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萨特:荒谬人格 萨特的父亲让·巴蒂斯特是一位海军军官,他之所以去 当海军,据萨特回忆说,主要是为了去看大海,因而才动了 报考海军军官学校的念头。后来由于染上了热病而变得体弱 而极其瘦削。他与萨特的母亲安妮·玛丽·施韦泽—一萨特 说她是一位“身材高大、孤独可怜的姑娘”一一结婚后三年 就去世了。那是1907年,萨特出世才刚刚两岁。过度的疲劳 和不尽的焦虑使萨特的母亲憔悴不堪,萨特也由于没有得到 良好的照料而患了肠炎,奄奄一息,此后身体一直不好。 由于既无财产又无职业,这一年,母亲带着萨特投靠外 公外婆。“让·巴蒂斯特的去世在我的一生中是件大事,它使 我母亲重入牢笼,却使我得到了自由。”萨特相信“天下没有 慈父——这简直是一条规律”,他后来在将近60岁时不无诙 谐地回忆说,“如果我父亲那时不死,我就要长期受他压迫, 他不把我压垮那才算怪。幸亏他寿数不济,年纪轻轻就归了 西。我一个人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地纵情玩耍,我恨那些一辈 子都欺压孩子的父亲们。我把一个没来得及做我父亲的年轻 人甩在了身后,照我现在的年纪来算,他也许只能做我的儿 子。祸耶?福耶?我倒乐于接受一位著名精神分析学家的看 去:我摆脱了‘超我’的束缚。”(《萨特自述》第78页 河北人民出版社) 父亲的死本身并未给他留下什么印象,因为父亲对他来 说只是一个抽象的概念,此外便什么也不是,甚至连忘掉父 亲的必要都没有。“没有人告诉我他是否爱我,”萨特说,“是 否抱过我,是否曾用他那双清澈的眼睛注视过他的儿子 在照片上,他的眼睛已经被蛀虫蛀蚀了。我对他谈不上什么
萨 特 的 父 亲 让 · 巴 蒂 斯 特 是 一 位 海 军 军 官 , 他 之 所 以 去 当 海 军 , 据 萨 特 回 忆 说 , 主 要 是 为 了 去 看 大 海 , 因 而 才 动 了 报 考 海 军 军 官 学 校 的 念 头 。 后 来 由 于 染 上 了 热 病 而 变 得 体 弱 而 极 其 瘦 削 。 他 与 萨 特 的 母 亲 安 妮 · 玛 丽 · 施 韦 泽 — — 萨 特 说 她 是 一 位 “ 身 材 高 大 、 孤 独 可 怜 的 姑 娘 ” — — 结 婚 后 三 年 就 去 世 了 。 那 是 1 9 0 7 年 , 萨 特 出 世 才 刚 刚 两 岁 。 过 度 的 疲 劳 和 不 尽 的 焦 虑 使 萨 特 的 母 亲 憔 悴 不 堪 , 萨 特 也 由 于 没 有 得 到 良 好 的 照 料 而 患 了 肠 炎 , 奄 奄 一 息 , 此 后 身 体 一 直 不 好 。 由 于 既 无 财 产 又 无 职 业 , 这 一 年 , 母 亲 带 着 萨 特 投 靠 外 公 外 婆 。 “ 让 · 巴 蒂 斯 特 的 去 世 在 我 的 一 生 中 是 件 大 事 , 它 使 我 母 亲 重 入 牢 笼 , 却 使 我 得 到 了 自 由 。 ” 萨 特 相 信 “ 天 下 没 有 慈 父 — — 这 简 直 是 一 条 规 律 ” , 他 后 来 在 将 近 6 0 岁 时 不 无 诙 谐 地 回 忆 说 , “ 如 果 我 父 亲 那 时 不 死 , 我 就 要 长 期 受 他 压 迫 , 他 不 把 我 压 垮 那 才 算 怪 。 幸 亏 他 寿 数 不 济 , 年 纪 轻 轻 就 归 了 西 。 我 一 个 人 无 拘 无 束 自 由 自 在 地 纵 情 玩 耍 , 我 恨 那 些 一 辈 子 都 欺 压 孩 子 的 父 亲 们 。 