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知录 至。”郭璞尝过颜含,欲为之筮,含曰!年在天,位在人,修己而天不与者,命也;守道而人不知 者,性也。自有性命,无劳蓍龟。”文中子子谓"北山黄公善医,先寝食而后针药;汾阴侯生善筮 先人事而后说卦。”《金史·方伎传序》日"古之为术以吉凶导人而为善,后世术者或以休咎导人而 为不善。” 卷二 帝王名号 尧、舜、禹皆名也。古未有号,故帝王皆以名纪,临文不讳也。考之《尚书》,帝曰”格汝舜 格汝禹”,名其臣也。尧崩之后,舜与其臣言,则曰“帝禹崩之后"。《五子之歌》则曰“皇祖”,《胤 征》则曰“先生”、无言尧、舜、禹者,不敢名其君也,自启至发皆名也。夏后氏之季,而始有以十 干为号者。桀之癸,商之报丁、报乙、报丙、主壬、主癸,皆号以代其名,自天乙至辛皆号也。商 之王著号不著名,而名之见于经者二:天乙之名履,曰汤、曰纣,则亦号也。号则臣子所得而称, 故伊尹曰″惟尹躬暨汤″,《颂》曰武汤、曰成汤、曰汤孙也 曰文祖,曰艺祖,曰神宗,曰皇祖,曰烈祖,曰高祖,曰高后,曰中宗,曰高宗,而庙号起矣。 曰元王,曰武王,而谥立矣。曰大舜,曰神禹,曰大禹,曰成汤,日宁王,而称号繁矣。自夏以前 纯乎质,故帝王有名而无号。自商以下,浸乎文,故有名有号。而德之盛者,有谥以美之,于是周 公因而制谥。自天子达于卿大夫,美恶皆有谥,而十干之号不立。然王季以上不追谥,犹用商人之 礼焉,此文质之中,而臣子之义也。呜呼!此其所以为圣人也欤? 九族 宗盟之列,先同姓而后异姓;丧服之纪,重本属而轻外亲。此必有所受之,不自周人始矣。”克 明后德,以亲九族。”孔传以为自高祖至玄孙之亲,盖本之《丧服小记》以三为五,以五为九”之 说,而百世不可易者也。《牧誓》数商之罪,但言“昏弃厥遗王父母弟”,而不及外亲;《吕刑》申命 有邦,历举伯父、伯兄、仲叔、季弟、幼子、童孙,而不言甥舅,古人所谓先后之序从可知矣。故 《尔雅》谓于内宗曰”族”,于母妻则日”党”。而《昏礼》及《仲尼燕居》三族”之文,康成并释 为父、子、孙。杜元凯乃谓“外祖父、外祖母、从母子及妻父、妻母、姑之子、姊妹之子、女子之 子非己之同族,皆外亲有服而异族者。”然则史官之称帝尧,举其疏而遗其亲,无乃颠倒之甚乎?且 九族之为同姓,经传之中有明证矣。《春秋·鲁成公十五年》宋共公卒。”传曰"二华,戴族也 司城,庄族也;六官者,皆桓族也。″共公距戴公九世。而《唐六典·宗正卿》:掌皇九族之属籍 以别昭穆之序,纪亲疏之别。”九庙之子孙,其族五十有九。光皇帝一族,景皇帝之族六,元皇帝 之族三,高祖之族二十有一,太宗之族十有三,高宗之族六,中宗之族四,睿宗之族五。”此在玄宗 之时已有七族,若其历世滋多,则有不止于九者。而五世亲尽,故经文之言族者自九而止也。又孔 氏《正义》谓高祖、玄孙无相及之理,不知高祖之兄弟与玄孙之兄弟固可以相及,如后魏国子博士 李琰之所谓″寿有长短,世有延促,不可得而齐同″者。如宋洪迈《容斋隨笔》言!嗣濮王士歆 在隆兴为从叔祖,在绍熙为曾叔祖,在庆元为高叔祖。”其明证矣,亦何必帝尧之世,高祖、玄孙之 族,无一二人同在者乎?疑其不相及而以外戚当之,其亦昧于齐家治国之理矣。 《路史》曰"亲亲,治之始也。”《礼·小记》曰:亲亲者,以三为五,以五为九,上杀,下 杀,旁杀,而亲毕矣。”是所谓九族者也。夫人生则有父,壮则有子,父子与己,此《小宗伯》三族 之别也。父者子之祖,因上推之,以及于己之祖;子者父之孙,因下推之,以及于己之孙。此《礼 传》之以三为五也 己之祖,自己子视之,则为曾祖王父;自己孙视之,则为高祖王父。己之孙,自己父视之,则 为曾孙;自己祖视之,则为玄孙。故又上推以及己之曾、高,下推以及己之曾、玄,是所谓以五为 九也。陈氏《礼书》曰:己之所亲,以一为三;祖孙所亲,以五为七。《记》不言者,以父子一体
