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夫卡在《审判》和《城堡》中传达的思想是非常深刻的。问题在 于:他为什么要通过这样的故事来传达他的观点? 现代阐释学认为,文本的意义要通过发掘才能得到,而对意义的理 解决不是中立的或客观的,它取决于接受者对文本的态度,也取决于作 者对文本的透视角度与兴趣。卡夫卡作为一名非职业作家,他对文本故 事的选择与叙述的方式都令人感兴趣。他既然有固定的工作,衣食无忧, 那么卡夫卡写作这两部小说,必然有他不得已的苦衷和迫切的需要,这 种苦衷来源于他所处的周围世界的现状,这种现状使卡夫卡觉得有一种 外在于自身的荒谬而强大的力量控制着自己,使他无法呼吸。这也就是 社会外在于人的本质,即异化的结果 将卡夫卡的这种感觉称为“异化感”是再合适不过了。异化感是针 对主体而非针对客体而言的。透过卡夫卡的眼睛去看世界,世界就是如 此冷漠与可怕。这个世界蒙上了卡夫卡的感性的色彩,K在《审判》中 放弃了反抗,遵从于宿命,在《城堡》中被排斥,这两种结局的设置, 实际上是卡夫卡异化感的焦灼的反映。 异化包含两个层面上的意义。一是主体所处的客观世界的异化。人 的本质是征服和改造世界,但当他所征服和改造的世界变成自身的对立 面,从而桎梏人类自身时,这种异化就产生了;另一是人自身的异化 当人失落了所有美好的理想、价值、希望之后,他要么陷入绝望的境地, 要么就由异化的魔鬼来控制他,使他失去了自己。卡夫卡受到前一种异 化的沉痛压迫,而后一种异化又使他有着切肤之痛。他把这两种异化都 用艺术形式表现出来,一方面是如实地叙述使他喘不过气来的异化感 另一方面也是他在这种压迫下做的挣扎的努力。 所以在卡夫卡的异化世界里,不仅表现为社会的异化,而且表现为 人的异化。社会的异化主要表现在政治、法律、国家机构的荒诞性等方
- 11 - 卡夫卡在《审判》和《城堡》中传达的思想是非常深刻的。问题在 于:他为什么要通过这样的故事来传达他的观点? 现代阐释学认为,文本的意义要通过发掘才能得到,而对意义的理 解决不是中立的或客观的,它取决于接受者对文本的态度,也取决于作 者对文本的透视角度与兴趣。卡夫卡作为一名非职业作家,他对文本故 事的选择与叙述的方式都令人感兴趣。他既然有固定的工作,衣食无忧, 那么卡夫卡写作这两部小说,必然有他不得已的苦衷和迫切的需要,这 种苦衷来源于他所处的周围世界的现状,这种现状使卡夫卡觉得有一种 外在于自身的荒谬而强大的力量控制着自己,使 他无法呼吸。这也就是 社会外在于人的本质,即异化的结果。 将卡夫卡的这种感觉称为“异化感”是再合适不过了。异化感是针 对主体而非针对客体而言的。透过卡夫卡的眼睛去看世界,世界就是如 此冷漠与可怕。这个世界蒙上了卡夫卡的感性的色彩,K 在《审判》中 放弃了反抗,遵从于宿命,在《城堡》中被排斥,这两种结局的设置, 实际上是卡夫卡异化感的焦灼的反映。 异化包含两个层面上的意义。一是主体所处的客观世界的异化。人 的本质是征服和改造世界,但当他所征服和改造的世界变成自身的对立 面,从而桎梏人类自身时,这种异化就产生了;另一是人自身的异化。 当人失落了所有美好的理想、价值、希望之后,他要么陷入绝望的境地, 要么就由异化的魔鬼来控制他,使他失去了自己。卡夫卡受到前一种异 化的沉痛压迫,而后一种异化又使他有着切肤之痛。他把这两种异化都 用艺术形式表现出来,一方面是如实地叙述使他喘不过气来的异化感, 另一方面也是他在这种压迫下做的挣扎的努力。 所以在卡夫卡的异化世界里,不仅表现为社会的异化,而且表现为 人的异化。社会的异化主要表现在政治、法律、国家机构的荒诞性等方