我 把 一 个 没 来 得 及 做 我 父 亲 的 年 轻 人 甩 在 了 身 后 , 照 我 现 在 的 年 纪 来 算 , 他 也 许 只 能 做 我 的 儿 子 。 祸 耶 ? 福 耶 ? 我 倒 乐 于 接 受 一 位 著 名 精 神 分 析 学 家 的 看 法 : 我 摆 脱 了 ‘ 超 我 ’ 的 束 缚 。 ” ( 《 萨 特 自 述 》 第 7 — 8 页 , 河 北 人 民 出 版 社 ) 父 亲 的 死 本 身 并 未 给 他 留 下 什 么 印 象 , 因 为 父 亲 对 他 来 说 只 是 一 个 抽 象 的 概 念 , 此 外 便 什 么 也 不 是 , 甚 至 连 忘 掉 父 亲 的 必 要 都 没 有 。 “ 没 有 人 告 诉 我 他 是 否 爱 我 , ” 萨 特 说 , “ 是 否 抱 过 我 , 是 否 曾 用 他 那 双 清 澈 的 眼 睛 注 视 过 他 的 儿 子 — — 在 照 片 上 , 他 的 眼 睛 已 经 被 蛀 虫 蛀 蚀 了 。 我 对 他 谈 不 上 什 么 6 萨 特 : 荒 谬 人 格
正视生命中的虚无7 爱。那位父亲连个影子都不是,根本不值一提。”(同上,第 9页)虽说父亲连影子都不是,但他的死毕竟还是留下了一点 影子,那就是父亲的照片和父亲的书。照片上是一个脑袋圆 圆的低级军官,留着浓密的胡子;书中的页边空白处,还有 潦草的字迹——这些都曾经是生命的标记,而在萨特懂事的 时候却已经成了死亡的标记。父亲留给萨特的,是一片真正 的空虚 外祖父査尔斯对萨特宠爱有加,甚至有一种难以理喻的 崇拜心理,他经常抚摸着小萨特的头,用亲切而颤抖的声音 叫着“小东西”。萨特不懂外祖父这种巨大的热情到底是发自 内心还是有所矫饰,他根据自己的“天下无慈父规律”认定, 如果自己是查尔斯的儿子,那么无疑查尔斯会来压迫自己的, 但幸运的是自己不是他的儿子,而且,自己出现在查尔斯漫 长生命的末尾,所以外祖父就把小萨特视作生命的一个“奇 迹”,一种上帝的恩赐,一种不图回报但随时都可以收回的赠 予。査尔斯看到了自己的死亡,他拼命与死亡的痛苦作斗争, 聪明而又稚气的小萨特则正是查尔斯思考生生死死的自然之 道的一面镜子:他代表着查尔斯曾经有过的无限生机,同时 又映照着査尔斯现时的临近死亡的迟暮的苍凉 外祖父是一个大学教师,往往纵情于山水,为荡漾于湖 光山色之间的诗情画意而兴奋不已。他爱看小萨特在他身边 蹦蹦跳跳,力图在小萨特又似幼稚、又似睿智的话语中寻找 智慧。小萨特曾经嘲笑过外祖父的这种愚蠢做法,但他很快 就为自己的童言无忌而后悔了,因为他明白,这其实是一种 死亡的行进方式,其中包含着一个老人的痛苦挣扎与无可奈
爱 。 那 位 父 亲 连 个 影 子 都 不 是 , 根 本 不 值 一 提 。 ” ( 同 上 , 第 9 页 ) 虽 说 父 亲 连 影 子 都 不 是 , 但 他 的 死 毕 竟 还 是 留 下 了 一 点 影 子 , 那 就 是 父 亲 的 照 片 和 父 亲 的 书 。 照 片 上 是 一 个 脑 袋 圆 圆 的 低 级 军 官 , 留 着 浓 密 的 胡 子 ; 书 中 的 页 边 空 白 处 , 还 有 潦 草 的 字 迹 — — 这 些 都 曾 经 是 生 命 的 标 记 , 而 在 萨 特 懂 事 的 时 候 却 已 经 成 了 死 亡 的 标 记 。 父 亲 留 给 萨 特 的 , 是 一 片 真 正 的 空 虚 。 外 祖 父 查 尔 斯 对 萨 特 宠 爱 有 加 , 甚 至 有 一 种 难 以 理 喻 的 崇 拜 心 理 , 他 经 常 抚 摸 着 小 萨 特 的 头 , 用 亲 切 而 颤 抖 的 声 音 叫 着 “ 小 东 西 ” 。 