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先生为田文先生上了一个尊号,曰:「鸡鸣狗盗之雄」,中国历 史上这镜头很多,有些人看起来精明能干,小聪明如连珠炮,忽冬忽冬,俨 然俨然,实际上不过一个「奴才总管」、「一圈之长」而已焉。夫二抓牌尊眼 中,人才和不听话是不可分的,事实上人才有些时候也确实不听话,盖奴才 头「操」奴才的妈,奴才马上就在门口挂匾志庆:一圈之长罚子孙圈跪,子 孙圈马上就削半截。如果刘备先生操诸葛亮先生的妈,或苻坚先生罚王猛先 生的跪,恐怕他们很难忠贞不误。不特此也,纵然二抓牌於心不忍,其奴才 一看,咦!你怎敢不把亲娘献上去呀,显然还有保留,这种人不可靠不可靠, 也无你立足之地。 前已言之矣,历史上任何一个政权,开创之初,无不人才济济。可是 到了後来,圈圈出笼,就非关系不行,而「才难」了矣。「才难」似乎并不 对题,教头目舒服的人才固多的是,只不过教国家兴隆强盛的「才」才「难」。 初期的姜小白先生,大智大慧,想吃山珍海味,就找易牙,想当圣人,满足 满足自尊和虚荣,就找开方,想玩玩女人,就找竖刁,想治治国,把齐国弄 强,就找管仲。等到管仲先生一命归天,他把国事寄托到前叁个人才身上, 就糟了大糕,其结局如何,世人尽知,活活饿死不算,连☐首都生了蛆,还 没人发现。我们向不以「死」来衡量人,对不得善终的忠臣义士和英雄豪杰, 敬意没有稍衰,但把齐国弄成那种样子,姜小白先生之昏,千载以下,尤使 人跺脚。 人才和奴才誓不并立,奴才永远成不了人才,而人才也永远成不了奴 才。表面看起来,越是末世,人才越少,左也窝囊,右也纰漏。古人谈到一 个王朝的衰亡,往往叹曰:「气数己尽」,到了无可奈何之时,也只好这麽一 叹。不过柏杨先生以为,似乎并不见得,盖气数尽者,人才绝也。问题恐怕 是,越到末世,不但人才并不越少,相反的,人才反而越多。君不见旧政权 垮台,新政权成立,在新政权下,不都是人才如云乎哉?秦王朝末尾几年, 只剩下赵高先生一人,可是西汉王朝的开国功臣张良先生,韩信先生、萧何 先生,固是秦王朝属下的乱民也。隋王朝末尾几年,也只剩下虞世基先生一 人,可是唐王朝开国功臣李靖先生、尉迟恭先生、魏徵先生,同样隋王朝属 下的乱民也。 末世政治最大的特徵,是把人才一一逼成乱民。这并不是说处心积虑 的要别人反,而是「天下为私」的结果,有些酱不住的人,不得不反。君一 看水浒传便知,像林冲先生,高太尉手执钢刀,咆哮曰:「你反不反?不反, 老子就杀!」头目高坐堂上,凶态可掬,当然不怕你反。张叁反焉,大刀一 挥,喀嚓一声,杀掉其头。李四反焉,大刀一挥,喀嗦一声,杀掉其头。只 见他举刀如飞,威风凛凛。可是「反」是他阁下努力制造出来的,所以即令 活活累死,也杀不完。杀来杀去,终於遇到一个脖子硬的,不是喀嚓一声啦, 而是当啷一声,大刀震落在地,一个新政权出现。战国时代毛遂先生的故事, 可帮助我们了解末世何以「才难」,平原君赵胜先生那一套话,听起来能把 人气断了筋,他曰:「大丈夫处世,像把锥子放到口袋里,尖端会立刻透出 来。阁下在我这里叁年,默默无闻,也没有一个人说你好话,恐怕你没啥没 啥。」毛遂先生曰:「假如我被放到口袋里,尖端早透出来啦,而是我根本没 有被放到口袋里呀。」盖口袋已被圈圈扎住,谁都放不进去,举目所及,不 是在垃圾箱里烂着,就是已上了梁山,读史至此,涕泪交集
王安石先生为田文先生上了一个尊号,曰:「鸡鸣狗盗之雄」,中国历 史上这镜头很多,有些人看起来精明能干,小聪明如连珠炮,忽冬忽冬,俨 然俨然,实际上不过一个「奴才总管」、「一圈之长」而已焉。夫二抓牌尊眼 中,人才和不听话是不可分的,事实上人才有些时候也确实不听话,盖奴才 头「操」奴才的妈,奴才马上就在门口挂匾志庆;一圈之长罚子孙圈跪,子 孙圈马上就削半截。如果刘备先生操诸葛亮先生的妈,或苻坚先生罚王猛先 生的跪,恐怕他们很难忠贞不误。不特此也,纵然二抓牌於心不忍,其奴才 一看,咦!你怎敢不把亲娘献上去呀,显然还有保留,这种人不可靠不可靠, 也无你立足之地。 