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渐“佛法非宗教非哲学”思想衍论 谢金良 (复旦大学中文系,上海,200433) 摘要:“佛法非宗教非哲学”的思想是近代佛学大师欧阳渐先生提出来的。本文考察 了欧阳渐对“佛法”的理解,并在对“如何正确理解”、“如何客观评判”、“如何合理发扬 欧阳渐“佛法”思想等问题展开讨论的同时,简要分析了该思想的成因、价值及其学术意义 本文认为:要客观评判欧阳渐的“佛法”思想,应该正确区分“佛法”与“佛教”、“佛学” 的关系,全面理解其“佛法”思想,并根据“佛法”的实际来加以评价:佛法非宗教非哲学 而始终为人类所必需,乃是欧阳渐“佛法”思想留给我们的有益启示,值得在深入思考和研 究的基础上加以发扬。 关键词:佛法欧阳渐宗教哲学学术意义 欧阳渐(1871—-1943),原字镜湖,后改字竟无,江西宜黄县人,近现代著名佛学居士, 人称“宜黄大师”。早年习程、朱、陆、王之学,后来主要从事佛学的硏究和佛书的编印。 综观欧阳渐的一生,可谓是倾尽生命的全部思想和情感来研究中国学术,在佛学方面有着精 深的造诣和卓著的成果,尤其是对“佛法”的理解见解独特。但是,欧阳渐的“佛法”思想 尽管颇有影响,并不被人们完全理解,甚至遭到佛教界乃至学术界的批评。笔者在研究中发 现,学界对欧阳渐“佛法”思想的批评,主要是不完全理解或误读误解引起的。有鉴于此, 本文拟针对这一问题重新加以思考和讨论 、如何正确理解欧阳渐的“佛法”思想 如何才能正确理解和评判欧阳渐的“佛法”思想?笔者认为,可以从两方面入手:一是 欧阳渐的“佛法”概念。二是欧阳渐提出的一系列与“佛法”相关的思想。欧阳渐是这样理 解“佛法”的: 何谓佛?何谓法?何谓佛法?按佛家有所谓三宝者,一、佛宝,二、法宝,三、 僧宝。佛宝指人,法宝指事,僧者众多弟子义。宝者,有用、有益之义,言此三者能利 益有情,故称为宝。已得无上正等菩提的人,是称为佛。法,则范围最广,凡一切真假 事理,有为、无为,都包括在内。但包含既如此之广,岂不有散乱无章之弊耶?不然, 此法是指瑜伽所得的。瑜伽者,相应义,以其于事、于理,如如相应,不增不减,恰到 好处,故称为法。此法为正觉者之所证,此法为求觉者之所依,所以称为佛法。 宗教、哲学二字原系西洋名词,译过中国来,勉强比附在佛法上面。但彼二者,意 作者简介:谢金良(1971—),男,福建安溪人,哲学博土,复旦大学中文系博士后、福建师范 大学文学院易学研究所副教授
1 欧阳渐“佛法非宗教非哲学”思想衍论 谢金良 (复旦大学中文系,上海,200433) 摘 要:“佛法非宗教非哲学”的思想是近代佛学大师欧阳渐先生提出来的。本文考察 了欧阳渐对“佛法”的理解,并在对“如何正确理解”、“如何客观评判”、“如何合理发扬” 欧阳渐“佛法”思想等问题展开讨论的同时,简要分析了该思想的成因、价值及其学术意义。 本文认为:要客观评判欧阳渐的“佛法”思想,应该正确区分“佛法”与“佛教”、“佛学” 的关系,全面理解其“佛法”思想,并根据“佛法”的实际来加以评价;佛法非宗教非哲学 而始终为人类所必需,乃是欧阳渐“佛法”思想留给我们的有益启示,值得在深入思考和研 究的基础上加以发扬。 关键词:佛法 欧阳渐 宗教哲学 学术意义 欧阳渐(1871—1943),原字镜湖,后改字竟无,江西宜黄县人,近现代著名佛学居士, 人称“宜黄大师”。早年习程、朱、陆、王之学,后来主要从事佛学的研究和佛书的编印。 综观欧阳渐的一生,可谓是倾尽生命的全部思想和情感来研究中国学术,在佛学方面有着精 深的造诣和卓著的成果,尤其是对“佛法”的理解见解独特。但是,欧阳渐的“佛法”思想 尽管颇有影响,并不被人们完全理解,甚至遭到佛教界乃至学术界的批评。笔者在研究中发 现,学界对欧阳渐“佛法”思想的批评,主要是不完全理解或误读误解引起的。有鉴于此, 本文拟针对这一问题重新加以思考和讨论。 一、如何正确理解欧阳渐的“佛法”思想 如何才能正确理解和评判欧阳渐的“佛法”思想?笔者认为,可以从两方面入手:一是 欧阳渐的“佛法”概念。二是欧阳渐提出的一系列与“佛法”相关的思想。欧阳渐是这样理 解“佛法”的: 何谓佛?何谓法?何谓佛法?按:佛家有所谓三宝者,一、佛宝,二、法宝,三、 僧宝。佛宝指人,法宝指事,僧者众多弟子义。宝者,有用、有益之义,言此三者能利 益有情,故称为宝。已得无上正等菩提的人,是称为佛。法,则范围最广,凡一切真假 事理,有为、无为,都包括在内。但包含既如此之广,岂不有散乱无章之弊耶?不然, 此法是指瑜伽所得的。瑜伽者,相应义,以其于事、于理,如如相应,不增不减,恰到 好处,故称为法。此法为正觉者之所证,此法为求觉者之所依,所以称为佛法。 宗教、哲学二字原系西洋名词,译过中国来,勉强比附在佛法上面。但彼二者,意 作者简介:谢金良(1971— ),男,福建安溪人,哲学博士,复旦大学中文系博士后、福建师范 大学文学院易学研究所副教授