萨 特 不 懂 外 祖 父 这 种 巨 大 的 热 情 到 底 是 发 自 内 心 还 是 有 所 矫 饰 , 他 根 据 自 己 的 “ 天 下 无 慈 父 规 律 ” 认 定 , 如 果 自 己 是 查 尔 斯 的 儿 子 , 那 么 无 疑 查 尔 斯 会 来 压 迫 自 己 的 , 但 幸 运 的 是 自 己 不 是 他 的 儿 子 , 而 且 , 自 己 出 现 在 查 尔 斯 漫 长 生 命 的 末 尾 , 所 以 外 祖 父 就 把 小 萨 特 视 作 生 命 的 一 个 “ 奇 迹 ” , 一 种 上 帝 的 恩 赐 , 一 种 不 图 回 报 但 随 时 都 可 以 收 回 的 赠 予 。 查 尔 斯 看 到 了 自 己 的 死 亡 , 他 拼 命 与 死 亡 的 痛 苦 作 斗 争 , 聪 明 而 又 稚 气 的 小 萨 特 则 正 是 查 尔 斯 思 考 生 生 死 死 的 自 然 之 道 的 一 面 镜 子 : 他 代 表 着 查 尔 斯 曾 经 有 过 的 无 限 生 机 , 同 时 又 映 照 着 查 尔 斯 现 时 的 临 近 死 亡 的 迟 暮 的 苍 凉 。 外 祖 父 是 一 个 大 学 教 师 , 往 往 纵 情 于 山 水 , 为 荡 漾 于 湖 光 山 色 之 间 的 诗 情 画 意 而 兴 奋 不 已 。 他 爱 看 小 萨 特 在 他 身 边 蹦 蹦 跳 跳 , 力 图 在 小 萨 特 又 似 幼 稚 、 又 似 睿 智 的 话 语 中 寻 找 智 慧 。 小 萨 特 曾 经 嘲 笑 过 外 祖 父 的 这 种 愚 蠢 做 法 , 但 他 很 快 就 为 自 己 的 童 言 无 忌 而 后 悔 了 , 因 为 他 明 白 , 这 其 实 是 一 种 死 亡 的 行 进 方 式 , 其 中 包 含 着 一 个 老 人 的 痛 苦 挣 扎 与 无 可 奈 正 视 生 命 中 的 虚 无 7
8萨特:荒谬人格 何。 如果说查尔斯对小萨特的过分宠爱代表了临近死亡的祖 辈们对孩子的普遍心态的话,那么小萨特对大人们的装巧弄 乖则显示了聪明的儿童与生俱来的心机。他装着很情愿的样 子让母亲刷牙、洗脸、往鼻子里滴药水;装作很用心地在教 堂作礼拜,而心里却在想着恶作剧的游戏;与外祖父配合默 契地在照像机镜头前装模作样,做出各种亲热无比、惊喜若 狂的样子。小萨特非常自觉地在大人面前扮演角色,而且对 自己扮演角色的成功颇为自得。 当然,小萨特再聪明,也有表演过火的时候。直到晚年, 萨特都还记得他九岁时的一次演出,和十岁时的一次心理测 那次演出的是一个爱国戏,是外祖父为了不使被大雨封 在旅馆里的十个孩子太闷而编导的。在戏中,萨特并不是主 角。主角是一个粗暴而善良的老人,由其中一个年龄较大的 孩子担任。但小萨特为了引起观看演出的父母们的注意,演 得十分卖力,企图把所有的目光都引向自己。但喝彩声都倒 向了演主角的孩子,因为他不那么做作。演出结束了,意识 到失败的小萨特一把扯下了主角戴的假胡子,手舞足蹈地在 人们面前跳来跳去,以为自己很迷人。但他这次的表演更加 过火,因而也造成了更大的难堪。 另一次是大人们作的心理测验。萨特母亲的朋友带来 套心理测验题,她对小萨特的聪明和早熟十分佩服。有一次, 萨特趁她在场的时候故意向母亲要求读《包法利夫人》,使得 母亲假愁真骄傲地说,“如果我的小宝贝儿在这样的年纪上就
