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万匹。夏州亦有群牧使,永隆中“牧马死者十八万四千九百 九十”,总数当不止此。又盐州设有八监,岚州设有三监。① 收监、收坊以外,据<新唐书·兵志》说:天宝后诸军战马动以 万计,王侯将相外戚牛驼羊马之收布诸道,百倍于县官。”这几句话 说得当然有些夸大,但当时军队和贵族都畜养着相当数量的牛驼 羊马应该是事实。这些牧场虽然遍布于诸道,本区由于自然条件 适宜于畜牧,地理位置外接边防军驻地,内近王侯将相外戚瘸集地 的京畿,所占比例也应该比之于其他地区为特多。 3.人民的耕地初期远比隋代少,极盛时也不比隋代多。 唐初承隋末农民大起义与割据战争之后,户口锐减,贞观初全 国户不满三百万②,不及隋大业时的三分之一。本区一方面在梁 师都、刘武周、郭子和、薛举割据之下,统一最晚,一方面又遭受了 突厥的侵扰,当然不会比其他地区情况好,只会减少得更多。经百 余年到了天宝极盛之世,本区二十六郡在天宝元年的总户数仍不 过三十三万③。安史乱起前夕天宝十三四年全国总户数比天宝元 年约增百分之六七④,则本区约有户三十五万左右,较之隋大业有 户五十五万,相差很远。其时人民为逃避赋役而隐匿户口的很多, 据杜佑估计,实际数字要比入籍数字多二分之一强⑤,依此推算, 仍不过略与大亚户数相当。郡县编户基本上就是农业人口,所以 贞观天宝间本区的编户始终不比隋代多,可以反映其时的耕地面 积大致上也并未扩展。 总上三点,正好用以解释同时期黄河下游的情况:一、由于这 一带基本上是农业区,跟东汉以后北朝中叶以前基本上是牧区不 ①《元和志·原州》、《全君文》卷三六一、《册府元龟》卷六二一、《新唐书·兵志》。 ②⑤《通典·食货典·户口、 ③《新唐书·地理志》。 ④据《通典》、《唐会典》所载天宝元年与十三年、十四年户数比较而得。 27
同,北朝中叶以来的变牧为农,对下游河道已发生了一定的影响, 而唐承其后,因而下游也就不可能完全免于决溢之患,先后出现 了九次。二、初年编户锐减,故自武周以前,有溢无决;其后生齿日 繁,就出现了开元年间的两次决口。三、由于编户始终没有超过隋 代,又有大片土地被用作公私牧场未经开垦,因而虽有决溢,并未 改道,河患的严重性远不及西汉。 安史以后,各方面的情况都有变动,最明显的是:·一、郡县建 置有所减缩。广德初陇右为吐蕃所占领,历八十余年至大中初始 收复。唐末又放弃了河套地区的丰胜等州。二、编户锐减。建中 初全国户数仅三百万①,开成、会昌间仍不足五百万②。《元和志》 中本区只有十州载有户数,较之天宝,有的只剩下了几十分之一, 最多亦不过三分之一左右③。 既如此,那末安史以后的下游河患何以非但不见减少,仍有九 次之多,并且还出现了改道? 要解答这个问题,首先,得懂得编户数字并不等于实际户口数 字。一般说来,编户数字总比实际数字少,而历史上各个时期由于 生产关系不同,赋役制度不同,编户数字与实际数字的距离又有所 不同。安史前后均田制的彻底崩溃,租庸调之变为两税法,使唐代 后期民户的隐匿逃亡,有过于开元天宝时。因此,安史乱后编户大 减,在肃代之际应该是实际情况,到了开成、会昌时代,全国编户数 已接近五百万,从当时各处逃户往往达三分之二④推算起来,实际 户数恐怕已不会比天宝年间的千三四百万⑤少。本区地处边陲, 比较难于恢复,但也不会少得太多。 ①《资治通鉴》建中元年。 ②《唐会典》卷八四,开成四年、会昌五年。 ③隰州元和户反多于天宝,应有讹误。 ④ 据《册府元龟》卷四八六,元和六年李温奏、《旧唐书·李渤传》元和十五年疏。 ⑤《通典·食货典·户口》,此系杜佑估计数字。 28
其次,得看看耕地到底是增是减?农收比重有何改变? 安史乱后被日益剧烈的土地兼并和苛政暴敛赶出自己原来的 田地的农民,除了一部分变成了庄园主的佃户,一部分潜窜山泽, “聚为寇盗”外,又有一部分逃往他州外县,依靠垦辟“荒闲陂泽山 原”为生。对于这种垦荒的农民,政府为安集逃散,增辟税源计,明 令五年之内不收税,五年后再收税。农民在这一法令之下的对付 办法很妙:免税限期之内,努力垦辟,一到满期,又复逃弃,另辟新 荒①。就是这样一逃再逃,以致这一时期的农业尽管是较前衰退 了,而耕地却在不断地扩展。 再者,安史乱后陇右陷于吐蕃,至大中初收复,听百姓垦辟②, 即不再恢复原来的牧监。岐、邻、泾、宁间的收坊,乱后“皆废,故地 存者,一归闲厩。旋以给贫民及军吏,间又赐佛寺道观几千顷”。