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主义 5 志并不是罪恶的,它只是偏离了理性论者的看法,以及那些 把匀整结构估价得比丰富的个性内涵更高的人的看法而已。 诚然,陀斯妥也夫斯基自己是一个基督徒,因此,他也 是一个激烈的反犹太、反天主教和反西方的俄罗斯民族主义 者。我们没有任何理由把所有他创造的最有趣角色的意见都 归属于他。不幸,大多数的读者都不能区别陀斯妥也夫斯基 的观点和《卡拉马佐夫兄弟们》中伊凡所说的故事里的大宗 教裁判官的论点。虽然很明显地,这个角色是由作者憎恨罗 马教会酝酿出来的。又有许多批评家把克里洛夫∝ K irilov)的 离奇观念当作陀斯妥也夫斯基深思熟虑的判断,尽管克里洛 夫是后者笔下的一个疯狂角色。作为一个人,陀斯妥也夫斯 基是和他所创造出来的任何角色一样令人感到蛊惑;但我们 决不可把他的地下室人物的眼界和观念都归属于他,因为他 毕竟还是信仰上帝的 我找不出什么理由把陀斯妥也夫斯基看做存在主义者 但是我认为《地下室手记》的第一章是历来所写过的最好的 存在主义序曲。这篇序曲以无比的活力和技巧,将各个主要 题旨叙述出来—一当我们阅读从齐克果到卡缪的全部其他所 谓存在主义者的著作时,这些题旨将会一一显示出来 二)齐克果 当《地下室手记》在一八六四年发表的时候,齐克果已 死了九年。他不知道陀斯妥也夫斯基,而陀斯妥也夫斯基也 不知道他。然而尼采却在一八八七年看到了《地下室手记》
志 并 不 是 罪 恶 的 , 它 只 是 偏 离 了 理 性 论 者 的 看 法 , 以 及 那 些 把 匀 整 结 构 估 价 得 比 丰 富 的 个 性 内 涵 更 高 的 人 的 看 法 而 已 。 诚 然 , 陀 斯 妥 也 夫 斯 基 自 己 是 一 个 基 督 徒 , 因 此 , 他 也 是 一 个 激 烈 的 反 犹 太 、 反 天 主 教 和 反 西 方 的 俄 罗 斯 民 族 主 义 者 。 我 们 没 有 任 何 理 由 把 所 有 他 创 造 的 最 有 趣 角 色 的 意 见 都 归 属 于 他 。 不 幸 , 大 多 数 的 读 者 都 不 能 区 别 陀 斯 妥 也 夫 斯 基 的 观 点 和 《 卡 拉 马 佐 夫 兄 弟 们 》 中 伊 凡 所 说 的 故 事 里 的 大 宗 教 裁 判 官 的 论 点 。 虽 然 很 明 显 地 , 这 个 角 色 是 由 作 者 憎 恨 罗 马 教 会 酝 酿 出 来 的 。 又 有 许 多 批 评 家 把 克 里 洛 夫 ( K i r i l o v ) 的 离 奇 观 念 当 作 陀 斯 妥 也 夫 斯 基 深 思 熟 虑 的 判 断 , 尽 管 克 里 洛 夫 是 后 者 笔 下 的 一 个 疯 狂 角 色 。 作 为 一 个 人 , 陀 斯 妥 也 夫 斯 基 是 和 他 所 创 造 出 来 的 任 何 角 色 一 样 令 人 感 到 蛊 惑 ; 但 我 们 决 不 可 把 他 的 地 下 室 人 物 的 眼 界 和 观 念 都 归 属 于 他 , 因 为 他 毕 竟 还 是 信 仰 上 帝 的 。 我 找 不 出 什 么 理 由 把 陀 斯 妥 也 夫 斯 基 看 做 存 在 主 义 者 。 但 是 我 认 为 《 地 下 室 手 记 》 的 第 一 章 是 历 来 所 写 过 的 最 好 的 存 在 主 义 序 曲 。 这 篇 序 曲 以 无 比 的 活 力 和 技 巧 , 将 各 个 主 要 题 旨 叙 述 出 来 — — 当 我 们 阅 读 从 齐 克 果 到 卡 缪 的 全 部 其 他 所 谓 存 在 主 义 者 的 著 作 时 , 这 些 题 旨 将 会 一 一 显 示 出 来 。 ( 二 ) 齐 克 果 当 《 地 下 室 手 记 》 在 一 八 六 四 年 发 表 的 时 候 , 齐 克 果 已 死 了 九 年 。 他 不 知 道 陀 斯 妥 也 夫 斯 基 , 而 陀 斯 妥 也 夫 斯 基 也 不 知 道 他 。 然 而 尼 采 却 在 一 八 八 七 年 看 到 了 《 地 下 室 手 记 》 , 存 在 主 义 5