何 。 如 果 说 查 尔 斯 对 小 萨 特 的 过 分 宠 爱 代 表 了 临 近 死 亡 的 祖 辈 们 对 孩 子 的 普 遍 心 态 的 话 , 那 么 小 萨 特 对 大 人 们 的 装 巧 弄 乖 则 显 示 了 聪 明 的 儿 童 与 生 俱 来 的 心 机 。 他 装 着 很 情 愿 的 样 子 让 母 亲 刷 牙 、 洗 脸 、 往 鼻 子 里 滴 药 水 ; 装 作 很 用 心 地 在 教 堂 作 礼 拜 , 而 心 里 却 在 想 着 恶 作 剧 的 游 戏 ; 与 外 祖 父 配 合 默 契 地 在 照 像 机 镜 头 前 装 模 作 样 , 做 出 各 种 亲 热 无 比 、 惊 喜 若 狂 的 样 子 。 小 萨 特 非 常 自 觉 地 在 大 人 面 前 扮 演 角 色 , 而 且 对 自 己 扮 演 角 色 的 成 功 颇 为 自 得 。 当 然 , 小 萨 特 再 聪 明 , 也 有 表 演 过 火 的 时 候 。 直 到 晚 年 , 萨 特 都 还 记 得 他 九 岁 时 的 一 次 演 出 , 和 十 岁 时 的 一 次 心 理 测 验 。 那 次 演 出 的 是 一 个 爱 国 戏 , 是 外 祖 父 为 了 不 使 被 大 雨 封 在 旅 馆 里 的 十 个 孩 子 太 闷 而 编 导 的 。 在 戏 中 , 萨 特 并 不 是 主 角 。 主 角 是 一 个 粗 暴 而 善 良 的 老 人 , 由 其 中 一 个 年 龄 较 大 的 孩 子 担 任 。 但 小 萨 特 为 了 引 起 观 看 演 出 的 父 母 们 的 注 意 , 演 得 十 分 卖 力 , 企 图 把 所 有 的 目 光 都 引 向 自 己 。 但 喝 彩 声 都 倒 向 了 演 主 角 的 孩 子 , 因 为 他 不 那 么 做 作 。 演 出 结 束 了 , 意 识 到 失 败 的 小 萨 特 一 把 扯 下 了 主 角 戴 的 假 胡 子 , 手 舞 足 蹈 地 在 人 们 面 前 跳 来 跳 去 , 以 为 自 己 很 迷 人 。 但 他 这 次 的 表 演 更 加 过 火 , 因 而 也 造 成 了 更 大 的 难 堪 。 另 一 次 是 大 人 们 作 的 心 理 测 验 。 萨 特 母 亲 的 朋 友 带 来 一 套 心 理 测 验 题 , 她 对 小 萨 特 的 聪 明 和 早 熟 十 分 佩 服 。 有 一 次 , 萨 特 趁 她 在 场 的 时 候 故 意 向 母 亲 要 求 读 《 包 法 利 夫 人 》 , 使 得 母 亲 假 愁 真 骄 傲 地 说 , “ 如 果 我 的 小 宝 贝 儿 在 这 样 的 年 纪 上 就 8 萨 特 : 荒 谬 人 格
正视生命中的虚无9 读那种书,长大了可怎么办呢?”萨特立即回答说:“我要像 他们那样生活。”这使母亲在她的朋友面前大为露脸,那位朋 友从此对萨特的天才深信不疑。萨特决心利用这次测验进 步加深她的印象。当萨特发现大人们在互相交换愉快的目光 的时候,一下子便来了勇气,他努力使自己作出超出自己年 龄的答案。突然,他发现了一个可以显示自己的机会,有 道题是:“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萨特毫不迟疑地写上了自 己的答案:“当一个战士为死者报仇。”当时正是战争期间,但 萨特并不知道他要讨好的这两位夫人都没有任何亲人在前 线。他写完答案后兴奋不已,立即跳下椅子,把答案拿给大 人看。与萨特期望的效果相反,两位夫人脸上都立刻撅起嘴, 现出古怪的表情,母亲的脸色变得通红。母亲的朋友把萨特 的答案还给萨特说:“你知道,亲爱的,只有当你说的都是真 心话时,我们才觉得有趣。”……每当这种时候,小萨特就发 现他家的朋友们用一种担心和窘迫的表情望着他,而自己的 声音听起来也非常虚假。这类记忆使萨特对人生的“作戏 感”有了深刻的理解,他并不把小孩的表演只看成一种童蒙 未开的幼稚,他到死都认为,人生就是一种“自欺”,而自欺 的根源就在于人生的虚无。 、虚无与“无常鬼 什么是虚无呢?严格地说,虚无什么也不是,因为虚无 就是什么也没有。我们不能像思考实有的东西一样来思考虚 无,虚无是实有的对立面,其性质与任何“有”完全不同,但