义既各殊,范围又极隘,如何能包含得此最广大的佛法?正名定辞,所以宗教、哲学二 名都用不着,佛法就是佛法,佛法就称佛法。P 通俗地说,“佛法”就是“成佛的方法”。在欧阳渐看来,“佛法”是“最广大的”,但又不是 “散乱无章”,而必须是“为正觉者之所证”、“为求觉者之所依”。正是在这种概念的基础上, 欧阳渐明确提岀“佛法就是佛法,佛法就称佛法”、“执破为佛,破执为法,非别有佛,非别 有法”μ、“佛在属佛,佛灭属法”口4、“佛法,依体之用而用满之体也,行而果也 lp16,并坚决认为佛法与宗教、科学、哲学有严格的区别。明于此,我们就可以澄清一个 前提:即在欧阳渐看来,“佛法”与今日所谓的“佛教”“佛学”是不同的。如果这个前提 没有澄清,就会误把“佛教”、“佛学”的内容完全与“佛法”相等同,从而很轻易很简单地 推翻欧阳渐“佛法非宗教非哲学”思想观点的所有论据①。 欧阳渐的“佛法”思想既是他深入研究佛学的感触,又是针对具体历史背景的需要提出 来的。二十世纪初期,伴随着西学东渐的进程,人们开始援用西方的“宗教”、“哲学”观念 来研究佛学,并在跨文化比较的语境下探讨一些问题,普遍流行的看法是“有谓佛法是宗教 但较高者,有谓佛法是哲学之一种者,有谓佛法是宗教、哲学两兼有者”p82)。欧阳渐对 这些看法“都觉得只是以观世法的眼光来观佛法,非是以观佛法的眼光来观佛法也:又是以 世法的范围来范围佛法,以世法的逻辑来逻辑佛法也”P82。欧阳渐介入这些问题的思考 与回答,始于1922年春在南京高师哲学研究会上讲演的《佛法非宗教非哲学》,同年四月广 州惠爱中路王癸坊即庐印行为《佛法非宗教非哲学》单行本。1923年9月,内院第二次研 究会,欧阳先生讲演《今日之佛法研究》,后载于1924年内学院《内学》年刊第一辑。1925 年8月,因章行严先生来请欧阳作文澄明内学院性质,用以释疑并广为宣传,乃作《与章行 严书》。此信从“所学之目的”、“求学之方法”以及“现得之学理”三个方面分别阐明“佛 法非宗教、非科哲学,而别为一学”、“佛法于宗教、哲学外而别为一学”、“佛法于宗教、科、 哲学外别为一学”P3之内学性质。此后,欧阳渐还在《以俗说真佛之佛法谈》、《唯识 抉择谈》、《答陈真如书》、《孔佛》等多篇文章中谈及“佛法”。根据这些明确谈论“佛法 的文章内容,并结合欧阳渐生平的佛学思想,我们可以从以下方面来理解其“佛法”思想: 第一,佛法非宗教非哲学。这是欧阳渐《佛法非宗教非哲学》一文的思想,也是他所持 “佛法”思想的首要观点。这篇文章主要围绕的问题是“佛法”与“宗教”、“哲学”为何不 同,问题的实质实际上是:如何理解“学佛法”与“信佛教”的区别?如何比较“佛法”与 “佛教”、“佛学”的不同?欧阳渐在《佛法非宗教非哲学而为今时所必需》的讲演中首先指 出:“正名定辞,宗教、晢学二名都用不着,佛法就是佛法,佛法就称佛法。”μP3接着从不 同角度分析了佛法与宗教、哲学的区别。他认为,佛法要高于宗教,“一者崇卑而不平, 者平等无二致;一者思想极其锢陋,一者理性极其自由:一者拘苦而昧原,一者宏阔而证真 一者屈懦以从人,一者勇往以从己”P。又认为,西方哲学总是“纷纭扰攘,相非相谤, 皆是执定实有一理”Ⅲkp5),是“无结果之学也”0,而“佛法但是破执,一无所执便是 佛也”μps。通过分辨,他要求人们不“受教之束缚”p,且不“随哲学而昏迷”kP9 第二,佛法为今时所必需。这也是欧阳渐的思想。其弟子王恩洋根据他的思想补编成《佛 法为今时所必需》一文,充分阐扬了这一思想。该文的主要思想约略可分成几方面:一是佛 法乃是人类始终之必需。二是在纷乱危急的当时中国尤需宏扬佛法。三是西方所谓的科学、 Φ按:批判《佛法非宗教非晢学》一文观点的文章不少,但大多把欧阳渐所论的“佛法”与现代通常称谓 的“佛教”、“佛学”混为一谈,比较典型的是郭朋等学者的说法p。还有一种说法是把此观点直接理 解为“佛教非宗教非晢学”,该说法标榜在江西省宜黄县欧阳竟无故居大门左侧墙壁上。笔者认为,一旦把 “佛法”简单理解为“佛教”或“佛学”,欧阳渐的思想观点就会被严重曲解,这其中的道理应该是不证自 明的,故本文对此不作详辨 2