日知录 11 至。” 郭璞尝过颜含,欲为之筮,含曰:“ 年在天,位在人,修己而天不与者,命也;守道而人不知 者,性也。自有性命,无劳蓍龟。” 文中子子谓:“ 北山黄公善医,先寝食而后针药;汾阴侯生善筮, 先人事而后说卦。”《金史·方伎传序》曰:“ 古之为术以吉凶导人而为善,后世术者或以休咎导人而 为不善。” 卷二 帝王名号 尧、舜、禹皆名也。古未有号,故帝王皆以名纪,临文不讳也。考之《尚书》,帝曰“ 格汝舜, 格汝禹”,名其臣也。尧崩之后,舜与其臣言,则曰“ 帝禹崩之后”。《五子之歌》则曰“ 皇祖” ,《胤 征》则曰“ 先生”、无言尧、舜、禹者,不敢名其君也,自启至发皆名也。夏后氏之季,而始有以十 干为号者。桀之癸,商之报丁、报乙、报丙、主壬、主癸,皆号以代其名,自天乙至辛皆号也。商 之王著号不著名,而名之见于经者二:天乙之名履,曰汤、曰纣,则亦号也。号则臣子所得而称, 故伊尹曰“ 惟尹躬暨汤” ,《颂》曰武汤、曰成汤、曰汤孙也。 曰文祖,曰艺祖,曰神宗,曰皇祖,曰烈祖,曰高祖,曰高后,曰中宗,曰高宗,而庙号起矣。 曰元王,曰武王,而谥立矣。曰大舜,曰神禹,曰大禹,曰成汤,曰宁王,而称号繁矣。自夏以前, 纯乎质,故帝王有名而无号。自商以下,浸乎文,故有名有号。而德之盛者,有谥以美之,于是周 公因而制谥。自天子达于卿大夫,美恶皆有谥,而十干之号不立。然王季以上不追谥,犹用商人之 礼焉,此文质之中,而臣子之义也。呜呼!此其所以为圣人也欤? 九族 宗盟之列,先同姓而后异姓;丧服之纪,重本属而轻外亲。此必有所受之,不自周人始矣。“ 克 明后德,以亲九族。” 孔传以为自高祖至玄孙之亲,盖本之《丧服小记》“ 以三为五,以五为九” 之 说,而百世不可易者也。《牧誓》数商之罪,但言“ 昏弃厥遗王父母弟”,而不及外亲;《吕刑》申命 有邦,历举伯父、伯兄、仲叔、季弟、幼子、童孙,而不言甥舅,古人所谓先后之序从可知矣。故 《尔雅》谓于内宗曰“ 族”,于母妻则曰“ 党”。而《昏礼》及《仲尼燕居》“ 三族” 之文,康成并释 为父、子、孙。杜元凯乃谓:“ 外祖父、外祖母、从母子及妻父、妻母、姑之子、姊妹之子、女子之 子非己之同族,皆外亲有服而异族者。” 然则史官之称帝尧,举其疏而遗其亲,无乃颠倒之甚乎?且 九族之为同姓,经传之中有明证矣。《春秋·鲁成公十五年》:“ 宋共公卒。” 传曰:“ 二华,戴族也; 司城,庄族也;六官者,皆桓族也。” 共公距戴公九世。而《唐六典·宗正卿》:“ 掌皇九族之属籍, 以别昭穆之序,纪亲疏之别。”“ 九庙之子孙,其族五十有九。光皇帝一族,景皇帝之族六,元皇帝 之族三,高祖之族二十有一,太宗之族十有三,高宗之族六,中宗之族四,睿宗之族五。” 此在玄宗 之时已有七族,若其历世滋多,则有不止于九者。而五世亲尽,故经文之言族者自九而止也。又孔 氏《正义》谓高祖、玄孙无相及之理,不知高祖之兄弟与玄孙之兄弟固可以相及,如后魏国子博士 李琰之所谓“ 寿有长短,世有延促,不可得而齐同” 者。如宋洪迈《容斋随笔》言:“ 嗣濮王士歆, 在隆兴为从叔祖,在绍熙为曾叔祖,在庆元为高叔祖。” 其明证矣,亦何必帝尧之世,高祖、玄孙之 族,无一二人同在者乎?疑其不相及而以外戚当之,其亦昧于齐家治国之理矣。 《路史》曰:“ 亲亲,治之始也。”《礼·小记》曰:“ 亲亲者,以三为五,以五为九,上杀,下 杀,旁杀,而亲毕矣。” 是所谓九族者也。夫人生则有父,壮则有子,父子与己,此《小宗伯》三族 之别也。父者子之祖,因上推之,以及于己之祖;子者父之孙,因下推之,以及于己之孙。此《礼 传》之以三为五也。 己之祖,自己子视之,则为曾祖王父;自己孙视之,则为高祖王父。己之孙,自己父视之,则 为曾孙;自己祖视之,则为玄孙。故又上推以及己之曾、高,下推以及己之曾、玄,是所谓以五为 九也。陈氏《礼书》曰:“ 己之所亲,以一为三;祖孙所亲,以五为七。《记》不言者,以父子一体
日知录 而言、玄与曾同服,故不辨异之也。服父三年,服祖期,则曾祖宜大功,高祖宜小功,而皆齐衰三 月者,不敢以大小功旁亲之服加乎至尊。故重其衰麻,尊尊也;减其日月,恩杀也,此所谓上杀。 服适子三年,庶子期,适孙期,庶孙大功,则曾孙宜五月,而与玄孙皆缌麻三月者,曾孙服曾祖三 月,曾祖报之亦三月。曾祖,尊也,故加齐衰;曾孙,卑也,故服缌麻,此所谓下杀。服祖期,则 世叔。宜大功,以其与父一体,故加以期。从世叔则疏矣,加所不及,故服小功。族世叔又疏矣 故服缌麻:此发父而旁杀者也。祖之兄弟小功,曾祖兄弟缌麻,高祖兄弟无服:此发祖而旁杀者也 同父至亲,期;同祖为从,大功;同曾祖为再从,小功;同高祖为三从,缌麻:此发兄弟而旁 杀者也。父为子期,兄弟之子宜九月,不九月而期者,以其犹子而进之也;从兄弟之子小功,再从 兄弟之子缌麻:此发子而旁杀者也。