茕,困悴貌。王曰:「善哉言乎!」曰:「王如善之,則何為不行?」王曰:「寡人有疾, 寡人好貨云:『乃積乃倉,乃裏歈糧,于橐于囊。思戢用光。弓矢斯張,干戈戚揚,爰方啟 行。」故居者有積倉,行者有裹糧〔二)也,然後可以爰方啟行。王如好貨,與百姓同之, 於王何有?」齷,音侯。橐,音托。戢,詩作輯,音集。王自以為好貨,故取民無制,而不能行此王政 公劉,后稷之曾孫也。詩大雅公劉之篇。積,露積也。,乾糧也。無底曰橐,有底曰囊。皆所以盛糧 也。戢,安集也。言思安集其民人,以光大其國家也。戚,斧也。揚,鉞也。爱,於也。啟行,言往遷於 豳也。何有,言不難也。孟子言公劉之民富足如此,是公劉好貨,而能推己之心以及民也。今王好貨,亦 能如此,則其於王天下也,何難之有?王曰:「寡人有疾,寡人好色。」對曰:「昔者大王好色, 愛厥妃。詩云:「古公亶甫,來朝走馬,率西水浒,至于岐下。爰及姜女,聿來胥宇。」當 是時也,內無怨女,外無曠夫。王如好色,與百姓同之,於王何有?」大,音泰。王又言此者, 好色則心志蠱惑,用度奢侈,而不能行王政也。大王,公劉九世孫。詩大雅綿之篇也。古公,大王之本號, 後乃追尊為大王也。亶甫,大王名也。來朝走馬,避狄人之難也。率,循也。辯,水涯也。岐下,岐山之 下也。姜女,大王之妃也。胥,相也。宇,居也。曠,空也。無怨曠者,是大王好色,而能推己之心以 民也。楊氏曰:「孟子與人君言,皆所以擴充其善心而格其非心,不止就事論事。若使為人臣者,論事每 如此,豈不能堯舜其君乎?」愚謂此篇自首章至此,大意皆同。蓋鐘鼓、苑囿、遊觀之樂,與夫好勇、好 貨、好色之心,皆天理之所有,而人情之所不能無者。然天理人欲,同行異情。循理而公於天下者,聖賢 之所以盡其性也:縱欲而私於一己者,眾人之所以滅其天也。二者之間,不能以髮,而其是非得失之歸, 相去遠矣。故孟子因時君之問,而剖析於幾微之際,皆所以遏人欲而存天理。其法似疏而實密,其事似易 而實難。學者以身體之,則有以識其非曲學阿世之言,而知所以克己復禮之端矣。 (一)「工」原作「二」,據清仿宋大字本改。 (二)「糧」,清仿宋大字本作「囊」 孟子謂齊宣王曰:「王之臣有託其妻子於其友,而之楚遊者。比其反也,則凍餒其妻 子,則如之何?」王曰:「棄之。」比,必二反。託,寄也。比,及也。棄,絕也。曰:「士師不 能治士,則如之何?」王曰:「己之。」士師,獄官也。其屬有鄉士遂士之官,士 治之。已 罷去也。曰:「四境之內不治,則如之何?」王顧左右而言他。治,去聲。孟子將問此而先設上 事以發之,及此而王不能答也。其憚於自責,恥於下問如此,不足與有為可知矣。趙氏曰「言君臣上下 各勤其任,無墮其職,乃安其身。」 孟子見齊宣王曰:「所謂故國者,非謂有喬木之謂也,有世臣之謂也。王無親臣矣, 昔者所進,今日不知其亡也。」世臣,累世勳舊之臣,與國同休戚者也。親臣,君所親信之臣,與君 同休戚者也。此言喬木世臣,皆故國所宜有。然所以為故國者,則在此而不在彼也。昨日所進用之人,今 日有亡去而不知者,則無親臣矣。況世臣乎?王曰:「吾何以識其不才而舍之?」舍,上聲。王意 以為此亡去者,皆不才之人。我初不知而誤用之,故今不以其去為意耳。因問何以先識其不才而舍之邪 曰:「國君進賢,如不得已,將使卑瑜尊,疏瑜戚,可不慎與?與,平聲。如不得已,言謹 之至也。蓋尊尊親親,禮之常也。然或尊者親者未必賢,則必進疏遠之賢而用之。是使卑者 瑜尊,疏者瑜戚,非禮之常,故不可不謹也。左右皆曰賢,未可也:諸大夫皆曰賢,未可1
煢,困悴貌。王曰:「善哉言乎!」曰:「王如善之,則何為不行?」王曰:「寡人有疾, 寡人好貨云:『乃積乃倉,乃裹餱糧,于橐于囊。思戢用光。弓矢斯張,干戈戚揚,爰方啟 行。』故居者有積倉,行者有裹糧〔二〕也,然後可以爰方啟行。王如好貨,與百姓同之, 於王何有?」餱,音侯。橐,音托。戢,詩作輯,音集。王自以為好貨,故取民無制,而不能行此王政。 公劉,后稷之曾孫也。詩大雅公劉之篇。積,露積也。餱,乾糧也。無底曰橐,有底曰囊。皆所以盛餱糧 也。戢,安集也。言思安集其民人,以光大其國家也。戚,斧也。揚,鉞也。爰,於也。啟行,言往遷於 豳也。何有,言不難也。孟子言公劉之民富足如此,是公劉好貨,而能推己之心以及民也。今王好貨,亦 能如此,則其於王天下也,何難之有?王曰:「寡人有疾,寡人好色。」對曰:「昔者大王好色, 愛厥妃。