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认知能力与语言学理论 能力都发展出来时，才能掌握独词句，一生下来接触到成人的语言 就应该能够说出完整的话。 模块说也与人类跨感官的知觉能力相违背。人们的视觉、听 觉和触觉之间并不是相互独立的，而是体验为相互关联的。人们 可以从外表、声音和触摸等多个方面认识同一事物。不同感官之 间的相互关联性除了先天的生理决定因素之外，在很大程度上是 它们协同作用的经验使然。皮亚杰认为，儿童在几个月的感知经 验之后，就逐渐能够把来自各个感官的信息联系起来。3一4个月 的婴儿就倾向于把同一时间的光和声音感知为同一事件的不同部 分。实验证明婴儿具有这三种能力：(1)把视觉景象与声音联系 起来的能力；(2)把视觉景象与触摸联系起来的能力；(3)将视觉 景象与模仿所看到的身体运动联系起来的能力。与此同时，3-4 个月的婴儿已经具备把声音与各种视觉景象联系起来的能力。这 些证据说明生成学派的假设是错误的，他们认为句法、语音和语义 是几个模块，这是违背人类的认知特点的。来自认知心理学方面 的证据进一步支持认知语言学的观点，即认为语言本身是一种符 号性质的，由较小的符号组成较大的符号，符号由语音和意义两因 素构成，就像-一张纸的正反两面，不可分离。 1.3.4婴儿习得语言的两个关键期的认知基础 婴儿习得语言的两个关键期为8-12个月和18-24个月。 在第一个阶段婴儿开始出现独词句，在第二个阶段婴儿开始出现 双词语句。这是由婴儿的其他认知能力的发展决定的。 婴儿在8-12个月时期，上述所指出的7种基本认知能力都 已经发展出来了，并开始出现了具有明确意图或者目标的行为，主 要表现在他们能够把手段和目的分离开来，把一种行为作为手段， 以实现另一行为。皮亚杰将这种行为顺序看作“最早的自控的行 为模式”。儿童的独词句也是出现在这个时期，说明语言应用不是
1语言能力合成说的认知心理学证据 ·19· 一种自发的先天行为，而是一种有目的的学习过程。儿童学习语 言并不是为了学习而学习，而是把语言看做一种手段，可以通过它 实现交际的目的，从而满足自己的要求。 儿童在18-24个月的阶段具有更强的符号表征能力，可以较 好地利用一个心理意象或者一个词来代表另外事物。这一阶段的 儿童可以内在地进行试验，即通过符号表征的格式进行心理上的 结合。这意味着儿童可以把认识外在世界的关系转换成内在的符 号组合。这就是儿童出现双词语阶段的认知基础。儿童的双词语 实质上是两个符号的组合，表达事物现象之间的关系。儿童感知 发展的最高阶段，就是具有符号的组合能力。这时儿童可以根据 内在的符号化知识而指导自己的行为，也使得儿童具有更高的解 决问题的能力，他们可以摆脱外显的行为，而用符号表征内在地尝 试各种手段。 1.3.5问题的解决能力对语言习得的影响 问题解决是一种目标指向的认知活动，也是人类区别于其他 动物的基本能力之一。目标可以是一般性的，例如认识某物，也可 以是十分具体的，例如解决一个问题。问题的解决方法可以是非 常一般的，比如根据具体情景调整自己行为的能力，利用试误法或 者采用各种各样的方法达到目的。初期婴儿没有因果观念，不能 在认识上分离手段和目的，他们的这一能力是后来逐渐习得的。 能够使用工具是人类区别于其他动物的基本特征之一，它来自于 人类的问题解决能力。语言实质上也是一种工具，它主要是用来 认识事物、表达思想感情的。 元认知也是人类特有的一种能力，简单地说元认知是“关于认 知的认知”，即以各种认知活动的某一方面作为其对象或对其加以 调节的知识或认知活动。元认知活动在问题解决时最为明显，儿 童不仅思考所面临的对象，而且还学习着怎样对思维过程或者解
·20· 认知能力与语言学理论 决问题的过程加以思考。元认知技能在许多认知活动中发挥作 用，包括知觉、注意、记忆、写作、口头劝说、口语理解、阅读理解、语 言习得、问题解决、逻辑推理、社会认知、口头信息交流和各种形式 的自我指导及自我控制。 人们在解决问题时，一般不去寻找最优(optimal)的方法，而 只是要求找到一个满意的(satisfying)。这直接挑战形式学派的 OT(optimality theory)理论基础，因为该理论假设，一个输入形式 与多种输出形式相关联，存在各种各样的过滤装置来评估各种各 样的输出，从中选择一个最优的形式。这一理论假设并不符合人 类的思维特点。 