面,而人的异化则主要表现在人与人关系的物化等方面。 人与人关系的物化首先表现为物质金钱的利益关系。《变形记》就通 过格里高尔与家人关系的变化过程揭示了这种物化的金钱关系。格里高 尔作为家里的长子,每月按时拿回亮晃晃圆滚滚的硬币,使他的父母和 妹妹“住在一套挺好的房屋里,过着蛮不错的生活。”此时,他是受人尊 敬的,是家里的中流砥柱,中心人物。而一旦他变成了甲虫,不能再去 上班,无法再为家人提供经济资源,无法再与家庭保持以往那种经济联 系的时候,温馨甜美的家庭亲情,伦理之爱一下子消失了,逐渐地,他 被家人抛弃了,最后,只能在孤独、寂寞中悄然死去。格里高尔的悲惨 命运,再次证明在资本主义社会中,“维护家庭的纽带并不是家庭的爱 而是隐藏在财产共有关系之后的私人利益。”①在西方社会中,人一旦失 去了谋生的能力和手段,失去了和他人的经济交往联系,人无异于虫。 人与人关系的物化还表现为疏远离弃的冷漠关系。在社会中,人与 人无法沟通。《女歌手约瑟芬或耗子民族》中,歌手约瑟芬的尖叫是耗子 似的听众所无法理解的。虽然他们屏息谛听,“可她早已明白:要期待自 己心目中的知音是徒劳。”《小妇人》中,人被不认识自己不了解自己的 人莫名期妙地憎恶着,嫌弃着,毫无办法。《饥饿的艺术家》中,饥饿艺 术家也在人们的疏远中悲惨死去。在家庭里,父母把子女视为自己的私 有财产,孩子独立的人格被否定了,可爱的家成了可怕的樊笼,置身其 中形同陌路,甚至如同敌人。《判决》中,由于格奥尔格较晚才把自己的 婚事写信告诉在彼得堡的朋友,而使老弱的父亲莫名其妙地从床上一跃 而起,怒斥儿子格奥尔格,并且判决儿子去投河自尽,儿子没有任何其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卷,第433页
- 12 - 面,而人的异化则主要表现在人与人关系的物化等方面。 人与人关系的物化首先表现为物质金钱的利益关系。《变形记》就通 过格里高尔与家人关系的变化过程揭示了这种物化的金钱关系。格里高 尔作为家里的长子,每月按时拿回亮晃晃圆滚滚的硬币,使他的父母和 妹妹“住在一套挺好的房屋里,过着蛮不错的生活。”此时,他是受人尊 敬的,是家里的中流砥柱,中心人物。而一旦他变成了甲虫,不能再去 上班,无法再为家人提供经济资源,无法再与家庭保持以往那种经济联 系的时候,温馨甜美的家庭亲情,伦理之爱一下子消失了,逐渐地,他 被家人抛弃了,最后,只能在孤独、寂寞中悄然死去。格里高尔的悲惨 命运,再次证明在资本主义社会中,“维护家庭的纽带并不是家庭的爱, 而是隐藏在财产共有关系之后的私人利益。”①在西方社会中,人一旦失 去了谋生的能力和手段,失去了和他人的经济交往联系,人无异于虫。 人与人关系的物化还表现为疏远离弃的冷漠关系。在社会中,人与 人无法沟通。《女歌手约瑟芬或耗子民族》中,歌手约瑟芬的尖叫是耗子 似的听众所无法理解的。虽然他们屏息谛听,“可她早已明白:要期待自 己心目中的知音是徒劳。”《小妇人》中,人被不认识自己不了解自己的 人莫名期妙地憎恶着,嫌弃着,毫无办法。《饥饿的艺术家》中,饥饿艺 术家也在人们的疏远中悲惨死去。在家庭里,父母把子女视为自己的私 有财产,孩子独立的人格被否定了,可爱的家成了可怕的樊笼,置身其 中形同陌路,甚至如同敌人。《判决》中,由于格奥尔格较晚才把自己的 婚事写信告诉在彼得堡的朋友,而使老弱的父亲莫名其妙地从床上一跃 而起,怒斥儿子格奥尔格,并且判决儿子去投河自尽,儿子没有任何其 ①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 2 卷,第 433 页