前已言之矣,历史上任何一个政权,开创之初,无不人才济济。可是 到了後来,圈圈出笼,就非关系不行,而「才难」了矣。「才难」似乎并不 对题,教头目舒服的人才固多的是,只不过教国家兴隆强盛的「才」才「难」。 初期的姜小白先生,大智大慧,想吃山珍海味,就找易牙,想当圣人,满足 满足自尊和虚荣,就找开方,想玩玩女人,就找竖刁,想治治国,把齐国弄 强,就找管仲。等到管仲先生一命归天,他把国事寄托到前叁个人才身上, 就糟了大糕,其结局如何,世人尽知,活活饿死不算,连□首都生了蛆,还 没人发现。我们向不以「死」来衡量人,对不得善终的忠臣义士和英雄豪杰, 敬意没有稍衰,但把齐国弄成那种样子,姜小白先生之昏,千载以下,尤使 人跺脚。 人才和奴才誓不并立,奴才永远成不了人才,而人才也永远成不了奴 才。表面看起来,越是末世,人才越少,左也窝囊,右也纰漏。古人谈到一 个王朝的衰亡,往往叹曰:「气数已尽」,到了无可奈何之时,也只好这麽一 叹。不过柏杨先生以为,似乎并不见得,盖气数尽者,人才绝也。问题恐怕 是,越到末世,不但人才并不越少,相反的,人才反而越多。君不见旧政权 垮台,新政权成立,在新政权下,不都是人才如云乎哉?秦王朝末尾几年, 只剩下赵高先生一人,可是西汉王朝的开国功臣张良先生,韩信先生、萧何 先生,固是秦王朝属下的乱民也。隋王朝末尾几年,也只剩下虞世基先生一 人,可是唐王朝开国功臣李靖先生、尉迟恭先生、魏徵先生,同样隋王朝属 下的乱民也。 末世政治最大的特徵,是把人才一一逼成乱民。这并不是说处心积虑 的要别人反,而是「天下为私」的结果,有些酱不住的人,不得不反。君一 看水浒传便知,像林冲先生,高太尉手执钢刀,咆哮曰:「你反不反?不反, 老子就杀!」头目高坐堂上,凶态可掬,当然不怕你反。张叁反焉,大刀一 挥,喀嚓一声,杀掉其头。李四反焉,大刀一挥,喀嗦一声,杀掉其头。只 见他举刀如飞,威风凛凛。可是「反」是他阁下努力制造出来的,所以即令 活活累死,也杀不完。杀来杀去,终於遇到一个脖子硬的,不是喀嚓一声啦, 而是当啷一声,大刀震落在地,一个新政权出现。战国时代毛遂先生的故事, 可帮助我们了解末世何以「才难」,平原君赵胜先生那一套话,听起来能把 人气断了筋,他曰:「大丈夫处世,像把锥子放到口袋里,尖端会立刻透出 来。阁下在我这里叁年,默默无闻,也没有一个人说你好话,恐怕你没啥没 啥。」毛遂先生曰:「假如我被放到口袋里,尖端早透出来啦,而是我根本没 有被放到口袋里呀。」盖口袋已被圈圈扎住,谁都放不进去,举目所及,不 是在垃圾箱里烂着,就是已上了梁山,读史至此,涕泪交集
赏饭学 作者:柏扬 提起黄天霸先生,恐怕无人不知。柏杨先生家乡,小孩子们有一首儿 歌,遇到有人紧追一个问题时,对方即唱之以作回答,曰:「啥啥啥,黄天 霸,对你说,你害怕。」可见黄公的威力,及於顽童。他阁下正是打渔杀家 萧恩先生所说的「奴下奴」人物,有一次,侍奉他的主子「施大人」施不全 先生,路过落马湖,落马湖上强盗如林,左搞右搞,竞把施不全先生活捉去。 黄天霸先生慌了手脚,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如漏网之鱼,东查西访,後来 找到了一个老头,该老头是知道施不全先生下落的,黄天霸先生大喜过望, 拍他的肩膀曰:「你的前程,包在我身上。」老头立刻磕头如捣蒜。我想,该 老头磕头似乎磕得太早,如果仔细想想,老头的前程好像不是包在黄天霸先 生的身上,而是黄天霸先生的前程反而包在老头身上。该老头如果不说出施 不全先生的所在,黄天霸先生不但前程没有啦,失落了主子,君知是该何罪 乎?势必连尊命都没啦。然而他不但不感谢老头,反而教老头他感谢他,这 种赏饭学,真是一个典型的嘴脸。中国社会上似乎处处都有黄天霸,天天都 在「你的前程包在我身上。」 中国知识份子是世上界最可怜的一种动物,五千年来,以纯书生取得 政权的,只有王莽先生一人,具次顶多刘秀先生算上一个。其他头目,这个 「高祖」焉,那个「太祖」焉,「祖」字辈的头目,无一不是耍流氓耍出来 的。