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兰姆和语言学 美国语言学家悉德尼·兰姆(Sydney Lamb)是神经认知语言学 的奠基人、创导者,他可算得上是位本世纪最不同凡响的语言学 家。在数上年的语言学生涯中,他对自己的信念百折不挠地孜孜 追求,对传统的继承和挑战,充分展示一个学者的风范。对许多人 来说,兰姆是个不安分守己、不合群的语言学怪才。早在50年代, 兰姆就流露出研究语言和大脑关系的愿望。到了60年代兰姆认 为大脑语言中根本不存在语词、语法、语音及其规则,语言只是一 个关系系统。为了说明自已的理论观点,兰姆构建了和神经网络 有许多相似之处的关系网络模式。虽然许多人至今还没有接受这 一语言事实,但它的真实意义是无可反驳的。语言学界至今还不 能证实语言学单位(如音位、语词、短语、词组、句子)确实是大脑中 的实体单位。我们却可以从语言的大脑载体中得知语言信息是作 为一种关系存在于大脑神经网络的突触连通关系之中。兰姆的这 种超前意识令人敬佩,引人深思,催人反省。 到了90年代末的今天,认知科学已有了长足发展;更可喜的 是自&0年代起,连通主义已在各认知研究领域中越来越多地显示 出它的优势,基于连通主义的形式神经网络也成功地找到了越来 越多的应用领域。但连通主义和形式神经网络还没有大规模深入 到语言学领域。从语言学的角度看,兰姆的关系网络理论至少走 在了连通主义形式神经网络的前头。 1
第一节 好奇和冒险 兰姆不满足现状、勇于探索的精神,或多或少与其祖辈的冒险 精神有关。兰姆的曾祖父由英格兰移居到美国伊利诺伊州。1889 年,他的祖父母带着还是孩子的父亲从伊利诺伊州移居到科罗拉 多州。]910年,他的外祖父全家不远万里从苏格兰来到科罗拉多 州。他父母认为科罗拉多已经是人间天堂了,以后就没有离开过 科罗拉多州的丹佛。但是,对兰姆来说,丹佛还是小了些,至少那 儿没有耶鲁大学。 兰姆的另一个特点是他对周围事物的好奇和广泛兴趣。除了 语言学外,他对电子科学、哲学、音乐等都有浓厚的兴趣,以后又和 生物学结下了不解之缘。20世纪90代初的三年中,他甚至写了三 十多首歌,其中几首颇具专业水平,并被选为公开演出曲目。 在语言学方面,兰姆不赶潮流、不赶时鞋,勇于坚持自已的观 点。0年代,他和其他少数研究生、学者,在印第安语关系的问题 上,为莫利思·思瓦笛西(Morris Swadesh)严谨的比较语言学辩护, 最后还是证明了思瓦笛西的理论是可取的。60年代,当语言学向 转换语法倾斜时,他提出了不同的理论(L&mb1966b、1967、1968)。 70年代,语言学界对关系网给理论持排斥否定态度,但兰姆仍然我 行我素,坚持自己的研究(L&mb1971、1974)。80年代,他极力为遭 到学术围攻的约瑟夫·格林博戈(Joseph Greenberg)辩护(Lamb 1987)。在90年代,他和其他少数语言学家提出,语言学必须用大 脑神经科学已证明的事实来验证(Lamb1999)。兰姆认为,他之所 以这样做,并非为了标新立异,也不只是为了扮演一个反潮流角 色,而是在说实话。 许多人在学术道路的三岔口,在需要作出重大选择时,更多考 虑的是和主流保持一致。这样做,作为学生可以更容易获取学位, 2
作为教师能更容易获准提升,而作为学者则能更容易获得成功。 而兰姆则毫不犹豫地选择坚持自己的观点,选择走自己的道路。 他的这种实事求是,不隐瞒自己学术观点,锲而不舍的治学精神, 他那智而不惑,仁而不痴,勇而不惧的高尚人格,令人敬佩不止。 如果说有人做学问不是为了装扮自己,而是为了充实自己,那么兰 姆是实实在在地在这样做着。 许多孩子对未来都有美好的憧撩,儿童时代的兰姆似乎例外。 当大人问他长大后想当什么,他似乎一无所知。有人说,他有较强 的逻辑思维能力,建议他当个律师;有人认为他应该像他父亲那 样,当个工程师设计高速公路。可惜两者都不合他意。后来兰姆 获落基山区奖学金进了美国的名牌大学耶鲁。起先他计划主修动 物学,准备将来入读医学院,然后从事抗衰老研究。到了第一学年 末,兰姆决定改修数学,因为他对数学颇有天分。但他当时真正的 兴趣却是哲学。早在中学时代,兰姆就对哲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通读了姐姐的大学哲学课本。但要学哲学,非得进研究生院,非 得应付大量的阅读和写作,而兰姆又没有这个胃口。而且,当时的 哲学教授大多数在做形式逻辑研究,这也不是兰姆所感兴趣的“哲 学问题”。想来想去,第二学年兰姆竟转修经济学,最后以经济学 专业毕业。 第二节 走近语言学 兰姆在耶鲁的第四年是美国在朝鲜战场上受到沉重打击的一 年。虽然耶鲁大学的高年级学生在毕业之前免服兵役,但毕业后 的前景并不令人乐观。耶鲁当时想出一个绝妙的主意,学校动员 学生在最后一个学期选修俄语,这样耶鲁的毕业生可以进入军队 情报部门工作,而免受当步兵之苦。为了使该计划付诸实施,斯拉 夫语系额外地为毕业班开设了初级俄语。在俄语课中,兰姆第一 3