存在主义 而给予他一生稀有的印象,一年半之后,在他生命的终结之 际,他听到了齐克果的名字,但已太晚,无法读到他任何的 著作。自此以后,我们的主要角色的时间秩序就明晰清楚了 只有在最开始,当面对齐克果与陀斯妥也夫斯基的时候,我 们才因有所需要而逆转了严格意义上的编年纪,而自陀斯妥 也夫斯基开始。 陀斯妥也夫斯基向我们提供了一个世界,而齐克果却以 个个人身分出现在我们面前。他们两人都具有无限的激扰 性,不过陀斯妥也夫斯基是逼人的广阔,而齐克果则是刺耳 的狭窄。如果一个人从齐克果投入陀斯妥也夫斯基,则他就 如一个从小屋子中教养长大的人突然被置于大海上一样迷 失,或者你甚至可以这样想:陀斯妥也夫斯基是有意地同齐 克果开玩笑。相反地,那些把《地下室手记》当作序曲聆听 的人,当幕布拉起,齐克果要报告他如何成为一个作者的时 候,已经在心里有了准备,即使齐克果的《作为一个作者,我 的作品之观点》对他也不再是陌生的,正似乎齐克果是从陀 斯妥也夫斯基的笔下走出来的。 地下室的人物把安适的“水晶宫”当做一个遥远的可能 性加以描绘,并告诉我们某个个人必定会反叛它,想办法彻 底把这不可忍受的安适摧毁。而齐克果,这个并未被放逐到 西伯利亚——如年轻时的陀斯妥也夫斯基—却生活于干净 卫生的哥本哈根的人,倒看出生活是如何被弄得越来越舒适, 而决心“到处制造困难。” 如果说陀斯妥也夫斯基的评论者所易犯的错误是把他书 中人物的观点与论证归属于作者本人,则对齐克果所易犯的
而 给 予 他 一 生 稀 有 的 印 象 , 一 年 半 之 后 , 在 他 生 命 的 终 结 之 际 , 他 听 到 了 齐 克 果 的 名 字 , 但 已 太 晚 , 无 法 读 到 他 任 何 的 著 作 。 自 此 以 后 , 我 们 的 主 要 角 色 的 时 间 秩 序 就 明 晰 清 楚 了 。 只 有 在 最 开 始 , 当 面 对 齐 克 果 与 陀 斯 妥 也 夫 斯 基 的 时 候 , 我 们 才 因 有 所 需 要 而 逆 转 了 严 格 意 义 上 的 编 年 纪 , 而 自 陀 斯 妥 也 夫 斯 基 开 始 。 陀 斯 妥 也 夫 斯 基 向 我 们 提 供 了 一 个 世 界 , 而 齐 克 果 却 以 一 个 个 人 身 分 出 现 在 我 们 面 前 。 他 们 两 人 都 具 有 无 限 的 激 扰 性 , 不 过 陀 斯 妥 也 夫 斯 基 是 逼 人 的 广 阔 , 而 齐 克 果 则 是 刺 耳 的 狭 窄 。 如 果 一 个 人 从 齐 克 果 投 入 陀 斯 妥 也 夫 斯 基 , 则 他 就 如 一 个 从 小 屋 子 中 教 养 长 大 的 人 突 然 被 置 于 大 海 上 一 样 迷 失 , 或 者 你 甚 至 可 以 这 样 想 : 陀 斯 妥 也 夫 斯 基 是 有 意 地 同 齐 克 果 开 玩 笑 。 相 反 地 , 那 些 把 《 地 下 室 手 记 》 当 作 序 曲 聆 听 的 人 , 当 幕 布 拉 起 , 齐 克 果 要 报 告 他 如 何 成 为 一 个 作 者 的 时 候 , 已 经 在 心 里 有 了 准 备 , 即 使 齐 克 果 的 《 作 为 一 个 作 者 , 我 的 作 品 之 观 点 》 对 他 也 不 再 是 陌 生 的 , 正 似 乎 齐 克 果 是 从 陀 斯 妥 也 夫 斯 基 的 笔 下 走 出 来 的 。 