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经我修改、补充,进一步阐发了原文的论点,故附录 于后。 附:读任伯平《关于黄河在东汉以后 长期安流的原因》后 邹逸麟 学术月刊>本年第2期刊载了谭其骧先生《何以黄河在东汉 以后会出现一个长期安流的局面》一文,第9期又刊我了任伯平光 生《关于黄河在东汉以后长期安流的原因》一文。谭文的结论是: 东汉以后,由于黄河中游地区的土地利用方式变成以畜啦为主,使 水土流失程度大大减轻,这是下游之所以会出现长期安流局面的 决定性因素。任文不同意谭文的看法,对谭文论点提出了儿点驳 难,从而又作出了这一时期长期安流的原因“不能归之于中游土地 利用方式的改变”,仍应归之于东汉初年王景治河的功绩的结论。 我是同意谭先生的看法的,兹就任文对谭文的驳难和任先生自己 的看法一一提出来加以讨论,请任先生和读者们指正。 .任文对谭文的驳难主要有三点,就从这三点谈起。 一,任文说:“河道决溢与否不仅取决于洪水流量的大小,而且 还取决于河道的宜泄能力。同样大小的洪水对于不同泄量的河 流,可以漫溢冲决,也可以安然无事。”目前黄河下游河道“最大宣 泄能力在22,000秒立方米以上。试问东汉以前黄河泄洪的能力 会有现在这样大吗?所以那时河道决溢次数频繁,并不能证明当 时洪水或泥沙的流失要比现在来得大。” 前面一个论点完全正确。最明显的例子是在解放以后,三门 峡水库建成以前,当时的洪水泥沙量不会比解放前少,但由于下游 3穷
堤防的增高培厚,却从没有闹过决溢。这一点谭先生在他的文章 里也提到过了。后面一点看法就存在着一些问题:首先,谭文并未 说过东汉以前的洪水泥沙流失比现在来得大,谭文推断西汉时代 中游的水土流失相当严重,只是说相对地比东汉以后要来得严重 而已,并没有说比历史上任何时期都来得严重。其次,历史上各个 时期黄河中游的水土流失有多大?下游的宜泄能力有多大?多大 的洪水会造成灾害?这些问题由于记载缺乏,很难作出正确的量 的估计。但西汉时代黄河的洪水与泥沙问题确乎很严重,这是可 以用《汉书·沟洫志》里王莽时大司马史张戎如下一段话来证明 的: 河水重浊,号为一石水而六斗泥。今西方诸郡,以至京师东行,民皆 引河谓山]水溉田;春夏于燥,少水时也,故使河流迟贮,淤而稍浅,雨多 水暴至,则褴决。 另一方面,当时黄河下游还存在着许多分支和湖泊,其宜泄调 节能力肯定也不会很小。试问,在这样的情祝下,难道可以说当时 黄河的决溢竟与中游的水土流失无关,专应归之于下游的宜泄无 力吗? 二,任文认为如果东汉以后长期安流局面的出现是由于中游 土地利用方式的改变和水土流失程度的减轻,那未河患应核是逐 渐减少才对,因为人口和耕地的减少,自然植被的恢复,都是逐渐 进行的。但据s后汉书·明帝纪》和《王景传记载,东汉初年河患 是十分严重的,等到王景治河工竣,河患即骤然减少,儿乎绝迹,可 见河患的消失“不是由于水土流失逐渐减少,而是防洪标准有了一 个很大提高的原故”。 任文未将《明帝纪心王景传这二条材料引金,今特原文再引 录一下,以便于问题的讨论。 4明帝纪”:“永平十三年四月…诏曰:自汴渠决收,六十余岁。如 34
顷年以来,雨水不时,沙流东侵,日月益甚,…议者不同,南北异论,联 不知所从,久而不决。今既筑堤理渠,绝水立门,河汴分流,复其旧 迹。…势 《王景传》:“初,平帝时河汴决环,未及得修。建武十年阳武令张汜 上言:河决积久,日月侵毁,济渠所漂,数十许县,修理之费,其功不难,宜 改修堤防,以安百姓。书奏,光武即为发卒。方营河功,而浚仪令乐俊复上 言:…今居家稀少,出地饶广,虽未修理,其患犹可。且新被兵革,方兴 役力,劳怨既多,民不堪命。宜须平静,更议其事。光武得此,遂止。后 汴渠东侵,日月弥广,而水门故处,皆在水中,充豫百姓怨双,以为县官恒 兴他役,不先民急。永平十二年议继汴渠,乃引见景,…” 据上引可以很清楚地看出,西汉平帝时河决后,一直没有将决 口堵住,听任河水漫流成灾。东汉初光武帝时曾想修塞过,但因莽 末以来的战乱,社会经济未获恢复,不敢大兴工役,作而复止。明 帝即位后又因议者不同,塞否久不能决,以致拖延到永平十二年 才决意发卒派王景负贲治理。《明帝纪》中所谓“自汴渠决败,六十 余岁”,正是指自西汉平帝〔公元1一5年)时至永平十二年(公 元69年)的六十余年。因此这二条史料实际上并没有说在这六十 余年间有什么新的河患发生,只是说在西汉末年发生的决口,直 到永平十二年长期未予治理面已。