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Bataille)等,尽管各自观点不同,但对视觉由来已久的高贵性的质疑却是 致的 在对视觉中心的这种质疑中,拉康和福柯无疑是最为重要的两个人物, 他们的观点也成为后来的“视觉文化研究”最核心的资源。拉康是法国著名 的精神分析学家,他在20世纪30年代提出的“镜像阶段”理论可以说是对柏 拉图的“洞穴比喻”的一次强力逆写——尽管他从未将柏拉图纳入思考的视 野。在柏拉图的“洞穴比喻”中,执迷于洞穴幻影的囚徒逃向真实之光源的过 程,是借高贵的视觉亦即心灵的理性之眼获得真理之启示的过程,是囚徒摆 脱枷锁获得真我知识的过程;而在拉康那里,镜像阶段的婴儿(其机能的无 力状态就犹如洞穴里的囚徒)对镜中之“我”的形象的确认和理想化终究不 过是一种“误认”,是自我的异化盔甲的一种“完形”,“看”对于“我”的构形作 用其实是将自我引向欲望不归路的歧途。在这里,主体不再是中心化的主 体,而是一个离心化的主体,一个在欲望的煎熬中找不到出口的主体。到60 年代,拉康在他的研讨班上进一步发挥这一思想把主体的自我构建与他者 的凝视联系在一起。在他看来,“凝视”不仅是主体对物或他者的看,而且也 是作为欲望对象的他者对主体的注视,是主体的看与他者的注视的一种相 互作用,是主体在“异形”之他者的凝视中的一种定位。因此,凝视与其说是 主体对自身的一种认知和确证,不如说是主体向他者的欲望之网的一种沉 陷。凝视是一种统治力量和控制力量,是看与被看的辩证交织,是他者的视 线对主体欲望的捕捉。传统的视觉中心主义所建构的中心化主体就在这种 视线的编织中塌陷了。 如果说拉康主要地是在精神分析的欲望运作中把主体的建构/被建构 回置到了它的文化和语言环境中,那么,福柯则是努力在这一文化和语言环 境中来揭示主体被建构的机制。他把目光转向了传统中被置于边缘地位的 那些“主体”—一疯癫者、犯人道德僭越者、同性恋者等,以此来揭示在视觉
中心的理性话语中既隐秘又敞开的非理性的剧场景观,如那些隔着栅栏被 展示的疯癫,那在现代临床医学的可见性的表象结构中被抹除的存在之黑 暗,那在现代知识型中沉睡于人类学状态的海滩幻形,那在现代司法的监视 下被规训的身体的死亡之舞 尤其是,福柯考察了现代社会无所不在的注视/监视的建制力量,他以 英国哲学家边沁( Bentham)所设计的“全景敞视监狱”作为现代社会建 制——从家庭到学校,从工厂到军营,从医院到国家机构——的隐喻,来说 明现代社会是如何运用无所不在的注视/监视以实施对身体和心灵的规训 的:在那里,“囚犯”处处可见,而监视者却是隐匿的;在那里,可见性的想象 被一种统治性的、无所不在的注视所取代;在那里,光线、目光和身体的关系 配置与安排被一种全景敞视的权力所规制;在那里,注视是监督式的,也是 生产性的;在那里,权力结构是隐匿的,也是无所不在的…总之,在那里, 可见性与不可见性、外在性与内在性、隐匿与敞开等都被编织在一种“绝对 的看”中。在1977年接受的一次题为《权力的眼睛》的访谈中,福柯说到了边 沁的“全景敞视监狱”与启蒙理想的关系: 我要说边沁是对卢梭的补充。激励了众多革命者的卢梭式的梦想 是什么呢?他梦想的是一个透明的社会,每一部分都可见而易读。他梦 想的是一个没有任何黑暗区域的社会……边沁既是这一观念的体现, 又是其对立面。他提出了可见性的问题,但是把可见性想象成完全围绕 着一种充满统治性的、无所不见的注视。他发起了普遍的可见性的计 划,该计划为严酷而细致的权力服务。所以,边沁的这种实施“全景”的 杈力的技术观念,是嫁接在伟大的卢梭主题之上的。后者从某种意义上 构成了大革命的诗意的基调。[福柯:权力的眼聩》,155页,上海,上海人民出版杜 1997。严锋译,译文略有改动。]