地 下 室 的 人 物 把 安 适 的 “ 水 晶 宫 ” 当 做 一 个 遥 远 的 可 能 性 加 以 描 绘 , 并 告 诉 我 们 某 个 个 人 必 定 会 反 叛 它 , 想 办 法 彻 底 把 这 不 可 忍 受 的 安 适 摧 毁 。 而 齐 克 果 , 这 个 并 未 被 放 逐 到 西 伯 利 亚 — — 如 年 轻 时 的 陀 斯 妥 也 夫 斯 基 — — 却 生 活 于 干 净 卫 生 的 哥 本 哈 根 的 人 , 倒 看 出 生 活 是 如 何 被 弄 得 越 来 越 舒 适 , 而 决 心 “ 到 处 制 造 困 难 。 ” 如 果 说 陀 斯 妥 也 夫 斯 基 的 评 论 者 所 易 犯 的 错 误 是 把 他 书 中 人 物 的 观 点 与 论 证 归 属 于 作 者 本 人 , 则 对 齐 克 果 所 易 犯 的 6 存 在 主 义
存在主义 错误乃是把作者本人完全忘了,把他的作品视同黑格尔的作 品一般,在阅读之际忘了他的人格成分,这完全失去了作者 原意。因此,研读齐克果最好是从他《作为一个作者,我的 作品之观点》一书开始 齐克果在谈论他自己时是何等怪异!而不论在内容上,风 格上与感受上他又何等相似于陀斯妥也夫斯基的地下室人 物!只要与海涅( Heinrich Heine)作一个简要的比较,就 可以看出前两者都具有某种新的东西。海涅的自我意识是天 下知名的,并且会一时困窘了浪漫派的读者。然而海涅的紧 张性大部分是来自幻想与理性的分驰,而齐克果的自我意识, 正如同地下室人物的自我意识,远更令人困窘,因为它与公 众(群众)有关,与公众的反应与论断有关,而这关连是曲 侮性的关连—而这个公众正是他鼓吹着加以卑视的。他的 身体的畸形对他的风格与思想可能是没有影响的,然而,如 同地下室的人物,他是内在脱臼的—一情况是如此严重,以 致海涅在相形之下似乎十分健康。海涅的散文是何等流畅,而 齐克果的散文却是何等扭曲!两者对讽刺有共同的爱好,然 而海涅的世界相对齐克果而言却是整洁而轮廓清楚的:即使 他的忧郁比起齐克果来都是快活的东西。他们是死于同年的 同代人,然而海涅在今日看来几乎是古典的,齐克果却是痛 苦地现代的人物。 他们两人都与黑格尔有关,海涅甚至曾与他共处,而年 事稍晚的齐克果却只听过老迈的谢林( Schelling在黑格尔死 后对他的苛烈批评。海涅与黑格尔分道扬镳是因为他觉得后 者不够自由,且过分权威,而齐克果却觉得黑格尔过于理性
错 误 乃 是 把 作 者 本 人 完 全 忘 了 , 把 他 的 作 品 视 同 黑 格 尔 的 作 品 一 般 , 在 阅 读 之 际 忘 了 他 的 人 格 成 分 , 这 完 全 失 去 了 作 者 原 意 。 因 此 , 研 读 齐 克 果 最 好 是 从 他 《 作 为 一 个 作 者 , 我 的 作 品 之 观 点 》 一 书 开 始 。 齐 克 果 在 谈 论 他 自 己 时 是 何 等 怪 异 ! 而 不 论 在 内 容 上 , 风 格 上 与 感 受 上 他 又 何 等 相 似 于 陀 斯 妥 也 夫 斯 基 的 地 下 室 人 物 ! 只 要 与 海 涅 ( H e i n r i c h H e i n e ) 作 一 个 简 要 的 比 较 , 就 可 以 看 出 前 两 者 都 具 有 某 种 新 的 东 西 。 海 涅 的 自 我 意 识 是 天 下 知 名 的 , 并 且 会 一 时 困 窘 了 浪 漫 派 的 读 者 。 