祖为孙大功,兄弟之孙小功,从兄弟之孙缌麻:此发孙而旁杀 者也。盖服有加也,有报也,有降也。祖之齐衰,世叔从子之期,皆加也;曾孙之三月与兄弟之孙 五月,皆报也 若夫降有四品,则非五服之正也。观于九族之训,如丧考妣之文,而知宗族之名、服纪之数 盖前乎二帝而有之矣。 后魏孝文太和中,诏延四庙之子,下逮玄孙之胄。申宗宴于皇信堂,不以爵秩为列,悉序昭穆 为次,用家人之礼。此由古圣人睦族之意而推之者也。 舜典 古时《尧典》《舜典》本合为一篇,故”月正元日,格于文祖”之后,而四岳之咨必称“舜 者,以别于上文之”帝”也。至其命禹始称”帝曰”,问答之辞已明,则无嫌也 惠迪吉从逆凶 善恶报应之说,圣人尝言之矣。大禹言“惠迪吉,从逆凶,惟景响”,汤言“天道福善祸淫” 伊尹言”惟上帝不常,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又言″惟吉凶不僭在人,惟天降灾祥 在德”,孔子言”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岂真有上帝司其祸福,如道家所 谓天神察其善恶,释氏所谓地狱果报者哉!善与不善,一气之相感,如水之流湿,火之就燥,不期 然而然,无不感也,无不应也。此孟子所谓”志台则动气”,而《诗》所云”天之牖民,如囗熏如篪, 如璋如圭,如取如携”者也。其有不齐,则如夏之寒,冬之燠,得于一日之偶逢,而非四时之正气 也。故曰“诚者,天之道也。”若曰有鬼神司之,屑屑焉如人间官长之为,则报应之至近者,反推 而之远矣 懋迁有无化居 懋迁有无化居。”化者,货也。运而不积则谓之化,留而不散则谓之货。 唐虞之世,曰化而已。至殷人,始以货名。《仲虺》有“不殖货利”之言,三风有殉于货色之儆, 而《盘庚》之诰则日“不肩好货”,于是”移化”之字为“化生”、“化成”之化,而厚敛之君、发财 之丰多不化之物矣。 舜作《南风之歌》,所谓劝之以九歌者也。读之然后知解吾民之愠者,必在乎阜吾民之财;而自 阜其财,乃以来天下之愠。 三江 北江,今之扬子江也。中江,今之吴淞江也。不言南江,而以“三江”见之;南江,今之钱塘 《禹贡》该括众流,无独遗浙江之理,而会稽他日合诸侯计功之地也,特以施功少,故不言于 导水尔。“三江既入”,一事也;震泽底定”,又一事也。 后之解《书》者必谓三江之皆由震泽,以二句相蒙为文,而其说始纷纭矣
日知录 12 而言、玄与曾同服,故不辨异之也。服父三年,服祖期,则曾祖宜大功,高祖宜小功,而皆齐衰三 月者,不敢以大小功旁亲之服加乎至尊。故重其衰麻,尊尊也;减其日月,恩杀也,此所谓上杀。 服适子三年,庶子期,适孙期,庶孙大功,则曾孙宜五月,而与玄孙皆缌麻三月者,曾孙服曾祖三 月,曾祖报之亦三月。曾祖,尊也,故加齐衰;曾孙,卑也,故服缌麻,此所谓下杀。服祖期,则 世叔。宜大功,以其与父一体,故加以期。从世叔则疏矣,加所不及,故服小功。族世叔又疏矣, 故服缌麻:此发父而旁杀者也。祖之兄弟小功,曾祖兄弟缌麻,高祖兄弟无服:此发祖而旁杀者也。 同父至亲,期;同祖为从,大功;同曾祖为再从,小功;同高祖为三从,缌麻:此发兄弟而旁 杀者也。父为子期,兄弟之子宜九月,不九月而期者,以其犹子而进之也;从兄弟之子小功,再从 兄弟之子缌麻:此发子而旁杀者也。祖为孙大功,兄弟之孙小功,从兄弟之孙缌麻:此发孙而旁杀 者也。盖服有加也,有报也,有降也。祖之齐衰,世叔从子之期,皆加也;曾孙之三月与兄弟之孙 五月,皆报也。 若夫降有四品,则非五服之正也。观于九族之训,如丧考妣之文,而知宗族之名、服纪之数, 盖前乎二帝而有之矣。 后魏孝文太和中,诏延四庙之子,下逮玄孙之胄。申宗宴于皇信堂,不以爵秩为列,悉序昭穆 为次,用家人之礼。此由古圣人睦族之意而推之者也。 舜典 古时《尧典》、《舜典》本合为一篇,故“ 月正元日,格于文祖” 之后,而四岳之咨必称“ 舜曰” 者,以别于上文之“ 帝” 也。至其命禹始称“ 帝曰”,问答之辞已明,则无嫌也。 惠迪吉从逆凶 善恶报应之说,圣人尝言之矣。大禹言“ 惠迪吉,从逆凶,惟景响”,汤言“ 天道福善祸淫” , 伊尹言“ 惟上帝不常,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 ,又言“ 惟吉凶不僭在人,惟天降灾祥 在德”,孔子言“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岂真有上帝司其祸福,如道家所 谓天神察其善恶,释氏所谓地狱果报者哉!