2 义既各殊,范围又极隘,如何能包含得此最广大的佛法?正名定辞,所以宗教、哲学二 名都用不着,佛法就是佛法,佛法就称佛法。[1](P1) 通俗地说,“佛法”就是“成佛的方法”。在欧阳渐看来,“佛法”是“最广大的”,但又不是 “散乱无章”,而必须是“为正觉者之所证”、“为求觉者之所依”。正是在这种概念的基础上, 欧阳渐明确提出“佛法就是佛法,佛法就称佛法”、“执破为佛,破执为法,非别有佛,非别 有法”[1](P7)、“佛在属佛,佛灭属法”[1](P194)、“佛法,依体之用而用满之体也,行而果也” [1](P166),并坚决认为佛法与宗教、科学、哲学有严格的区别。明于此,我们就可以澄清一个 前提:即在欧阳渐看来,“佛法”与今日所谓的“佛教”、“佛学”是不同的。如果这个前提 没有澄清,就会误把“佛教”、“佛学”的内容完全与“佛法”相等同,从而很轻易很简单地 推翻欧阳渐“佛法非宗教非哲学”思想观点的所有论据①。 欧阳渐的“佛法”思想既是他深入研究佛学的感触,又是针对具体历史背景的需要提出 来的。二十世纪初期,伴随着西学东渐的进程,人们开始援用西方的“宗教”、“哲学”观念 来研究佛学,并在跨文化比较的语境下探讨一些问题,普遍流行的看法是“有谓佛法是宗教 但较高者,有谓佛法是哲学之一种者,有谓佛法是宗教、哲学两兼有者”[1](P82)。欧阳渐对 这些看法“都觉得只是以观世法的眼光来观佛法,非是以观佛法的眼光来观佛法也;又是以 世法的范围来范围佛法,以世法的逻辑来逻辑佛法也”[1](P82)。欧阳渐介入这些问题的思考 与回答,始于 1922 年春在南京高师哲学研究会上讲演的《佛法非宗教非哲学》,同年四月广 州惠爱中路王癸坊即庐印行为《佛法非宗教非哲学》单行本。1923 年 9 月,内院第二次研 究会,欧阳先生讲演《今日之佛法研究》,后载于 1924 年内学院《内学》年刊第一辑。1925 年 8 月,因章行严先生来请欧阳作文澄明内学院性质,用以释疑并广为宣传,乃作《与章行 严书》。此信从“所学之目的”、“求学之方法”以及“现得之学理”三个方面分别阐明“佛 法非宗教、非科哲学,而别为一学”、“佛法于宗教、哲学外而别为一学”、“佛法于宗教、科、 哲学外别为一学”[1](P183-186)之内学性质。此后,欧阳渐还在《以俗说真佛之佛法谈》、《唯识 抉择谈》、《答陈真如书》、《孔佛》等多篇文章中谈及“佛法”。根据这些明确谈论“佛法” 的文章内容,并结合欧阳渐生平的佛学思想,我们可以从以下方面来理解其“佛法”思想: 第一,佛法非宗教非哲学。这是欧阳渐《佛法非宗教非哲学》一文的思想,也是他所持 “佛法”思想的首要观点。这篇文章主要围绕的问题是“佛法”与“宗教”、“哲学”为何不 同,问题的实质实际上是:如何理解“学佛法”与“信佛教”的区别?如何比较“佛法”与 “佛教”、“佛学”的不同?欧阳渐在《佛法非宗教非哲学而为今时所必需》的讲演中首先指 出:“正名定辞,宗教、哲学二名都用不着,佛法就是佛法,佛法就称佛法。”[1](P3)接着从不 同角度分析了佛法与宗教、哲学的区别。他认为,佛法要高于宗教,“一者崇卑而不平,一 者平等无二致;一者思想极其锢陋,一者理性极其自由;一者拘苦而昧原,一者宏阔而证真; 一者屈懦以从人,一者勇往以从己”[1](P4)。又认为,西方哲学总是“纷纭扰攘,相非相谤, 皆是执定实有一理”[1](P5),是“无结果之学也”[1](P10),而“佛法但是破执,一无所执便是 佛也”[1](P5)。通过分辨,他要求人们不“受教之束缚”[1](P19),且不“随哲学而昏迷”[1](P19)。 第二,佛法为今时所必需。这也是欧阳渐的思想。其弟子王恩洋根据他的思想补编成《佛 法为今时所必需》一文,充分阐扬了这一思想。该文的主要思想约略可分成几方面:一是佛 法乃是人类始终之必需。二是在纷乱危急的当时中国尤需宏扬佛法。三是西方所谓的科学、 ① 按:批判《佛法非宗教非哲学》一文观点的文章不少,但大多把欧阳渐所论的“佛法”与现代通常称谓 的“佛教”、“佛学”混为一谈,比较典型的是郭朋等学者的说法[2](P89-98)。还有一种说法是把此观点直接理 解为“佛教非宗教非哲学”,该说法标榜在江西省宜黄县欧阳竟无故居大门左侧墙壁上。笔者认为,一旦把 “佛法”简单理解为“佛教”或“佛学”,欧阳渐的思想观点就会被严重曲解,这其中的道理应该是不证自 明的,故本文对此不作详辨