然而王莽先生口落得万世唾骂,盖他阁下夹在两个姓刘的王朝之间,而 东汉又是以西汉为号召,靠西汉那块招牌吃饭的。知识份子则是靠东汉吃饭 的,就只好努力向姓刘的忠贞矣。假如王莽先生的政权能维持八百年之久, 也成了「啥祖」,情况恐怕会大大的不同。不要说八百年之久啦,就是他阁 下之後的王朝不是姓刘的,而是姓张王李赵,或是姓柏的,新王朝成了正统, 具骂至少也轻得多。哀哉,王公。 中国知识份子能有王莽先生那种成就的不多,大多数只有一条路摆在 脚前,那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追随一位头目,听凭摆布。所谓「君择 臣,臣亦择君」,拚命向有前程的头目那个圈圈里跳,永远寄附在别人的尾 巴上。主子阔啦抖啦,就大吃大喝;主子垮啦,大家树倒猢狲散;主子对这 种情形自然也「眼睛是雪亮的」。读者先生千万不要被古书弄花了眼,以为 主子对奴才会「坐以论道」,该古书都是知识份子写的,硬往脸上抹粉,教 人起鸡皮疙瘩。宋太祖赵匡义先生把刘昌言先生撵走了之後,有一次早朝, 心里痒得忍不住,问左右曰:「他哭了没?」原文是:「昌言涕泣否?」後来 把吕蒙正先生免职,又是心里痒得忍不住,又问左右曰:「望复仕,目穿矣!」 被钱若水先生听见,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们的地位再,高竟不值钱如此, 当晚就卷了行李,告老还乡。 其实赵匡义先生还算道德学问齐了天的。明王朝亡国之君朱由检先生 更糟,他阁下一时兴起,把大臣们弄到朝堂,一字排开,向他们行上一揖, 以示民主一一那时的术语是以示「尊师敬道」,可是过不了叁天,口把他们
赏饭学 作者:柏扬 提起黄天霸先生,恐怕无人不知。柏杨先生家乡,小孩子们有一首儿 歌,遇到有人紧追一个问题时,对方即唱之以作回答,曰:「啥啥啥,黄天 霸,对你说,你害怕。」可见黄公的威力,及於顽童。他阁下正是打渔杀家 萧恩先生所说的「奴下奴」人物,有一次,侍奉他的主子「施大人」施不全 先生,路过落马湖,落马湖上强盗如林,左搞右搞,竟把施不全先生活捉去。 黄天霸先生慌了手脚,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如漏网之鱼,东查西访,後来 找到了一个老头,该老头是知道施不全先生下落的,黄天霸先生大喜过望, 拍他的肩膀曰:「你的前程,包在我身上。」老头立刻磕头如捣蒜。我想,该 老头磕头似乎磕得太早,如果仔细想想,老头的前程好像不是包在黄天霸先 生的身上,而是黄天霸先生的前程反而包在老头身上。该老头如果不说出施 不全先生的所在,黄天霸先生不但前程没有啦,失落了主子,君知是该何罪 乎?势必连尊命都没啦。然而他不但不感谢老头,反而教老头他感谢他,这 种赏饭学,真是一个典型的嘴脸。中国社会上似乎处处都有黄天霸,天天都 在「你的前程包在我身上。」 中国知识份子是世上界最可怜的一种动物,五千年来,以纯书生取得 政权的,只有王莽先生一人,具次顶多刘秀先生算上一个。其他头目,这个 「高祖」焉,那个「太祖」焉,「祖」字辈的头目,无一不是耍流氓耍出来 的。然而王莽先生□落得万世唾骂,盖他阁下夹在两个姓刘的王朝之间,而 东汉又是以西汉为号召,靠西汉那块招牌吃饭的。知识份子则是靠东汉吃饭 的,就只好努力向姓刘的忠贞矣。假如王莽先生的政权能维持八百年之久, 也成了「啥祖」,情况恐怕会大大的不同。不要说八百年之久啦,就是他阁 下之後的王朝不是姓刘的,而是姓张王李赵,或是姓柏的,新王朝成了正统, 具骂至少也轻得多。哀哉,王公。 中国知识份子能有王莽先生那种成就的不多,大多数只有一条路摆在 脚前,那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追随一位头目,听凭摆布。所谓「君择 臣,臣亦择君」,拚命向有前程的头目那个圈圈里跳,永远寄附在别人的尾 巴上。