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年了,说实话,从二十八年离开上海,就一直过者 不能忍受的生活。 孟文秀那为什么?紫晖,事情来得太突然,你的话讲得太笼 统,.现在是在打仗,什么都不正常,中国又是这么 一个社会,谁都得受点委屈,因为谁都有苦痛我不相信 你们之间,有什么不可以解决的问题。究竟为了什么? 尚志恢(想了一想,新钉截铁地说)为了生活。 孟文秀生活,你说? 尚志恢语,为了生活。这是一个根本何题,也是一个无法调和 的矛眉。一个人的出身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活态度。老 孟,你知道,她的家庭,她以前的生活。 孟文秀《态废变成非常的严肃,几乎是用一种教训口吻)只是 为了这个?那紫晖,这是你的责任。 尚志恢(有意外之感)我的贵任?嗯,你说生活上的责任?那 我一点也没有逃避和推托。 孟文秀不,我没有说你推托生活上的负担,我说,如何处理生 活,这是双方的问题,而在今天,男人的责任更大, 更. 尚志恢这我知道,可是— 五文秀(用手势阻止了他)等一等。方才你说到咏芬的出身,她 以前的生活,那些事不是在你们结婚之前知道得很详 细?紫晖,这些年来,我不相信象你这样一个有能力的 人,不能帮助你的太太。 尚志恢(心情暗淡,低声)帮助她?邦助她什么? 孟文秀(宣告似的)帮助她进步。 尚志恢(兴奔起来》所以我说,你很幸福,因为,你还能相信一 328
个原则,相信一个抽象的理论。起初,我也这样相信, 可是,你以为改造一个人是这么容易?假如你今天见 到她,跟她谈上几个钟头,你就会知道,你不能相信她 是一个进过大学,参加过救亡工作,懂得. 孟文秀(笑了,摇了摇头)我没见到她,我不能做结论,可是我 也有经验,一个人在激动的时候,批评就容易过火。 尚志恢(惨然地叹了口气)我,过火? 孟文秀(没有型他,继续下去)退一步说,假如咏芬真的已经变 得和你所说的一样,那么,我说,(停了一下)紫晖,我说 了你别生气. 尚志恢(摇了摇头) 孟文秀那么我说,(态度更尸肃了,可是充满了怜阙)在这个社 会里,因为女人受了双重的压迫,所以,(一个字比一个 字重)当她们犯了错误的时候,她们也应该受到双倍的 宽容。(讲完了一段话,然后渐浙的幕出笑容来,亲切 地拍了一下志恢的肩膀)这又是一个源则,一个抽象的 理论,哈哈哈. 尚志恢(想要反驳,可是自己抑止了,无言) 孟文秀使劲地在烟斗里害满了烟,然后,好象有意地将话题 拉开)对,你可以笑我是一个女权论者,臀如说,对于我 这位新来的侄女,人家不了解她,误会她的时候,我就 根据这个原则. 尚志恢(渐浙地指起头来,斜睇了文秀一眼)不了解她? 孟文秀对呀,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性格,一个人有一个人的生活 习惯,方才我太太在说她的朋友多. 〔房门呀然地拉开,小云熙然地走品来了,经过了一香 319
栈洗,更显得洒丽轻盈,丰姿出俗,稍稽长了一点的参 发左右编成两散辫子,热松地拢在洁白的颈上,一双长 睫毛的眼晴品莹黑亮,质盼流光,使人一见之下立刻造 成一种新鲜明丽而又充沛着智性的印象。许乃辰迟一 两步跟在后面,他本来也算是个出落得不俗的青年,可 是站花地后面就显得异样的乎庸,异样的嫩媾。尚志 恢不自禁地站起鼻来,这多少有点突然的举动终止了 孟文秀的谈论,悦忙回过身来做了一个习惯性的吃谅 的表清,拉开椅子,准备给志恢介绍。 孟文秀好好,小云,我来给你们介绍。 孟小云不用的。(婚然一笑)尚先生,(似乎很熟脱地伸出手 来)我们在上海见过。 