读 那 种 书 , 长 大 了 可 怎 么 办 呢 ? ” 萨 特 立 即 回 答 说 : “ 我 要 像 他 们 那 样 生 活 。 ” 这 使 母 亲 在 她 的 朋 友 面 前 大 为 露 脸 , 那 位 朋 友 从 此 对 萨 特 的 天 才 深 信 不 疑 。 萨 特 决 心 利 用 这 次 测 验 进 一 步 加 深 她 的 印 象 。 当 萨 特 发 现 大 人 们 在 互 相 交 换 愉 快 的 目 光 的 时 候 , 一 下 子 便 来 了 勇 气 , 他 努 力 使 自 己 作 出 超 出 自 己 年 龄 的 答 案 。 突 然 , 他 发 现 了 一 个 可 以 显 示 自 己 的 机 会 , 有 一 道 题 是 : “ 你 最 大 的 愿 望 是 什 么 ? ” 萨 特 毫 不 迟 疑 地 写 上 了 自 己 的 答 案 : “ 当 一 个 战 士 为 死 者 报 仇 。 ” 当 时 正 是 战 争 期 间 , 但 萨 特 并 不 知 道 他 要 讨 好 的 这 两 位 夫 人 都 没 有 任 何 亲 人 在 前 线 。 他 写 完 答 案 后 兴 奋 不 已 , 立 即 跳 下 椅 子 , 把 答 案 拿 给 大 人 看 。 与 萨 特 期 望 的 效 果 相 反 , 两 位 夫 人 脸 上 都 立 刻 撅 起 嘴 , 现 出 古 怪 的 表 情 , 母 亲 的 脸 色 变 得 通 红 。 母 亲 的 朋 友 把 萨 特 的 答 案 还 给 萨 特 说 : “ 你 知 道 , 亲 爱 的 , 只 有 当 你 说 的 都 是 真 心 话 时 , 我 们 才 觉 得 有 趣 。 ” … … 每 当 这 种 时 候 , 小 萨 特 就 发 现 他 家 的 朋 友 们 用 一 种 担 心 和 窘 迫 的 表 情 望 着 他 , 而 自 己 的 声 音 听 起 来 也 非 常 虚 假 。 这 类 记 忆 使 萨 特 对 人 生 的 “ 作 戏 感 ” 有 了 深 刻 的 理 解 , 他 并 不 把 小 孩 的 表 演 只 看 成 一 种 童 蒙 未 开 的 幼 稚 , 他 到 死 都 认 为 , 人 生 就 是 一 种 “ 自 欺 ” , 而 自 欺 的 根 源 就 在 于 人 生 的 虚 无 。 二 、 虚 无 与 “ 无 常 鬼 ” 什 么 是 虚 无 呢 ? 严 格 地 说 , 虚 无 什 么 也 不 是 , 因 为 虚 无 就 是 什 么 也 没 有 。 我 们 不 能 像 思 考 实 有 的 东 西 一 样 来 思 考 虚 无 , 虚 无 是 实 有 的 对 立 面 , 其 性 质 与 任 何 “ 有 ” 完 全 不 同 , 但 正 视 生 命 中 的 虚 无 9
10萨特:荒谬人格 没有“无”也就没有“有”,没有“虚无”也就没有无所谓 ‘存在”,逻辑上“有”就是靠“无”才能加以定义,虚无不 在别处,就在存在内部 但在西方几千年的哲学史上,长期占统治地位的思想是 种物化的思维方式,这种思维一方面只局限于思考“有”, 把“存在”只当成各种不同的“存在物”来看待,另一方面 是见物不见人,把物当成与人无关的独立客体来思考。尽管 在古希腊时代苏格拉底就提出了“认识你自己”的口号,尽 管西方思想中一直有与“科学主义”思想相抗衡的“人文主 义”思想,但其对人的认识总的说来是只知其“有”未知其 “无”、把人当成一种特殊的“物”来对待的物化思维占了主 导地位。