詩云:『古公亶甫,來朝走馬,率西水滸,至于岐下。爰及姜女,聿來胥宇。』當 是時也,內無怨女,外無曠夫。王如好色,與百姓同之,於王何有?」大,音泰。王又言此者, 好色則心志蠱惑,用度奢侈,而不能行王政也。大王,公劉九世孫。詩大雅綿之篇也。古公,大王之本號, 後乃追尊為大王也。亶甫,大王名也。來朝走馬,避狄人之難也。率,循也。滸,水涯也。岐下,岐山之 下也。姜女,大王之妃也。胥,相也。宇,居也。曠,空也。無怨曠者,是大王好色,而能推己之心以 民也。楊氏曰:「孟子與人君言,皆所以擴充其善心而格其非心,不止就事論事。若使為人臣者,論事每 如此,豈不能堯舜其君乎?」愚謂此篇自首章至此,大意皆同。蓋鐘鼓、苑囿、遊觀之樂,與夫好勇、好 貨、好色之心,皆天理之所有,而人情之所不能無者。然天理人欲,同行異情。循理而公於天下者,聖賢 之所以盡其性也;縱欲而私於一己者,眾人之所以滅其天也。二者之間,不能以髮,而其是非得失之歸, 相去遠矣。故孟子因時君之問,而剖析於幾微之際,皆所以遏人欲而存天理。其法似疏而實密,其事似易 而實難。學者以身體之,則有以識其非曲學阿世之言,而知所以克己復禮之端矣。 〔一〕「工」原作「二」,據清仿宋大字本改。 〔二〕「糧」,清仿宋大字本作「囊」。 孟子謂齊宣王曰:「王之臣有託其妻子於其友,而之楚遊者。比其反也,則凍餒其妻 子,則如之何?」王曰:「棄之。」比,必二反。託,寄也。比,及也。棄,絕也。曰:「士師不 能治士,則如之何?」王曰:「已之。」士師,獄官也。其屬有鄉士遂士之官,士師皆當治之。已, 罷去也。曰:「四境之內不治,則如之何?」王顧左右而言他。治,去聲。孟子將問此而先設上 二事以發之,及此而王不能答也。其憚於自責,恥於下問如此,不足與有為可知矣。趙氏曰「言君臣上下 各勤其任,無墮其職,乃安其身。」 孟子見齊宣王曰:「所謂故國者,非謂有喬木之謂也,有世臣之謂也。王無親臣矣, 昔者所進,今日不知其亡也。」世臣,累世勳舊之臣,與國同休戚者也。親臣,君所親信之臣,與君 同休戚者也。此言喬木世臣,皆故國所宜有。然所以為故國者,則在此而不在彼也。昨日所進用之人,今 日有亡去而不知者,則無親臣矣。況世臣乎?王曰:「吾何以識其不才而舍之?」舍,上聲。王意 以為此亡去者,皆不才之人。我初不知而誤用之,故今不以其去為意耳。因問何以先識其不才而舍之邪? 曰:「國君進賢,如不得已,將使卑踰尊,疏踰戚,可不慎與?與,平聲。如不得已,言謹 之至也。蓋尊尊親親,禮之常也。然或尊者親者未必賢,則必進疏遠之賢而用之。是使卑者 踰尊,疏者踰戚,非禮之常,故不可不謹也。左右皆曰賢,未可也;諸大夫皆曰賢,未可也;
國人皆曰賢,然後察之;見賢焉,然後用之。左右皆曰不可,勿聽;諸大夫皆曰不可,勿聽 國人皆曰不可,然後察之;見不可焉,然後去之。去,上聲。左右近臣,其言固未可信。諸大夫 之言,宣可信矣,然猶恐其蔽於私也。至於國人,則其論公矣,然猶必察之者,蓋人有同俗而為眾所悅者 亦有特立而為俗所憎者。故必自察之,而親見其賢否之實,然後從而用舍之:則於賢者知之深,任之重, 而不才者不得以幸進矣。所謂進賢如不得已者如此。左右皆曰可殺,勿聽;諸大夫皆曰可殺,勿聽 國人皆曰可殺,然後察之:見可殺焉,然後殺之。故曰,國人殺之也。此言非獨以此進退人才, 至於用刑,亦以此道。蓋所謂天命天討,皆非人君之所得私也。如此,然後可以為民父母。」傅曰 「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惡惡之,此之謂民之父母。」 齊宣王問曰:「湯放桀,武王伐紂,有諸?」孟子對曰:「於傳有之。」傳,直戀反。 放,置也。書曰:「成湯放桀于南巢。」曰:「臣弒其君可乎?」桀紂,天子,湯武,諸侯。曰:「賊 仁者謂之賊,賊義者謂之殘,殘賊之人謂之一夫。聞誅一夫紂矣,未聞弒君也。」賊,害也。 殘,傷也。害仁者,凶暴淫虐,滅絕天理,故謂之賊。害義者,顛倒錯亂,傷敗彝倫,故謂之殘。一夫 言眾叛親雕,不復以為君也。書曰:「獨夫紂。」蓋四海歸之,則為天子:天下叛之,則為獨夫。所以深 警齊王,垂戒後世也。王勉曰:「斯言也,惟在下者有湯武之仁,而在上者有桀紂之暴則可。不然,是未 免於篡弒之罪也。」 孟子見齊宣王曰:「為巨室,則必使工師求大木。工師得大木。則王喜,以為能勝其 任也。