它选择,唯有遵命。《变形记》中,父亲也一向主张对变了形的儿子采取 严厉措施,他向儿子扔去苹果“正好打中了他的背,并且还陷了进去”, 至死,这个苹果还留在那里腐烂发炎。“他的创伤损害了,而且也许永久 地损害了他行动的能力。” 在物质文明高扬的西方现代社会里,人自身也被被异化了。马克思 在《资本论》中把这种异化的现象归结成是“物对人的统治,死的劳动 对活的劳动的统治,产品对生产者的统治。”使人更加依赖物质,转而成 为物质的奴隶,最终导致人性的异化,自我的丧失。《变形记》就形象地 表现了人为了谋生而不得不从事的所谓职业,是如何压迫着人的精神和 肉体,是如何贬低了人作为人的价值,夺走了人的自由和支配自己的权 利。格里高尔肩负家庭的重担,长年累月地干着旅行推销员这个累人的 差使,为了保住职位还受尽屈辱。他白天疲于奔命,晚上一头扎倒在床, 提心吊胆地睡几个钟头,只是为了迎接第二天机械的重复。劳动中创造 的欢悦彻底消失,他被异化为“职业”,沦为养家糊口的工具,生命对他 本人来说已经失去意义。卡夫卡说,“为每天的面包所感到的忧虑催毁了 个人的性格,生活就是如此。”可是,这种生活还有什么主动性可言? 还谈得上什么追求?什么为人的乐趣?这只是谋生而已,只是道义上的 责任在促使他活下去罢了。对生活的厌倦日积月累,量变引起了质变, 于是,奇迹发生了:“一天早晨,格里高尔从不安的睡眠中醒来,发现自 己躺在床上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甲虫”。为了摆脱“身不由已”这种折磨人 的人格分裂,他终于完成了灵与肉的彻底分离。在丧失人形的惨重代价 下,实现了自己下意识中隐隐约约地想卸掉家庭重负的愿望 从社会到人,卡夫卡对异化世界的观察和表现是敏感的,全方位的。 透过卡夫卡的异化世界,我们从反面窥到了实现另一个世界的可能性和 必要性,从非人的状态中激起对人性彻底解放和充分展开的强烈愿望
- 13 - 它选择,唯有遵命。《变形记》中,父亲也一向主张对变了形的儿子采取 严厉措施,他向儿子扔去 苹果“正好打中了他的背,并且还陷了进去”, 至死,这个苹果还留在那里腐烂发炎。“他的创伤损害了,而且也许永久 地损害了他行动的能力。” 在物质文明高扬的西方现代社会里,人自身也被 被异化了。马克思 在《资本论》中把这种异化的现象归结成是“物对人的统治,死的劳动 对活的劳动的统治,产品对生产者的统治。”使人更加依赖物质,转而成 为物质的奴隶,最终导致人性的异化,自我的丧失。《变形记》就形象地 表现了人为了谋生而不得不从事的所谓职业,是如何压迫着人的精神和 肉体,是如何贬低了人作为人的价值,夺走了人的自由和支配自己的权 利。格里高尔肩负家庭的重担,长年累月地干着旅行推销员这个累人的 差使,为了保住职位还受尽屈辱。他白天疲于奔命,晚上一头扎倒在床, 提心吊胆地睡几个钟头,只是为了迎接第二天机械的重复。劳动中创造 的欢悦彻底消失,他被异化为“职业”,沦为养家糊口的工具,生命对他 本人来说已经失去意义。卡夫卡说,“为每天的面包所感到的忧虑催毁了 一个人的性格,生活就是如此。”可是,这种生活还有什么主动性可言? 还谈得上什么追求?什么为人的乐趣?这只是谋生而已,只是道义上的 责任在促使他活下去罢了。