主子阔啦抖啦,就大吃大喝;主子垮啦,大家树倒猢狲散;主子对这 种情形自然也「眼睛是雪亮的」。读者先生千万不要被古书弄花了眼,以为 主子对奴才会「坐以论道」,该古书都是知识份子写的,硬往脸上抹粉,教 人起鸡皮疙瘩。宋太祖赵匡义先生把刘昌言先生撵走了之後,有一次早朝, 心里痒得忍不住,问左右曰:「他哭了没?」原文是:「昌言涕泣否?」後来 把吕蒙正先生免职,又是心里痒得忍不住,又问左右曰:「望复仕,目穿矣!」 被钱若水先生听见,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们的地位再,高竟不值钱如此, 当晚就卷了行李,告老还乡。 其实赵匡义先生还算道德学问齐了天的。明王朝亡国之君朱由检先生 更糟,他阁下一时兴起,把大臣们弄到朝堂,一字排开,向他们行上一揖, 以示民主──那时的术语是以示「尊师敬道」,可是过不了叁天,□把他们
一个个掀翻在地,打得哭天唤地,两腿都断。朱由检先生昏蛋乎?昏蛋当然 昏蛋,但也是政治制度和时代风气使然,黄天霸哲学在作怪也。 柏杨先生亲自瞻仰过的,有两人焉,一位是李鸿章先生,此公历史上 的功过,自有公论,我们不谈。我们谈的是他脑筋中的「赏饭学」。他认为 凡是比他官小的,都是靠他吃饭的,既都是靠我吃饭的,不教你跳楼,又不 打你口子,而只是骂骂,该没关系吧。他的口头禅是「操你妈」,终於有一 天操到了自己的妈。记不得啥书上看见的啦,有一位知府老爷,闻「操」之 後,肃然曰:「卑职不敢操大人的妈。」李鸿章先生最後一次当官,是八国联 军之役,太监拿着诏书,叁更半夜敲他的门。清王朝之例,凡大臣「赐」死, 都在半夜,别看李鸿章先生操人妈时,其势汹汹,一听敲门,他自己的妈有 被赏他饭吃的人「操」之可能,就涕泪交流,召集家人,泣曰:「子子孙孙, 切勿为官。」开门一看,原来升啦,他是否又劝他的子子孙孙可以照样为官, 书上没有交待,真是遗憾。 第二位是冯焕章先生,此公伙夫出身,做到当朝一品,其官之巨之大, 不用说矣。他大概是李鸿章先生的嫡传弟子,平生以黄天霸自居,把部下当 成猡猪,想骂就骂,想训就训,西北军闲话轶事中,差不多都和「骂」「训」 有关。後来当兵役部长,又当汀北省政府主席的鹿锺麟先生,在电话上挨了 一顿臭骂後,冯焕章先生千里外还馀怒未息曰:「混蛋,给我罚跪一小时。」 他答曰:「报告总司令,已经跪下啦。」说跪下真跪下,就在电话机前跪了一 小时,奴态可掬,使人起敬。 从前帝王时代,再大的官见了皇帝都得磕头如捣蒜。太平天国一闹, 满清政府的前程明明是包在曾国藩先生上的,结果黄天霸出现,曾国藩的前 程反而倒转过来包在满清政府身上。他阁下见了慈禧太后那拉兰儿女士,跪 在地下,一跪就是几个小时,因为那拉女士特别看得起他,[酱话谓之「圣 眷甚隆」门,要和他长谈故也。後来看他阁下跪得实在可怜,才特别开恩,准 他一咦,读者先生切莫快嘴,以为准他坐下,他离坐下的距离还远哩。而 是准他爬下,当然不是爬到泥地上,而是爬到锦墩上。再到了後来,该「文 正公」实在太老,才第叁度开恩准他作日本人状,蹲到自己的小腿上。不特 此也,满清王朝中再高的官,见了皇帝和那拉兰儿女士那个烂女人,都自称 为「奴才」,这个称呼太绝,可列为人类十大奇观之一。不要说叫啦,便是 听一听都过瘾。可是,所有的大臣中,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当奴才的。像曾国 藩先生,身为满清王朝「再生父母」,可是他想当奴才还不够格,盖只有圈 里人才有资格当奴才。若曾国藩先生,只能自称为「臣」。我们不妨在这里 顺便研究研究他阁下,曾先生能成功一番事业,当然颇不简单。但我们注意 的口是他阁下的做官之道,真是有空前的心得,出任官崽大学堂校长,包管 胜任愉快。尤其对「固位」之术,更有一手,为了自己的官,视别人性命前 途如粪土。一攻入南京,马上解散湘军,以便他的官稳如泰山。此公的眼光 惜乎只一於历史酱缸,而不敢稍微挣扎,只知道从历史上从取得陈旧的教 训,而没有智慧向西洋吸收新的知识,所以他的境界只好一一於当官,他的 学问也只好一於固位,不能进一步对国家民族有何裨益。 贵阁下不要以为「骂」是一种侮辱,有此一念,天地不容。从想当奴 才都当不上的镜头,可知当奴才有奴才的妙用,这妙用和「听话学」有关。 嗟夫,奴才最大的特徵是听话,主子大骂特骂,是在侮辱我,乎非也,实际 上口是看得起我,盖「挨骂为升官之本」,一个人不管你作了啥丧尽天良
