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期分成几个段落,指出各个段落的不同情况,哪几个段决溢频 仍,不断改道,哪几段相对地平静无事。但我一直讲不清楚何以不 同时期会出现迥不相同的情况。过去治黄河史的学者,惯于把各 个时期黄河灾害轻重的原因,归之于时世的治乱和防治工程的成 败。我觉得归之于时世治乱则与史实不符:实际上乱世黄河不见 得多灾,治世往往反而多决多徙;归之于工程成败则于事理不可 通,总不能说数千年来的治河技术一直在退步,贾鲁、潘季驯、靳辅 等人主持的河工反而不及大禹和王景的工程有效。直到六十年代 初我认识到黄河的决徙虽在下游,病原则在于中游黄土高原的严 重水土流失,水土流失的轻重与植被的好坏密切相关,而当地人民 的土地利用方式则是植被好坏的决定因素。我抓住这一关键因素 的历史演变认真做了一番探索,这才基本上找出了各个历史时期 河患轻重不同的根本原因。写成了<何以黄河在东汉以后会出现 长期安流的局面》一文。我自以为这才是一篇够得上称为历史地 理学的研究论文,文章的结论对当前社会主义建设事业也有一定 参考价值。 (5)1958年安徽寿县出土战国楚鄂君启金节,节上的铭文 是一件极好的说明当时楚国境内水陆交通路线的资料。考古学界 不少人对此做了研究考释,但由于节文中的地名多难以作出确释, 当然也就不可能理清楚当时的交通路线。商承祚先生移书以其中 一些地名征求我的看法,我为了要答复他,不得不对节文中的地名 和路线作一番全面考订,才在1962年写了一篇<鄂君启节铭文释 地。后二年这篇文章引起了黄盛璋同志的驳难,我又写了一篇答 辩。前后二篇文章合起来,自以为基本上理清楚了节文提到的水 陆路线,但仍有可商不备之处。1966年文物出版社准备将有关这 个节的诸家考释辩难文字汇为一集出版,来函询及是否需要有所 改动或增删。我当即动手写一篇短文作为前二篇的后记,对前二 10
篇有所修订补充,未及成篇,十年浩劫开始,遂尔搁笔。前年想把 这篇未成之作找出来写完它,无奈已经找不到了。 (6)1973年长沙马王堆三号汉墓出土了三幅帛制汉文帝时 代的地图,其中最重要的一幅是长沙国西南部当时的深平防区(兼 及邻近地区)的地形图。原图已断裂破碎成三十二大块和一些碎 块,经故宫修裱工人裱糊成三十二片,文物出版社将这三十二帛片 摄成比原物缩小一倍的一份照片寄赠复旦历史地理研究室。张修 桂同志费了很大力气将这三十二张照片拼接成一幅整图,1975年 我据以写成了刊载于《文物>的两篇介绍、阐释文字。可惜由于三 十二帛片原来的层次,经过揭开,裱糊后已搞不清楚,特别是那些 碎块应与整块如何粘连,很不容易判断,所以张修桂同志所拼接成 的图,与马王堆汉墓帛书整理小组所拼接出来的图,虽大体相同, 但不尽相同。文物出版社在《文物》上和后来出版的《马王堆汉基 帛书古地图》专刊里都只肯采用整理小组所拼的一种,不肯两种 并用,因而拙文中的论述,有若干处与印出来的图并不相应。但我 相信张图今后总可以印出来。 除上述几项外,还有一些零篇也写成于编绘《中国历史地图 集>时,而发表于近年,如<金代路制考》、陈胜乡里阳城考等。所 以要考金代路制是为了在编绘金代地图时需要对金代分路制度作 一番通盘的了解。所以要考陈胜乡里是由于当时报刊上连续发表 了几篇讨论这个问题的文章,引起了我的兴趣。 还有一些研究课题,文章虽写成于近年,材料、观点却也是在 编图过程中搜集、形成的。如对云梦泽、洞庭湖和鄱阳湖在历史时 期的演变过程,我们所编绘的图,都是按我当时的研究成果画的, 与传统说法迥不相同,但当时来不及把取得这些研究成果的考订、 探索过程写成文字。编图工作结束后,我自己还是由于太忙,只写 成了一篇<云梦与云梦泽;关于洞庭湖和鄱阳湖的演变,都交由张 11
