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但是中国界的居民却反为之惊慌起来:北伐军来了固然 好,但是这沈船舫的败兵怎么办呢?抢劫:骚扰!这怎么能 免掉见?不得了,简直不得了!.只有劳苦的工人,受冻馁 的平民,他们无论住在租界内或租界外,总都盼望北伐军快些 到来,就如大旱之望云霓一样,啊!北伐军到了松江了?这 岂不是说沈船舫已经打败了么?这岂不是说上海也要快入北 伐军的手了?这岂不是说上海的工人也有伸腰的机会了?是 的,这真是上海的工人要脱离压迫,换一换气的时候了!啊! 好重的压迫!压迫得人连气都透不出来! 阴云漫布着黑的阴影,未到五点钟的时光,全城都黑沈下 来,路灯已半明半暗地亮了。就在这个时使,在大众恐慌的空 气中,T路W里S号一楼一底的房子里有秘密的矣会。房子里 布置很简单:客堂中放着一张空桌子,两条凳子;楼上放着一 张小床,一张旧书桌,几件零碎东西。等到人到齐的时候,有三 十余人之谱,这一间楼几乎要挤破了,没再有容足之地。有的 站着,有的坐在地板上,秩序似乎是很纷乱的样子,不十分象 开会的形式。普通是没有这样开会的,总是大家一排一排地 坐着,上边摆一主席的桌位,右边或左边摆一记录的桌位;但 是现在这间集会室里,坐的凳子都没有,与会的人不是站着如 树一样,就是坐在地板上,简宜没有开会的体统。不过这些与 会的人没有想到这些,他们以为能找到一个地方开会已经是 万幸了,哪有闲心思质到什么体统不体统呢?是的,他们只要 有一个集会的地方,任受如何的委屈都可以。上海可以开会 的地方多着呢:宁波同乡会,中央大会堂,少年宣讲团以及各 大学校的礼堂和教室,都是很便于开会的,但是他们都不是为 217
着这穷革命党人而设的。 会场是这般地狭小,人数是这毅地众多,而大家说话的声 浪却都甚低微一一没有一个人敢高谈阔论的,大家都勉力地 把声浪放低些,生怕屋外有人听着的样子。谁个晓得隔壁两 旁住的没有侦探?倘若被巡捕觉察了却怎么办呢?一条绳把 大家如猪一般地拴去,可以使一切的计划完金失败,这,这万 万是不可以的啊:是的,大家应当小心点! 人数是到齐了,靠着墙,坐在地板上的一个胡子小老头 站起来了一他身著学生装,披一件旧大笔,巾等的身材,看 起来是有四十多岁的样子,其实他还不到三十岁,因为蓄了胡 子的原故,加了不少的年纪;他两目炯纲有光,一望而知道他 是一个很勇敢的人。他从大氅袋中掏出了一张小纸条,首先 向大众郑重地说道: “同志们!今天的紧急会议要讨论一个重大的问题,就是 北伐军已到了松江了,说不定明天或后天就要到上海的,究竞 我们的党和全上海的工人现在应当做什么?我们还是坐着不 动,静等着北伐军来呢,还是预备响应北伐军呢?上海的工人 受沈船舫李普璋的压迫,可以算是到了极点了!当此北伐军 快要来到的时候,我们应当有所动作,好教帝国主义的走狗沈 船舫李普璋快些滚蛋。今天请诸位同志好好地发表意见,因 为这件事俏是很重大的事情,不可儿戏。 “史兆炎同志还有详细的报告,现在请史兆炎同志报告。” 主席说了这些话,略挪了两步,好教坐在他旁边的史兆炎 立起来。这是一位面色黄白的,二十几岁的背年,他头戴着鸭 嘴的便帽,身穿着一件蓝布的棉袍,立起身来,右手将帽子取 218
下,正欲发言时,忽然腰弯起来,很厉軎地咳了几声。等到 咳嗽停住了,他直起身子时,两眼已流了泪水。他镇定了一 下,遂低微地向大家说道 “诸位同志们!刚才林鹤生同志已经把今天紧急会议的意 义说清楚了,谅大家都能够了解是什么一回事。上海的市民, 尤其是上海的工人群众,没有一刻不希望北伐军来。现在北 伐车已到了松江了,我们是应当欢喜的。不过工人的解放是 工人自己的亭情,倘若工人自已不动手,自己不努力,此外什 么人都是靠不住的。北伐军周然比什么直鲁军,什么讨贼联 军好得许多倍,但是我们工人绝对不可仅抱着依赖的观念,以 为北伐军是万能的东西!