匠人蜥而小之,則王怒,以為不勝其任矣。夫人幼而學之,壯而欲行之。王曰『姑舍 女所學而從我」,則何如?勝,平聲。夫,音扶。舍,上聲。女,音汝,下同。巨室,大宫也。工師 匠人之長。匠人,眾工人也。姑,且也。言賢人所學者大,而王欲小之也。今有璞玉於此,雖萬鎰: 必使玉人彫琢之。至於治國家,則曰『姑舍女所學而從我」,則何以異於教玉人彫琢玉哉?」 鎰,音溢。璞,玉之在石中者。鎰,二十兩也。玉人,玉工也。不敢自治而付之能者,愛之甚也。治國家 則殉私欲而不任賢,是愛國家不如愛玉也。范氏曰:「古之賢者,常患人君不能行其所學:而世之庸君, 亦常患賢者不能從其所好。是以君臣相遇,自古以為難。孔孟終身而不遇,蓋以此耳。」 齊人伐燕,勝之。按史記,燕王嚕讓國於其相子之,而國大亂。齊因伐之。燕士卒不戰,城門不 閉,遂大勝燕。宣王問曰:「或謂寡人勿取,或謂寡人取之。以萬乘之國伐萬乘之國,五旬而 舉之,人力不至於此。不取,必有天殃。取之,何如?」乘,去聲,下同。以伐燕為宣王事,與 史記諸書不同,已見序說。孟子對曰:「取之而燕民悅,則取之。古之人有行之者,武王是也。 取之而燕民不悅,則勿取。古之人有行之者,文王是也。商紂之世,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 事殷。至武王十三年,乃伐紂而有天下。張子曰:「此事閒不容髮。一日之閒。天命未絕,則是君臣。當 日命絕,則為獨夫。然命之絕否,何以知之?人情而己。諸侯不期而會者八百,武王安得而止之哉?」以 萬乘之國伐萬乘之國,簞食壺漿,以迎王師。豈有他哉?避水火也。如水益深,如火益熱, 亦運而已矣。」簞,音丹。食,音嗣。簞,竹器。食,飯也。運,轉也。言齊若更為暴虐,則民將轉而 望救於他人矣。趙氏曰:「征伐之道,當順民心。民心悅,則天意得矣。」
國人皆曰賢,然後察之;見賢焉,然後用之。左右皆曰不可,勿聽;諸大夫皆曰不可,勿聽; 國人皆曰不可,然後察之;見不可焉,然後去之。去,上聲。左右近臣,其言固未可信。諸大夫 之言,宜可信矣,然猶恐其蔽於私也。至於國人,則其論公矣,然猶必察之者,蓋人有同俗而為眾所悅者, 亦有特立而為俗所憎者。故必自察之,而親見其賢否之實,然後從而用舍之;則於賢者知之深,任之重, 而不才者不得以幸進矣。所謂進賢如不得已者如此。左右皆曰可殺,勿聽;諸大夫皆曰可殺,勿聽; 國人皆曰可殺,然後察之;見可殺焉,然後殺之。故曰,國人殺之也。此言非獨以此進退人才, 至於用刑,亦以此道。蓋所謂天命天討,皆非人君之所得私也。如此,然後可以為民父母。」傳曰: 「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惡惡之,此之謂民之父母。」 齊宣王問曰:「湯放桀,武王伐紂,有諸?」孟子對曰:「於傳有之。」傳,直戀反。 放,置也。書曰:「成湯放桀于南巢。」曰:「臣弒其君可乎?」桀紂,天子,湯武,諸侯。曰:「賊 仁者謂之賊,賊義者謂之殘,殘賊之人謂之一夫。聞誅一夫紂矣,未聞弒君也。」賊,害也。 殘,傷也。害仁者,凶暴淫虐,滅絕天理,故謂之賊。害義者,顛倒錯亂,傷敗彝倫,故謂之殘。一夫, 言眾叛親離,不復以為君也。書曰:「獨夫紂。」蓋四海歸之,則為天子;天下叛之,則為獨夫。所以深 警齊王,垂戒後世也。王勉曰:「斯言也,惟在下者有湯武之仁,而在上者有桀紂之暴則可。不然,是未 免於篡弒之罪也。」 孟子見齊宣王曰:「為巨室,則必使工師求大木。工師得大木。則王喜,以為能勝其 任也。匠人斲而小之,則王怒,以為不勝其任矣。夫人幼而學之,壯而欲行之。王曰『姑舍 女所學而從我』,則何如?勝,平聲。夫,音扶。舍,上聲。女,音汝,下同。巨室,大宮也。工師, 匠人之長。匠人,眾工人也。姑,且也。言賢人所學者大,而王欲小之也。今有璞玉於此,雖萬鎰, 必使玉人彫琢之。至於治國家,則曰『姑舍女所學而從我』,則何以異於教玉人彫琢玉哉?」 鎰,音溢。璞,玉之在石中者。鎰,二十兩也。玉人,玉工也。不敢自治而付之能者,愛之甚也。治國家 則殉私欲而不任賢,是愛國家不如愛玉也。范氏曰:「古之賢者,常患人君不能行其所學;而世之庸君, 亦常患賢者不能從其所好。是以君臣相遇,自古以為難。孔孟終身而不遇,蓋以此耳。」 齊人伐燕,勝之。按史記,燕王噲讓國於其相子之,而國大亂。齊因伐之。