哲学、宗教等思想无法彻底解决人类的根本问题,必须依靠佛法才能彻底解决。四是“当知 一切宗教家、哲学家皆吾兄弟,彼有信仰之诚是吾所敬,彼有求真之心尤吾所爱,惟彼不得 其道,不知其方,是用痛心欲其归正”。P1421) 第三,佛法研宄的方法论。欧阳渐认为佛法可分为“不可言说”和“方便言说”,而能 够学习和研究的佛法都属于“方便言说”。对此,他在《今日之佛法研究》中提出三种研究 佛法的方法:一切佛法研究,皆是结论后之研究,非研究而得结论:多闻,闻持,其闻积集 比较会通),熏生无漏:须明递嬗之理,须知正期之事(整理旧存,发展新资)P2425)。 在《谈内学研究》1p3中,还提出研究内学的方法,宜知四入、四忌。所谓“四入”,即猛 入、徐入、巧入、平入。所谓“四忌”,即忌望文生义、忌裂古刻新、忌蛮强会违(此为泥 古不化)、忌模糊尊伪(如华严学者之尊《起信论》)。总之,他认为佛法研究就是积累的功 夫,创新的研究 第四,居士可以护持佛法。在《支那内学院院训释》一文中IP49),欧阳渐认为佛门 乃“不得己而立教,不得已而制学,不得已而作师,皆非本然,无非方便”,“非僧不许为师 非出家不许为僧”乃是佛门“日即式微陵夷”、“佛法封于一隅,一隅又复自愚,颛漫自炽, 知识日微”的主要原因,并对所谓的“唯许声闻为僧”、“居士非僧类”、“居士全俗”、“居士 非福田”、“在家无师范”、“白衣不当说法”、“在家不可阅戒”、“比丘不可就居士学”“比 丘绝对不礼拜”、“比丘不可与居士叙次”等各种说法作了批评,大力主张在家居士同样可以 护持佛法。欧阳渐如此主张,显然与他那“非宗教非哲学”的“佛法”思想是相一致的。 第五,唯识才是真正佛法。欧阳渐在《唯识抉择谈》μp∞o-1∞0中,首先阐明“佛法”自 禅宗入中国后便被“五蔽”(即五种弊端)所遮,“欲祛上五蔽,非先入唯识、法相之门不可 唯识、法相方便善巧,道理究竟,学者于此硏求,既能洞明义理,又可乐思想笼统之弊,不 为不尽之说所惑:且读唐人译述,既有了义可依,又得如理之可思,前之五蔽不期自除,今 所以亟亟提倡法相唯识也”,然后又从“抉择体用谈用乂”“抉择四浧槃谈无住”“抉择」 智谈后得”、“抉择法相谈唯识”等十个方面具体阐述其抉择唯识为真正佛法的理由。所以 他认为只有唯识才是佛法的真谛,而天台、华严以及禅宗等都是中国沙门所创,不是真正的 佛法。基于上述思想,晚年的欧阳渐形成了以转依为中心,以抉择为前提,辨法相、唯识为 二宗的唯识学,和会通儒佛、促进佛法入世的思想。 第六,儒佛可以整合和会通。欧阳渐晩年有感佛法相应论述之不足,开始从佛法的立场 出发重新解读儒家的重要经典,如《论语》、《孟子》、《大学》、《中庸》等,在力图阐明原儒 之本义的同时,肯定儒佛之相互融通、相互印证的特性,强调由儒达佛,认为佛高于儒,提 倡以佛统儒。在认为儒佛可以会通的基础上,认为儒家的思想有补佛法之世法的不足,可以 通过摄儒入佛,来加强佛教与现实的结合。鬥总之,欧阳渐既推崇儒家的思想精神,又把儒 家涵摄于佛法之中,从根本上贯通了佛法之世法与出世法,会通了儒佛之间的思想联系 全面考量欧阳渐的“佛法”思想,可以发现:该思想并非凭空虚设,而是既本源于释迦 牟尼修行成佛的思想方法,又根植于对历史、现实、未来的深刻思考,不仅比较完整系统, 而且能发前人所未发,有助于重新思考与“人”、“佛”相关的一系列问题,更有助于佛法以 及中国传统文化的传承。 二、如何客观评判欧阳渐的“佛法”思想 如何才能客观评判欧阳渐的“佛法”思想?笔者认为,探讨这一问题首先不能离开对欧 阳渐“佛法”思想形成原因的探讨。这其中的原因是很复杂的,不能一概而论。根据已有的 研究成果,可以发现其思想成因主要有几个方面:一是学而有得。欧阳渐一生的治学,明显 体现出先“由儒入佛”、后“以佛摄儒”的过程:习程朱陆王而不自足于程朱陆王,习《起 信》、《楞严》而不自足于《起信》、《楞严》,习法相唯识、般若唯智而不自足于法相唯识、 般若唯智,终至习涅槃宄竟而融会贯通佛法,并由贯通佛法进而会通“东圣”“西圣”之血