然 而 海 涅 的 紧 张 性 大 部 分 是 来 自 幻 想 与 理 性 的 分 驰 , 而 齐 克 果 的 自 我 意 识 , 正 如 同 地 下 室 人 物 的 自 我 意 识 , 远 更 令 人 困 窘 , 因 为 它 与 公 众 ( 群 众 ) 有 关 , 与 公 众 的 反 应 与 论 断 有 关 , 而 这 关 连 是 曲 侮 性 的 关 连 — — 而 这 个 公 众 正 是 他 鼓 吹 着 加 以 卑 视 的 。 他 的 身 体 的 畸 形 对 他 的 风 格 与 思 想 可 能 是 没 有 影 响 的 , 然 而 , 如 同 地 下 室 的 人 物 , 他 是 内 在 脱 臼 的 — — 情 况 是 如 此 严 重 , 以 致 海 涅 在 相 形 之 下 似 乎 十 分 健 康 。 海 涅 的 散 文 是 何 等 流 畅 , 而 齐 克 果 的 散 文 却 是 何 等 扭 曲 ! 两 者 对 讽 刺 有 共 同 的 爱 好 , 然 而 海 涅 的 世 界 相 对 齐 克 果 而 言 却 是 整 洁 而 轮 廓 清 楚 的 : 即 使 他 的 忧 郁 比 起 齐 克 果 来 都 是 快 活 的 东 西 。 他 们 是 死 于 同 年 的 同 代 人 , 然 而 海 涅 在 今 日 看 来 几 乎 是 古 典 的 , 齐 克 果 却 是 痛 苦 地 现 代 的 人 物 。 他 们 两 人 都 与 黑 格 尔 有 关 , 海 涅 甚 至 曾 与 他 共 处 , 而 年 事 稍 晚 的 齐 克 果 却 只 听 过 老 迈 的 谢 林 ( S c h e l i n g ) 在 黑 格 尔 死 后 对 他 的 苛 烈 批 评 。 海 涅 与 黑 格 尔 分 道 扬 镳 是 因 为 他 觉 得 后 者 不 够 自 由 , 且 过 分 权 威 , 而 齐 克 果 却 觉 得 黑 格 尔 过 于 理 性 , 存 在 主 义 7
存在主义 过于自由。称海涅为浪漫主义者是不恰当的,因为他坚定地 拒绝放弃启蒙时期的理想,他不肯收敛他刺透性的批评智力 因之也不能宽容任何情感。齐克果也逃出了浪漫主义圈限,因 为他同样摈弃感性的迷濛光线,摈弃心智与情感的一切可爱 的综合,他坚持信仰的荒谬性—一这种信仰是他所接受的。 陀斯妥也夫斯基毫无疑问地是世界文学的巨人,而齐克 果则是它的怪杰:有时他是一个漂亮的但气死人的文体琢磨 家,时常又是一个令人头昏脑胀的思想家,然而,总括起来 说,他又以他的个人性蛊惑了读者。他对于他的墓志铭的提 议是无双的:“那个个人”( That Indiv idua)。 齐克果不仅是一个个人,并且试图把个人当作一个范畴 导入我们的思想之中。在他庞大的、未经修剪的散文丛林中 很难发现他在哲学上的重要性,他是一个有侵略性的思想家, 而他主要攻击的对象是黑格尔——一虽然对于此人他缺乏任何 第一手的知识——以及基督教;后者已存在了大约十八个世 纪,而初看起来似乎与哲学无任何关系。事实上,齐克果是 在反叛希腊智慧:在哲学与基督教两者之中,他所攻击的都 是希腊遗产。 西方思想受着希腊哲学的巨大影响,而后者复受数学影 响,因而西方思想忽视了个人。现在有些人注意到这个漏洞 然而,总是把它归罪于现世主义( secularism),而鼓吹人们 应该返回到中世纪—似乎那时个人是中心点—或返回到 柏拉图对永恒真理或永恒价值的信仰之中。然而齐克果反柏 拉图一如反黑格尔,反汤玛斯( Thomas)一如反哥白尼。他 把整个的宇宙概念扫开,当它是一个使注意力分散的东西