燕士卒不戰,城門不 閉,遂大勝燕。宣王問曰:「或謂寡人勿取,或謂寡人取之。以萬乘之國伐萬乘之國,五旬而 舉之,人力不至於此。不取,必有天殃。取之,何如?」乘,去聲,下同。以伐燕為宣王事,與 史記諸書不同,已見序說。孟子對曰:「取之而燕民悅,則取之。古之人有行之者,武王是也。 取之而燕民不悅,則勿取。古之人有行之者,文王是也。商紂之世,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 事殷。至武王十三年,乃伐紂而有天下。張子曰:「此事閒不容髮。一日之閒。天命未絕,則是君臣。當 日命絕,則為獨夫。然命之絕否,何以知之?人情而已。諸侯不期而會者八百,武王安得而止之哉?」以 萬乘之國伐萬乘之國,簞食壺漿,以迎王師。豈有他哉?避水火也。如水益深,如火益熱, 亦運而已矣。」簞,音丹。食,音嗣。簞,竹器。食,飯也。運,轉也。言齊若更為暴虐,則民將轉而 望救於他人矣。趙氏曰:「征伐之道,當順民心。民心悅,則天意得矣。」
齊人伐燕,取之。諸侯將謀救燕。宣王曰:「諸侯多謀伐寡人者,何以待之?」孟子 對曰:「臣聞七十里為政於天下者,湯是也。未聞以千里畏人者也。千里畏人,指齊王也。書 曰:「湯一征,自葛始。』天下信之。「東面而征,西夷怨;南面而征,北狄怨。曰,奚為 後我?」民望之,若大旱之望雲霓也。歸市者不止,耕者不變。誅其君而弔其民,若時雨降, 民大悅。書曰:『徯我后,后來其蘇。」霓,五稽反。徯,胡禮反。兩引書,皆商書仲虺之誥文也 與今書文亦小異。一征,初征也。天下信之,信其志在救民,不為暴也。奚為後我,言湯何為不先來征我 之國也。霓,虹也。雲合則雨,虹見則止。變,動也。徯,待也。后,君也。蘇,復生也。他國之民,皆 以湯為我君,而待其來,使己得蘇息也。此言湯之所以七十里而為政於天下也。今燕虐其民,王往而征 之。民以為將拯己於水火之中也,簞食壺漿,以迎王師。若殺其父兄,係累其子弟,毀其宗 廟,遷其重器,如之何其可也?天下固畏齊之彊也。今又倍地而不行仁政,是動天下之兵也 累,力追反。拯,救也。係累,絷縛也。重器,寶器也。畏,忌也。倍地,并燕而增一倍之地也。齊之取 燕,若能如湯之征葛,則燕人悅之,而齊可為政於天下矣。今乃不行仁政而肆為殘虐,則無以慰燕民之望 而服諸侯之心,是以不免乎以千里而畏人也。王速出令,反其旄倪,止其重器,謀於燕眾,置君 而後去之,則猶可及止也。」旄與耄同。倪,五稽反。反,還也。旄,老人也。倪,小兒也。謂所虜 晷之老小也。猶,尚也。及止,及其未發而止之也。范氏曰「孟子事齊梁之君,論道德則必稱堯舜,論征 伐則必稱湯武。蓋治民不法堯舜,則是為暴:行師不法湯武,則是為亂。豈可謂吾君不能,而舍所學以徇 之哉?」 鄒與魯鬨。穆公問曰:「吾有司死者三十三人,而民莫之死也。誅之,則不可勝誅 不誅,則疾視其長上之死而不救,如之何則可也?」鬨,胡弄反。勝,平聲。長,上聲,下同 鬨,鬥聲也。穆公,鄒君也。不可勝誅,言人眾不可盡誅也。長上,謂有司也。民怨其上,故疾視其死而 不救也。孟子對曰:「凶年饑歲,君之民老弱轉乎溝壑,壯者散而之四方者,幾千人矣;而 君之倉廪實,府庫充,有司莫以告,是上慢而殘下也。曾子曰:「戒之戒之!出乎爾者,反 乎爾者也。」夫民今而後得反之也。君無尤焉。幾,上聲。夫,音扶。轉,飢餓輾轉而死也。充, 滿也。上,謂君及有司也。尤,過也。君行仁政,斯民親其上、死其長矣。」君不仁而求富,是以 有司知重斂而不知恤民。故君行仁政,則有司皆愛其民,而民亦愛之矣。范氏曰:「書曰:「民惟邦本 本固邦寧。」有倉廪府庫,所以為民也。豐年則斂之,凶年則散之,恤其飢寒,救其疾苦。是以民親愛其 上,有危難則赴救之,如子弟之衛父兄,手足之捍頭目也。穆公不能反己,猶欲歸罪於民,豈不誤哉?」 滕文公問曰:「滕,小國也,間於齊楚。事齊乎?事楚乎?」間,去聲。滕,國名。孟子 對曰:「是謀非吾所能及也。無已,則有一焉:鑿斯池也,築斯城也,與民守之,效死而民 弗去,則是可為也。」無已見前篇。一,謂一說也。效,猶致也。國君死社稷,故致死以守國。至於 民亦為之死守而不去,則非有以深得其心者不能也。此章言有國者當守義而愛民,不可僥倖而荀免 滕文公問曰:「齊人將築薛,吾甚恐。如之何則可?」薛,國名,近滕。齊取其地而城之 故文公以其倡己而恐也。孟子對曰:「昔者大王居邠,狄人侵之,去之岐山之下居焉。非擇而 取之,不得已也。邠,與豳同。邠,地名。言大王非以岐下為善,擇取而居之也。詳見下章。苟為善, 後世子孫必有王者矣。君子創業垂統,為可繼也。若夫成功,則天也。君如彼何哉?彊為善