这是绝对不可以的!.” 史兆炎于是有条有理地解释上海各社会阶层的关系及工 人阶级的使命。他说,上海的中小资产阶级虽然不能说一点儿 革命性都没有,但是他们无组织,他们是怯橘的,上海的工人应 当起来为国民革命的领导者。他说,国民党的农工政策时有右 倾的危险,我们应当督促上海市民组织市政府,实现革命的民 主政治。他说,我们应当响应北伐军,我们应当向军阀和帝国 主义,并向北伐军表示一表示上海工人的力量。他的结论是: “诸位同志们!我们应当响应北伐军!我们应当宜布总同 盟大罢工,我们应当积极预备武装暴动!这是上海工人所不 能避免的一条路1.” 奇怪的很!史兆炎当说话的时候,没曾咳琳一声,可是说话 刚一停止,便连声咳嗽起来。他又弯着腰向地板坐下了。大家 听了他的报告之后,脸上都表现出同意的神情。大家的月光都 聚集在他一个人的身上,会议室里寂静了两分钟。这时窗外忽 219
然沙沙地雨下大起来,天气更黑沈下去,于是不得不将电灯扭 亮。在不明的电灯光底下,会议室内的景象似觉稍变了异样 “史兆炎同志的报告已经完了;你们有什么意见,请放简 单些,快快发表出来!” 主席刚说完了这两句话,忽然坐在右边角上的一个穿着 工人装棋样的站将起来一一大家向他一看,原来是S纱厂的 支部书记李金贵。李金贵在自己很黑的面色上,表现出很兴 奋的神情。他说道: 刚才史兆炎同志的意见,我以为完全是对的!我老早就 忍不住了!我老早想到:我们工人天天受这样的压迫,简直不 是人过的日子,不如拚死了还快活些:我老早就提议说,我们 要暴动一下才好,无奈大家都不以为然。我们厂里的工友们 是很革命的,只要总工会下一个命令,我包管即时就动起来。 我们这一次非千它一下子不可!” 李金贵的话简直如铁一般地类硬。在他的简单的朴直的 语句中,隐含着无限的真理,悲愤,勇敢,热情.大家的情绪 都为之数动而兴奋起来了。每一个人都明白了:是的,现在是 时机到了:我们现在不动作还等待何时?真的,象这样的消 沈下去,真是不如拚他一个死活!况且沈船舫李普璋已经到 了日暮途穷的时候,就是再挣扎也没大花样出来。干!干!干 我们将他们送到老家去.现在不千,还等待何时呢?全上 海的工人都是我们的!. 真的,李金贵的儿句话把大家鼓动得兴奋起来了。于是 大家相继发言,我一句,你一句:有的问,动作是不成问题的, 但应当怎么样进行呢?有的问,各工会都能够一致动作么?有 220
的问,军事的情形是怎样呢?坐在地板上的史兆炎一条一 条的将大家所发的问题用船笔在小纸本上记下,预备好一条 一条地回答。 “还有什么问题么?没有了?现在请史兆炎同志做个总 解答。”主席说。 肺病的史兆炎又从地板上站立起来了。他这一次没脱相 子,手拿着记着问题的小纸本,一条一条地回答。他说着说着 忽然很厉害地咳嗽起来了。唉!好讨厌的咳嗽!唉!万恶的肺 病!他这时想道,倘若不是这讨厌的咳嗽,我将更多说些话,我 将更解释得清楚些。唉!肺病真是万恶的啊:.大家看着他 咳嗽的样子,都不禁表现出怜惜的神情,意欲不教他再说话 罢,喂!这是不可以的!他的见识高,他是一个指导者,尚若他 不将这次重大的行动说得清清楚楚地,那么,事情将有不好的 结果,不可以,绝对地不可以!.就使大家劝他不要说话,他 自己能同意么?不会的:个人的病算什么?全上海无数万工人 的命运系于这一次的举动,如何能因为我个人的小病而误及 大事呢?.如此,史兆炎等到咳嗽完了,还是继续说将下去。 大家听了史兆炎详细的解释之后,都没有疑义了。 决定了:各人回到自已的支部,工会,机关里去活动则 明天上午六时起实行总同盟大罢工! 明天游行,散传单,演讲! 啊!明天. 在会议的时候,邢翠英完全没有说话。她与华月娟坐在 床上,一边听着词志们说话,一边幻想着,幻想着种种事情。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