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编者导言 于同情心的人 然而同情是一个模棱两可的字眼。从某种意义上讲,同 情和人道差不多同义。这种同情是一种道德优点,往往体现 在慈善家的身上——这些人以心地宽厚而不以知识渊博著 称。从另一种意义上讲,同情差不多等于对人性的洞察。这 种同情是一种智力特长,一种富于想像力的理智。在某些残 酷的政治家和放荡不羁的文人身上,这种特长是显著的。边 沁的同情心属于前者而不是后者。他憎恶残酷而倾向于慈悲, 以他人之乐为乐,以他人之悲为悲。但他缺乏能力使人们理 解与他们自己的思想不同的思想。这种缺陷的征象,表现在 他不喜爱诗歌,而诗几乎是唯一的不受公式束缚、不受常规 限制来表达人的真实面貌的文学分支。更严重的征象是他完 全不能理解任何与18世纪流行的思想方式不相容的观念、感 情、习惯和制度。因此,他便对英国的诉讼程序和判例法不 分青红皂白地滥施攻击;因此,他认为当时的英国宪法一点 也不比“卑劣行为的遮羞布”好,其实这部宪法缺点虽多,却 是一个伟大民族长期以来所实行的最好的宪法。1688年的革 命,以从未有过的轻微代价为英国赢得了最大利益,在边沁 看来,却不过是“以威尔夫家族代替了斯图亚特家族。在暴 力之上又加上腐化而已”。这类过甚其词的说法,无疑说明他 缺乏理智方面的同情,而这种同情则是理性批判的唯一基石 同一缺陷的另一征象是边沁对于别人的苛责。正像大多 数头脑清醒而心胸狭隘的改革者那样,边沁对某些弊病,洞 若观火,切齿痛恨,因此,凡是支持具有这些弊病的制度的 人,他都看作不仅是愚蠢顽固的人,而且是虚伪腐化的人。他
于 同 情 心 的 人 。 然 而 同 情 是 一 个 模 棱 两 可 的 字 眼 。 从 某 种 意 义 上 讲 , 同 情 和 人 道 差 不 多 同 义 。 这 种 同 情 是 一 种 道 德 优 点 , 往 往 体 现 在 慈 善 家 的 身 上 — — 这 些 人 以 心 地 宽 厚 而 不 以 知 识 渊 博 著 称 。 从 另 一 种 意 义 上 讲 , 同 情 差 不 多 等 于 对 人 性 的 洞 察 。 这 种 同 情 是 一 种 智 力 特 长 , 一 种 富 于 想 像 力 的 理 智 。 在 某 些 残 酷 的 政 治 家 和 放 荡 不 羁 的 文 人 身 上 , 这 种 特 长 是 显 著 的 。 边 沁 的 同 情 心 属 于 前 者 而 不 是 后 者 。 他 憎 恶 残 酷 而 倾 向 于 慈 悲 , 以 他 人 之 乐 为 乐 , 以 他 人 之 悲 为 悲 。 但 他 缺 乏 能 力 使 人 们 理 解 与 他 们 自 己 的 思 想 不 同 的 思 想 。 这 种 缺 陷 的 征 象 , 表 现 在 他 不 喜 爱 诗 歌 , 而 诗 几 乎 是 唯 一 的 不 受 公 式 束 缚 、 不 受 常 规 限 制 来 表 达 人 的 真 实 面 貌 的 文 学 分 支 。 更 严 重 的 征 象 是 他 完 全 不 能 理 解 任 何 与 1 8 世 纪 流 行 的 思 想 方 式 不 相 容 的 观 念 、 感 情 、 习 惯 和 制 度 。 因 此 , 他 便 对 英 国 的 诉 讼 程 序 和 判 例 法 不 分 青 红 皂 白 地 滥 施 攻 击 ; 因 此 , 他 认 为 当 时 的 英 国 宪 法 一 点 也 不 比 “ 卑 劣 行 为 的 遮 羞 布 ” 好 , 其 实 这 部 宪 法 缺 点 虽 多 , 却 是 一 个 伟 大 民 族 长 期 以 来 所 实 行 的 最 好 的 宪 法 。 