一个个掀翻在地,打得哭天唤地,两腿都断。朱由检先生昏蛋乎?昏蛋当然 昏蛋,但也是政治制度和时代风气使然,黄天霸哲学在作怪也。 柏杨先生亲自瞻仰过的,有两人焉,一位是李鸿章先生,此公历史上 的功过,自有公论,我们不谈。我们谈的是他脑筋中的「赏饭学」。他认为 凡是比他官小的,都是靠他吃饭的,既都是靠我吃饭的,不教你跳楼,又不 打你□子,而只是骂骂,该没关系吧。他的口头禅是「操你妈」,终於有一 天操到了自己的妈。记不得啥书上看见的啦,有一位知府老爷,闻「操」之 後,肃然曰:「卑职不敢操大人的妈。」李鸿章先生最後一次当官,是八国联 军之役,太监拿着诏书,叁更半夜敲他的门。清王朝之例,凡大臣「赐」死, 都在半夜,别看李鸿章先生操人妈时,其势汹汹,一听敲门,他自己的妈有 被赏他饭吃的人「操」之可能,就涕泪交流,召集家人,泣曰:「子子孙孙, 切勿为官。」开门一看,原来升啦,他是否又劝他的子子孙孙可以照样为官, 书上没有交待,真是遗憾。 第二位是冯焕章先生,此公伙夫出身,做到当朝一品,其官之巨之大, 不用说矣。他大概是李鸿章先生的嫡传弟子,平生以黄天霸自居,把部下当 成猡猪,想骂就骂,想训就训,西北军闲话轶事中,差不多都和「骂」「训」 有关。後来当兵役部长,又当汀北省政府主席的鹿锺麟先生,在电话上挨了 一顿臭骂後,冯焕章先生千里外还馀怒未息曰:「混蛋,给我罚跪一小时。」 他答曰:「报告总司令,已经跪下啦。」说跪下真跪下,就在电话机前跪了一 小时,奴态可掬,使人起敬。 从前帝王时代,再大的官见了皇帝都得磕头如捣蒜。太平天国一闹, 满清政府的前程明明是包在曾国藩先生上的,结果黄天霸出现,曾国藩的前 程反而倒转过来包在满清政府身上。他阁下见了慈禧太后那拉兰儿女士,跪 在地下,一跪就是几个小时,因为那拉女士特别看得起他,[酱话谓之「圣 眷甚隆」],要和他长谈故也。後来看他阁下跪得实在可怜,才特别开恩,准 他──咦,读者先生切莫快嘴,以为准他坐下,他离坐下的距离还远哩。而 是准他爬下,当然不是爬到泥地上,而是爬到锦墩上。再到了後来,该「文 正公」实在太老,才第叁度开恩准他作日本人状,蹲到自己的小腿上。不特 此也,满清王朝中再高的官,见了皇帝和那拉兰儿女士那个烂女人,都自称 为「奴才」,这个称呼太绝,可列为人类十大奇观之一。不要说叫啦,便是 听一听都过瘾。可是,所有的大臣中,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当奴才的。像曾国 藩先生,身为满清王朝「再生父母」,可是他想当奴才还不够格,盖只有圈 里人才有资格当奴才。若曾国藩先生,只能自称为「臣」。我们不妨在这里 顺便研究研究他阁下,曾先生能成功一番事业,当然颇不简单。但我们注意 的□是他阁下的做官之道,真是有空前的心得,出任官崽大学堂校长,包管 胜任愉快。尤其对「固位」之术,更有一手,为了自己的官,视别人性命前 途如粪土。一攻入南京,马上解散湘军,以便他的官稳如泰山。此公的眼光 惜乎只──於历史酱缸,而不敢稍微挣扎,只知道从历史上从取得陈旧的教 训,而没有智慧向西洋吸收新的知识,所以他的境界只好──於当官,他的 学问也只好──於固位,不能进一步对国家民族有何裨益。 贵阁下不要以为「骂」是一种侮辱,有此一念,天地不容。从想当奴 才都当不上的镜头,可知当奴才有奴才的妙用,这妙用和「听话学」有关。 嗟夫,奴才最大的特徵是听话,主子大骂特骂,是在侮辱我,乎非也,实际 上□是看得起我,盖「挨骂为升官之本」,一个人不管你作了啥丧尽天良