齊人伐燕,取之。諸侯將謀救燕。宣王曰:「諸侯多謀伐寡人者,何以待之?」孟子 對曰:「臣聞七十里為政於天下者,湯是也。未聞以千里畏人者也。千里畏人,指齊王也。書 曰:『湯一征,自葛始。』天下信之。『東面而征,西夷怨;南面而征,北狄怨。曰,奚為 後我?』民望之,若大旱之望雲霓也。歸市者不止,耕者不變。誅其君而弔其民,若時雨降, 民大悅。書曰:『徯我后,后來其蘇。』霓,五稽反。徯,胡禮反。兩引書,皆商書仲虺之誥文也。 與今書文亦小異。一征,初征也。天下信之,信其志在救民,不為暴也。奚為後我,言湯何為不先來征我 之國也。霓,虹也。雲合則雨,虹見則止。變,動也。徯,待也。后,君也。蘇,復生也。他國之民,皆 以湯為我君,而待其來,使己得蘇息也。此言湯之所以七十里而為政於天下也。今燕虐其民,王往而征 之。民以為將拯己於水火之中也,簞食壺漿,以迎王師。若殺其父兄,係累其子弟,毀其宗 廟,遷其重器,如之何其可也?天下固畏齊之彊也。今又倍地而不行仁政,是動天下之兵也。 累,力追反。拯,救也。係累,縶縛也。重器,寶器也。畏,忌也。倍地,并燕而增一倍之地也。齊之取 燕,若能如湯之征葛,則燕人悅之,而齊可為政於天下矣。今乃不行仁政而肆為殘虐,則無以慰燕民之望, 而服諸侯之心,是以不免乎以千里而畏人也。王速出令,反其旄倪,止其重器,謀於燕眾,置君 而後去之,則猶可及止也。」旄與耄同。倪,五稽反。反,還也。旄,老人也。倪,小兒也。謂所虜 畧之老小也。猶,尚也。及止,及其未發而止之也。范氏曰「孟子事齊梁之君,論道德則必稱堯舜,論征 伐則必稱湯武。蓋治民不法堯舜,則是為暴;行師不法湯武,則是為亂。豈可謂吾君不能,而舍所學以徇 之哉?」 鄒與魯鬨。穆公問曰:「吾有司死者三十三人,而民莫之死也。誅之,則不可勝誅; 不誅,則疾視其長上之死而不救,如之何則可也?」鬨,胡弄反。勝,平聲。長,上聲,下同。 鬨,鬥聲也。穆公,鄒君也。不可勝誅,言人眾不可盡誅也。長上,謂有司也。民怨其上,故疾視其死而 不救也。孟子對曰:「凶年饑歲,君之民老弱轉乎溝壑,壯者散而之四方者,幾千人矣;而 君之倉廩實,府庫充,有司莫以告,是上慢而殘下也。曾子曰:『戒之戒之!出乎爾者,反 乎爾者也。』夫民今而後得反之也。君無尤焉。幾,上聲。夫,音扶。轉,飢餓輾轉而死也。充, 滿也。上,謂君及有司也。尤,過也。君行仁政,斯民親其上、死其長矣。」君不仁而求富,是以 有司知重斂而不知恤民。故君行仁政,則有司皆愛其民,而民亦愛之矣。范氏曰:「書曰:『民惟邦本, 本固邦寧。』有倉廩府庫,所以為民也。豐年則斂之,凶年則散之,恤其飢寒,救其疾苦。是以民親愛其 上,有危難則赴救之,如子弟之衛父兄,手足之捍頭目也。穆公不能反己,猶欲歸罪於民,豈不誤哉?」 滕文公問曰:「滕,小國也,間於齊楚。事齊乎?事楚乎?」間,去聲。滕,國名。孟子 對曰:「是謀非吾所能及也。無已,則有一焉:鑿斯池也,築斯城也,與民守之,效死而民 弗去,則是可為也。」無已見前篇。一,謂一說也。效,猶致也。國君死社稷,故致死以守國。至於 民亦為之死守而不去,則非有以深得其心者不能也。此章言有國者當守義而愛民,不可僥倖而苟免。 滕文公問曰:「齊人將築薛,吾甚恐。如之何則可?」薛,國名,近滕。齊取其地而城之, 故文公以其偪己而恐也。孟子對曰:「昔者大王居邠,狄人侵之,去之岐山之下居焉。非擇而 取之,不得已也。邠,與豳同。邠,地名。言大王非以岐下為善,擇取而居之也。詳見下章。苟為善, 後世子孫必有王者矣。君子創業垂統,為可繼也。若夫成功,則天也。君如彼何哉?彊為善