1 6 8 8 年 的 革 命 , 以 从 未 有 过 的 轻 微 代 价 为 英 国 赢 得 了 最 大 利 益 , 在 边 沁 看 来 , 却 不 过 是 “ 以 威 尔 夫 家 族 代 替 了 斯 图 亚 特 家 族 。 在 暴 力 之 上 又 加 上 腐 化 而 已 ” 。 这 类 过 甚 其 词 的 说 法 , 无 疑 说 明 他 缺 乏 理 智 方 面 的 同 情 , 而 这 种 同 情 则 是 理 性 批 判 的 唯 一 基 石 。 同 一 缺 陷 的 另 一 征 象 是 边 沁 对 于 别 人 的 苛 责 。 正 像 大 多 数 头 脑 清 醒 而 心 胸 狭 隘 的 改 革 者 那 样 , 边 沁 对 某 些 弊 病 , 洞 若 观 火 , 切 齿 痛 恨 , 因 此 , 凡 是 支 持 具 有 这 些 弊 病 的 制 度 的 人 , 他 都 看 作 不 仅 是 愚 蠢 顽 固 的 人 , 而 且 是 虚 伪 腐 化 的 人 。 他 1 8 编 者 导 言
编者导言 不喜欢判例法。因此他断言,法官制定法律是故意篡夺立法 权,篡夺的目的是满足律师们的贪婪与野心。然而,判例法 无疑只是通过专家来发展法律的一种形式,这是每一个进步 社会都有的;而且,法官如能更大胆地立法,而不像现在这 样胆小怕事,急于托庇于前人的权威之下,那么,判例法就 无疑要比现在好得多。然而,非但官方,连卓越人士也受到 边沁的肆意攻击。他认为约翰逊博士是“可怜的传播苦难的 禁欲主义者和专制主义工具”。他认为伯克是疯子、煽动者、 使用污言秽语的唯利是图的人。在这一类文字中,边沁有时 兼有伯克和科贝特两人最严重的毛病,同时又有他们两人从 未犯过的文字无力的毛病,因为边沁大肆咒骂时,读者却无 动于衷。凡属道德与政治见解和他不同的人,他都肆意攻击 但他这种做法不像伯克那样急躁易怒而又心情苦恼,也不像 科贝特那样出身微贱而又未受正规教育可以为我们所体谅。 如要体谅边沁,也许最好是记住,他曾不断地思索自己的想 法,直到想法成了激情,但因人们的成见和冷淡而无法发泄 出来。此外,边沁缺乏幽默感,几乎不自然地离群索居,这 都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为边沁辩解。但不论怎么说,他这种粗 鲁骂人的脾气开罪于人,并使他的后期作品极其难读。 由于缺乏富于想像力的洞察能力,边沁毫不留情地谴责 他人,同时又抱着缺乏冷静思考的希望。他满怀18世纪的热 情,也就是革新一切事物的热情。他准备独自苦思极虑,想 出一个崭新的法律体系和一套崭新的法律语言。他心里充满 了富于创造性的计划,并希望这些计划实现之后,能产生最 惊人的结果。读了他所写的关于采用他的“环视房”监狱模
不 喜 欢 判 例 法 。 因 此 他 断 言 , 法 官 制 定 法 律 是 故 意 篡 夺 立 法 权 , 篡 夺 的 目 的 是 满 足 律 师 们 的 贪 婪 与 野 心 。 然 而 , 判 例 法 无 疑 只 是 通 过 专 家 来 发 展 法 律 的 一 种 形 式 , 这 是 每 一 个 进 步 社 会 都 有 的 ; 而 且 , 法 官 如 能 更 大 胆 地 立 法 , 而 不 像 现 在 这 样 胆 小 怕 事 , 急 于 托 庇 于 前 人 的 权 威 之 下 , 那 么 , 判 例 法 就 无 疑 要 比 现 在 好 得 多 。 然 而 , 非 但 官 方 , 连 卓 越 人 士 也 受 到 边 沁 的 肆 意 攻 击 。 他 认 为 约 翰 逊 博 士 是 “ 可 怜 的 传 播 苦 难 的 禁 欲 主 义 者 和 专 制 主 义 工 具 ” 。 他 认 为 伯 克 是 疯 子 、 煽 动 者 、 使 用 污 言 秽 语 的 唯 利 是 图 的 人 。 