亡国灭种之事,李鸿章先生焉,冯焕章先生焉,一见你就破口大骂,不但「操」 你妈,还「操」你家所有的女人,尊心尽管放宽可也,准啥屁事都没有,盖 你已经被认定是他的人啦。即令垮台,前不已言之乎,过两天又可当别的官 焉。可是一旦二「章」先生见了你客气非凡,握手言欢,喊你「老哥」,呼 你「贤弟」,然後含笑送客,好啦,你还想当官?当个屁吧,不祭出法律要 你的尊命,已是你祖宗积德矣。 说不准学 作者:柏扬 是若干年前的事啦,有人对香港的政治清明表示景慕,於是义和团徒 子徒孙气得口胸打跌,群起而攻之。彼时还不流行立法委员提质询,说谁动 摇国本的学问,所以攻了一阵,也就偃旗息鼓。我想现代人物最大的特点是 蠢血沸腾,从没有时间真正坐下来和真正冷静的想一想,而只一口咬定:「把 堂堂中华,去比殖民地。」好像只要这麽比一比,其思想就有问题。至於比 的对不对,是不是那麽一回事,通不管他娘也。南北朝时祖挺先生对北齐帝 国皇帝高演先生曰:「陛下有一范增而不能用。」高演先生跳高曰:「你敢把 我比项羽?」几乎把他阁下活活打死。其实高演先生舔项羽先生的屁股都不 配,但他有权在手,就有资格踢腾。这种优秀的文化传统,一直传统到现在, 自然日益发扬光大。 香港自由日报上有马五先生一篇短评,介绍了一则香港故事。一个叁 作牌向街头无牌熟食档收了六元港币贿赂,结果被判有期徒刑六个月。马五 先生赞曰:「香港是殖民地,一般人对殖民地的政风皆另眼看待,认为黑暗 面大过光明面,区区六元港币规费,何足道哉?然而法院却执法不口,对公 务员的贪污行为,决不饶恕。收受六元贿赂,本质上与六十万元贿赂,并无 区别,非法贪污则一也,这便是法治精神。法律有若泥塑木雕的偶像,贵在 人人奉如神明,它即发生灵验,拥有祸福人群的权威。假如执法者受着人情 或某种外来势力的干扰,稍有瞻徇,而枉法或执法以从事,法律的尊严即荡 然无存,谁也对它不发生信奉的观念矣。因此,我想到中华民国司法界在台 湾的若干现象,其法治精神似乎尚不及香港殖民地远甚。例如同样是公务员, 经由太太之手收受贿赂,贪污有据,有的夫妻一并判刑坐牢,有的竟宣告无 罪,还要官复原位,顾盼自雄。法官可以声称「奉命不上诉」,诉讼处理必 须「配合国策」,这算世界上那一类型的民主法治规范乎?至於行政人员遇 到收取红包,己视为义所应尔的常情,靡然成风,肆无忌惮。像香港警士取 六块钱的规费这回事,如果是在台湾,他会招来徒刑之灾乎?」 柏杨先生所以引用马五先生原文,因马五先生的尊头比柏杨先生的硬, 颇可以抵抗各种飞帽。不过如论起学问来,他阁下就差得远啦。他不是问该 贪污六元贿赂的叁作牌,在台湾会吃官司乎?意思是说,如果他在台湾,决 不会吃官司。其实不一定也,其中道理,柏杨先生发明有「说不准学」,可 供参考。马五先生说他简直要发思古之幽情,他曰:「我非常赞许一百年以
亡国灭种之事,李鸿章先生焉,冯焕章先生焉,一见你就破口大骂,不但「操」 你妈,还「操」你家所有的女人,尊心尽管放宽可也,准啥屁事都没有,盖 你已经被认定是他的人啦。即令垮台,前不已言之乎,过两天又可当别的官 焉。可是一旦二「章」先生见了你客气非凡,握手言欢,喊你「老哥」,呼 你「贤弟」,然後含笑送客,好啦,你还想当官?当个屁吧,不祭出法律要 你的尊命,已是你祖宗积德矣。 说不准学 作者:柏扬 是若干年前的事啦,有人对香港的政治清明表示景慕,於是义和团徒 子徒孙气得□胸打跌,群起而攻之。彼时还不流行立法委员提质询,说谁动 摇国本的学问,所以攻了一阵,也就偃旗息鼓。我想现代人物最大的特点是 蠢血沸腾,从没有时间真正坐下来和真正冷静的想一想,而只一口咬定:「把 堂堂中华,去比殖民地。」好像只要这麽比一比,其思想就有问题。至於比 的对不对,是不是那麽一回事,通不管他娘也。南北朝时祖挺先生对北齐帝 国皇帝高演先生曰:「陛下有一范增而不能用。」高演先生跳高曰:「你敢把 我比项羽?」几乎把他阁下活活打死。其实高演先生舔项羽先生的屁股都不 配,但他有权在手,就有资格踢腾。这种优秀的文化传统,一直传统到现在, 自然日益发扬光大。 香港自由日报上有马五先生一篇短评,介绍了一则香港故事。