目 录 视觉性与视觉文化——视觉文化研究的谱系……吴琼(1) 视觉快感与叙事电影 …………劳拉·穆尔维(1) 基本电影机器的意识形态效果 ……让-路易·鲍德利(18) 想象的能指 克里斯蒂安·麦茨(33) 凝视:观影者的受虐狂、认同与幻象………帕特里克·富瑞(62) 危险的增补与凝视的妒羨 帕特里克·富瑞(89) 菲勒斯为何岀现?∷………………………斯拉沃热·齐泽克(118) 斜视:希区柯克式的污斑 …斯拉沃热·齐泽克(157) 超越运动一影像 ……吉尔·德勒兹(182) 真实的谎言:知觉现实主义、数码影像与电影理论 …·斯蒂芬·普林斯(213) 冷战思维下的好莱坞电影… 斯蒂芬·普林斯(233)
视觉快感与叙事电影 劳拉·穆尔维 序言 精神分析的政治性运用。本文旨在运用精神分析学去揭示:已先行 存在,并在个人主体以及构型个人主体的社会形态内发挥作用的魅惑模式, 是在何处并如何强化电影的魅力的。它把电影是如何反映、揭示,甚至利用 直接的、社会地建构的有关性别差异的阐释作为其出发点,因为正是这一阐 释控制着形象、色情的看的方式以及奇观( spectacle)它有助于我们去理解 电影曾经是什么,电影的魔力曾经是如何发挥作用的,同时,它还尝试提出 种理论和实践,以挑战过去的这种电影。因而在此精神分析理论可挪用 来作为一种政治武器,以阐明父权社会的无意识是怎样结构电影形式的。 从其在各个方面的表现来说,菲勒斯中心主义( phallocentrism)自相矛盾 之处在于,它是依靠被阉割( castrated)的女人形象来赋予它的世界以秩序和 意义。把父权制度连成一个整体的是对女性的这样一种认识:正是她的匮乏 *劳拉·穆尔维( Laura Mulvey),美国著名电影理论家,电影批评中最早运用女性主义視角的人。 她的《视觉快感与叙事电影》一文自20世纪70年代发表以来一直受到人们的关注,被认为是当代电 彩研究的奠基性作品之一。——译者注
使菲勒斯成为象征性的在场,正是她的欲望使得菲勒斯成为指称匮乏的好 东西。新近的《银幕》杂志上有一篇讨论精神分析与电影的文章,能充分地 揭示出在象征秩序( symbolic order)中女性形象表征( representation)的重要 性,它至多只是提及了女人在这一秩序中的阉割。可以扼要地说,女人在父 权制的无意识形成中的作用是双重的,她首先象征着由于她确实没有男性 生殖器而构成的阉割焦虑;其次,她由此也把自己的孩子带进了象征秩序。 旦这一任务完成,她在这一过程中的意义也就结束了。她的意义无法进入 父法和语言的世界,除非她是作为在对母性的丰富记忆和对匮乏的记忆之 间来回摇摆的记忆。这两种记忆均以女性的本质为依据(或者以弗洛伊德的 懒!那个著名概念即解剖学为依据)。女人的欲望是从属于她作为流血的创伤的 承担者的形象,她只能联系着阉割而存在,但却不能超越它。她把自己的孩 子变成她想拥有菲勒斯愿望的能指(她把这看做进入象征秩序的条件)。她 或者体面地屈从于那个名称——父和父法之名,否则她就只能在她那半明 半暗的想象中挣扎着保住她的孩子。因此,女人在父权文化中是作为另一个 男性的能指,两者由象征秩序结合在一起,而男人在这一秩序中可以通过强 加于沉默的女人形象的控制语言来保持他的幻想和着魔,而女人却依然被 束缚在意义的承担者而不是创造者的地位。 女性主义者对这种分析显然怀有莫大的兴趣,其妙处在于,它准确地描 绘出了女性在菲勒斯中心秩序下所体验到的挫折。它使我们更接近我们受 压制的根源,使我们更接近对问题的分析,使我们面对最终的挑战:一方面 要与像语言一样被结构的无意识(正是在语言出现的关键时刻形成的)作斗 争,另一方面却依然困在父权的语言之中。我们没有办法从这里生产出另 种替代的语言来,但是我们可以通过利用父权制所提供的工具来考察父权 制而寻求突破,在这方面,精神分析不是唯一的方法,但却是重要的手段。我 们与女性无意识的重大问题之间仍隔着一条鸿沟,那些问题很少和菲勒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