善与不善,一气之相感,如水之流湿,火之就燥,不期 然而然,无不感也,无不应也。此孟子所谓“ 志台则动气”,而《诗》所云“ 天之牖民,如�熏如篪, 如璋如圭,如取如携” 者也。其有不齐,则如夏之寒,冬之燠,得于一日之偶逢,而非四时之正气 也。故曰:“ 诚者,天之道也。” 若曰有鬼神司之,屑屑焉如人间官长之为,则报应之至近者,反推 而之远矣。 懋迁有无化居 “ 懋迁有无化居。” 化者,货也。运而不积则谓之化,留而不散则谓之货。 唐虞之世,曰化而已。至殷人,始以货名。《仲虺》有“ 不殖货利” 之言,三风有殉于货色之儆, 而《盘庚》之诰则曰“ 不肩好货”,于是“ 移化” 之字为“ 化生” 、“ 化成” 之化,而厚敛之君、发财 之丰多不化之物矣。 舜作《南风之歌》,所谓劝之以九歌者也。读之然后知解吾民之愠者,必在乎阜吾民之财;而自 阜其财,乃以来天下之愠。 三江 北江,今之扬子江也。中江,今之吴淞江也。不言南江,而以“ 三江” 见之;南江,今之钱塘 江也。 《禹贡》该括众流,无独遗浙江之理,而会稽他日合诸侯计功之地也,特以施功少,故不言于 导水尔。“ 三江既入”,一事也;“ 震泽底定”,又一事也。 后之解《书》者必谓三江之皆由震泽,以二句相蒙为文,而其说始纷纭矣
日知录 锡土姓 今日之天下,人人无土,人人有姓。盖自锡土之法废,而唐、宋以下,帝王之裔侪于庶人,无 世守之固;锡姓之法废,而魏、齐以下,朔漠之姓杂于诸夏,失氏族之源。后之鄙儒,读《禹贡》 而不知其义者良多矣。 厥弟五人 夏、商之世,天子之子其封国而为公侯者不见于经。以太康之尸位,而有厥弟五人,使其并建 茅土,为国屏翰,羿何至篡夏哉?富辰言:周公吊二叔之不咸,故卦建亲戚,以蕃屏周。”而少康 封其庶子于会稽,以奉守禹祀,二十余世,至于越之句践,卒霸诸侯,有禹之遗烈,夫亦监于太康 孤立之祸而然与?若乃孔子所谓大道既隐,天下为家,各亲其亲,各子其子”者,亦从此而可知 之矣。 惟彼陶唐有此翼方 尧、舜、禹皆都河北,故曰翼方。至太康始失河北,而五子御其母以从之,于是侨国河南,传 至相,卒为浞所灭。古之天子失其故都,未有能国者也。周失丰、镐,而平王以东;晋失洛阳,宋 失开卦,而元帝、高宗迁于江左,遂以不振。 惟殷之五迁圮于河,而非敌人之窥伺,则势不同尔。唐自玄宗以后,天子屡尝出狩,乃未几而 复国者,以不弃长安也。故子仪回銮之表,代宗垂泣;宗泽还京之奏,宗泽还京之奏,忠义归心。 呜呼!幸而浇之纵欲,不为民心所附,少康乃得以一旅之众而诛之。尔后之人主不幸失其都邑,而 为兴复之计者,其念之哉!夏之都本在安邑,太康畋于洛表,而羿距于,则冀方之地入于羿矣,惟 河之东与南为夏所有。至后相失国,依于二斟。于是使浇用师,杀斟灌,以伐斟囗,而相遂灭。乃 处浇于过,以制东方;处台于戈,以控南国。其时靡奔有鬲。在河之南。而自河以内,无不安于乱 贼者矣。合魏绛、伍员二人之言,可以观当日之形势。而少康之所以布德兆谋者,亦难乎其为力矣。 古之天子常居冀州,后人因之,遂以冀州为中国之号。《楚辞·九歌》"览冀州兮有余。”《淮南 子》:女娲氏杀黑龙以济冀州。〃《路史》云:中国总谓之冀州。″《谷梁传》曰:郑,同姓之国也 在乎冀州。” 胤征 羲和尸官,慢天也;葛伯不祀,亡祖也。至于动六师之诛,兴邻国之伐,古之圣人其敬天尊祖 也至矣。故《王制》:天子巡守其削绌诸侯,必先于不敬、不孝。 惟元祀十有二月 惟元祀十有二月乙丑。”元祀者,太甲之元年;十有二月者,建子之月。 盖汤之崩必以前年之十二月也。殷练而囗″伊尹祠于先王,奉嗣王祇见阙祖″,口汤于庙也。 先君囗庙,而后嗣子即位,故成之为王,则伊尹乃明言烈祖之成德,以训于王也。若自桐归毫,以 三祀之十二月者,则适当其时,而非有所取尔 即位”者,即先君之位也。未囗则事死如生,位犹先君之位也,故囗庙而后嗣子即位。殷练 而口,即位必在期年之后;周卒哭而囗,故適年斯即位矣。有不待葬而即位,如鲁之文公、成公者 其礼之末失乎!三年丧毕,而后践天子位,舜也,禹也。练而口,而即位,殷也。逾年正月即位 周也。世变愈下,而柩前即位,为后代之通礼矣 西伯戡黎 以关中并天下者,必先于得河东。秦取三晋而后灭燕,齐,苻氏取晋阳而后灭燕,宇文氏取晋 阳而后灭齐。故西伯戡黎,而殷人恐矣