我们认为就在这六十余年间, 中游的耕垦面积已经逐渐编小,自然植被已经逐渐恢复,水土流失 已经逐渐减轻,所以才能使王景的治河工程一经告竣,就出现了长 期安流之局;否则是不可能出现这一奇迹的。任文想根据这二条 史料来证明东汉时代的水土流失跟西汉时代同样严重,那是把史 料原义误解了。· 三,任文认为东汉以后黄河中游边区和河套地区的变农为收, 对下游而言,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因为东汉时以畜收为生的羌 胡人口总数既达一百余万人,“他们所拥有的性畜,粗路估算约在 一千一百万头以上,到南北朝时性畜头数更多,仅陕北一带就有六 35
百万头以上。”“这就不可避免地会导致过度放敢,从而引起自然植 被的破坏”。又说“无论是不合理的开垦也好,过度放收也好,都 会造成严重的水土流失。究竞那一种后果更坏,这是很雅比较的。” 过度放牧和不合理开垦一样,也会破坏植披引起水土流失,这 一点我们并不否认。但首先我们认为“那一种更环”,却不难比较。 因为过度放枚只是使牧场衰退,土地的一部分失去植被保护而已, 毕竞跟从事农耕时将自然植被全部铲除,并把土地翻松的后果比 起来是迥然不同的。再者,从东汉到南北朝黄河中游一带的载畜 量是否真正已过度了呢?恐怕未必。东汉边区十那的总面积约计 当在四十万平方公里左右,当时农业人口和做业人口的比例约为 一比三,农业所占用的土地一般远比牧业少,枚区的面积当在三十 万平方公里以上;按任先生估算,当时的牧畜头数是一千一百多万 (姑不论此估计数是否可靠),每平方公里载畜计三十多头。这个 数字假如全是牛马骡驼等大性畜,也只能说相当多,不能说多到过 度,何况一般游收民族的牲畜总是以羊只占大多数,那就距离过度 相当远了。《魏书·食货志中讲到当时河西畜牧业的原文是这样 的: 世祖之平统万,定素陇,以河西水草善,巧以为收地……。 可见志文所谓“河西”应泛指赫连夏故地,统万一带的今伊克昭盟 和秦陇带的今宁夏和甘肃东部也包括在内,并不专指陕北。这 一地区的面积约计在二十万平方公里左右,性奢数据任先生估计 是六百余万头,那未每平方公里也不过三十多头。 任文接着对东汉以前历代河患的原因提出了他自己的两点看 法,现在再就这两点来谈一谈。 第一,他认为周定王五年黄河第一次大改道的原因是岑种勉 先生所提出的“各国各自筑堤,以邻为壑”,“并不意味着上中游拱 水泥沙的流失已经特别严重”。造成这次改道的“洪水流量不会很 36
大,这一点从史籍记载的稀少和简略也可以推断(仅伪书《竹书纪 年中有“河绝于扈”四字)”。 周定王时代中上游的水土流失当然还不会很严重,这一点跟 潭文的看法是相同的。至于此次黄河改道的原因究竟何在?由于 历史记载过于简略,很难作肯定的解答,故不预备在此多作讨论。 不过记载的稀少和简略根据一般的事理推论,似乎只能说明当时 的河患比较少或不很严重,我不懂得任先生何以能据以得出改道 的原因与洪水无关的结论来。 附带提到一点:“河绝于扈”四字不仅见于伪书今本《竹书纪 年,也见于《水经·河水注冲引《竹书纪年,那是真的汲冢《纪 年》。 第二,任文引用了汉书·沟洫志、《后汉书·明帝纪》中关于 战国以来下游竟筑堤防和西汉成帝时屯氏河塞的记载,认为“秦及 西汉时,黄河下游诸分支已大都淤塞,从而使千流所需要抗御的洪 水大大增加”,以至造成河患的频仍。我不理解筑堤防和分支淤塞 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一条屯氏河一时的淤塞,怎能说成是诺分 支已大都淤塞?事实上西汉河患从文帝时开始见于记载,武帝时已 发展到了十分严重的地步,而在以西汉末年资料为据的汉书·地 理志里,黄河下游除了求阳附近派分河水的庞大的鸿沟水系外, 也还有氯于河、漯水,笃马河、屯氏河、张甲河、鸣犊河,浮水等分支 见在,怎能说“案及西汉时黄河下游请分支已大都淤塞”了呢? 最后,任文还是将东汉以后黄河长期安流局面的出现,归功于 王景所完成的治河工程,而这正是过去讲水利史的人们的-~般看 法,谭文论辩已详,无须乎我再在这里赞述。但不知任文说王景的 治河工程是黄河下游自周奏以来第一次形成的统-…防洪工程,这 句话有什么根据?怎么知道在秦与西汉的统一时代,没有出现过 统-的防洪工程呢?当然,谁弛不否认在整个黄河治理史【:,王景 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