而已矣。」夫,音扶。彊,上聲。創,造。統,緒也。言能為善,則如大王雖失其地,而其後世遂有天 下,乃天理也。然君子造基業於前,而垂統緒於後,但能不失其正,令後世可繼續而行耳。若夫成功,則 豈可必乎?彼,齊也。君之力既無如之何,則但彊於為善,使其可繼而俟命於天耳。此章言人君但當竭力 於其所當為,不可徼幸於其所難必。 滕文公問曰:「滕,小國也。竭力以事大國,則不得免焉。如之何則可?」孟子對曰 「昔者大王居邠,狄人侵之。事之以皮幣,不得免焉;事之以犬馬,不得免焉;事之以珠玉, 不得免焉。乃屬其耆老而告之曰:「狄人之所欲者,吾土地也。吾聞之也:君子不以其所以 養人者害人。二三子何患乎無君?我將去之。」去邠,瑜梁山,邑于岐山之下居焉。邠人曰: 『仁人也,不可失也。」從之者如歸市。屬,音燭。皮,謂虎、豹、麋、鹿之皮也。幣,帛也。屬 會集也。土地本生物以養人,今爭地而殺人,是以其所以養人者害人也。邑,作邑也。歸市,人眾而爭先 也。或曰:「世守也,非身之所能為也。效死勿去。」又言或謂土地乃先人所受而世守之者,非 己所能專。但當致死守之,不可舍去。此國君死社稷之常法。傳所謂國滅君死之,正也,正謂此也。君請 擇於斯二者。」能如大王則避之,不能則謹守常法。蓋遷國以圖存者,權也:守正而俟死者,義也。審 己量力,擇而處之可也。楊氏曰:「孟子之於文公,始告之以效死而已,禮之正也。至其甚恐,則以大王 之事告之,非得已也。然無大王之德而去,則民或不從而遂至於亡,則又不若效死之為愈。故又請擇於斯 二者。」又曰:「孟子所論,自世俗觀之,則可謂無謀矣。然理之可為者,不過如此。舍此則必為儀秦 為矣。凡事求可,功求成。取必於智謀之末而不循天理之正者,非聖賢之道也 魯平公將出。嬖人臧倉者請曰:「他日君出,則必命有司所之。今乘輿已駕矣,有司 未知所之。敢請。」公曰:「將見孟子。」曰:「何哉?君所為輕身以先於匹夫者,以為賢 乎?禮義由賢者出。而孟子之後喪瑜前喪。君無見焉!」公曰:「諾。」乘,去聲。乘輿,君 車也。駕,駕馬也。孟子前喪父,後喪母。瑜,過也,言其厚母薄父也。諾,應辭也。樂正子入見,曰 「君奚為不見孟軻也?」曰:「或告寡人曰,「孟子之後喪跄前喪」,是以不往見也。」曰: 「何哉君所謂瑜者?前以士,後以大夫:前以三鼎,而後以五鼎與?」曰:「否。謂棺槨衣 衾之美也。」曰:「非所謂瑜也,貧富不同也。」入見之見,音現。與,平聲。樂正(一)子, 孟子弟子也,仕於魯。三鼎,士祭禮。五鼎,大夫祭禮。樂正子見孟子,曰:「克告於君,君為來 見也。嬖人有臧倉者沮君,君是以不果來也。」曰:「行或使之,止或尼之。行止,非人所 能也。吾之不遇魯侯,天也。臧氏之子焉能使予不遇哉?」為,去聲。沮,慈呂反。尼,女 乙反。焉,於虔反。克,樂正子名。沮尼,皆止之之意也。言人之行,必有人使之者。其止 必有人尼之者。然其所以行所以止,則固有天命,而非此人所能使,亦非此人所能尼也。然 則我之不遇,豈臧倉之所能為哉?此章言聖賢之出處,關時運之盛衰。乃天命之所為,非人 力之可及。」 (一)「正」字,原誤作「王」 孟子集注卷三
而已矣。」夫,音扶。彊,上聲。創,造。統,緒也。言能為善,則如大王雖失其地,而其後世遂有天 下,乃天理也。然君子造基業於前,而垂統緒於後,但能不失其正,令後世可繼續而行耳。若夫成功,則 豈可必乎?彼,齊也。君之力既無如之何,則但彊於為善,使其可繼而俟命於天耳。此章言人君但當竭力 於其所當為,不可徼幸於其所難必。 滕文公問曰:「滕,小國也。竭力以事大國,則不得免焉。如之何則可?」孟子對曰: 「昔者大王居邠,狄人侵之。事之以皮幣,不得免焉;事之以犬馬,不得免焉;事之以珠玉, 不得免焉。乃屬其耆老而告之曰:『狄人之所欲者,吾土地也。吾聞之也:君子不以其所以 養人者害人。二三子何患乎無君?我將去之。』去邠,踰梁山,邑于岐山之下居焉。邠人曰: 『仁人也,不可失也。』從之者如歸市。屬,音燭。皮,謂虎、豹、麋、鹿之皮也。幣,帛也。屬, 會集也。土地本生物以養人,今爭地而殺人,是以其所以養人者害人也。邑,作邑也。歸市,人眾而爭先 也。或曰:『世守也,非身之所能為也。效死勿去。』又言或謂土地乃先人所受而世守之者,非 己所能專。但當致死守之,不可舍去。此國君死社稷之常法。傳所謂國滅君死之,正也,正謂此也。君請 擇於斯二者。」能如大王則避之,不能則謹守常法。蓋遷國以圖存者,權也;守正而俟死者,義也。審 己量力,擇而處之可也。楊氏曰:「孟子之於文公,始告之以效死而已,禮之正也。至其甚恐,則以大王 之事告之,非得已也。然無大王之德而去,則民或不從而遂至於亡,則又不若效死之為愈。故又請擇於斯 二者。」又曰:「孟子所論,自世俗觀之,則可謂無謀矣。然理之可為者,不過如此。舍此則必為儀秦之 為矣。凡事求可,功求成。取必於智謀之末而不循天理之正者,非聖賢之道也。 魯平公將出。嬖人臧倉者請曰:「他日君出,則必命有司所之。