3 哲学、宗教等思想无法彻底解决人类的根本问题,必须依靠佛法才能彻底解决。四是“当知 一切宗教家、哲学家皆吾兄弟,彼有信仰之诚是吾所敬,彼有求真之心尤吾所爱,惟彼不得 其道,不知其方,是用痛心欲其归正”。[1](P14-21) 第三,佛法研究的方法论。欧阳渐认为佛法可分为“不可言说”和“方便言说”,而能 够学习和研究的佛法都属于“方便言说”。对此,他在《今日之佛法研究》中提出三种研究 佛法的方法:一切佛法研究,皆是结论后之研究,非研究而得结论;多闻,闻持,其闻积集 (比较会通),熏生无漏;须明递嬗之理,须知正期之事(整理旧存,发展新资)[1](P24-25)。 在《谈内学研究》[1](P33)中,还提出研究内学的方法,宜知四入、四忌。所谓“四入”,即猛 入、徐入、巧入、平入。所谓“四忌”,即忌望文生义、忌裂古刻新、忌蛮强会违(此为泥 古不化)、忌模糊尊伪(如华严学者之尊《起信论》)。总之,他认为佛法研究就是积累的功 夫,创新的研究。 第四,居士可以护持佛法。在《支那内学院院训释》一文中[1](P44-49),欧阳渐认为佛门 乃“不得已而立教,不得已而制学,不得已而作师,皆非本然,无非方便”,“非僧不许为师, 非出家不许为僧”乃是佛门“日即式微陵夷”、“佛法封于一隅,一隅又复自愚,颛漫自炽, 知识日微”的主要原因,并对所谓的“唯许声闻为僧”、“居士非僧类”、“居士全俗”、“居士 非福田”、“在家无师范”、“白衣不当说法”、“在家不可阅戒”、“比丘不可就居士学”、“比 丘绝对不礼拜”、“比丘不可与居士叙次”等各种说法作了批评,大力主张在家居士同样可以 护持佛法。欧阳渐如此主张,显然与他那“非宗教非哲学”的“佛法”思想是相一致的。 第五,唯识才是真正佛法。欧阳渐在《唯识抉择谈》[1](P90-120)中,首先阐明“佛法”自 禅宗入中国后便被“五蔽”(即五种弊端)所遮,“欲祛上五蔽,非先入唯识、法相之门不可; 唯识、法相方便善巧,道理究竟,学者于此研求,既能洞明义理,又可乐思想笼统之弊,不 为不尽之说所惑;且读唐人译述,既有了义可依,又得如理之可思,前之五蔽不期自除,今 所以亟亟提倡法相唯识也”,然后又从“抉择体用谈用义”、“抉择四涅槃谈无住”、“抉择二 智谈后得”、“抉择法相谈唯识”等十个方面具体阐述其抉择唯识为真正佛法的理由。所以, 他认为只有唯识才是佛法的真谛,而天台、华严以及禅宗等都是中国沙门所创,不是真正的 佛法。基于上述思想,晚年的欧阳渐形成了以转依为中心,以抉择为前提,辨法相、唯识为 二宗的唯识学,和会通儒佛、促进佛法入世的思想。[3] 第六,儒佛可以整合和会通。欧阳渐晚年有感佛法相应论述之不足,开始从佛法的立场 出发重新解读儒家的重要经典,如《论语》、《孟子》、《大学》、《中庸》等,在力图阐明原儒 之本义的同时,肯定儒佛之相互融通、相互印证的特性,强调由儒达佛,认为佛高于儒,提 倡以佛统儒。在认为儒佛可以会通的基础上,认为儒家的思想有补佛法之世法的不足,可以 通过摄儒入佛,来加强佛教与现实的结合。[4]总之,欧阳渐既推崇儒家的思想精神,又把儒 家涵摄于佛法之中,从根本上贯通了佛法之世法与出世法,会通了儒佛之间的思想联系。 全面考量欧阳渐的“佛法”思想,可以发现:该思想并非凭空虚设,而是既本源于释迦 牟尼修行成佛的思想方法,又根植于对历史、现实、未来的深刻思考,不仅比较完整系统, 而且能发前人所未发,有助于重新思考与“人”、“佛”相关的一系列问题,更有助于佛法以 及中国传统文化的传承。 二、如何客观评判欧阳渐的“佛法”思想 如何才能客观评判欧阳渐的“佛法”思想?笔者认为,探讨这一问题首先不能离开对欧 阳渐“佛法”思想形成原因的探讨。这其中的原因是很复杂的,不能一概而论。根据已有的 研究成果,可以发现其思想成因主要有几个方面:一是学而有得。欧阳渐一生的治学,明显 体现出先“由儒入佛”、后“以佛摄儒”的过程:习程朱陆王而不自足于程朱陆王,习《起 信》、《楞严》而不自足于《起信》、《楞严》,习法相唯识、般若唯智而不自足于法相唯识、 般若唯智,终至习涅槃究竟而融会贯通佛法,并由贯通佛法进而会通“东圣”、“西圣”之血
