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决后即塞,从当时情祝看来,决溢次数势必更多。决溢所造成 的灾害很大,泛滥所及往往达好几个那,好几十个县,环官亭民居 以数万计,浸灌良田至十余万顷。当时下游濒河十都,每郡治堤救 水吏卒多至数千人,岁费至数千万①。可见西汉一代的河患是很 严重的。因而也就引起了历史学家的重视,司马迁就写了《河渠 书》,班固就写了《沟洫志》。这两篇书的内容虽不是完全讲黄河, 但主要是拼黄河;从篇后的“太史公日”和“赞”看来,作者载笔的动 机也显然是有感于河患的严重。 若是单把第一和第二两期比较起来看,虽然中间的变化太大, 未免觉得有点突然,毕竞还是合乎原来所假定的河患日趋严重的 规律的,还不容易看出问题。问题显示在:到了第三期,河患却又 大大地减轻了。 第三期,东汉以后。黄河自王莽始建国三年决后不塞,隔了将 近六十布之久,到东汉明帝十二年(公元69年)夏大,才发动了数 十万劳动人民,在我国历史上著名水利工程师王景的主持之下,大 致按着始建国以来的决河经流,从荥阳(故城在今河南荥阳县东) 到千乘(故城在今山东旧高苑县北)海口千有余里,大规模地予以 修治。到第二年夏天,全部T程告竣②。(西汉以前黄河在今河北 境内入海,此后即改由山东入海)从此以后,黄河出现了一个与西 汉时期迥不相同的局面,即长期安流的局面。从这一年起一直到 隋代,五百几十年中,见于记载的河溢只有四次⑧:东汉一次④,曹 魏二次⑤,西晋一次®;河水冲毁城垣一次,晋末⑦。到了唐代比较 ①见《汉书文帝纪、武带纪、成帝纪、沟洫志,王葬传。 ②见《后汉书明帝纪、王景传。 ③专指发生在下游地区的,在中上游的不计。 ④ 见《后汉书桓帝纪永兴元,五行志。 ⑤ 见《晋书·傅袄传》、《三国魏志明帝纪太和四年,*宋书·五行志力。 ⑥见晋书武帝纪泰始七年,五行志:《宋书·五行志。 ⑦见水经·河水注、《元和志·鄴州卢其》。 5
多起来了,将近三百年中,河水冲毁城池一次,决溢十六次,改道一 次①。论次数不比西汉少,狽从决溢的情泥看来,其严重程度並然 远不及西汉。就是景福二年(893年)那次改道,也只是在海口地 段首尾不过数十里的小改道而已。总之,在这第三期八百多年中, 前五百多年黄河安稳得很,后三百年不很安稳,但比第期要安稳 得多。 在河患很严重的第二期之后,接着出现的是一个基本上安流 无事的第三期,这一重大变化应如何解释?历史记载有所脱略吗? 东汉以后不比先秦,流传至今的文献极为丰富,有些小范围内的决 楼可能没有被记录下来,较大规模的决徙不可能不见于记载。从 后汉书》到两《唐书》所有各种正史都没有河渠或沟洫志,这当然 是由于自东汉至唐黄河基本上安流无事,无需专辟一篇之故:否则 $史记》、《汉书既然已开创了这一体制,后代正史皆以其为主臬, 决不至于阙面不载。再者,成书于东汉三国时的《水经>和北魏的 水经注》、唐代的《元和郡县志>中所载的黄河经流,儿乎可以说完 金相同,并无差别,更可以证实在这一时期内的黄河确乎是长期安 流的。 东汉以后黄河长期安流既然是事实,所有拼黄河史的人,堆也 没有否认过,那末,我们要拼通黄河史,当然就有必要把导致这一 局面出现的原因找出来。我个人过去一直设有找出来,因此在 1955年那次拼演里只得避而不谈。前代学者和当代的历史学家 与水利学家谈到这一问题的倒很不少,可是他们的解答看来很难 令人信服。诸家的具体说法虽不完金相同,着眼点却是一致的。 他们都着眼于王景的治导之法,都认为东汉以后黄河之所以千年 ① 见两唐书五行志;高宗,武后、代宗、宪宗,文宗、懿宗、昭宗纪;《元和志· 球州、《(字记·滨州
无患①,应归功于王景的工程技术措施深合乎治导之原理”。清 人如魏源②、刘鹗③,近人如李仪祉④,以及今人如岑仲勉⑤,都是如 此看法。《后汉书·王景传>里所载关于王景治河之法,只有“商度 地势,凿山阜,破砥绩,直截沟涧,防遏冲要,疏决壅积,十里立一水 门,令更相徊注。”三十三个字。诸家为这三十三个字所作的解释, 估计至少在万言以上。直到最近,1957年出版的黄河水利委员会 所编的《人民黄河》,地还是如此看法。只是加上了这么一句:“当 然”,黄河在工景后数百年间“决溢次数少的原因可能还另有一 些”。只说“可能”,并未肯定。到底另有一些什么原因,也未交代。 我认为这种看法是不符合于历史真实情祝的。即令王景的治 导之法确乎比历史上所有其他治河工作者都远为高明〔其实未 ·必),他的工程成果顶多也只能收效于一时。要说是一次“合乎治 导之理”的工程竟能使黄河长期安流,“功垂于载”,这是无论如何 也讲不通的。