今乘輿已駕矣,有司 未知所之。敢請。」公曰:「將見孟子。」曰:「何哉?君所為輕身以先於匹夫者,以為賢 乎?禮義由賢者出。而孟子之後喪踰前喪。君無見焉!」公曰:「諾。」乘,去聲。乘輿,君 車也。駕,駕馬也。孟子前喪父,後喪母。踰,過也,言其厚母薄父也。諾,應辭也。樂正子入見,曰: 「君奚為不見孟軻也?」曰:「或告寡人曰,『孟子之後喪踰前喪』,是以不往見也。」曰: 「何哉君所謂踰者?前以士,後以大夫;前以三鼎,而後以五鼎與?」曰:「否。謂棺槨衣 衾之美也。」曰:「非所謂踰也,貧富不同也。」入見之見,音現。與,平聲。樂正〔一〕子, 孟子弟子也,仕於魯。三鼎,士祭禮。五鼎,大夫祭禮。樂正子見孟子,曰:「克告於君,君為來 見也。嬖人有臧倉者沮君,君是以不果來也。」曰:「行或使之,止或尼之。行止,非人所 能也。吾之不遇魯侯,天也。臧氏之子焉能使予不遇哉?」為,去聲。沮,慈呂反。尼,女 乙反。焉,於虔反。克,樂正子名。沮尼,皆止之之意也。言人之行,必有人使之者。其止, 必有人尼之者。然其所以行所以止,則固有天命,而非此人所能使,亦非此人所能尼也。然 則我之不遇,豈臧倉之所能為哉?此章言聖賢之出處,關時運之盛衰。乃天命之所為,非人 力之可及。」 〔一〕「正」字,原誤作「王」。 孟子集注卷三
公孫丑章句上凡九章 公孫丑問曰:「夫子當路於齊,管仲、晏子之功,可復許乎?」復,扶又反。公孫丑,孟 子弟子,齊人也。當路,居要地也。管仲,齊大夫,名夷吾,相桓公,霸諸侯。許,猶期也。孟子未嘗得 政,丑蓋設辭以問也。孟子曰:「子諴齊人也,知管仲、晏子而已矣。齊人但知其國有二子而已, 不復知有聖賢之事。或問乎曾西曰;「吾子與子路孰賢?」曾西然曰:「吾先子之所畏也。」 曰:『然則吾子與管仲孰賢?」曾西艴然不悅,曰:『爾何曾比予於管仲?管仲得君,如彼 其專也;行乎國政,如彼其久也:功烈,如彼其卑也。爾何曾比予於是?」」,子六反 艴,音拂。又音勃。曾,並音增。孟子引曾西與或人問答如此。曾西,曾子之孫。,不安貌。先子,曾 子也。艴,怒色也。曾之言則也。烈,猶光也。桓公獨任管仲四十餘年,是專且久也。管仲不知王道而行 霸術,故言功烈之卑也。楊氏曰「孔子言子路之才,曰:「千乘之國,可使治其賦也。」使其見於施為, 如是而已。其於九合諸侯,一匡天下,固有所不逮也。然則曾西推尊子路如此,而羞比管仲者何哉?譬之 御者,子路則範我馳驅而不獲者也:管仲之功,詭遇而獲禽耳。曾西,仲尼之徒也,故不道管仲之事。」 曰:「管仲,曾西之所不為也,而子為我願之乎?」子為之為,去聲。曰,孟子言也。願,望也 曰:「管仲以其君霸,晏子以其君顯。管仲、晏子猶不足為與?」與,平聲。顯,顯名也。曰 「以齊王,由反手也。」王,去聲。由猶通。反手,言易也。曰:「若是,則弟子之惑滋甚。且 以文王之德,百年而後崩,猶未洽於天下;武王、周公繼之,然後大行。今言王若易然,則 文王不足法與?」易,去聲,下同。與,平聲。滋,益也。文王九十七而崩,言百年,舉成數也。文王 三分天下,纔有其二:武王克商,乃有天下。周公相成王,制禮作樂,然後教化大行。曰:「文王何可 當也?由湯至於武丁,賢聖之君六七作。天下歸殷久矣,久則難變也。武丁朝諸侯有天下 猶運之掌也。紂之去武丁未久也,其故家遺俗,流風善政,猶有存者:又有微子、微仲、王 子比干、箕子、膠鬲皆賢人也,相與輔相之,故久而後失之也。尺地莫非其有也,一民莫非 其臣也,然而文王猶方百里起,是以難也。朝,音潮。鬲,音隔,又音歷。輔相之相,去聲。猶方 之猶與由通。當,猶敵也。商自成湯至於武丁,中間大甲、大戊、祖乙、盤庚皆賢聖之君。作,起也。自 武丁至紂凡九世。故家,舊臣之家也。齊人有言曰:『雖有智慧,不如乘勢:雖有鎰基,不如待 時。」今時則易然也。鎰音茲。基,田器也。時,謂耕種之時。夏后、殷、周之盛,地未有過 千里者也,而齊有其地矣;雞嗚狗吠相聞,而逹乎四境,而齊有其民矣。地不改辟矣,民不 改聚矣,行仁政而王,莫之能禦也。辟,與闢同。此言其勢之易也。三代盛時,王畿不過千里。今 齊已有之,異於文王之百里。又雞犬之聲相聞,自國都以至於四境,言民居稠密也。且王者之不作,未 有疏於此時者也:民之憔悴於虐政,未有甚於此時者也。飢者易為食,渴者易為飲。此言其 時之易也。自文武至此七百餘年,異於商之賢聖繼作:民苦虐政之甚,異於紂之猶有善政。易為飲食,言 飢渴之甚,不待甘美也。孔子曰:『德之流行,速於置郵而傳命。」郵,音尤。置,驛也。郵,駟 也。所以傳命也。孟子引孔子之言如此。當今之時,萬乘之國行仁政,民之悅之,猶解倒懸也 故事半古之人,功必倍之,惟此時為然。」乘,去聲。倒懸,喻困苦也。所施之事,半於古人,而 功倍於古人,由時勢易而德行速也。 公孫丑問曰:「夫子加齊之卿相,得行道焉,雖由此霸王不異矣。如此,則動心否乎?」 孟子曰:「否。我四十不動心。」相,去聲。此承上章,又設間孟子,若得位而行道,則雖由此而成