脉。四二是悲愤而后又学有所得。欧阳渐的“佛法”思想是在“天灾人祸”的苦难交织和 解读佛经的过程中逐渐形成和成熟的。他面对至亲友人的暴亡,得以一一悟解佛经,直至究 竟无余涅槃之说。如他在《再答陈真如书》中说: 激于自身而出者,渐幼孤庶出,母长年病,初习程朱,得乡先生大誉,虽足树立, 而生死事不了;继学陆王,虽较直截,而亦不了生死;母弃养,无奈何,吾友桂伯华导 看《起信》、《楞严》,虽快然知生死由来,而岂知无余涅槃之说哉?于是年四十矣!究 极所归,学唯识、瑜伽而不能入。女兰,年十七,随予学于宁,予入陇而死,痛彻于心 脾,中夜哀号而无可奈何,遂翻然求学,通宵达旦,钻硏瑜伽,于是瑜伽、唯识涣然冰 解,四方之士毕至,真如、十力亦于是结道义之交。于是年五十矣!又岂知无余涅槃之 说哉? 无端而东儿死,生世十九年耳!聪明而不禄,诚悼痛之。许一鸣同时死,黄树因同 年死,于是习般若不能融贯。逾年而同怀姊死,又聂耦庚死,乃发愤治《智论》而般若 娴习,虽得毕竟空义,犹未敢执无余涅槃以为宗趣也。进治《涅槃》,年已六十,作《涅 槃叙》,苦不克就,乃避暑庐山,会散原至,留连数月,而《涅槃叙》竟。而后知无余 涅槃之至足重矣,盖九一八大水泛滥,东夷猖獗之时也!都城未陷,予于宁院五题讲会 蒙文通、汤锡予二君主持之,大提特提无余涅槃唯宗趣之义,会竟而七七事起,竟成 宁院讲学终结,岂细故哉?“我皆令入无余涅槃而灭度之"”,初以为对小乘之说,继但 存疑;数年后,夫乃决知。谁者能有渐之长年,谁非岀家而毕生如渐唯此一事,谁于诸 宗作穷硏融会徵实以得南针?是故知无余涅槃唯宗趣不易易也此所谓激于己而岀者 1]P178-179) 三是能够结合历史与现实发表看法。欧阳渐治佛学,始终都没有离开历史与现实来空谈“佛 法”,这是非常难能可贵的。如其在面对中国佛学衰颓的现状,能积极继承杨文会先生的遗 志,创办内学院,广搜博采佛学经卷,细加考订并印行,同时还努力兴办佛学教育,培养了 大批传承佛学的人才,使博大精深的“佛法”得以传承不绝:再如其在面对“佛法”引起争 论的情境,敢于提出自己的见解来护持佛法,并不断深入研究历史上的各种佛学理论,最终 提出自己成熟的理论和看法;又如其在面对抗战期间的民族忧患,能重新解读儒学经典,大 胆会通儒佛,并用儒家经世致用的思想来丰富佛法之世法,使佛法与现实的结合更为圆融无
4 脉。[5](P3)二是悲愤而后又学有所得。欧阳渐的“佛法”思想是在“天灾人祸”的苦难交织和 解读佛经的过程中逐渐形成和成熟的。他面对至亲友人的暴亡,得以一一悟解佛经,直至究 竟无余涅槃之说。如他在《再答陈真如书》中说: 激于自身而出者,渐幼孤庶出,母长年病,初习程朱,得乡先生大誉,虽足树立, 而生死事不了;继学陆王,虽较直截,而亦不了生死;母弃养,无奈何,吾友桂伯华导 看《起信》、《楞严》,虽快然知生死由来,而岂知无余涅槃之说哉?于是年四十矣!究 极所归,学唯识、瑜伽而不能入。女兰,年十七,随予学于宁,予入陇而死,痛彻于心 脾,中夜哀号而无可奈何,遂翻然求学,通宵达旦,钻研瑜伽,于是瑜伽、唯识涣然冰 解,四方之士毕至,真如、十力亦于是结道义之交。于是年五十矣!又岂知无余涅槃之 说哉? 无端而东儿死,生世十九年耳!聪明而不禄,诚悼痛之。许一鸣同时死,黄树因同 年死,于是习般若不能融贯。逾年而同怀姊死,又聂耦庚死,乃发愤治《智论》而般若 娴习,虽得毕竟空义,犹未敢执无余涅槃以为宗趣也。进治《涅槃》,年已六十,作《涅 槃叙》,苦不克就,乃避暑庐山,会散原至,留连数月,而《涅槃叙》竟。而后知无余 涅槃之至足重矣,盖九一八大水泛滥,东夷猖獗之时也!都城未陷,予于宁院五题讲会, 蒙文通、汤锡予二君主持之,大提特提无余涅槃唯一宗趣之义,会竟而七七事起,竟成 宁院讲学终结,岂细故哉?“我皆令入无余涅槃而灭度之”,初以为对小乘之说,继但 存疑;数年后,夫乃决知。谁者能有渐之长年,谁非出家而毕生如渐唯此一事,谁于诸 宗作穷研融会徵实以得南针?是故知无余涅槃唯一宗趣不易易也,此所谓激于己而出者 也。[1](P178-179) 三是能够结合历史与现实发表看法。欧阳渐治佛学,始终都没有离开历史与现实来空谈“佛 法”,这是非常难能可贵的。如其在面对中国佛学衰颓的现状,能积极继承杨文会先生的遗 志,创办内学院,广搜博采佛学经卷,细加考订并印行,同时还努力兴办佛学教育,培养了 大批传承佛学的人才,使博大精深的“佛法”得以传承不绝;再如其在面对“佛法”引起争 论的情境,敢于提出自己的见解来护持佛法,并不断深入研究历史上的各种佛学理论,最终 提出自己成熟的理论和看法;又如其在面对抗战期间的民族忧患,能重新解读儒学经典,大 胆会通儒佛,并用儒家经世致用的思想来丰富佛法之世法,使佛法与现实的结合更为圆融无