人们批判的文本形而上学,其要害就是这种物化思 维 物化思维的不断发展,必然地导致了作为西方精神支柱 和价值源泉的基督教信仰的解体,导致传统价值体系的解体 “上帝死了”,尼采说,上帝是“我们自己杀死的”。上帝死了 这意味着传统价值规范不再有效,不再有区分善与恶的标准, 人们什么都可以做,因为不再有所谓“犯罪”。上帝死了,人 们也可以什么都不作,因为人们没有必须做什么的必要性。人 生不再有目标,世界不再有意义。虚无统治了世界,只是因 为人们从来不思考虚无。 在萨特之前,海德格尔已经对虚无问题进行了深入的研 究。海德格尔从他的老师胡塞尔那里接过了“现象学”的研 究方法,这种方法打破了几千年来惯常的物化思维方式,不 再把人当成纯粹的自然物看待,力图建立一门与自然科学相
没 有 “ 无 ” 也 就 没 有 “ 有 ” , 没 有 “ 虚 无 ” 也 就 没 有 无 所 谓 “ 存 在 ” , 逻 辑 上 “ 有 ” 就 是 靠 “ 无 ” 才 能 加 以 定 义 , 虚 无 不 在 别 处 , 就 在 存 在 内 部 。 但 在 西 方 几 千 年 的 哲 学 史 上 , 长 期 占 统 治 地 位 的 思 想 是 一 种 物 化 的 思 维 方 式 , 这 种 思 维 一 方 面 只 局 限 于 思 考 “ 有 ” , 把 “ 存 在 ” 只 当 成 各 种 不 同 的 “ 存 在 物 ” 来 看 待 , 另 一 方 面 是 见 物 不 见 人 , 把 物 当 成 与 人 无 关 的 独 立 客 体 来 思 考 。 尽 管 在 古 希 腊 时 代 苏 格 拉 底 就 提 出 了 “ 认 识 你 自 己 ” 的 口 号 , 尽 管 西 方 思 想 中 一 直 有 与 “ 科 学 主 义 ” 思 想 相 抗 衡 的 “ 人 文 主 义 ” 思 想 , 但 其 对 人 的 认 识 总 的 说 来 是 只 知 其 “ 有 ” 未 知 其 “ 无 ” 、 把 人 当 成 一 种 特 殊 的 “ 物 ” 来 对 待 的 物 化 思 维 占 了 主 导 地 位 。 人 们 批 判 的 文 本 形 而 上 学 , 其 要 害 就 是 这 种 物 化 思 维 。 物 化 思 维 的 不 断 发 展 , 必 然 地 导 致 了 作 为 西 方 精 神 支 柱 和 价 值 源 泉 的 基 督 教 信 仰 的 解 体 , 导 致 传 统 价 值 体 系 的 解 体 。 “ 上 帝 死 了 ” , 尼 采 说 , 上 帝 是 “ 我 们 自 己 杀 死 的 ” 。 上 帝 死 了 , 这 意 味 着 传 统 价 值 规 范 不 再 有 效 , 不 再 有 区 分 善 与 恶 的 标 准 , 人 们 什 么 都 可 以 做 , 因 为 不 再 有 所 谓 “ 犯 罪 ” 。 上 帝 死 了 , 人 们 也 可 以 什 么 都 不 作 , 因 为 人 们 没 有 必 须 做 什 么 的 必 要 性 。 人 生 不 再 有 目 标 , 世 界 不 再 有 意 义 。 虚 无 统 治 了 世 界 , 只 是 因 为 人 们 从 来 不 思 考 虚 无 。 在 萨 特 之 前 , 海 德 格 尔 已 经 对 虚 无 问 题 进 行 了 深 入 的 研 究 。 海 德 格 尔 从 他 的 老 师 胡 塞 尔 那 里 接 过 了 “ 现 象 学 ” 的 研 究 方 法 , 这 种 方 法 打 破 了 几 千 年 来 惯 常 的 物 化 思 维 方 式 , 不 再 把 人 当 成 纯 粹 的 自 然 物 看 待 , 力 图 建 立 一 门 与 自 然 科 学 相 1 0 萨 特 : 荒 谬 人 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