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美国的阶级和权力 家用来理解个体行为的个人特征研究，以及用来解释自然科学中各种 发现的那些概念，都具有相似的逻辑结构。不管一个理论家是像心理学 家一样关心“友谊”问题，还是像物理学家一样关心“磁场”问题，或者像 本书一样关心“权力”，他们调查程序的性质都是一样的。在每一种情况 下，都有一个基础的概念，它的存在只能通过一系列诊断性的迹象或指 标来推测，而这些迹象或指标的强度，在不同的情况下也各不相同。如 此看来，一项研究是通过一系列以尽可能多的独立指标为基础的条件 语气(f-hen statement)而得以推进的。如果一个群体拥有权力，那么至 少某些权力指标在某些情况下是可以被测量的。① 三种权力指标 既然在权力运转的各个不同场合，并不是每一个权力指标都必然 会出现，那么，制定多重指标就显得十分必要。在这一框架下，本书使用 了三种不同类型的权力指标。它们分别是：(1)谁受益？(Who benefits?) (2)谁治理？(Who governs??)(3)谁获胜？(Who wins?)。这三个经验性指 标都各有其优点和缺点。不过，每一个指标的潜在缺陷并不会带来非常 严重的问题，因为无论针对何种情况，它们三个都指向了一个事实②：大 型创收性资产的所有者和管理者是一个最有权势的阶级。 1 Paul Lazarsfeld,"Concept Formation and Measurement,"in Concepts,Theory.and Explanation in the Behavioral Sciences,ed.Gordon DiRenzo (New York:Random House, 1966),pp.144-202. ②按照作者的说法，之所以要有一个以上的指标，是因为每一个指标中不相千的部 分将会相互抵消，因此，最好的情况是，这些复合的指标指向同一个方向，从而使人们更加 相信这个基本概念（在这里是“权力”）已经得到了正确的测量。一一译注 029
谁统治美国 谁受益？ 每一个社会都拥有人们十分看重的实物和经历。我们假设，每一个 人都愿意尽可能多地分享生活中的这些美好事物，于是，它们的分配状 况就可以用来作为一种权力指标。从影响力上来说，那些拥有大多数人 们需要的东西的人，就是有权势的人。虽然某价值的分配也许是一个意 外后果，从而不能真实地反映权力的状况，但是，一个社会内部有价值 的经历和实物的一般分配状况，仍然可以被视为权力运作最为明显和 稳定的结果。 例如，在美国社会，人们最看重的是财富和健康(wel-being)。人们 13努力去获得财产、去挣大钱、去争取有趣和安全的工作、去享受旅游和 休闲中的舒适、去过健康长寿的生活。所有的价值都并非平等分配的， 而它们都可以被用来作为权力的指标。不过，在本书中，我们主要关注 的，还是财富和收入的分配这一类的指标。这并不是说，财富和收入等 同于权力，而是说，收人和对巨额财富的占有，是一个阶级对其他阶级 拥有权力的看得见的标记。 我们把使用价值的分配作为权力指标的主张，通过下面的研究得 到了加强。这些研究显示，这些价值的分配在国与国之间是各不相同 的，取决于相互竞争的政党和工会的相对强度。其中一份研究报告说， 自1945年以来，西方民主社会财富分配的平等程度，随着社会民主党 人①被选入国家立法机构的比例而发生反向变化。②社会民主党的存在 ①社会民主党人在一开始是以社会主义为取向的，但后来转向一个更加改良主义 的立场。与美国的自由派一劳工联盟相比，社会民主党在大多数目标上的雄心壮志也只是 稍强一点点面已：自由派一劳工联盟左翼的立场，则与西欧社会民主党中的强者十分接 近。一译注 2 Christopher Hewitt,"The Effect of Political Democracy and Social Democracy on Equality in Industrial Societies:A Cross-National Comparison,"American Sociological Review 42,n0.3（1977):450-464. 030
第一章美国的阶级和权力 越强大，就有越多的收入会流向较低层的阶级。另一份以18个西方民 主国家为基础的研究发现，更加平等的收入分配和更加慷慨的福利支 出，与强大的工会和成功的社会民主党存在关联。①因此，有证据表明， 价值的分配确实根据竞争群体或阶级相对权力的不同而发生变化。 进一步说，本章早先描述过的高度集中的财富分配，为美国上层阶 级是一个支配阶级提供了第一份证明。这一阶级的成员分享了绝大部 分的股票、债券和不动产—这些都是大多数美国人认为值得拥有的 东西，也许是他们能够指望得到的35到40倍一这显示了，上层阶级 在“谁获益？”这一指标上得分极高。此外，20世纪80年代以来财富和收 入分配变得更加集中。这一事实暗示，与自由派一劳工联盟相比，上层 阶级和企业共同体获得的权力在不断增长。 