碍。傾l理解了这些成因,我们至少可以肯定欧阳渐的“佛法”思想是其广读佛经、苦参力讨、 忧国忧民的结果,而不是随便发表个人见解以伪装自己具有一定的佛学造诣。这一点相当重 要,因为具备了这一点,其所提出的问题以及思想观点才有重新加以认真思考和研究的必要 现在的关键问题是:对欧阳渐的“佛法”思想,我们是该赞成还是反对,抑或是既部分赞成 又部分反对?笔者认为,在作出评判之前有必要对其思想作整体的客观的分析,而且分析的 内容必须结合实际围绕其提出的问题及其回答问题的文本。以下试从几个方面加以分析 第一,概念是否完整。欧阳渐整套“佛法”思想的出发点是他对“佛法”概念的理解, 所以要评判他的“佛法”思想理当考察其提岀的“佛法”概念是否完整。不管我们对“佛法 作何理解,从根本意义上说“佛法”就是关于“成佛的方法”或“成佛的理论法则”。而实 际上,在释迦牟尼那里“佛法”并不是我们今日所理解的与“理论”相关的东西,而是通过 智慧觉悟宇宙世界真实所必须的“法则”。这个法则是不可言说的,但却又是可以通过方便 言说来使人意会和体悟的。从印度原始部派佛教流传至今,可谓有千经万论都在述说这-“佛 法”,但都没有一种说法得到完全一致的认同。尽管不能肯定某一说法是完全符合佛陀本意 的,但可以取得一致认同的相关说法还是有的,如“佛法无边”、“觉悟成佛”、“自觉成佛” 等。由于历史真相的遮蔽,“佛法”的概念也在亦真亦幻的历史现实中失去了原有的定义。 所以,如果确实要考察“佛法”的概念,并没有太多的历史事实可以依据,只能回归到释迦 牟尼“顿悟成佛”这一传奇事件本身。只有假设这一事件的真实性,该问题的探讨才具有最 重要的意义。如此而言,我们要考察的问题从根本上说应该是:“法”在“佛”先,如何是 成佛”之“法”?“佛”说其“成佛”之“法”,如何是“佛”说之“法”?“成佛”之 “法”与“佛”说之“法”,是否等同于“佛法”?“佛法”是否是唯一的?尽管这些问题 得不到真实的回答,但根据这些问题再来考察欧阳渐对“佛法”的界定,我们就可以清楚地 发现把“佛法”当作“为正觉者之所证,为求觉者之所依”并没有离开佛陀的本意,尤其是 把“佛法”特殊化,认为“佛法就是佛法,佛法就称佛法”,虽然丝毫也没有揭示岀“佛法 的内涵,但却非常完整地还原了“佛法”本来的真实;此外,把“佛法”看作“最广大”的, 也是符合传统一致看法的。因此笔者认为,如果确实有“佛法”的话,欧阳渐的“佛法”概 念虽然模糊,但却不失完整。 第二,前提是否可靠。欧阳渐“佛法”思想的前提是“佛法非宗教非哲学”,该前提是 否可靠呢?要回答这一问题,必须是在“佛法”真实存在的根本前提下才能进行。对于根本 前提,由于历史的遮蔽,我们只能回避。但回避并不等于完全忽略对这一根本问题的探讨 而是在假设该问题不成问题的基础上来讨论欧阳渐思考的问题。据史可知,“佛法”的发明 权和最终解释权都归属释迦牟尼,并通过“佛经”的方式世代传承,“佛法”的传承所形成 的学问便是“佛学”,信仰“佛法”和“佛学”的宗教团体便是“佛教”。透过历史演变的过 程,我们可以发现原始的“佛法”思想伴随其传播的过程逐渐被演变成“佛教”和“佛学” 佛教”是在对“佛法”的信仰崇拜过程中形成的,从某种意义上说主要是把“佛祖”理解 为“佛法”;“佛学”是在传播“佛法”的过程中形成的,包含了历代各种对“佛法”的真假 理解。从总体上说,“佛教”与“佛学”尽管都与“佛法”密切相关,但并不能完全替代原 有的“佛法”本身,甚至有误读误导“佛法”的可能,因此把“佛法”与“宗教”、“哲学” 严格区分尤为必要。由此观之,欧阳渐把“佛法”跟“宗教”、“哲学”严格区分,在不排斥 科学、哲学、宗教的同时,提出“佛法非宗教非哲学”的观点也是切合实际的。明于此,我 们便可得到两个重要的结论:一是不可以套用研究“宗教”、“哲学”、“科学”的方法来研究 “佛法”;二是仍可以运用研究“宗教”、“哲学”、“科学”的方法来研究“佛教”和“佛学” 依此而言,欧阳渐所提出的“佛法非宗教非哲学”作为其“佛法”思想的前提,应该是可靠 的 第三,认识是否真实。今天摆在我们面前的最大难题,仍然是如何来认识“佛法”。这