在 这 一 类 文 字 中 , 边 沁 有 时 兼 有 伯 克 和 科 贝 特 两 人 最 严 重 的 毛 病 , 同 时 又 有 他 们 两 人 从 未 犯 过 的 文 字 无 力 的 毛 病 , 因 为 边 沁 大 肆 咒 骂 时 , 读 者 却 无 动 于 衷 。 凡 属 道 德 与 政 治 见 解 和 他 不 同 的 人 , 他 都 肆 意 攻 击 ; 但 他 这 种 做 法 不 像 伯 克 那 样 急 躁 易 怒 而 又 心 情 苦 恼 , 也 不 像 科 贝 特 那 样 出 身 微 贱 而 又 未 受 正 规 教 育 可 以 为 我 们 所 体 谅 。 如 要 体 谅 边 沁 , 也 许 最 好 是 记 住 , 他 曾 不 断 地 思 索 自 己 的 想 法 , 直 到 想 法 成 了 激 情 , 但 因 人 们 的 成 见 和 冷 淡 而 无 法 发 泄 出 来 。 此 外 , 边 沁 缺 乏 幽 默 感 , 几 乎 不 自 然 地 离 群 索 居 , 这 都 可 以 在 一 定 程 度 上 为 边 沁 辩 解 。 但 不 论 怎 么 说 , 他 这 种 粗 鲁 骂 人 的 脾 气 开 罪 于 人 , 并 使 他 的 后 期 作 品 极 其 难 读 。 由 于 缺 乏 富 于 想 像 力 的 洞 察 能 力 , 边 沁 毫 不 留 情 地 谴 责 他 人 , 同 时 又 抱 着 缺 乏 冷 静 思 考 的 希 望 。 他 满 怀 1 8 世 纪 的 热 情 , 也 就 是 革 新 一 切 事 物 的 热 情 。 他 准 备 独 自 苦 思 极 虑 , 想 出 一 个 崭 新 的 法 律 体 系 和 一 套 崭 新 的 法 律 语 言 。 他 心 里 充 满 了 富 于 创 造 性 的 计 划 , 并 希 望 这 些 计 划 实 现 之 后 , 能 产 生 最 惊 人 的 结 果 。 读 了 他 所 写 的 关 于 采 用 他 的 “ 环 视 房 ” 监 狱 模 编 者 导 言 1 9
编者导言 型将会得到什么样幸福的说明以后,你会忍俊不禁的。监狱 的正确构造和正确管理是很重要的问题,通过边沁的著作,确 实得到不少的改进。但纵使有一套完善的监狱制度,世界上 依然会充满罪恶与痛苦。改革者必须具有乐观开朗的性格,因 为他们的工作总是无人领情的。但是,以为技术性改良可以 创造出新天地的希望,却是思路有点狭隘的确凿迹象。 边沁那种过度的憎恶与过度的希望,跟他那种丰富扎实 的常识、逻辑能力以及他的讲求实际的创造才能对比起来,显 得更加奇特。同18世纪许多改革者对比起来,边沁的精明令 人惊讶。他懂得若要继续爱人类,唯一可能的办法是不要对 他们有什么期望这一句话的意义。他对人性的理论可以归结 为人性卑劣的部分远远多于高尚的部分。他认为人们只能追 求自己的幸福,每个人自身的利益就是他一切努力的目的。如 果说他期望有一种像“千年太平盛世”的时代来临的话,那 么他不是期望这种盛世从四海之内皆兄弟这类境界中产生出 来,而是期望有一种巧妙的社会安排,使个人利益和公众利 益相符合,然后产生千年太平盛世。这种安排是不可能的,它 所产生的所谓完美的社会很可能是一个糟糕的社会。不过这 位哲学家把希望寄托于这种安排时,不能责怪他忽视了人的 自私性。无论如何,他曾在《无政府主义谬论》一文中揭示 了人的弱点,其见解之透彻,他那一派的作者几乎是不能企 及的。 “我们认为,人们最需要提醒的事情是他们的义务:因为 对于他们的权利,不论是什么权利,他们总会自觉地注意到