尚志恢·见过?(提了霾手,有点不相信的祥子) 孟小云是啊,(又象作弄似的笑了一笑)十年之前,那时候我还 是个梳两条辩子的孩子。《随便地坐下来) 尚志恢(她强地被逗着笑了,讷讷地)十年之前,你还认得? 孟小云当然不认得了,可是方才小许讲了您的名字。 尚志恢奥。(她的自然与大方使自己&到俏促起来) 孟小云尚先生一定不会记得的了。有一次你到清心女中来演 讲,举行智力测险,那时筷我是“初中一”的代表. 尚志恢(点了点头)唔,日子过得真快。 孟小云可是,您一点也没有变,限我叔叔此起来(看了文秀一 暖,调皮地笑着).我们都叫他老头子了。 孟文秀“《紧接上来)那,怎么可以跟我比呀,我比他大上十岁, 你问他,他出国后的那一年,我已经. 玉小云可是,(对志恢)叔叔实在没有老,他在见解上很年青, 320
在这个家庭里,他水远是民主派。 孟文秀好啦好啦,高帽子不用戴,好小姐,到厨房里去帮帮你 婶婶的忙吧,尚先生来了,大家叙一叙。 孟小云(做了一个为难的表情)可是,不行啊,我要出去。(对 老头子”讲话,蛇是慢于用一种爱撒娇的女孩子的态 度的) 盂文秀(夺张地)出去?为什么?(打量了一下她的服装,回过 身子来对许乃辰发话)年青人,我今天请你,做这位尚 先生的陪客,好吗?交换条件是今天别带她出去。 许乃辰(有点羞怯,也有点得意)这怎么是我呀,她自已约好了 旁人. 五文秀旁人?谁呀?今天又是什么会? 孟小云《抢者说)别冤枉他,今天是张曙的忌日,我们几个朋友 打算去给他扫基,尚先生认识张曙?聂耳以后,他是一 个最好的作曲家。 尚志恢,(摇了摇头)不,(用叹总的口吻)在乡下住了几年,外面 的车情都隔膜了。 孟小云,(睁大眼晴)那为什么?在上海的时候,尚先生不是 有许多艺术方面的明友? 尚志恢(依旧声调低沉)啜。也说不出什么理由,只觉得(苦笑) 慎散,不上劲。(茫然地望了一下这位洋溢普生命力量 的少女)环境的力量,实在太大。 孟小云可不是,这儿也是一样,什么一点事情也做不出来。 孟文秀(接上来了)桂林还是好呐,你到旁的地方去看看,那简 直是一池死水。 孟小云(蒸心地)那为什么?在抗战中,这是一种什么现象?麻 321
木,冷淡,我觉得大后方还不及上海紧张。 孟文秀那原因多得很,第一,我以为是由于. 孟太太(束了图裙,忙绿地从后面出来,望了望文秀的愁闲的 神气,冷然地)又谈上了第一,第二,老太爷,到后面来 带帮忙好不好? 孟文秀(反射地站起来》帮忙?好,打水,还是. 孟小云(愉快地迎上一步)婶罅,我来帮您吧,权叔,捡水,我跟 你去。 孟太太《分明是假意)云小姐,不用,你陪客人谈谈。 孟小云(主地婶婶面前正知小乌依人,亲热地拉始坐下来,一 边海气地对文秀扩了挤眼)婶婶,你息息吧,时候还早 呐。(拉着文秀走到门边,回头来一笑)叔叔,走吧。 孟太太(反射地站起来)不,云. 许乃辰(已经看了两次手表,忍不住开口了)暖,你到底打算去 不去呀?人家在等呐。 孟小云(在门边回过头来》就来,等一等。《就象风也似的出去 了) 许乃辰,(站了起来又找不到讲话的对氯,又只能坐了下来) 孟太太(用凰裙稽着手,对志恢)瞧我们这位侄小姐,又能干, 又懂事,一天到晚,忙呀忙的,真不知道哪来的这股劲 儿。 尚志恢(陪蛇笑了笑)孟太太,别太忙了,老朋友,不要太客气。 孟太太不忙,尚先生,说实话,忙也忙不出什么来南。真是便 饭,(拍头望了一眼许乃辰)小许先生,怎么样,今天不 忙吧,在这儿便饭,好吗?陪陪尚先生。 许乃辰(客气地,他对孟太太总似平有点誊我)不,小云约了几 3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