谁治理？ 权力还可以通过研究谁占据了重要机构的职位以及参与到重要的 决策群体中推论出来。如果与其在总人口中的比例相比，一个群体或阶 级的代表人数过多或过低，那么，人们就可以推论出这个群体或阶级是14 相对强势的还是相对弱势的。例如，如果占总人口1%的阶级在政府中 占据了30%的重要职位（也许是他们应该占有职位数的30倍），那么， 人们就可以推导出，这一阶级是强势的。相反，当人们发现虽然女性构 成了人口的大多数，但她们只在政府领导职位中占据很小的比例的话， 人们就可以推论，她们在社会重要部门中处于相对弱势地位。与此相 似，当人们决定一个少数群体的成员（即使他们在某个特定的城市或州 占据了总人口的10%到20%)只在领导职位上占据很少份额的时 候，可以推论，正是权力的基本过程一排斥和吸纳一在发挥作用 D John Stephens,The Transition from Capitalism to Socialism (London:Macmillan, 1979). 0311
谁统治美国 的时候。 这一指标并非完美无缺的，因为某些官方职位也许事实上并不掌 握人们以为它们应该占有的权力，某些集团或阶级也许会在幕后行使 权力。不过，再-一次地，通过它在不同时间和空间内展现的内容，这一指 标的效用得到了强化。例如，在大不列颠，地主贵族的衰落和商业领袖 的兴起，就已经通过描绘他们在议会中代表程度变化的图表而得到了 展现。①同样，当20世纪60年代到70年代，美国的女性、黑人、拉丁裔、 亚裔开始要求更多的选举权时，他们在权威机构职位中的代表比例也 开始上升。② 谁获胜？ 企业一保守派联盟和自由派一劳动联盟在许多议题上都有分歧， 包括税收、成立工会、商业调节、对外贸易、工作的外部资源利用以及社 会保障资金的积累。通过测定谁成功地提出、修改或否决各种政策选 择，权力可以在这些议题冲突的基础上推论出来。由于关注的是两个竞 争性联盟之间的关系，这个指标变得非常接近于正式定义中所包含的 权力过程。这是一个许多社会科学家都在使用的指标。不过，基于众多 原因，这也是最难以正确使用的指标。决策过程的各个方面也许仍然是 隐蔽的，一些报料者也许会夸大或回避他们扮演的角色，而且关于谁做 了什么，在事情发生之后不久，人们的记忆就常常变得模糊起来。更糟 糕的是，对于企业共同体的重要关注也许永远不会上升为公共讨论的 话题，因为企业共同体拥有权力，可以通过各种手段一在后面的章 D W.L.Guttsman,The English Ruling Class (London:Weidenfeld Nicholson, 1969). 2 Richard Zweigenhaft G.William Domhoff,Diversity in the Power Elite:How it Happens,Why It Matters (Lanham,MD:Rowman and Littlefield,2006). 032
第一章美国的阶级和权力 节里，我们无处不在解释这些手段一让这些话题从人们的议程上 消失。 尽管在使用“谁获胜？”这一指标上存在上述困难，我们还是有可能 通过为分析政府决策提供一个理论框架，来减轻这些困难。这一框架包15 括企业共同体有意识、有计划地试图影响政府和普通大众的各种方法， 因此，使得它有可能用非常直接的方式来测定企业共同体的成功程度。 更加具体地说，企业共同体通过四个相对独立但又相互重叠的过 程一通过“成员资格网络分析”而得以发现一来控制公共议程并在 这一议程中会出现的大多数议题上赢得胜利。这四种权力网络如下（我 们将在后面的章节里对它们进行详细讨论)： 1.特殊利益过程(special-interest process),它处理的是那些范围有 限和短期的政策，关注的是家庭财富、特定的公司以及特定的商业部 门。它主要通过院外游说说客、公司律师以及商会来运转，主攻方向是 国会的各专门委员会、执行机构的各个部门以及协调机构。 2.政策研制过程(policy-planning process),它涉及的是企业共同体 的共同利益，它通过由基金会、智库和政策研讨团体组成的政策研制网 络来运转，主攻方向是白宫、国会相关的专门委员会、纽约和华盛顿出 版的重要报纸和评论性杂志。 3.候选人遴选过程(candidate-selection process),它要遴选的，是那 些对特殊利益和政策研制过程中提出的议程表示赞同的候选人。它通 过巨额的竞选捐款和隐蔽的政治顾问来运转，主攻方向是两大政党的 总统竞选，以及共和党的国会竞选。 4.民意塑造过程(opinion--shaping process),这一过程试图影响公共 舆论并将一些议题从公共议程中排除出去。它通过大型公司的公共关 系部门、一般性公关公司以及许多小型民意塑造组织来运转，主要方式 则经常是利用政策研制过程中形成的政策立场、基本原理和报告声明。 03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