型 将 会 得 到 什 么 样 幸 福 的 说 明 以 后 , 你 会 忍 俊 不 禁 的 。 监 狱 的 正 确 构 造 和 正 确 管 理 是 很 重 要 的 问 题 , 通 过 边 沁 的 著 作 , 确 实 得 到 不 少 的 改 进 。 但 纵 使 有 一 套 完 善 的 监 狱 制 度 , 世 界 上 依 然 会 充 满 罪 恶 与 痛 苦 。 改 革 者 必 须 具 有 乐 观 开 朗 的 性 格 , 因 为 他 们 的 工 作 总 是 无 人 领 情 的 。 但 是 , 以 为 技 术 性 改 良 可 以 创 造 出 新 天 地 的 希 望 , 却 是 思 路 有 点 狭 隘 的 确 凿 迹 象 。 边 沁 那 种 过 度 的 憎 恶 与 过 度 的 希 望 , 跟 他 那 种 丰 富 扎 实 的 常 识 、 逻 辑 能 力 以 及 他 的 讲 求 实 际 的 创 造 才 能 对 比 起 来 , 显 得 更 加 奇 特 。 同 1 8 世 纪 许 多 改 革 者 对 比 起 来 , 边 沁 的 精 明 令 人 惊 讶 。 他 懂 得 若 要 继 续 爱 人 类 , 唯 一 可 能 的 办 法 是 不 要 对 他 们 有 什 么 期 望 这 一 句 话 的 意 义 。 他 对 人 性 的 理 论 可 以 归 结 为 人 性 卑 劣 的 部 分 远 远 多 于 高 尚 的 部 分 。 他 认 为 人 们 只 能 追 求 自 己 的 幸 福 , 每 个 人 自 身 的 利 益 就 是 他 一 切 努 力 的 目 的 。 如 果 说 他 期 望 有 一 种 像 “ 千 年 太 平 盛 世 ” 的 时 代 来 临 的 话 , 那 么 他 不 是 期 望 这 种 盛 世 从 四 海 之 内 皆 兄 弟 这 类 境 界 中 产 生 出 来 , 而 是 期 望 有 一 种 巧 妙 的 社 会 安 排 , 使 个 人 利 益 和 公 众 利 益 相 符 合 , 然 后 产 生 千 年 太 平 盛 世 。 这 种 安 排 是 不 可 能 的 , 它 所 产 生 的 所 谓 完 美 的 社 会 很 可 能 是 一 个 糟 糕 的 社 会 。 不 过 这 位 哲 学 家 把 希 望 寄 托 于 这 种 安 排 时 , 不 能 责 怪 他 忽 视 了 人 的 自 私 性 。 无 论 如 何 , 他 曾 在 《 无 政 府 主 义 谬 论 》 一 文 中 揭 示 了 人 的 弱 点 , 其 见 解 之 透 彻 , 他 那 一 派 的 作 者 几 乎 是 不 能 企 及 的 。 “ 我 们 认 为 , 人 们 最 需 要 提 醒 的 事 情 是 他 们 的 义 务 ; 因 为 对 于 他 们 的 权 利 , 不 论 是 什 么 权 利 , 他 们 总 会 自 觉 地 注 意 到 2 0 编 者 导 言
编者导言 的。”①他在另一个地方,以同一笔调,谴责所有含糊不定的 权利宣言,认为这宣言容易激起人们目无法纪的强烈感情。 “公共安宁的大敌是自私的和反社会的感情——前一种感情 对每个人的生存是必要的,后一种则对他的安全是必要的。应 当为这些感情耽心的不是它软弱无力,而是它毫无节制。社 会之所以能团结在一起,只是因为人们能被诱导着牺牲自己 的要求,不求完全满足。设法取得这些牺牲是政府永无休止 的艰巨任务,这种号称为权利的宣言究竟有什么目的,有什 么永久和现实的目的呢?目的是让已经太强烈的感情尽量增 长,把约東人们的准绳挣开,并且对自私的感情说:‘看哪, 到处都有你们的猎取物!对愤怒的感情说,看哪,到处都有 你们的仇敌 对于如此含糊不清以致实际上鼓励每个人声称有权为所 欲为的种种宣言的流弊,即使是伯克,也难做出比这更激烈 的抨击了。诚然,边沁有时就犯了他在这里所指责的错误,那 就是过分信任自然人的欲望。美化自然人,是18世纪流行的 谬论。这是不足为奇的,因为18世纪是在精神上反对正统的 原罪教旨,在现实生活中反对政治制度中比比皆是的愚蠢和 粗暴的时代。唯有经验才能证明,然而,并非每个人都能从 经验中认识到:自然人和其他任何动物一样,只在冲动的狂 热上始终如一,他的冲动有时表现为亲切友好,有时却残酷 无情,有时能保全其生命,有时则能毁灭其身。边沁有时陷 ①{边沁全集》,第2卷,第511页。 ②穑边沁全集》,第2卷,第497页