对生活的厌倦日积月累,量变引起了质变, 于是,奇迹发生了:“一天早晨,格里高尔从不安的睡眠中醒来,发现自 己躺在床上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甲虫”。为了摆脱“身不由已”这种折磨人 的人格分裂,他终于完成了灵与肉的彻底分离。在丧失人形的惨重代价 下,实现了自己下意识中隐隐约约地想卸掉家庭重负的愿望。 从社会到人,卡夫卡对异化世界的观察和表现是敏感的,全方位的。 透过卡夫卡的异化世界,我们从反面窥到了实现另一个世界的可能性和 必要性,从非人的状态中激起对人性彻底解放和充分展开的强烈愿望
马克思曾经说过:“每一个变形形象,在某种程度上可说是临终的杰作 在某种程度上则是新的伟大诗篇的序曲”。(马克思1837年11月10日给 父亲的信)卡夫卡把异化这样一个关系到人类本质的问题生动形象地揭 示出来,引起对于现存社会秩序的合理性的怀疑,他不愧为“一个在混 乱中为人类的尊严,为寻找生活的真正规律而斗争的人。”① 二、孤独感与创作 卡夫卡对社会和人的艺术表现是深入本质和令人震撼的。而如此强 烈的艺术效果并不是建立在惊心动魄的情节和华丽铺阵的文字基础之上 的。相反,一切是那样的冷峻、简洁和朴素。那么,其作品思想力量来 源于何处呢?大而言之,应该来源于他的独特的人生体验和感受。具体 地说,首先是“异乡人”的孤独境遇。他生而为犹太民族的身份,注定 了他是一个没有祖国的民族的一员。 作为一个没有祖国的民族的一员,他的“无家可归”的意识是十分 强烈的。在写给好友密伦娜的一封信里有这么一段话: “……这种欲望有点永恒的犹太人的性质,他们被莫名其妙地拖着、 拽着,莫名其妙地流浪在一个莫名其妙的、肮脏的世界上。”② 这里,卡夫卡十分形象地道出了他的民族的悲剧命运和在世界上的 难堪处境。 晚年在给密伦娜的又一封信里,表达了对对方有祖国的羡慕和自己 寻找一个祖国”的渴望: ①《现代文艺理论译丛》,1963年,第3期,第129页 ②卡夫卡《致密伦娜书简》费歇尔袖珍出版社1967年版,29页
- 14 - 马克思曾经说过:“每一个变形形象,在某种程度上可说是临终的杰作, 在某种程度上则是新的伟大诗篇的序曲”。(马克思 1837 年 11 月 10 日给 父亲的信)卡夫卡把异化这样一个关系到人类本质的问题生动形象地揭 示出来,引起对于现存社会秩序的合理性的怀疑,他不愧为“一个在混 乱中为人类的尊严,为寻找生活的真正规律而斗争的人。”① 二、孤独感与创作 卡夫卡对社会和人的艺术表现是深入本质和令人震撼的。而如此强 烈的艺术效果并不是建立在惊心动魄的情节和华丽铺阵的文字基础之上 的。相反,一切是那样的冷峻、简洁和朴素。那么,其作品思想力量来 源于何处呢?大而言之,应该来源于他的独特的人生体验和感受。具体 地说,首先是“异乡人”的孤独境遇。他生而为犹太民族的身份,注定 了他是一个没有祖国的民族的一员。 作为一个没有祖国的民族的一员,他的“无家可归”的意识是十分 强烈的。在写给好友密伦娜的一封 信里有这么一段话: “……这种欲望有点永恒的犹太人的性质,他们被莫名其妙地拖着、 拽着,莫名其妙地流浪在一个莫名其妙的、肮脏的世界上。”② 这里,卡夫卡十分形象地道出了他的民族的悲剧命运和在世界上的 难堪处境。 晚年在给密伦娜的又一封信里,表达了对对方有祖国的羡慕和自己 “寻找一个祖国”的渴望: ① 《现代文艺理论译丛》,1963 年,第 3 期,第 129 页。 ② 卡夫卡《致密伦娜书简》费歇尔袖珍出版社 1967 年版,29 页