元 和中一度收原来的岐阳坊地入闲厩,“民失业者甚众”,长庆初复 “悉予民”。其时本区著名的牧监只有银州的银川监和岚州的楼烦 监,养马仅数千匹。③可见本区(不包括河套地区与鄂尔多斯草原) 原来的收监、收坊,至是极大部分都变成了耕地,存者无几;耕地不 是减缩了,而是增加了。就农牧比重而言,已自乱前的以农为主农 牧兼营,变而为几乎是单纯的农业区。 末了,还得让我们想一想,其时扩展的耕地可能在什么地方? 在那样的社会条件之下,平原地带富于灌溉之利的好田地当然是 属于各级地主的,逃户和一般小农所得而垦辟的,当然只能是原来 的牧场和弃地,包括坡地、丘陵地和山地。而这些地区一经垦辟, 正是水土流失最严重的地区! 至于那县的减缩,由于陇右陷于吐蕃时汉民并未撤退,唐末放 ① 《唐会要》卷八四,《陆宣公奏议均节赋税恤百姓》。 ②心册府元龟》卷五○三。 ③《新唐书·兵志、《通鉴>中和二年。 29
弃的丰、胜二州又在河套地区,所以对下游河道不会发生多大影 响。又,武周时内徙党项于庆州夏州·带,至唐末形成割据势力, 但党项本“土著有栋宇”,农牧兼营,所据区域大部分在黄河上游与 鄂尔多斯草原,汉民亦未迁出,对下游的影响也不大。 明白了上述这一番道理,不仅唐代后期郡县缩、编户减而河患 不减这一问题得到了解答,并且还可以用以解释五代以后出现的 类似情况,例如元代。 九 唐代后期黄河中游边区土地利用的发展趋向,已为下游伏下 了祸根。五代以后,又继续向着这趋势变本加厉地发展下去,中 游的耕地尽可能”地无休止地继续扩展,下游的决徙之患也就无 休止地愈演愈烈。国营牧场随着政治中心边防重心的东移而移向 黄河下游和河朔边塞。农民在残酷的封建剥削之下,为了生存,惟 有采取广种薄收的办法,随着原来的地势起伏,不事平整,尽量扩 大垦种面积。黄土高原与黄土丘陵地带在这样的粗放农业经营之 下,很快就引起严重水土流失,肥力减退,单位面积产量急剧下降, 沟壑迅速发育,又使耕种面积日益减缩。还是为了生存,农民惟有 继续扩展垦地,甚或抛弃旧亚,另开新地。就这样,“越垦越穷,越 穷越垦”,终至于草原成了耕地,林场也成了耕地,陂泽洼地成了耕 地,丘陵坡地也成了耕地;耕地又变成了沟壑陡坡和土阜。到处光 秀秃,到处千沟万壑。农业生产平时收成就低,由于地面丧失了蓄 水力,一遇天旱,又顿即成灾。就这样,当地人民的日子越过越穷, 下游的河床越填越高,洪水越来越集中,决徙之祸越闹越凶。就这 样,整个黄河流域都陷于水旱频仍贫穷落后的境地,经历了千有余 年之久,直到解放以后才见转机。 30
总之,王景不是神仙,宋元明清的治河人员也不会都是低能 儿;下游河防工事的技术和经验应该是跟着时代的演进而逐步提 高、丰官的,贾鲁、潘季驯、新辅等这一班人,只会比王景高明,不会 反而比他差。这一班人的每一次努力之所以只能收功见效于三年 五载,至多不过一二十年,而王景之后竟能出现千年之久长期安流 的局面,关键不在于下游修防工事的得失,而在于中游土地利用情 况的前后不同。这就是我对于今天这个讲题的答案,也可以说是 我对于整个儿历史时期黄河安危的总看法。这看法到底是不是讲 得通,是不是符合于历史真实,谨请诸位指教! 话讲到这里还不能就此结束,我们还得结合历史经验谈一谈 当前黄河中游的土地利用规划,并稍稍瞻望一下黄河流域的前景, 这应该是同志们所最关心的。 黄河中游山陕峡谷流域和泾、滑、北洛上游这两区,按其自然 条件而言,本来是应该农、林、牧兼营的地区。农耕只应该在不容 易引起水土流失的平地上精耕细作地进行,不应该扩展到坡地、台 地上去,这是地理学家、水利学家、农学家们早就作出的科学结论。 我们在上面所讲的历史事实更充分证实了这一点:什么时期的土 地利用合乎此原则,那末本区与下游同受其利,反之,则同受其害。 因此,当前我们建设社会主义新中国,要根治黄河水害,开发黄河 水利,繁荣整个流域经济,那就必须对中游这二区的土地利用予以 充分的注意,作出缜密合理的安排与规划。否则,不仅当地人民的 生活无法改善提高,下游也不可能单单依靠三门峡水库就获得长 治久安。因为三门蛱水库的容积不是无限的,中游的水土流失问 题不解决,要不了一百年,泥沙就会把水库填满。 那末,我们现在是怎样地在对付这一问题的呢?请诸位放心, 象这样的大事,党和政府当然是极为关心注意着的,并且多年来早 就采取了一系列的具体措施,正在有效地把千年以来的不合理现 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