日知录 13 锡土姓 今日之天下,人人无土,人人有姓。盖自锡土之法废,而唐、宋以下,帝王之裔侪于庶人,无 世守之固;锡姓之法废,而魏、齐以下,朔漠之姓杂于诸夏,失氏族之源。后之鄙儒,读《禹贡》 而不知其义者良多矣。 厥弟五人 夏、商之世,天子之子其封国而为公侯者不见于经。以太康之尸位,而有厥弟五人,使其并建 茅土,为国屏翰,羿何至篡夏哉?富辰言:“ 周公吊二叔之不咸,故卦建亲戚,以蕃屏周。” 而少康 封其庶子于会稽,以奉守禹祀,二十余世,至于越之句践,卒霸诸侯,有禹之遗烈,夫亦监于太康 孤立之祸而然与?若乃孔子所谓“ 大道既隐,天下为家,各亲其亲,各子其子” 者,亦从此而可知 之矣。 惟彼陶唐有此冀方 尧、舜、禹皆都河北,故曰冀方。至太康始失河北,而五子御其母以从之,于是侨国河南,传 至相,卒为浞所灭。古之天子失其故都,未有能国者也。周失丰、镐,而平王以东;晋失洛阳,宋 失开卦,而元帝、高宗迁于江左,遂以不振。 惟殷之五迁圮于河,而非敌人之窥伺,则势不同尔。唐自玄宗以后,天子屡尝出狩,乃未几而 复国者,以不弃长安也。故子仪回銮之表,代宗垂泣;宗泽还京之奏,宗泽还京之奏,忠义归心。 呜呼!幸而浇之纵欲,不为民心所附,少康乃得以一旅之众而诛之。尔后之人主不幸失其都邑,而 为兴复之计者,其念之哉!夏之都本在安邑,太康畋于洛表,而羿距于,则冀方之地入于羿矣,惟 河之东与南为夏所有。至后相失国,依于二斟。于是使浇用师,杀斟灌,以伐斟�,而相遂灭。乃 处浇于过,以制东方;处台于戈,以控南国。其时靡奔有鬲。在河之南。而自河以内,无不安于乱 贼者矣。合魏绛、伍员二人之言,可以观当日之形势。而少康之所以布德兆谋者,亦难乎其为力矣。 古之天子常居冀州,后人因之,遂以冀州为中国之号。《楚辞·九歌》:“ 览冀州兮有余。”《淮南 子》:“ 女娲氏杀黑龙以济冀州。”《路史》云:“ 中国总谓之冀州。”《谷梁传》曰:“ 郑,同姓之国也, 在乎冀州。” 胤征 羲和尸官,慢天也;葛伯不祀,亡祖也。至于动六师之诛,兴邻国之伐,古之圣人其敬天尊祖 也至矣。故《王制》:天子巡守其削绌诸侯,必先于不敬、不孝。 惟元祀十有二月 “ 惟元祀十有二月乙丑。” 元祀者,太甲之元年;十有二月者,建子之月。 盖汤之崩必以前年之十二月也。殷练而�,“ 伊尹祠于先王,奉嗣王祗见阙祖” ,�汤于庙也。 先君�庙,而后嗣子即位,故成之为王,则伊尹乃明言烈祖之成德,以训于王也。若自桐归毫,以 三祀之十二月者,则适当其时,而非有所取尔。 “ 即位” 者,即先君之位也。未�则事死如生,位犹先君之位也,故�庙而后嗣子即位。殷练 而�,即位必在期年之后;周卒哭而�,故逾年斯即位矣。有不待葬而即位,如鲁之文公、成公者, 其礼之末失乎!三年丧毕,而后践天子位,舜也,禹也。练而�,�而即位,殷也。逾年正月即位, 周也。世变愈下,而柩前即位,为后代之通礼矣。 西伯戡黎 以关中并天下者,必先于得河东。秦取三晋而后灭燕,齐,苻氏取晋阳而后灭燕,宇文氏取晋 阳而后灭齐。故西伯戡黎,而殷人恐矣
日知录 少师 古之官有职异而名同者;太师、“少师”是也。比千之为少师,《周官》所谓"三孤也”《论语》 之少师阳,则乐官之佐,而《周礼》谓之”小师”者也。 故《史记》言纣之将亡,其太师疵、少师强抱其乐器奔周,而后儒之传误以为微子也 殷纣之所以亡 自古国家承平日久,法制废驰,而上之令不能行于下,未有不亡者也。纣以不仁而亡,天下人 人知之。吾谓不尽然。纣之为君,沈缅于酒,而逞一时之威,至于刳孕口胫,盖齐文宣之比耳。商 之衰也久矣,一变而《盘庚》之书,则卿大夫不从君令;再变有《微子》之书,则小民不畏国法 至于攘窃神囗之牺牲,用以容,将食无灾”,可谓民玩其上,而威刑不立者矣。即以中主守之,犹 不能保,而况以纣之狂酗昏虐,又祖伊奔告而不省乎?文宣之恶未必减于纣,而齐以强;高纬之恶 未必甚于文宣,而齐以亡者:文宣承神武之余,纪纲粗立,而又有杨囗辈为之佐,主昏于上而政清 于下也;至高纬而国法荡然矣,故宇文得而取之。 然则论纣之亡,武之兴,而谓以至仁伐至不仁者,偏辞也,未得为穷源之论也 武王伐纣 武王伐商,杀纣而立其子武庚,宗庙不毁,社稷不迁,时殷未尝亡也。