过 于 自 由 。 称 海 涅 为 浪 漫 主 义 者 是 不 恰 当 的 , 因 为 他 坚 定 地 拒 绝 放 弃 启 蒙 时 期 的 理 想 , 他 不 肯 收 敛 他 刺 透 性 的 批 评 智 力 , 因 之 也 不 能 宽 容 任 何 情 感 。 齐 克 果 也 逃 出 了 浪 漫 主 义 圈 限 , 因 为 他 同 样 摈 弃 感 性 的 迷 濛 光 线 , 摈 弃 心 智 与 情 感 的 一 切 可 爱 的 综 合 , 他 坚 持 信 仰 的 荒 谬 性 — — 这 种 信 仰 是 他 所 接 受 的 。 陀 斯 妥 也 夫 斯 基 毫 无 疑 问 地 是 世 界 文 学 的 巨 人 , 而 齐 克 果 则 是 它 的 怪 杰 : 有 时 他 是 一 个 漂 亮 的 但 气 死 人 的 文 体 琢 磨 家 , 时 常 又 是 一 个 令 人 头 昏 脑 胀 的 思 想 家 , 然 而 , 总 括 起 来 说 , 他 又 以 他 的 个 人 性 蛊 惑 了 读 者 。 他 对 于 他 的 墓 志 铭 的 提 议 是 无 双 的 : “ 那 个 个 人 ” ( T h a t I n d i v i d u a l ) 。 齐 克 果 不 仅 是 一 个 个 人 , 并 且 试 图 把 个 人 当 作 一 个 范 畴 导 入 我 们 的 思 想 之 中 。 在 他 庞 大 的 、 未 经 修 剪 的 散 文 丛 林 中 很 难 发 现 他 在 哲 学 上 的 重 要 性 , 他 是 一 个 有 侵 略 性 的 思 想 家 , 而 他 主 要 攻 击 的 对 象 是 黑 格 尔 — — 虽 然 对 于 此 人 他 缺 乏 任 何 第 一 手 的 知 识 — — 以 及 基 督 教 ; 后 者 已 存 在 了 大 约 十 八 个 世 纪 , 而 初 看 起 来 似 乎 与 哲 学 无 任 何 关 系 。 事 实 上 , 齐 克 果 是 在 反 叛 希 腊 智 慧 : 在 哲 学 与 基 督 教 两 者 之 中 , 他 所 攻 击 的 都 是 希 腊 遗 产 。 西 方 思 想 受 着 希 腊 哲 学 的 巨 大 影 响 , 而 后 者 复 受 数 学 影 响 , 因 而 西 方 思 想 忽 视 了 个 人 。 现 在 有 些 人 注 意 到 这 个 漏 洞 , 然 而 , 总 是 把 它 归 罪 于 现 世 主 义 ( s e c u l a r i s m ) , 而 鼓 吹 人 们 应 该 返 回 到 中 世 纪 — — 似 乎 那 时 个 人 是 中 心 点 — — 或 返 回 到 柏 拉 图 对 永 恒 真 理 或 永 恒 价 值 的 信 仰 之 中 。 然 而 齐 克 果 反 柏 拉 图 一 如 反 黑 格 尔 , 反 汤 玛 斯 ( T h o m a s ) 一 如 反 哥 白 尼 。 他 把 整 个 的 宇 宙 概 念 扫 开 , 当 它 是 一 个 使 注 意 力 分 散 的 东 西 。 8 存 在 主 义
存在主义 “这些事以后,上帝试探亚伯拉罕,对他说,亚伯拉罕,他回 答说,我在这里。上帝说,带着你的儿子,你唯一的儿子依 撒喀,你最喜爱的儿子。”对齐克果而言,这是人之处境,人 的命运。世界在其中不占分量,它不能给予任何帮助,人的 处境即是如此,而“有一件事是必要的”,就是决断。 齐克果不相信永恒不变的真理,不同意柏拉图之仰赖理 性。对齐克果而言,伦理并非去洞见善,而是作决断。然而 他忽视了决断与决断之间的不同:决断可分有见地的与无见 地的,有理性的与无理性的,以及负责任的与不负责任的。然 而,他看出理性不能使我们免下决断,他看出希腊人,基督 徒以及近代哲学都在试图忽视这一个全然重要的事实——此 处他的看法完全正确。