公孫丑章句上凡九章。 公孫丑問曰:「夫子當路於齊,管仲、晏子之功,可復許乎?」復,扶又反。公孫丑,孟 子弟子,齊人也。當路,居要地也。管仲,齊大夫,名夷吾,相桓公,霸諸侯。許,猶期也。孟子未嘗得 政,丑蓋設辭以問也。孟子曰:「子誠齊人也,知管仲、晏子而已矣。齊人但知其國有二子而已, 不復知有聖賢之事。或問乎曾西曰;『吾子與子路孰賢?』曾西 然曰:『吾先子之所畏也。』 曰:『然則吾子與管仲孰賢?』曾西艴然不悅,曰:『爾何曾比予於管仲?管仲得君,如彼 其專也;行乎國政,如彼其久也;功烈,如彼其卑也。爾何曾比予於是?』」 ,子六反。 艴,音拂。又音勃。曾,並音增。孟子引曾西與或人問答如此。曾西,曾子之孫。 ,不安貌。先子,曾 子也。艴,怒色也。曾之言則也。烈,猶光也。桓公獨任管仲四十餘年,是專且久也。管仲不知王道而行 霸術,故言功烈之卑也。楊氏曰「孔子言子路之才,曰:『千乘之國,可使治其賦也。』使其見於施為, 如是而已。其於九合諸侯,一匡天下,固有所不逮也。然則曾西推尊子路如此,而羞比管仲者何哉?譬之 御者,子路則範我馳驅而不獲者也;管仲之功,詭遇而獲禽耳。曾西,仲尼之徒也,故不道管仲之事。」 曰:「管仲,曾西之所不為也,而子為我願之乎?」子為之為,去聲。曰,孟子言也。願,望也。 曰:「管仲以其君霸,晏子以其君顯。管仲、晏子猶不足為與?」與,平聲。顯,顯名也。曰: 「以齊王,由反手也。」王,去聲。由猶通。反手,言易也。曰:「若是,則弟子之惑滋甚。且 以文王之德,百年而後崩,猶未洽於天下;武王、周公繼之,然後大行。今言王若易然,則 文王不足法與?」易,去聲,下同。與,平聲。滋,益也。文王九十七而崩,言百年,舉成數也。文王 三分天下,纔有其二;武王克商,乃有天下。周公相成王,制禮作樂,然後教化大行。曰:「文王何可 當也?由湯至於武丁,賢聖之君六七作。天下歸殷久矣,久則難變也。武丁朝諸侯有天下, 猶運之掌也。紂之去武丁未久也,其故家遺俗,流風善政,猶有存者;又有微子、微仲、王 子比干、箕子、膠鬲皆賢人也,相與輔相之,故久而後失之也。尺地莫非其有也,一民莫非 其臣也,然而文王猶方百里起,是以難也。朝,音潮。鬲,音隔,又音歷。輔相之相,去聲。猶方 之猶與由通。當,猶敵也。商自成湯至於武丁,中間大甲、大戊、祖乙、盤庚皆賢聖之君。作,起也。自 武丁至紂凡九世。故家,舊臣之家也。齊人有言曰:『雖有智慧,不如乘勢;雖有鎡基,不如待 時。』今時則易然也。鎡音茲。鎡基,田器也。時,謂耕種之時。夏后、殷、周之盛,地未有過 千里者也,而齊有其地矣;雞鳴狗吠相聞,而達乎四境,而齊有其民矣。地不改辟矣,民不 改聚矣,行仁政而王,莫之能禦也。辟,與闢同。此言其勢之易也。三代盛時,王畿不過千里。今 齊已有之,異於文王之百里。又雞犬之聲相聞,自國都以至於四境,言民居稠密也。且王者之不作,未 有疏於此時者也;民之憔悴於虐政,未有甚於此時者也。飢者易為食,渴者易為飲。此言其 時之易也。自文武至此七百餘年,異於商之賢聖繼作;民苦虐政之甚,異於紂之猶有善政。易為飲食,言 飢渴之甚,不待甘美也。孔子曰:『德之流行,速於置郵而傳命。』郵,音尤。置,驛也。郵,馹 也。所以傳命也。孟子引孔子之言如此。當今之時,萬乘之國行仁政,民之悅之,猶解倒懸也。 故事半古之人,功必倍之,惟此時為然。」乘,去聲。倒懸,喻困苦也。所施之事,半於古人,而 功倍於古人,由時勢易而德行速也。 公孫丑問曰:「夫子加齊之卿相,得行道焉,雖由此霸王不異矣。如此,則動心否乎?」 孟子曰:「否。我四十不動心。」相,去聲。此承上章,又設問孟子,若得位而行道,則雖由此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