在矛盾规定性。尽管在20世纪最后儿年当中,中国旅游学术界曾一度特别关注对旅游研究对象的探讨,但就发表的成果来看,还是没有取得根本的突破所以,对于“要素论”的旅游研究对象来说,即便在研究的范围上是正确的,恐怕也需要寻找一个能将这些要素统合到一起的矛盾主线。在笔者看来,这个主线就是充满了各种矛盾运动的“旅游活动”。显然,“三要素”是旅游活动的支撑体,而“六要素”是旅游活动的具体内容。所以,在一定程度上说,以旅游活动为旅游学的研究对象,与“要素论”在外延上并无根本的不同。从根本点上来看,笔者对旅游学的研究对象的理解采取的是立足本体、有限外展的原则,反对过度地泛化旅游学的研究对象的主张。换句话说,笔者主张在构建旅游学的研究对象时,要坚持从旅游的本质规定性出发,依据一个专门知识体系形成的一般规律,有效地限定旅游学的研究对象的范围,使其在围绕旅游知识内核的基础上,适当延伸到合理的范围,达成一个“无过无不及”的知识体系。本书的结构框架也是在这种认识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对此,有三点需要做一下交代:首先,旅游学与旅游不是一回事。这个提法听起来似乎很可笑,其实不然。二者的这种混淆是有先例的,甚至是常见的。在英语国家中,对“旅游”(tourism)一词的用法,似乎就有让人误解为“旅游学”(tourismstudies)或“旅游业”(touristindustry)的意思。这一点从对旅游的诸多定义及其所暴露的问题中都多少可以看出一些。自从汉泽克尔与克拉普夫给出了综合性的旅游定义以后,似乎这种误解就时有发生,以至于当翻译这些名词到国内时也不好把握其意义。为什么那么多的关于旅游的定义都过①王德刚:《试论旅游学的学科性质》,《旅游学刊》,1998年第2期
第一章导论11于泛化(参阅第二章有关内容)?其中一个原因是人们担心不这样泛化地去定义旅游就可能使一部分旅游现象被排除在旅游研究领域之外。有了这种担心,人们自然就倾向于把旅游解释成包罗万象的范畴。于是,在定义旅游学的研究对象时就已经没有多少回旋余地了,旅游与旅游学的混淆也由此产生。实际上,旅游学不仅仅研究旅游本身,还要研究旅游所引起的现象和各种相关现象之间的关系。其次,旅游学要以研究旅游现象的基本矛盾及其主导方面为核心,研究这种矛盾发生的基础、原因,研究这种矛盾的性质、形态和结构特征,研究这种矛盾的运动规律,研究这种矛盾所形成的复杂影响。显然,旅游现象的这种基本矛盾存在于旅游活动之中,因此,旅游学要以旅游活动所展示的矛盾为研究对象。这里所使用的“旅游活动”一词、既包括旅游者活动,也包括旅游产业活动,而这两种活动恰好构成了旅游现象基本矛盾的两个方面,由此衍生出旅游期望与旅游感受、旅游动机与旅游体验、旅游需求与旅游供给、旅游流量与旅游容量等等一系列的矛盾形式和矛盾运动。由这些矛盾所展示的立体的、丰富多彩的旅游现象,也是综合性的旅游学科开展研究的对象领域。最后,本书将旅游定义为出自愉悦目的所做的休闲旅行(严格的表述见第二章)这种求其内核而舍其外象的认识方法,并不就决定了旅游学的研究对象必须限于对旅游内核的研究。而恰恰相反,作为一个学科,其研究对象和内容在核心范畴之外的扩展是必要的,也是必然的。笔者需要交代的是,对于本书而言,即使做了这种扩展,由于研究的对象主要还是以旅游者活动为主,较少涉及旅游产业活动,因此本书实际上主要是围绕旅游活动的核心问题展开研究。在笔者的观念中,不管完整的旅游学的研究范围最终会扩展至多大:伯它的研究起点或自始至终的立足点,都是在其核心范畴的基础上。明确了以上三点,我们可以尝试将旅游学的研究对象做以下界定:旅游学的研究对象是旅游活动的内在矛盾及其表现,旅游学的任务就是要通过研究来认识这种矛盾的性质及其发生原因、形态结构、运动规律和它所产生的各种外部影响二、旅游学的研究内容旅游学的研究内容为研究对象所规定。