一个叁 作牌向街头无牌熟食档收了六元港币贿赂,结果被判有期徒刑六个月。马五 先生赞曰:「香港是殖民地,一般人对殖民地的政风皆另眼看待,认为黑暗 面大过光明面,区区六元港币规费,何足道哉?然而法院却执法不□,对公 务员的贪污行为,决不饶恕。收受六元贿赂,本质上与六十万元贿赂,并无 区别,非法贪污则一也,这便是法治精神。法律有若泥塑木雕的偶像,贵在 人人奉如神明,它即发生灵验,拥有祸福人群的权威。假如执法者受着人情 或某种外来势力的干扰,稍有瞻徇,而枉法或执法以从事,法律的尊严即荡 然无存,谁也对它不发生信奉的观念矣。因此,我想到中华民国司法界在台 湾的若干现象,其法治精神似乎尚不及香港殖民地远甚。例如同样是公务员, 经由太太之手收受贿赂,贪污有据,有的夫妻一并判刑坐牢,有的竟宣告无 罪,还要官复原位,顾盼自雄。法官可以声称「奉命不上诉」,诉讼处理必 须「配合国策」,这算世界上那一类型的民主法治规范乎?至於行政人员遇 到收取红包,已视为义所应尔的常情,靡然成风,肆无忌惮。像香港警士取 六块钱的规费这回事,如果是在台湾,他会招来徒刑之灾乎?」 柏杨先生所以引用马五先生原文,因马五先生的尊头比柏杨先生的硬, 颇可以抵抗各种飞帽。不过如论起学问来,他阁下就差得远啦。他不是问该 贪污六元贿赂的叁作牌,在台湾会吃官司乎?意思是说,如果他在台湾,决 不会吃官司。其实不一定也,其中道理,柏杨先生发明有「说不准学」,可 供参考。马五先生说他简直要发思古之幽情,他曰:「我非常赞许一百年以
前的腐败旧制度,行政和司法不分,集中於一个官吏之身,听他随意处理, 他受着王道仁政的思想影响,对一般人民,反而比现在这样口称法治,行属 人治的後果好的多。」 在堂堂进步繁荣的台湾,竟使人想到连黑暗的专治时代都不如,真不 知是何居心?柏杨先生势非闻过则怒,以示忠贞不可。幸亏这话不是我说的, 而是马五先生说的,帽子铺掌柜的如欲飞帽,千万别飞到我头上来,务请认 清目标,迳向他阁下猛扣可也。不过偶尔有时候,一些不长进的朋友,也跟 着会发出一阵同样思古之幽情的。不必用学院派的方式找根据啦,且说说京 戏吧,君看过「四进士」乎?真是绝妙好戏。话说开店的老头宋士杰先生, 不甘屈辱,顶撞了县太爷几句,凡官崽都有其崽威的,县太爷岂能例外,就 打了他四十大板。 官司打将下来,闹到最後,公堂之上,宋士杰先生翻出县太爷受贿的 底牌。其中有几句对话,世人不妨洗耳一听。 县太爷曰:「宋士杰,你好厉害的状子。」 宋士杰先生曰:「大人,你好厉害的板子。」 县太爷悻悻然曰:「好好好,等我回到衙里,再和你算账。」 宋士杰先生笑曰:「怎麽,老哥,你还打算回去呀?」 县太爷一听,打了一个冷颤,真的当堂就被摘下纱帽。 鸣呼!虽然那是一个公开打板子兼被革掉了命的时代,但也是个说得 准的时代。以一个开小店的老头,都能肯定某人犯了某罪,一定会得到某种 惩罚,真是奇迹。今天便不然矣,不但开小店的老头说不准,连名震海内外 的马五先生都说不准,还茫茫然问曰:「这算世界上那一类型的民主法治规 范?」当然是「说不准类型的民主法治规范」。即以该香港的叁作牌而论, 贪了六元小污,香港政府就判他六个月,马五先生以为如果在台湾,准啥事 都没有,恐怕不太见得,说不定经过法官自由心证了一番之後,说他动摇国 本,判他六十年哩。 正因为一切都是可大可小,可有可无,兴之所至的,中国人便只好恍 恍惚惚过日子,能二抓就二抓,能乱兼就乱兼。最妙的是,越是二抓得凶的 人,越是教训别人不要二抓。越是声明他啥也不抓的人,越是抓的凶。我们 社会就好像一幅毕加索先生的调颜料板,五光十色,好不可爱。洋大人见之, 伸大拇指曰:「进步进步。」或点头赞叹日:「提高提高。」结果苦了一些既无 啥可抓,又无啥可兼的老弱残兵,用别人买一双皮鞋的钱,来养活全家。 养活全家不算,不时的还有正人君子揪住他的耳朵,教他节约救国。 我们已一再反覆言之,中国传统文化中什麽都有,独缺灵性。我说什 麽都有,那是真的什麽都有,不信的话,翻开古书瞧瞧,圣人也好,君王也 好,篇篇言论,头头是道,而实际上又如何哉?