次接触到语言学。当时的授课教师是布龙菲尔德(Bloomfield)的学 生。兰姆很喜欢学习外语,在中学修过拉丁语,在耶鲁也曾修过德 语。俄语可以说是他所学的第三种外国语言。 兰姆喜欢学习外语,外语学习能够就他感兴趣的思维哲学提 供源源不断的信息,促使他进一步去探讨人是如何思维,如何认识 世界,如何认识存在的本质。人类对外部世界的认识总是受心智 操作的影响,但人类却对这些影响过程所知甚少。心智对人类认 识的影响,就像一副有色眼镜对视觉的影响一样。透过有色眼镜。 人们看到的外部世界是受了有色眼镜的影响而变了形的外部世 界。当然,人们很容易就能找到视觉信息变形的原因并加以纠正。 人们同样有必要找出使人们认识变形的心智组织,以便更精确地 了解内部心智和外部世界。 在兰姆大学学习的最后学期,美国国会似乎意识到国家更需 要博士人才。当时,国会通过一项动议,规定能考入研究生院的大 学毕业生学习期间可以不服兵役。对兰姆来说,研究生院自然比 朝鲜战场要好得多,祝且兰姆似乎已经对语言学有了一定的兴趣。 当时,兰姆对语学还不太了解。他认为,至少语言学总和语 言有关,通过语言可以研究思维、心智的本质。当时能为研究生开 设斯拉夫语和语言学专业的学校只有四所:哈佛大学、耶鲁大学、 芝加哥大学和加利福尼亚大学伯克利分校,但前三所学校的报名 时间已过,因此兰姆选择了加利福尼亚大学。 第三节伯克利 加利福尼亚大学伯克利分校非常重视语言田野调查技能的训 练。伯克利的语言学教授莫里·埃门诺(Murry Emeneau)和玛丽· 哈思(Mary Haas))反复强调只有充分了解了各种语言内部的复杂 性,才有可能来研究语言理论。当时,兰姆选择的是历时语言学, 4
他学习了其它许多印欧语言,如希腊语、旧教会斯拉夫语、古俄语、 梵语等。研究生院举办的历时语言学的研讨会也让他受益匪浅, 尤其是埃门诺的德拉维各语,雅可夫(Yakov)的拉丁语语文学、方 言学,哈思的泰语方言田野调查,这些课程给了兰姆丰富的语言知 识。 在所有的课程中,有两门课程和理论语言学关系最密切,一门 是道格拉斯·克勒钦(Douglas Chretien)的普通语言学导论,另一门 是弗朗西斯·威特菲尔德(Francis Wbitfield)的俄语形态学。在普 通语言学导论中,兰姆系统学习了布龙菲尔德的美国结构主义。 但对兰姆的学术发展影响比较大的要数俄语形态学。当时威特菲 尔德刚刚完成丹麦语符学家叶尔姆斯列夫(Hjelmslev)传世之作 《语言理论引论》的英译本。他在形态学课程中系统介绍了叶氏的 语符学理论。当时美国语言学界对欧洲语言学研究漠不关心,兰 姆有幸通过威特菲尔德了解了欧洲学派,尤其了解了丹麦派的语 符学。当时大多数美国学者认为词(如名词、动词)已有了明确的 概念。事实上,语言学界从未对它们下过令人信服的定义。威特 菲尔德通过实例表明语言学确实还没有解决这些问题。 除了拉丁语和斯拉夫语的研习外,语言学专业的研究生在哈 思的带领下还展开了对加利福尼亚州印第安诸语的研究,兰姆选 的是美国印第安人的莫纳奋语(Monachi)。 当时,伯克利常举行语言学聚会。聚会是由语言学专业的教 师每月在家里举办一次,聚会的活动内容一般包括演讲、非正式交 谈和正式讨论。参加者自然包括语言学专业的师生,有时还邀请 一些其它相关专业的著名专家。在聚会上,学生可以自由自在地 和教师、专家,知名学者交流学术思想。 兰姆的研究生生涯包括1951年到1954年的三年课程,1953 年到1954年两个夏季的印第安语田野调查。1954年春兰姆通过 综合测试。测试委员会各位教授都知道他对大脑如何获得语言知 识感兴趣,因此在综合测试的口试中问及大脑和语言获得之间的 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