“你有你的祖国,因此你甚至可以抛弃它,可是他(指卡夫卡自己一 笔者)没有祖国,因此他什么也不能抛弃,而必须经常想着如何去寻找 个祖国,或者创造一个祖国。”① 卡夫卡是个自传色彩很强的作家,凡是重要的人生体验和感受都可 以在他的作品里找到回响,他的最后一部长篇小说《城堡》融进了他多 种人生体验。因此可以作多种解释,其中之一是对犹太人“无家可归” 的一种写照。小说主人公K,欲进城堡耗尽了毕生精力,最后仍未能进 去。这番描写反映了他作为犹太民族的一员找不到家园的痛苦和失落感 作为犹太作家的M·勃罗德,他对《城堡》的这一层意思看得还要深刻, 他说卡夫卡在《城堡》“这个简单故事里,他从犹太人的灵魂深处讲出来 的犹太人的普遍遭遇比一百篇科学论文所提供的知识还要多。”② 卡夫卡作为“异乡人”的孤独境遇还表现为他所生活的地域与他所 掌握的交际工具一一语言一一是不合拍的,就是说在他的出生地布拉格 绝大多数都是讲捷克语,而卡夫卡所习用的是德语,操这门语言的人在 布拉格城只占很小的比例(二十世纪初约十五分之一左右,因此从语言环 境看,卡夫卡仿佛生活在一个孤岛上。 如果他有一份称心如意的职业,也许还可以弥补上述的缺憾。可惜 这又不从人愿。他在大学里学的专业知识是法学,而且取得了一个法学 博士的学位,结果在一家半官方的“工伤事故保险公司”谋得了一个跟 “法”有关的职位。但他的与日俱增的兴趣是文学,而且视创作为他“唯 的幸福”。他也不怀疑自己具备着作家的天赋和才能。然而,他的文学 ①《致密伦娜书简》173页。 ②勃罗德《无家可归的异乡人》译文载叶廷芳《论卡夫卡》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8年版81
- 15 - “你有你的祖国,因此你甚至可以抛弃它,可是他(指卡夫卡自己— —笔者)没有祖国,因此他什么也不能抛弃,而必须经常想着如何去寻找 一个祖国,或者创造一个祖国。”① 卡夫卡是个自传色彩很强的作家,凡是重要的人生体验和感受都可 以在他的作品里找到回响,他的最后一部长篇小说《城堡》融进了他多 种人生体验。因此可以作多种解释,其中之一是对犹太人“无家可归” 的一种写照。小说主人公 K,欲进城堡耗尽了毕生精力,最后仍未能进 去。这番描写反映了他作为犹太民族的一员找不到家园的痛苦和失落感。 作为犹太作家的 M·勃罗德,他对《城堡》的这一层意思看得还要深刻, 他说卡夫卡在《城堡》“这个简单故事里,他从犹太人的灵魂深处讲出来 的犹太人的普遍遭遇比一百篇科学论文所提供的知识还要多。”② 卡夫卡作为“异乡人”的孤独境遇还表现为他所生活的地域与他所 掌握的交际工具——语言——是不合拍的,就是说在他的出生地布拉格 绝大多数都是讲捷克语,而卡夫卡所习用的是德语,操这门语言的人在 布拉格城只占很小的比例(二十世纪初约十五分之一左右),因此从语言环 境看,卡夫卡仿佛生活在一个孤岛上。 如果他有一份称心如意的职业,也许还可以弥补上述的缺憾。可惜 这又不从人愿。他在大学里学的专业知识是法学,而且取得了一个法学 博士的学位,结果在一家半官方的“工伤事故保险公司”谋得了一个跟 “法”有关的职位。但他的与日俱增的兴趣是文学,而且视创作为他“唯 一的幸福”。他也不怀疑自己具备着作家的天赋和才能。然而,他的文学 ① 《致密伦娜书简》173 页。 ② 勃罗德《无家可归的异乡人》译文载叶廷芳《论卡夫卡》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8 年版 81 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