所以异乎曩日者,不朝 诸侯,不有天下而巳。故《书序》言!三监及淮夷叛,周公相成王,将黜殷,作《大诰》。”又言 成王既黜殷命,杀武庚。是则殷之亡其天下也,在纣之自燔;而亡其国也,在武庚之见杀。盖武 庚之存殷者,犹十有余年,使武庚不畔,则殷其不黜矣 武王克商,天下大定,裂土奠国。乃不以其故都封周之臣,而仍以卦武庚,降在侯国,而犹得 守先人之故土。武王无富天下之心,而不以叛逆之事疑其子孙,所以异乎后世之篡弑其君者,于此 可见矣。乃武庚既畔,乃命微子启代殷,而必于宋焉,谓大火之祀,商人是因,弗迁其地也。是以 知古圣王之征诛也,取天下而不取其国,诛其君,吊其民,而存先世之宗祀焉斯已矣。武王岂不知 商之臣民,其不愿为周者,皆故都之人,公族、世家之所萃,流风善政之所存,一有不靖,易为摇 动,而必以卦其遗胤。盖不以畔逆疑其子孙,而明告万世以取天下者,无灭国之义也。故宋公朝周 则曰”臣”也;周人待之,则曰“客”也。自天下言之,则侯服于周也;自其国人言之,则以商之 臣事商之君,无变于其初也。平王以下;去微子之世远矣,而日“孝惠取于商 天之弃商久矣 曰”利以伐姜,不利子商”,吾是以知宋之得为商也。盖自武庚诛而宋复卦,于是商人晓然知武王、 周公之心,而君臣上下各止其所,无复有恐怼不平之意。与后世之人主一战取人之国,而毁其宗庙, 迁其重器者异矣。 或曰:迁殷顽民于雒邑何与?曰:以“顽民”为商俗靡之民者,先儒解误也。 盖古先王之用兵也,不杀而待人也仁。东征之役,其诛者事主一人,武庚而已;谋主一人,管 叔而巳。下此而囚,下此而降,下此而迁。而所谓顽民者,皆畔逆之徒也。无连坐并诛之法,而又 不何以复置之殷都,是不得不迁而又原其心。不忍弃之四裔,故于雒邑;又不忍斥言其畔,故止日 殷顽民”。其与乎畔而迁者,大抵皆商之世臣大族;而其不与乎畔而留于殷者,如祝佗所谓”分康 叔以殷民七族:陶氏、施氏、繁氏、口氏、樊氏、饥氏、终葵氏”是也,非尽一国而迁之也 或曰:何以知其为畔党也?日:以召公之言仇民知之,不畔何以言仇?非敌百姓也,古圣王无 与一国为仇者也。 上古以来,无杀君之事。汤之于桀也,放之而已。使纣不自焚,武王未必不以汤之所以桀者待 纣;纣而自焚也,此武王之不幸也。当时八百诸侯,虽并有除残之志,然一闻其君之见杀,则天下 之人亦且恫疑震骇,而不能无归过于武王,此伯夷所以斥言其暴也。及其反商之政,封殷之后人 而无利于其土地焉,天下于是知武王之兵非得巳也,然后乃安于纣之亡,而不以为周师之过,故《箕 子之歌》怨狡童,而已无余恨焉。非伯夷亲而箕子疏,又非武王始暴而终仁也,其时异也
日知录 14 少师 古之官有职异而名同者,“ 太师”、“ 少师” 是也。比干之为少师,《周官》所谓“ 三孤也”《论语》 之少师阳,则乐官之佐,而《周礼》谓之“ 小师” 者也。 故《史记》言纣之将亡,其太师疵、少师强抱其乐器奔周,而后儒之传误以为微子也。 殷纣之所以亡 自古国家承平日久,法制废驰,而上之令不能行于下,未有不亡者也。纣以不仁而亡,天下人 人知之。吾谓不尽然。纣之为君,沈缅于酒,而逞一时之威,至于刳孕�胫,盖齐文宣之比耳。商 之衰也久矣,一变而《盘庚》之书,则卿大夫不从君令;再变有《微子》之书,则小民不畏国法; 至于“ 攘窃神�之牺牲,用以容,将食无灾” ,可谓民玩其上,而威刑不立者矣。即以中主守之,犹 不能保,而况以纣之狂酗昏虐,又祖伊奔告而不省乎?文宣之恶未必减于纣,而齐以强;高纬之恶 未必甚于文宣,而齐以亡者:文宣承神武之余,纪纲粗立,而又有杨�辈为之佐,主昏于上而政清 于下也;至高纬而国法荡然矣,故宇文得而取之。 然则论纣之亡,武之兴,而谓以至仁伐至不仁者,偏辞也,未得为穷源之论也。 武王伐纣 武王伐商,杀纣而立其子武庚,宗庙不毁,社稷不迁,时殷未尝亡也。所以异乎曩日者,不朝 诸侯,不有天下而巳。故《书序》言:“ 三监及淮夷叛,周公相成王,将黜殷,作《大诰》。” 又言: “ 成王既黜殷命,杀武庚。是则殷之亡其天下也,在纣之自燔;而亡其国也,在武庚之见杀。盖武 庚之存殷者,犹十有余年,使武庚不畔,则殷其不黜矣。 武王克商,天下大定,裂土奠国。乃不以其故都封周之臣,而仍以卦武庚,降在侯国,而犹得 守先人之故土。武王无富天下之心,而不以叛逆之事疑其子孙,所以异乎后世之篡弑其君者,于此 可见矣。