1.3.6心理过程的复杂性和人类认知的总体特征 各种认知能力是相互交叉、渗透的，它们的协同合作才能够完 成一项认知任务。诸如理解、记忆、注意、推理等虽然各自有相对 的独立性，但常常是交织在一起，时而分化，时而整合。 从总体上看，人类的认知有以下四个特点，它们从不同的方面 制约着语言的特性。 (一)这个系统必须是一个单线的、进行系列(serial)活动的系 统，因为人只能同时想一件事、做一件事。人的认知就是一个单线 的系统。这决定了语言也是由单一的、线性的符号序列组成的，不 管是视觉的语言符号还是听觉的语言符号都是如此。 (二)这个系统只能进行有限的计算。比如人用弓箭去射一 个目标时，并不能同时列出箭行进的微分方程。当人们说出一个 句子的时候，并不能够说出所依据的规则，也无法主动掌控所涉及 的生理、心理机制。而且语言结构的应用也不是无限递归的，只能 在非常有限的范围内进行，有很强的约定俗成性。 (三)这个系统必须能够发展多方面的需要。语言所赖以产 生的各种认知能力并不是为语言所专设的，它们也是掌握各种知
1语言能力合成说的认知心理学证据 ·21· 识系统的认知基础。 (四)这个系统必须能够处理突然发生的、没有预料到的事 件。不同语言的差别是非常大的，即使同一种语言也始终存在着 变异和创新，语言的表达也是千变万化，这就要求认知系统具有强 大的调适能力。 组成语言习得之基础的认知能力，一般都不是语言领域所 特有的，也是掌握各种知识系统的基础。但是，不同的认知能 力在不同的领域中所发挥作用的大小可能不一样。语言学习 属于一般的认知发展，语言只是儿童努力去认识世界的一个方 面，因此用于解释其他领域知识掌握的原则，应该有助于对语 言的掌握做出解释。 1.3.7内在的交流动机对语言发展的影响 儿童学习语言的内在动因为：人是一种社会性的动物，具 有内在的交流动机。在开始说话之前，儿童已经掌握了一些交 际技能，即使在语言形式的交际出现之后仍继续使用。有些认 知心理学家认为，前言语的交流经验可能在儿童掌握语言的句 法和语义规则中起到重要的作用。婴儿在说话之前就能够以 许多不同的方式传达和接受信息。他们能够通过声音和手的 动作，诸如哭叫、用手指向或仅仅注视某个对象，用以引起大人 的注意。反过来，他们也能够对大人的引导动作做出反应，比 如注视大人正在看或用手指的方向。小孩在一岁之前就能够 进行有意义的交流。随着儿童认知能力的发展，在社会交往中 逐渐获得大量的语言知识和技能。 功能主义语言学认为，语言的基本职能是交际。语言系统在 交际中形成，在交际中发展。儿童为了各种语用目的而逐渐发展， 他们掌握的各种语法手段，诸如肯定、否定、疑问、祈使等都是为了 各种语用目的服务的，儿童首先学会那些满足他们语用目的的语
·22· 认知能力与语言学理论 言形式。 1.4结 语 本章根据认知心理学的研究成果和我们自己长期分析语言的 心得，提出“语言能力合成说”。其核心思想为：人类认知是一个 层级系统，语言能力不是一个独立模块，也不是处于认知系统最基 层的，它是由更基本的认知能力协同合作的结果。同时语言能力 又是组成其他认知能力的基础，如此等等。语言能力本身不是天 生的，而是依赖天生的更基本的认知能力。本章所讨论的构成语 言的各种基本认知能力都有大量的实验根据，它们都是出现在儿 童习得语言之前，而且都是儿童学习语言的必要条件，缺少其中的 任何一个都不可能学会语言。但是到底有多少种认知能力在语言 习得中起作用，它们又如何协同合作保证学会一种语言，是一个值 得进一步探讨的问题。我们相信，随着这些问题的解决，必将深化 我们对人类语言乃至整个认知的认识。 我们的语言哲学观跟生成语言学之间存在着根本分歧，而这 种分歧不在于语言是否有先天的生物基础，而在于这个生物基础 到底是什么，它们与语言能力的关系又是如何。关于语言的生物 基础的问题已经不是一个语言学内部的纯粹思辨问题，过去一二 十年来认知心理学的研究成果在相当大的程度上可以回答这一问 题。认知心理学的研究成果告诉我们，并不存在一个独立的语言 器官，在儿童的语言习得过程中也找不到“普遍语法”的影子。然 而认知心理学界关于语言的研究也是初步的，尽管他们已经做了 大量的关于儿童习得语言的研究，但是迄今为止他们关于语言能 力的本质是什么尚没有弄清楚，特别是语言能力与其他认知能力 的关系是什么，仍然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