的 。 ” ① 他 在 另 一 个 地 方 , 以 同 一 笔 调 , 谴 责 所 有 含 糊 不 定 的 权 利 宣 言 , 认 为 这 宣 言 容 易 激 起 人 们 目 无 法 纪 的 强 烈 感 情 。 “ 公 共 安 宁 的 大 敌 是 自 私 的 和 反 社 会 的 感 情 — — 前 一 种 感 情 对 每 个 人 的 生 存 是 必 要 的 , 后 一 种 则 对 他 的 安 全 是 必 要 的 。 应 当 为 这 些 感 情 耽 心 的 不 是 它 软 弱 无 力 , 而 是 它 毫 无 节 制 。 社 会 之 所 以 能 团 结 在 一 起 , 只 是 因 为 人 们 能 被 诱 导 着 牺 牲 自 己 的 要 求 , 不 求 完 全 满 足 。 设 法 取 得 这 些 牺 牲 是 政 府 永 无 休 止 的 艰 巨 任 务 , 这 种 号 称 为 权 利 的 宣 言 究 竟 有 什 么 目 的 , 有 什 么 永 久 和 现 实 的 目 的 呢 ? 目 的 是 让 已 经 太 强 烈 的 感 情 尽 量 增 长 , 把 约 束 人 们 的 准 绳 挣 开 , 并 且 对 自 私 的 感 情 说 : ‘ 看 哪 , 到 处 都 有 你 们 的 猎 取 物 ! 对 愤 怒 的 感 情 说 , 看 哪 , 到 处 都 有 你 们 的 仇 敌 ’ 。 ” ② 对 于 如 此 含 糊 不 清 以 致 实 际 上 鼓 励 每 个 人 声 称 有 权 为 所 欲 为 的 种 种 宣 言 的 流 弊 , 即 使 是 伯 克 , 也 难 做 出 比 这 更 激 烈 的 抨 击 了 。 诚 然 , 边 沁 有 时 就 犯 了 他 在 这 里 所 指 责 的 错 误 , 那 就 是 过 分 信 任 自 然 人 的 欲 望 。 美 化 自 然 人 , 是 1 8 世 纪 流 行 的 谬 论 。 这 是 不 足 为 奇 的 , 因 为 1 8 世 纪 是 在 精 神 上 反 对 正 统 的 原 罪 教 旨 , 在 现 实 生 活 中 反 对 政 治 制 度 中 比 比 皆 是 的 愚 蠢 和 粗 暴 的 时 代 。 唯 有 经 验 才 能 证 明 , 然 而 , 并 非 每 个 人 都 能 从 经 验 中 认 识 到 : 自 然 人 和 其 他 任 何 动 物 一 样 , 只 在 冲 动 的 狂 热 上 始 终 如 一 , 他 的 冲 动 有 时 表 现 为 亲 切 友 好 , 有 时 却 残 酷 无 情 , 有 时 能 保 全 其 生 命 , 有 时 则 能 毁 灭 其 身 。 边 沁 有 时 陷 编 者 导 言 2 1 ① ② 《 边 沁 全 集 》 , 第 2 卷 , 第 4 9 7 页 。 《 边 沁 全 集 》 , 第 2 卷 , 第 5 1 1 页
编者导言 入那个时代的幻想并不奇怪,令人奇怪的倒是他通常都非常 留意严酷的现实。他最常犯的错误是认为:人们毫无例外地 受着他们所认识清楚的个人利益的指导。他没有充分地估计 到慷慨的美德或盲目的欲望的影响 边沁把这种平凡的常识和非凡的逻辑力量结合起来。他 特别出众的能力是持续的分析能力。这位藐视旧式学术的人 却具有中世纪烦琐哲学家的智慧。他特别善于将零乱的材料 整理得井井有条,将流行的说法中模糊之处和词句中荒谬之 点一针见血地指出来,在这些方面他特别执著且富于技巧。在 辨别、下定义和分类等方面,他具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才 能。他看每一个问题,都好像是列成了表格一样。