修桂同志在编图时所取得的材料、看法的基础之上,再加以补充修 订,写成论文,一篇是<洞庭湖演变的历史过程>(《历史地理》创刊 号),另一篇是<鄱阳湖演变的历史过程>;后者署了我和张修桂二 人的名(<复旦学报》社会科学版1982年第2期)。但我只提供史 料和看法,未尝动笔,所以都没有收入本集。这三篇我自以为对历 史时期长江流域地貌和水系变迁的研究都作出了一定的贡献。 在编图过程中还记下了许多考订历史地名的地理位置和政区 建置沿革的文字,由于近年来我又忙于别的工作,抽不出时间来把 这些东西整理成论文发表。经过整理已经发表了的只有《元代的 水达达路和开元路》一篇。 在以编图工作为主的二十年中,还插入过另一项国家任务,就 是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的<辞海》历史地理条目编写工作。我作 为这一学科的分科主编,大约化了一年多将近两年时间暂时把主 要精力转入此项工作,自己写了几百条,又审查修改了二三千条。 此项工作也并不是单纯汇集纂录前人旧说,还经常发现并解决了 一些前人搞错或没有搞清楚的问题。只是受辞书的体例限制,不 可能把辞条写成研究论文。当时所收集的材料和论证过程都有记 录,交《辞海》编辑部保管,和编图记录一样,这些记录我也希望今 后能有机会写成一条条小考证,公之于世。六十年代初已有这种 想法,也曾试写了《北河》、《阴山>二条,用笔名投《中华文史论丛》 作为补白发表。可惜此后未能继续写下去。 编图工作基本结束后,自1975年起,我的工作转入以主编<中 国自然地理·历史自然地理一书为主。我自己写了一部分水系 变迁的稿子,又审阅修改了全书大部分稿子,1977年12月、1978 年1月集中华东师大搞了两个月汇总修改定稿工作,于一月卅日 结束回家,二月一日突发脑血栓形成。从此住院治疗了一年又八 12
个月,因后遗症半身不遂不可能再进一步康复而出院。在住院期 间,我并没有停止述作。1978年应《中华文史论丛》之邀,我请邹逸 麟同志将我在《历史自然地理中所写关于《水经》河水一节,改编 为专题论文,稍加修订后以<山经河水下游及其支流考》为题发表 于<论丛>的复刊号即第七辑。这是我的一篇得意之作。古今学者 讲到汉以前古黄河全都只知道有一条见于《禹贡>的河道,谁也不 知道还有其它记载。如今被我从《山经中找出这么一条经流凿凿 可考,远比禹贡》河水详确得多的大河道来,怎不令人得意!1979 年又陆续写了《云梦与云梦泽》、《辽后期迁都中京考》等三篇。当 然,这些文章的资料都是在中风以前早已搜齐了或基本收齐了的。 出院以后截止1981年底二年多时间内,由于又承担了修订 《中国历史地图集这一任务,学校里和社会上又有一些活动不能 不参加,所以出品似乎反而不如住院期间多。也还有些作品虽写 成于这个时期,但由于或发表于这个时期以后,或至今尚未发表, 所以没有收入这本集子。就已发表而收入这集子的而言,只有《西 汉以前的黄河下游河道一篇分量较重,自以为有一些相当重要的 创见。 这本集子所以要截止于1981年(只有<上海市大陆部分的海 陆变迁和开发过程》一文的后记虽写于1982年,因后记理应附见 于原作之后,不得不破例收入),这是因为我的第一篇作品发表于 1932年,到这一年刚满五十年。五十年之久,才这么一点成就,比 起有些早已出过好多本集子或专著的同志来,实在令人惭愧。所可 引以自慰的,是我对集体编写任务自问确是出了不少力。1981年 以后我所承担的集体项目更多更重了,但我仍然愿意一如既往,把 主要精力放在完成这些项目的工作上,因为这些都是为了建设、 发展祖国社会主义文化所必须早日完成的项目,我希望能够再工 13
作十年,一方面完成这些项目,一方面把学术界瞩望甚殷的心中国 历史地理概论>写出来,此生也就不算白活了。至于<长水集何日 再出续集,目前尚难预计。 集中各篇文字和观点,原则上都保持当年发表时的原样,不作 改动。不改动不等于我目前仍然认为所有当年的论证、观点全部 正确。只是由于目前实在抽不出功夫来再一篇篇仔细审核修改, 所以觉得还是这样办比较好。因此有一点应请读者注意,即各篇 中所谓“今天”,指的都是撰文时的“今”,此“今”与这本集子出版时 的“今”当然已不会完全相同。 原则上不改,但上集所收解放以前旧作对少数民族族名往往 沿用古籍中用“犭”旁的字眼,行文叙事或语涉侮慢,这不能不作为 例外,稍作改动。所改族名也只是改“才”旁为“彳”旁,不用解放以 后新定的族名。 最后需要解释一下这个集子何以要以长水为名。这并无深 意,不过因为我是嘉兴人,据六朝人记载,嘉兴在秦始皇以前本名 长水。 潭其麋1984.1.3.上海淮海路寓庐。 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