乃武庚既畔,乃命微子启代殷,而必于宋焉,谓大火之祀,商人是因,弗迁其地也。是以 知古圣王之征诛也,取天下而不取其国,诛其君,吊其民,而存先世之宗祀焉斯已矣。武王岂不知 商之臣民,其不愿为周者,皆故都之人,公族、世家之所萃,流风善政之所存,一有不靖,易为摇 动,而必以卦其遗胤。盖不以畔逆疑其子孙,而明告万世以取天下者,无灭国之义也。故宋公朝周, 则曰“ 臣” 也;周人待之,则曰“ 客” 也。自天下言之,则侯服于周也;自其国人言之,则以商之 臣事商之君,无变于其初也。平王以下;去微子之世远矣,而曰“ 孝惠取于商” ,曰“ 天之弃商久矣” , 曰“ 利以伐姜,不利子商”,吾是以知宋之得为商也。盖自武庚诛而宋复卦,于是商人晓然知武王、 周公之心,而君臣上下各止其所,无复有恐怼不平之意。与后世之人主一战取人之国,而毁其宗庙, 迁其重器者异矣。 或曰:迁殷顽民于雒邑何与?曰:以“ 顽民” 为商俗靡之民者,先儒解误也。 盖古先王之用兵也,不杀而待人也仁。东征之役,其诛者事主一人,武庚而已;谋主一人,管 叔而巳。下此而囚,下此而降,下此而迁。而所谓顽民者,皆畔逆之徒也。无连坐并诛之法,而又 不何以复置之殷都,是不得不迁而又原其心。不忍弃之四裔,故于雒邑;又不忍斥言其畔,故止曰 “ 殷顽民”。其与乎畔而迁者,大抵皆商之世臣大族;而其不与乎畔而留于殷者,如祝佗所谓“ 分康 叔以殷民七族:陶氏、施氏、繁氏、�氏、樊氏、饥氏、终葵氏” 是也,非尽一国而迁之也。 或曰:何以知其为畔党也?曰:以召公之言仇民知之,不畔何以言仇?非敌百姓也,古圣王无 与一国为仇者也。 上古以来,无杀君之事。汤之于桀也,放之而已。使纣不自焚,武王未必不以汤之所以桀者待 纣;纣而自焚也,此武王之不幸也。当时八百诸侯,虽并有除残之志,然一闻其君之见杀,则天下 之人亦且恫疑震骇,而不能无归过于武王,此伯夷所以斥言其暴也。及其反商之政,封殷之后人, 而无利于其土地焉,天下于是知武王之兵非得巳也,然后乃安于纣之亡,而不以为周师之过,故《箕 子之歌》怨狡童,而已无余恨焉。非伯夷亲而箕子疏,又非武王始暴而终仁也,其时异也
日知录 《多士》之书:惟三月,周公初于新邑洛,用告商王土。曰:非我小国,敢弋殷命。”亡国 之民而号之”商王士”,新朝之主而自称“我小国”,以天下为公,而不没其旧日之名分,殷人以此 中心悦而诚服。”卜世三十,卜年七百”,其始基之矣。 泰誓 商之德泽深矣。尺地莫非其有也,一民莫非其臣也。武王伐纣,乃曰!独夫受,洪惟作威,乃 汝世仇。”曰:肆予小子,诞以尔众士,殄歼乃仇。”可至于此?纣之不善,亦止其身,乃至并其先 世而仇之,岂非《泰誓》之文出于魏晋间人之伪撰者邪?〃朕梦协朕卜,袭于休祥,戎商必克。”伐 君大事,而托之乎梦,其谁信之?殆即《吕氏春秋》载夷齐之言,谓武王扬梦以说众者也。 《孟子》引《书》:王曰:无畏,宁尔也,非敌百姓也。若崩厥角稽首。"今改之曰"罔或 无畏,宁执非敌,百姓懔懔,若崩厥角。”后儒虽曲为之说,而不可通矣。 百姓有过在予一人 百姓有过,在予一人。”凡百姓之不有康食,不虞天性,不迪率典,皆我一人之责,今我当顺 民心,以诛无道也。蔡氏谓民皆有责于我,似为纡曲。 王朝步自周 《武成》王朝步自周,于征伐商。”《召诰》王朝步自周,则至于丰。”《毕命》王朝步自 宗周,至于丰。”不敢乘车而步出国门,敬之至也 后之人君骄恣惰佚,于是有辇而行国中,坐而见群臣,非先王之制矣。 《吕氏舂秋》:出则以舆,入则以辇,务以自佚,命之曰招蹶之机。”宋吕大防言!前代人主 在宫禁之中亦乘舆辇,祖宗皆步自内庭,出御前殿,此勤身之法也。”《太祖实录》吴元年,上以 诸子年长,宜习勤劳,使不骄惰,命内侍制麻屦行滕。毎岀城稍远,则马行其二,步趋其一。″至崇 祯帝,亦尝就祷南郊。 鸣呼!皇祖之训远矣。 大王王季 《中庸》言“武王末受命,周公成文、武之德,追王大王、王季。”《大传》言“武王于牧之 野,既事而退,遂率天下诸侯,执豆笾,骏奔走,追王大王囗父、王季历、文王昌。”二说不同。今 按《武成》言:丁未,祀于周庙。”而其告广东省邦冢君,称“大王、王季”。《金囗》之册祝曰 若尔三王。”是武王之时已追王大王、王季,而《中庸》之言未为得也;《绵》之诗上称“古公 父”,下称“文王”,是古公未上尊号之先,文已称王,而《大传》之言未为得也。仁山金氏曰武 王举兵之日,已称王矣。