首先,这次工程的施工范围只限于“自荥阳东至千乘 海口”,即只限于下游;工程措施只限于上引三十三个字,这三十三 个字用现代语概括起来,无非是整治河床,修固是防,兴建水门。 稍有近代科学知识的人都知道,黄河的水灾虽然集中于下游,要彻 底解除下游的灾害,却非在整个流域范围内采取全面措施不可,并 且重点应在中上游而不在下游;单靠下游的修防工程,只能治标, 谈不上治本。王景的工程正是一种治标工作,怎么可能收长治久 安之效呢?其次,就是下游的防治工程,也必须经常不断地予以养 护,培补、加厨,并随时适应河床水文的变化予以改筑调整,才有可 ①五代宋初黄河决溢次数虽已很多,灾害很严重,但或仅小改道,或改后不久即 花复故道。到宋仁宗庆历八年(1048年)才大改道至今关津入海,从永平十三 年算起至此将近一千年。 ②③见再续行水金鉴”卷一五四、一五八引。 ④见科学7卷9期。《水利月刊》9卷2期1935年。 @见尔黄河变江史》第八节七。 5
》 能维持久长。试问,在封建统治时代,有这个可能吗?何况,王景 以后的东汉中后叶,不正是封建政权最腐朽无能的时代吗?东汉 以后的魏晋南北朝时代,不正是长期的割据混乱时代吗?在这样 的时代里,难道行可能始终维持着一套严密而有效的河防制度吗? 工程技术因素说讲不通,那未,能不能用社会政治的因素来解 韩呢?我们不否认社会政治因素有时会对黄河的安危发生巨大的 作用。最明显的例子是:解放以前经常决口,甚至一年决儿次,解 放以后,就没有决过。过去还有许多人把五代、北宋的河患归罪于 五代的兵祸,把金,元、明的决徙频仍推昝于宋金、金元闻的战争, 听起来似乎也还能言之成理。可是,我们能拿西汉来此之于解放 以前,拿东汉来比之于解放以后吗?即使勉强可以说唐代的政治 社会情况比西汉强,总不能说东汉,魏、晋、南北朝比汉、唐强吧? 魏晋南北朝跟五代、宋金之际同样是乱世,为什么黄河的情祝父截 然不同呢?可见社会政治因素说同样讲不通。 前人并没有解决得了这个问题,而这是一个黄河流域史里必 须要解决的问题,对整个儿中国史而音,也是个很重要的问题。 二 要解决这个问题,必须先从黄河下游决溢改道的根本因素讲 起。稍有地理常识的人都知道:降水量集中在夏秋之季特别是夏 季,河水挟带大量泥沙,是黄河善淤善决的两个根本原因。近几十 布来的水文实测资料又证明:决溢改道虽然主要发生在下游,其洪 水泥沙则主要来自中游。因此,问题的关键应该在中游,我们应该 把注意力转移到P游去,看看中游地区在各个历史时期的地理条 件是否有所不同,特别是东汉以后数百年间,比之前-时期和后一 时期是否有所不同?
黄河中游上起内蒙古河口镇大黑河口,下迄河南秦厂沁河口。 就河道而言,可分为三段:第一段,自河口至山西禹门门;第二段, 自禹门口至河南陕县;第三段,自陕县至秦厂。就流城而言,相应 可分为三区:第一区,包括内蒙古河套东北角的大黑河、沧头河流 域,和晋西北、陕北东北部、伊盟东南部的山陕峡谷流域:第二区, 包括山西的汾水、涑水流域,陕甘二省的渭水、泾水、北洛水流域, 和河南弘农河流域一角;第三区,包括豫西伊洛河流域,和晋东南 沁丹河流域。 根据黄河沿岸各水文站近几十年来的实测记录,这中游三区 跟下游水灾之间的关系人致是这样的: 一、洪水下游发生洪水时的流量来自上游的向不超过百分 之十,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来自中游。中游三区夏秋之际经常有暴 雨,由于地面蕾水能力差,雨后立即在河床中出现洪峰。三区的暴 雨都经常能使本段黄河河床里产生一方钞立方米以上的洪水。如 两区或三区暴丽后所形成的洪锋在黄河里碰在一起,那就会使下 游河床容纳不了,发生危险。而这种涣锋相遇的机会是很多的,尤 以产生于第一第二两区的洪峰相遇的机会为最多。 二、泥沙情况与洪水有同有不同。同的是中下游河床中来 自上游的泥沙很少。在流经陕县的巨量泥沙中,来自河口镇以上 的只占11%。在河口上游不远处的包头市,每立方米河水中的多 年平均含沙量只有六公斤。不同的是中游三段河流的输沙量极不 平衡。第一段由于该区地面侵蚀别烈,干支流的河床比降又很大, 泥沙有冲刷无停淤,故输沙量多至占陕县总量的49%,河水的含 沙量则自包头的6公斤到禹门口骤增至28公斤。第二段由于泾、 渭、北洛的含沙量虽很高,但各河下游都流经平原地区,禹门口至 陕县的黄河河谷也相当宽阔,有所停淤,故流域面积虽远较第一段 为大,而输沙盘反而较少,占陕县总量的40%,河水含沙盘到陕县 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