所有的知 识对于他来说都像是“波菲利之树”上永无止境的繁殖 样。每一种思想过程,对于他来说都像是一系列的三段论。他 的前提是软弱无力的,然而他的推理却极丰富,这两点都是 他明显的特征。他的思想倾向和培根从事观察和归纳时的半 文学性半科学性的思想倾向是极不相同的。边沁的视野狭隘 使读者感到有一种模范监狱的气氛,它里面诚然宽敝而又卫 生,然而毕竟还是被髙墙和壕沟围起来了。纵使如此,边沁 使一切系统化的严格思想,对于英国的法律改革来说,比 个有开阔思想的人所可能完成的事要更有成效。边沁是第 个把法律当成整体来看、或者把英国法律当成一个体系来批 判的英国作家。他是第一个用逻辑的标准来衡量英国法律的 ①罗马哲学家波菲利(约234←约305)将概念排列成树状体系,故有此 译者
入 那 个 时 代 的 幻 想 并 不 奇 怪 , 令 人 奇 怪 的 倒 是 他 通 常 都 非 常 留 意 严 酷 的 现 实 。 他 最 常 犯 的 错 误 是 认 为 : 人 们 毫 无 例 外 地 受 着 他 们 所 认 识 清 楚 的 个 人 利 益 的 指 导 。 他 没 有 充 分 地 估 计 到 慷 慨 的 美 德 或 盲 目 的 欲 望 的 影 响 。 边 沁 把 这 种 平 凡 的 常 识 和 非 凡 的 逻 辑 力 量 结 合 起 来 。 他 特 别 出 众 的 能 力 是 持 续 的 分 析 能 力 。 这 位 藐 视 旧 式 学 术 的 人 却 具 有 中 世 纪 烦 琐 哲 学 家 的 智 慧 。 他 特 别 善 于 将 零 乱 的 材 料 整 理 得 井 井 有 条 , 将 流 行 的 说 法 中 模 糊 之 处 和 词 句 中 荒 谬 之 点 一 针 见 血 地 指 出 来 , 在 这 些 方 面 他 特 别 执 著 且 富 于 技 巧 。 在 辨 别 、 下 定 义 和 分 类 等 方 面 , 他 具 有 取 之 不 尽 用 之 不 竭 的 才 能 。 他 看 每 一 个 问 题 , 都 好 像 是 列 成 了 表 格 一 样 。 所 有 的 知 识 对 于 他 来 说 都 像 是 “ 波 菲 利 之 树 ” ① 上 永 无 止 境 的 繁 殖 一 样 。 每 一 种 思 想 过 程 , 对 于 他 来 说 都 像 是 一 系 列 的 三 段 论 。 他 的 前 提 是 软 弱 无 力 的 , 然 而 他 的 推 理 却 极 丰 富 , 这 两 点 都 是 他 明 显 的 特 征 。 他 的 思 想 倾 向 和 培 根 从 事 观 察 和 归 纳 时 的 半 文 学 性 半 科 学 性 的 思 想 倾 向 是 极 不 相 同 的 。 边 沁 的 视 野 狭 隘 , 使 读 者 感 到 有 一 种 模 范 监 狱 的 气 氛 , 它 里 面 诚 然 宽 敝 而 又 卫 生 , 然 而 毕 竟 还 是 被 高 墙 和 壕 沟 围 起 来 了 。 纵 使 如 此 , 边 沁 使 一 切 系 统 化 的 严 格 思 想 , 对 于 英 国 的 法 律 改 革 来 说 , 比 一 个 有 开 阔 思 想 的 人 所 可 能 完 成 的 事 要 更 有 成 效 。 边 沁 是 第 一 个 把 法 律 当 成 整 体 来 看 、 或 者 把 英 国 法 律 当 成 一 个 体 系 来 批 判 的 英 国 作 家 。 他 是 第 一 个 用 逻 辑 的 标 准 来 衡 量 英 国 法 律 的 2 2 编 者 导 言 ① 罗 马 哲 学 家 波 菲 利 ( 约 2 3 4 — 约 3 0 5 ) 将 概 念 排 列 成 树 状 体 系 , 故 有 此 名 。 — — 译 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