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見!一 說 「中餐還是西餐?」 人行道邊上有個酒吧,臨街高高的大玻璃窗裡燈光幽暗,男男女女都面對小台子上點的 「我不想就回旅館,街上走走吧,」她說。 解雞,無非匆匆邂逅,解解寂寞。 女人的關保總不順當,不知甚麽地方觸礁了,便凉在那裡。你大概已不可救藥,上床容易了 從飯店再出來,路上有難積水,你走右邊她繞左邊,之後,路上兩人也隔得很開。你同 「我們只是朋友,」她說。 「不在你房裡?一你試探問。 住的雖然是頂樓,可整整一届。你要來的話,也可住在我那裡,有你的房間。」 上很少行人,人都關在家裡,當然住房宽敏,不像中國,沒你說的那些問題。我在法蘭克福 她高興了,說:「德國太寂寞,我無論如何更喜歡中國。冬天,德國那麽多雪,回家路 了話梅,笑噜嘻對她說:「這位小姐的中文可是—他竖起大拇指,這速說:「少見! 叫了些風味小菜,要瓶貂興老酒。侍者拿來瓶没在熱水桶裡的花雕,擺上酒壹,酒盅裡又擱 你顧她進了一家燈光明亮的小餐館,照熙搜镶,顧客满堂。她同胖胖的侍者講中文。你 「當然吃中餐。我喜歡香港,總這樣熱關,吃得好,又便宜。 她望了望你,也衝你一笑,說:「好,那我們去吃飯,我有些餓了。一 「能不能就躲開一會?』你似笑非笑,盡量間得有體。 「可你躲不開政治,一她說。 「可不可以不談政治?』你問。 「你以為德國人都馈侮嗎?八九天安門事件之後,他們照樣同中國做生意。 「誰知道?都是生意經,只要能賺錢。這民族就是這樣,沒有德國人的懺悔精神,一你 「這酒吧還會存在嗎?』她間的顺然是九七年之後。 一家接一家酒吧,還有些比較雅緻的糕餅店和小餐館。 她挪開還剩點酒的杯子起身,你們出了門。這小街霓虹燈满目,人來人往非常熱然鬧。 「是不是去街上走走?』你提議。 她退回靠在椅背上,没再說甚麼,音樂依然很響。 看到過公安部門内部出版的文革時的一些案例。 「這要在中國,别說公然聚會,同性戀要發现了得當成流氓抓去勞改,甚至馆斃。一你 『九七以後,還允許同性戀這樣公開聚會嗎?』她淡近你,在你耳邊問。 位男生相互摸了摸手,都文質彬彬,開始點酒。 63 人的望輕 因人的里樱62
天堂。 蟻濁。 「行,可這張大床分不開。一 「我們不做愛好嗎?』她說。 回到旅館,進了房間。 你望了望她,十分掃與。 「那麼,不談羲大利好了。」 「我再也沒有回去過。 你說是她談起義大利的。 「我也不是婊子。」她說。 「花不起這錢,一你說。 「你沒招呼她們?」她反間。 「你是不是有點太苛刻?一你說。 「義大利人都熱情,可爱不可愛就很難說了。 「沒準,一你回想了一下,「可畢竞挺熱情可愛的。一 「幸虧你不懂,逗你呢,」她洽希說,「兩個婊子。 你雖然不懂,可願然並非是外來的遊客。 地上放的個手提録音機跳舞,你足足看了好一會。她們好開心,還衡你說笑,說的是義語· 義大利妊該多美妙。 你說你回到旅館時已經深夜,街上没有行人,旅館前兩個羲大利姑娘還自得其樂,圓繞 「無输如何,那裡的人還是過得挺快活。 「那是一座死城,沒有一點生氣,就靠旅遊維持,沒有生活,」她打斷你。 『那時還沒這份奢修,是義大利一個作家組織請的。當時想,要在威尼斯住下來,找個 「那也是為遊客設計的,一她說,你是去旅遊?」 著,有的船頭還掛蠢小燈,滑向黑幽幽平滑的海面。可香港沒這份雅趣,只是吃喝和購物的 签瑩的四處游動。出海的石橋下一對對情侶,或坐或躺在船頭高翹的孔多拉裡,船夫悠悠划 反覆迴旋飄逸在夜色中。廣場上來往的姑娘們手腕、脖子或頭變上紮個小販賣的夜光圈,綠 了人,靠海灣的那邊一個樂隊在露天下演奏。還記得演奏的是拉維爾的《波萊羅),那旋律 你想毅和二下氣氛,說你去過聖馬爾克廣場,午夜時分廣場上兩邊的酒吧和餐館還坐满 「那應該算義大利人了,一個可愛的城市,總陽光爆燥。 「我生在威尼斯,就是海邊長大的,一她聆回你。 「進不進去?一你問,或是去海邊,更加浪漫。 66 图人的里控 個 的里耀64