君知道黄道周先生其人乎? 明政权覆亡,异族入主中国,凭我们的想像,一定以为官民同心,一致对外 了吧。如有抗敌英雄,也一定会被人顶礼膜拜。黄道周先生在福建被清军捉 住押解到南京,堂堂皇皇,慷慨就义,你猜他遭遇了些啥?所经之地,有千 里之遥,沿途所见,不但没有一点亡国现象,那时适逢新年,中国小民还一 个个穿新衣,戴新帽,访亲戚,拜朋友,玩龙灯的玩龙灯,赶庙会的赶庙会, 锣鼓喧天,热斗非凡。偶尔抬头,看见一队鞑子兵,押着一个白发老头,绳 困索绑,头上戴枷,手上戴铐,脚上带镣,不仅大为惊奇,连猴戏都不看啦, 拥而上,看起老头来啦。经鞑子兵介绍,原来他名叫黄道周,犯了叛乱之
前的腐败旧制度,行政和司法不分,集中於一个官吏之身,听他随意处理, 他受着王道仁政的思想影响,对一般人民,反而比现在这样口称法治,行属 人治的後果好的多。」 在堂堂进步繁荣的台湾,竟使人想到连黑暗的专治时代都不如,真不 知是何居心?柏杨先生势非闻过则怒,以示忠贞不可。幸亏这话不是我说的, 而是马五先生说的,帽子铺掌柜的如欲飞帽,千万别飞到我头上来,务请认 清目标,迳向他阁下猛扣可也。不过偶尔有时候,一些不长进的朋友,也跟 着会发出一阵同样思古之幽情的。不必用学院派的方式找根据啦,且说说京 戏吧,君看过「四进士」乎?真是绝妙好戏。话说开店的老头宋士杰先生, 不甘屈辱,顶撞了县太爷几句,凡官崽都有其崽威的,县太爷岂能例外,就 打了他四十大板。 官司打将下来,闹到最後,公堂之上,宋士杰先生翻出县太爷受贿的 底牌。其中有几句对话,世人不妨洗耳一听。 县太爷曰:「宋士杰,你好厉害的状子。」 宋士杰先生曰:「大人,你好厉害的板子。」 县太爷悻悻然曰:「好好好,等我回到衙里,再和你算账。」 宋士杰先生笑曰:「怎麽,老哥,你还打算回去呀?」 县太爷一听,打了一个冷颤,真的当堂就被摘下纱帽。 呜呼!虽然那是一个公开打板子兼被革掉了命的时代,但也是个说得 准的时代。以一个开小店的老头,都能肯定某人犯了某罪,一定会得到某种 惩罚,真是奇迹。今天便不然矣,不但开小店的老头说不准,连名震海内外 的马五先生都说不准,还茫茫然问曰:「这算世界上那一类型的民主法治规 范?」当然是「说不准类型的民主法治规范」。即以该香港的叁作牌而论, 贪了六元小污,香港政府就判他六个月,马五先生以为如果在台湾,准啥事 都没有,恐怕不太见得,说不定经过法官自由心证了一番之後,说他动摇国 本,判他六十年哩。 正因为一切都是可大可小,可有可无,兴之所至的,中国人便只好恍 恍惚惚过日子,能二抓就二抓,能乱兼就乱兼。最妙的是,越是二抓得凶的 人,越是教训别人不要二抓。越是声明他啥也不抓的人,越是抓的凶。我们 社会就好像一幅毕加索先生的调颜料板,五光十色,好不可爱。洋大人见之, 伸大拇指曰:「进步进步。」或点头赞叹曰:「提高提高。」结果苦了一些既无 啥可抓,又无啥可兼的老弱残兵,用别人买一双皮鞋的钱,来养活全家。 养活全家不算,不时的还有正人君子揪住他的耳朵,教他节约救国。 我们已一再反覆言之,中国传统文化中什麽都有,独缺灵性。我说什 麽都有,那是真的什麽都有,不信的话,翻开古书瞧瞧,圣人也好,君王也 好,篇篇言论,头头是道,而实际上又如何哉?君知道黄道周先生其人乎? 明政权覆亡,异族入主中国,凭我们的想像,一定以为官民同心,一致对外 了吧。如有抗敌英雄,也一定会被人顶礼膜拜。黄道周先生在福建被清军捉 住押解到南京,堂堂皇皇,慷慨就义,你猜他遭遇了些啥?所经之地,有千 里之遥,沿途所见,不但没有一点亡国现象,那时适逢新年,中国小民还一 个个穿新衣,戴新帽,访亲戚,拜朋友,玩龙灯的玩龙灯,赶庙会的赶庙会, 锣鼓喧天,热斗非凡。偶尔抬头,看见一队鞑子兵,押着一个白发老头,绳 困索绑,头上戴枷,手上戴铐,脚上带镣,不仅大为惊奇,连猴戏都不看啦, 一拥而上,看起老头来啦。经鞑子兵介绍,原来他名叫黄道周,犯了叛乱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