这些人或沉思何为永恒,或分析道德 关系,或试图证实他们的世界观,或证明基督教的优越,或 者甚至证明上帝的存在——一然而,这一切都是在试图逃避做 选择的必要性。齐克果攻击神学、伦理学、形而上学的高傲 传统,把它们当作是黑夜中吹口哨,当作自我蒙骗,当作是 种不懈的努力以掩饰那决定性的决断—一理性的种种证明 全属次要,在这个理性的网幕之后,我们一直在下决断,而 且必须进行决断。 齐克果至少用间接的方式驳斥了柏拉图二元论的遗产以 及一般人对于灵魂或自我的概念:一般人把它和肉体相比,当 作它是本体。齐克果则认为自我乃是无定形而不可掌握的,因 此必须以可能性、忧惧与决心诸种意涵才能对它有所领会。当 ①可能意指夜行心虚,吹口哨助胆之意 中译注
“ 这 些 事 以 后 , 上 帝 试 探 亚 伯 拉 罕 , 对 他 说 , 亚 伯 拉 罕 , 他 回 答 说 , 我 在 这 里 。 上 帝 说 , 带 着 你 的 儿 子 , 你 唯 一 的 儿 子 依 撒 喀 , 你 最 喜 爱 的 儿 子 。 ” 对 齐 克 果 而 言 , 这 是 人 之 处 境 , 人 的 命 运 。 世 界 在 其 中 不 占 分 量 , 它 不 能 给 予 任 何 帮 助 , 人 的 处 境 即 是 如 此 , 而 “ 有 一 件 事 是 必 要 的 ” , 就 是 决 断 。 齐 克 果 不 相 信 永 恒 不 变 的 真 理 , 不 同 意 柏 拉 图 之 仰 赖 理 性 。 对 齐 克 果 而 言 , 伦 理 并 非 去 洞 见 善 , 而 是 作 决 断 。 然 而 他 忽 视 了 决 断 与 决 断 之 间 的 不 同 : 决 断 可 分 有 见 地 的 与 无 见 地 的 , 有 理 性 的 与 无 理 性 的 , 以 及 负 责 任 的 与 不 负 责 任 的 。 然 而 , 他 看 出 理 性 不 能 使 我 们 免 下 决 断 , 他 看 出 希 腊 人 , 基 督 徒 以 及 近 代 哲 学 都 在 试 图 忽 视 这 一 个 全 然 重 要 的 事 实 — — 此 处 他 的 看 法 完 全 正 确 。 这 些 人 或 沉 思 何 为 永 恒 , 或 分 析 道 德 关 系 , 或 试 图 证 实 他 们 的 世 界 观 , 或 证 明 基 督 教 的 优 越 , 或 者 甚 至 证 明 上 帝 的 存 在 — — 然 而 , 这 一 切 都 是 在 试 图 逃 避 做 选 择 的 必 要 性 。 齐 克 果 攻 击 神 学 、 伦 理 学 、 形 而 上 学 的 高 傲 传 统 , 把 它 们 当 作 是 黑 夜 中 吹 口 哨 ① , 当 作 自 我 蒙 骗 , 当 作 是 一 种 不 懈 的 努 力 以 掩 饰 那 决 定 性 的 决 断 — — 理 性 的 种 种 证 明 全 属 次 要 , 在 这 个 理 性 的 网 幕 之 后 , 我 们 一 直 在 下 决 断 , 而 且 必 须 进 行 决 断 。 齐 克 果 至 少 用 间 接 的 方 式 驳 斥 了 柏 拉 图 二 元 论 的 遗 产 以 及 一 般 人 对 于 灵 魂 或 自 我 的 概 念 : 一 般 人 把 它 和 肉 体 相 比 , 当 作 它 是 本 体 。 齐 克 果 则 认 为 自 我 乃 是 无 定 形 而 不 可 掌 握 的 , 因 此 必 须 以 可 能 性 、 忧 惧 与 决 心 诸 种 意 涵 才 能 对 它 有 所 领 会 。 当 存 在 主 义 9 ① 可 能 意 指 夜 行 心 虚 , 吹 口 哨 助 胆 之 意 。 — — 中 译 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