敢。 說。 「說出來,說出來你就輕鬆了。 「那又為甚麼?- 「怕甚麼?怕她告發你? 「不,也還是怕,你說。 「那就是說,你還是尊重她。」 「不用謝,還没有得到證實,得看。 你謝谢她。 「你倒是比较坦白,她說。 「你得尊重她,尊重她的感情!」 「對了甚麼?一 「這就對了。」 你想了想,說:「有過。一 『這三言兩語無法說得清。 「甚度災難?」 「也因為恐懼,怕我給她帶來災難。 『那也是因為她不爱你了。 「那時候不可能再有别的女人,怕揭發我思想反動。 「同别的女人的關保?」 「不值不愛,還怕她揭發——」 「這不能算,那是你已經不愛了。」 『當然有過,同我前妻。」 「你没有同女人睡在一起不碰她?」 「一直說到天亮?」 「我們可以一人睡一邊,也可以坐著說話。 你一等莫展。 「怕鄭居發現,那是個可怕的年代,在中國,不想舊事重提。」 你說的不是你那前妻,是另一個女孩,不會告發的,是她主動,想必也想,可是你不 「這是事實,不是沒有過,但之後又後悔當時沒能,可找不到她了。 「倒也未必,要喜歡一個女人又不碰她,說的是睡在同一張床上,這很難,一對你來 「那就不說好了。你没有同你愛的女人或是你喜款的女人,睡在一超不同她做愛的?」 67 图人的里樱 位人的里 66
夢。 國好縣錢。 樣。一 她需要把猶太人的苦難和日耳曼民族的恥辱都背到自己身上,你需要在她身上去感覺你 她需要搜等歷史的記憶,你需要遺忘。 輕聲說:「你可以睡在我身邊,但我沒欲望,只想同你說說話。」 你點起一支移,她卻站起來,走到你面前,抱住你,贴在她柔软的乳房上,無摸你頭, 「對不超,性欲憋的,一你只好解嘲,苦笑道,你睡去吧。 坐下,低下頭,洗去眼影和唇膏面容有些蒼白,倒更顯出女性的温柔。 了!一你突然發作。 她不出聲了,套上件宽颗的裙子拿個解下的乳罩,從裕室出來,朝你聲聲肩,在床沿上 『狗屁的理输!你並不了解中國,那種缸色恐怖你没有經歷過,那顧傅染病能叫人都宣 態,不同的政治見解,不需要理論,一她提高聲音辯段道。 斯,一你帝希說。 是他們,或是他們的孩子。 『可那不一樣,法西斯是種族誠絕,就因為你身上有猶太人的血,這還不同於意識形 「法西斯业不只是在德國,你沒算正在中國生活過,文革的那種恐怖絕不亞於法西 候氣候一到,就像不久前在塞爾維亞發生的那樣,出賣、驅逐、输姦甚至屠殺猶太人的也會 要周末碰上他們擦車,車擦得同皮鞋一樣仔細,她還得站下陪他們說上幾句,可不知甚麽時 條街的左郝右舍,那些彬彬有體的先生太太們,出門見面雖然少不了點個頭,淡淡問聲好。 她說想遠遠離開德國。有一天新法西斯拾頭的話,他們照樣會告發她,說的是她家同一 「為甚麼學中文?」你問。 學的中文,德國的漢學比較好。 劃工整的那套色版畫。 她又顯得姆解人意。 她拿了件長裙,進浴室去了,門開著,一邊放水繼精說:「我母親去世了,我才去德國 你没有問她母親,小心鹦翼保持沉默,也努力不去看她,心想無法再同她重温昨夜的美 她摘下髮卡,鬆散開頭髮,邊脫衣服邊說,她父親後來回德國去了,義大利比較窮,德 你不知道該同她再談點甚麼,總之不能馬上就上那床,你努力去看檐上描金的畫框裡筆 『為甚麽只是女人的事?男也好女也好,首先都是人,不只是性關係。我同你也應該這 「還是別談女人的事。一你想她在演個修女的角色。 個人的里 、的里翅68
盡的黑纸屑飘留在外。 9 此時此刻還活著。 旗袍,照片上的著色已褪得很淡。父母相依含笑,央在當中那清瘦的孩子,胳博細小,呼一 親一身旗抱。他母親選在世,倒腾衣箱髓衣服的時候,他見過這件橙黄花朵墨藍底子的絲被 有一張他兒時和父母合影的舊照片,從日記本裡掉出來。他父親穿的西装打的領帶,母 小,得幾真幾真拆開,等焦黑的紙片燃透成為白灰,再鐘進水桶裡,和成泥,不容一點沒燒 他那一叠蟹的稿子,還有一堆日記和筆記,自他上大學以來大大小小有好幾十本。爐膛很 熄了,放下簾子,再仔知查看窗戶别漏一點證隙,這才打開煤爐。旁邊放上個水桶,開始燒 辦公樓的會議室裡,隔離審查回不來了。他鎖上房門,掀開窗廉一角,見院裡鄭居家燈光全 深夜,機關裡門争會箱束他才回到房裡,和他同住一間屋的同事老譚已經由紅衛兵關在 她說這會兒,她全然沒有感覺。 1 71一因人的要經 因人的里粑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