5 碍。[6]理解了这些成因,我们至少可以肯定欧阳渐的“佛法”思想是其广读佛经、苦参力讨、 忧国忧民的结果,而不是随便发表个人见解以伪装自己具有一定的佛学造诣。这一点相当重 要,因为具备了这一点,其所提出的问题以及思想观点才有重新加以认真思考和研究的必要。 现在的关键问题是:对欧阳渐的“佛法”思想,我们是该赞成还是反对,抑或是既部分赞成 又部分反对?笔者认为,在作出评判之前有必要对其思想作整体的客观的分析,而且分析的 内容必须结合实际围绕其提出的问题及其回答问题的文本。以下试从几个方面加以分析: 第一,概念是否完整。欧阳渐整套“佛法”思想的出发点是他对“佛法”概念的理解, 所以要评判他的“佛法”思想理当考察其提出的“佛法”概念是否完整。不管我们对“佛法” 作何理解,从根本意义上说“佛法”就是关于“成佛的方法”或“成佛的理论法则”。而实 际上,在释迦牟尼那里“佛法”并不是我们今日所理解的与“理论”相关的东西,而是通过 智慧觉悟宇宙世界真实所必须的“法则”。这个法则是不可言说的,但却又是可以通过方便 言说来使人意会和体悟的。从印度原始部派佛教流传至今,可谓有千经万论都在述说这一“佛 法”,但都没有一种说法得到完全一致的认同。尽管不能肯定某一说法是完全符合佛陀本意 的,但可以取得一致认同的相关说法还是有的,如“佛法无边”、“觉悟成佛”、“自觉成佛” 等。由于历史真相的遮蔽,“佛法”的概念也在亦真亦幻的历史现实中失去了原有的定义。 所以,如果确实要考察“佛法”的概念,并没有太多的历史事实可以依据,只能回归到释迦 牟尼“顿悟成佛”这一传奇事件本身。只有假设这一事件的真实性,该问题的探讨才具有最 重要的意义。如此而言,我们要考察的问题从根本上说应该是:“法”在“佛”先,如何是 “成佛”之“法”?“佛”说其“成佛”之“法”,如何是“佛”说之“法”?“成佛”之 “法”与“佛”说之“法”,是否等同于“佛法”?“佛法”是否是唯一的?尽管这些问题 得不到真实的回答,但根据这些问题再来考察欧阳渐对“佛法”的界定,我们就可以清楚地 发现把“佛法”当作“为正觉者之所证,为求觉者之所依”并没有离开佛陀的本意,尤其是 把“佛法”特殊化,认为“佛法就是佛法,佛法就称佛法”,虽然丝毫也没有揭示出“佛法” 的内涵,但却非常完整地还原了“佛法”本来的真实;此外,把“佛法”看作“最广大”的, 也是符合传统一致看法的。因此笔者认为,如果确实有“佛法”的话,欧阳渐的“佛法”概 念虽然模糊,但却不失完整。 第二,前提是否可靠。欧阳渐“佛法”思想的前提是“佛法非宗教非哲学”,该前提是 否可靠呢?要回答这一问题,必须是在“佛法”真实存在的根本前提下才能进行。对于根本 前提,由于历史的遮蔽,我们只能回避。但回避并不等于完全忽略对这一根本问题的探讨, 而是在假设该问题不成问题的基础上来讨论欧阳渐思考的问题。据史可知,“佛法”的发明 权和最终解释权都归属释迦牟尼,并通过“佛经”的方式世代传承,“佛法”的传承所形成 的学问便是“佛学”,信仰“佛法”和“佛学”的宗教团体便是“佛教”。透过历史演变的过 程,我们可以发现原始的“佛法”思想伴随其传播的过程逐渐被演变成“佛教”和“佛学”; “佛教”是在对“佛法”的信仰崇拜过程中形成的,从某种意义上说主要是把“佛祖”理解 为“佛法”;“佛学”是在传播“佛法”的过程中形成的,包含了历代各种对“佛法”的真假 理解。从总体上说,“佛教”与“佛学”尽管都与“佛法”密切相关,但并不能完全替代原 有的“佛法”本身,甚至有误读误导“佛法”的可能,因此把“佛法”与“宗教”、“哲学” 严格区分尤为必要。由此观之,欧阳渐把“佛法”跟“宗教”、“哲学”严格区分,在不排斥 科学、哲学、宗教的同时,提出“佛法非宗教非哲学”的观点也是切合实际的。明于此,我 们便可得到两个重要的结论:一是不可以套用研究“宗教”、“哲学”、“科学”的方法来研究 “佛法”;二是仍可以运用研究“宗教”、“哲学”、“科学”的方法来研究“佛教”和“佛学”。 依此而言,欧阳渐所提出的“佛法非宗教非哲学”作为其“佛法”思想的前提,应该是可靠 的。 第三,认识是否真实。今天摆在我们面前的最大难题,仍然是如何来认识“佛法”。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