从旅游研究对象的定义来看,旅游活动包含了旅游者活动和旅游产业活动这两个互为前提、相互依存的界面。?在旅游学的学科体系中,对这两个界面的分别研究既导致了理论与方法的差异,也体现了不同的研究侧重点,而一体化的旅游学的核心立足点必然是这两个界面构成的基本矛盾综合体。对于旅游者活动的研究,既要研究个体的旅游需要及其满足过程,也要识别群体旅游活动(旅游流)的特征,并关注群体旅游的社会意义以及在满足群体旅游需要时所发生的供需矛盾。这种研究是旅游学的核心组分,本书的逻辑结构便依照这种认识①余书炜:《论旅游理论研究内容的框架》,《旅游学刊》,1997年第4期
12基础旅游学(第四版)7加以安排。按照这个思路,旅游学的研究内容就包括:对旅游的本质与特征的认识:旅游需要及其形成机制:旅游需要与旅游需求的关系;旅游活动的构成要素:旅游决策过程:旅游体验过程:旅游流的运动规律及其影响;旅游容量以及旅游容量管理。对于旅游产业活动的研究、要从旅游企业的个体经济行为着手,并进而探讨整个产业的行为,研究旅游企业经营管理的一般规律性。这一部分研究内容,属于旅游学的扩展部分,由相应的交叉性分支学科予以完成。这些学科包括经济类学科,如旅游产业经济学、旅游消费经济学、旅游环境经济学:管理类学科,如旅游企业管理学(包括旅行社管理、旅游饭店管理、旅游景区管理、旅游交通企业管理等)、旅游企业会计学、旅游营销学和旅游规划学等。通过这此学科的分领域研究,旅游学实现对旅游产业活动的运动规律、形态结构和外部影响等问题的研究和认识。对于这一部分研究内容而言,在近期内能否构筑更高层次的旅游学的学科框架,笔者尚难预料,但有一点需要指出,企图做根本上的综合在现阶段是有一定的困难的,而无视这种困难就很有可能导致人们再一次错误地以“概论”替代真正的“学科”。正是从旅游者活动和旅游产业活动这两个角度,加拿大学者斯蒂芬·史密斯在其非常著名的著作《旅游分析手册》(TourismAnalysis:AHandbook)中对旅游学的研究内容以及所使用的研究方法做了很精彩、很全面的阐述,笔者将其中主要内容引用如下(其中有些表述做了调整):(一)旅游作为一种人类经历旅游是人们所从事的从中感受到乐趣的一种活动。要想较深入地了解旅游现象,就必须了解人的行为,即旅游者和潜在旅游者的心理。设计和检验那些帮助解释人类行为的先兆与后果的各种模型是旅游学的优先研究重点。这类信息资料在设计新的旅游产品和制定营销计划上都具有特殊的价值。人们面对各种可供选择的产品如何做出决定、利用何种信息源、如何评价这些信息,以及如何在自已的各种经历之间形成有机关系,有关这些方面的知识可为实际业务和我们对旅游经历的总体理解提供重要的帮助。人们旅行时往往将各种实物当作其旅行经历的组成部分,诸如照相机、旅游指南旅游手册和适当的衣着之类等人工制品。这些人工制品作为旅游者与其所游览的景观或访问的社会之间的中介物或过滤器,还是一种不为人们充分了解的现象。旅游者与旅游目的地之间相互作用的另一个方面是旅游者对“身临其境”的期望,这个问题在某些情形下是十分重要的。从这个意义上说,“身临其境”,是指一个人正在体验另一种自然或人文环境的精华性特质的主观感受。对于创造身临其境感的条件,不仅那些精明的旅游经营商感兴趣,那些寻求从理论上更好地理解人类动机与知觉的学者也会感兴趣。换言之,心理学和社会心理学的各种理论观点在旅游研究方面也定会大有作为。因而,旅游可为社会科学工作者提供一个考察存在于人类日常生此书在南开大学旅游学系翻译出版时,将书名更改为《旅游决策与分析方法》,中国旅游出版社,1991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