故类于上帝,行天子之礼,而称′有道曾孙周王发,必非史臣追书之辞。 后之儒者,乃嫌圣人之事而文之,非也。然文王之王与大王、王季之王自不同时,而追王大王、王 季必不在周公践阼之后。” 伦 ″彝伦″者,天地人之常道,如下所谓五行、五事、八政、五纪、皇极、三德、稽疑、庶徵、 五福、六极皆在其中,不止《孟子》之言”人伦”而已。能尽其性,以至能尽人之性,尽物之性, 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而彝伦叙矣 龟从筮逆 古人求神之道不止一端,故卜、筮并用,而终龟为主。《周礼·筮人》言!凡国之大事,先筮 而后卜。”注!当用卜者先筮之,即事有渐也,于筮之凶则止不卜。”然而《洪范》有“龟从筮逆 者,则知古人固不拘乎此也。大卜掌三兆之法。其经兆之体皆百有二十,其颂皆千有二百,故《传
日知录 15 《多士》之书:“ 惟三月,周公初于新邑洛,用告商王士。曰:‘ 非我小国,敢弋殷命。’ ” 亡国 之民而号之“ 商王士”,新朝之主而自称“ 我小国”,以天下为公,而不没其旧日之名分,殷人以此 中心悦而诚服。“ 卜世三十,卜年七百”,其始基之矣。 泰誓 商之德泽深矣。尺地莫非其有也,一民莫非其臣也。武王伐纣,乃曰:“ 独夫受,洪惟作威,乃 汝世仇。” 曰:“ 肆予小子,诞以尔众士,殄歼乃仇。” 可至于此?纣之不善,亦止其身,乃至并其先 世而仇之,岂非《泰誓》之文出于魏晋间人之伪撰者邪?“ 朕梦协朕卜,袭于休祥,戎商必克。” 伐 君大事,而托之乎梦,其谁信之?殆即《吕氏春秋》载夷齐之言,谓武王扬梦以说众者也。 《孟子》引《书》:“ 王曰:‘ 无畏,宁尔也,非敌百姓也。若崩厥角稽首。’ ” 今改之曰:“ 罔或 无畏,宁执非敌,百姓懔懔,若崩厥角。” 后儒虽曲为之说,而不可通矣。 百姓有过在予一人 “ 百姓有过,在予一人。” 凡百姓之不有康食,不虞天性,不迪率典,皆我一人之责,今我当顺 民心,以诛无道也。蔡氏谓民皆有责于我,似为纡曲。 王朝步自周 《武成》:“ 王朝步自周,于征伐商。”《召诰》:“ 王朝步自周,则至于丰。”《毕命》:“ 王朝步自 宗周,至于丰。” 不敢乘车而步出国门,敬之至也。 后之人君骄恣惰佚,于是有辇而行国中,坐而见群臣,非先王之制矣。 《吕氏春秋》:“ 出则以舆,入则以辇,务以自佚,命之曰招蹶之机。” 宋吕大防言:“ 前代人主 在宫禁之中亦乘舆辇,祖宗皆步自内庭,出御前殿,此勤身之法也。”《太祖实录》:“ 吴元年,上以 诸子年长,宜习勤劳,使不骄惰,命内侍制麻屦行滕。每出城稍远,则马行其二,步趋其一。” 至崇 祯帝,亦尝就祷南郊。 鸣呼!皇祖之训远矣。 大王王季 《中庸》言:“ 武王末受命,周公成文、武之德,追王大王、王季。”《大传》言:“ 武王于牧之 野,既事而退,遂率天下诸侯,执豆笾,骏奔走,追王大王�父、王季历、文王昌。” 二说不同。今 按《武成》言:“ 丁未,祀于周庙。” 而其告广东省邦冢君,称“ 大王、王季” 。《金�》之册祝曰: “ 若尔三王。” 是武王之时已追王大王、王季,而《中庸》之言未为得也;《绵》之诗上称“ 古公� 父”,下称“ 文王”,是古公未上尊号之先,文已称王,而《大传》之言未为得也。仁山金氏曰:“ 武 王举兵之日,已称王矣。故类于上帝,行天子之礼,而称‘ 有道曾孙周王发’ ,必非史臣追书之辞。 后之儒者,乃嫌圣人之事而文之,非也。然文王之王与大王、王季之王自不同时,而追王大王、王 季必不在周公践阼之后。” 彝伦 “ 彝伦” 者,天地人之常道,如下所谓五行、五事、八政、五纪、皇极、三德、稽疑、庶徵、 五福、六极皆在其中,不止《孟子》之言“ 人伦” 而已。能尽其性,以至能尽人之性,尽物之性, 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而彝伦叙矣。 龟从筮逆 古人求神之道不止一端,故卜、筮并用,而终龟为主。《周礼·筮人》言:“ 凡国之大事,先筮 而后卜。” 注:“ 当用卜者先筮之,即事有渐也,于筮之凶则止不卜。” 然而《洪范》有“ 龟从筮逆” 者,则知古人固不拘乎此也。大卜掌三兆之法。其经兆之体皆百有二十,其颂皆千有二百,故《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