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抑或公民? 13 从毛遂自荐的户主民册中推选出来的,而后通过占卜的方式得到 龙的同意。占卜是一种选择性的行动,一种象征性的赌博,它显 示出龙的意见(同意或不同意),并为户主们和范庄村其他居民所 承认。在他们的认知系统中存在着一种赞同的潜在因素。虽然整 个节日活动是个传统行动,·但还是部分居民的选择性事件,因为 他们的奉献是自愿的,而且表演是自愿行动的一种方式。相对于 寺庙拥有附属土地并为其节日活动从中收取地租的时代,这是一 种变化,变得更加民主。 下面将要提及的大量节日活动也是如此。在会头的下面,有 一个或者更多的管理者负责整个组织或其中的重要都分,如帐房, 他们也不是推选出来的,但在履行管理任务的过程中,他们面临 营公众的攻击。管理不善、混乱和仪式出错的象征戏表演,.将被 规为对提高集体性地方荣誉和避免侵犯幸运之神。我猜想在下一 年度将由另外的人来代替他。相反,年复年取得管理成功的人, 一定会由于能力和对公众利益的贡献而获得一致赞同的声望。在 平常,从那些要求帮助以促进其实瑰的居民那里;也可能给予同 样的声望。而这些要求和不满在政府机关那里无法得到满意的答 复。换句话说,他的权城是一种替代性权威,·是在政府之外渠道 所获得的敬意和证明的基础上赢得的,而这种渠道可能转化为与 政府机关进行直接的交流。在很大程度上,我认为选择性同意的 条件为获取暮敬的传统方式所满足。在其他节日活动中,:比如我 们在福建研究的,对荣誉性的、象征牲地位的公开选举原则在传 统中被奉为神圣。当地居民对选举他们的节日活劲的轮流负责往 往由占卜来决定。同样的孤刘,地方居民社会所有单位依此进行 选举登记,也可应用于被推选出来代表其邻里的户主所组成的更 小单位,并从户主中选出担任焚香的负责者(炉主)。在富裕的城 镇,该原则进在由他们的财富而事先选定的户主中间适用:·以支 持他们必须保证的巨大花费。结果,他们使得节日活动成了他们
14 乡土社会的秩序、公正与权威 自已的事务,就像范庄的19个会头一样。但在公平的神判和权威 面前进行公开选举的原则在这些地区测是农民生活中的一个确定 事实。 这种公开提名领导者的原则显然是民主的,但在选举中给予 代表最终选举权的权威则是居民的选票。我们能说同样的权威被 给予节日活动的组织者吗?他们也是一种传统的权威,采用神的 形式及其无限权力的仪式惠义和情感。它是地方性的,就像一个 选区的选票,但其是象征的赌博而不是由选择的整合来决定的,并 不如同民主权威、传统权戒被人们费颂。如我已指出的,庆祝活 动的参与是自愿的、但其象征体系具有令人敬畏的力量。呈现给 它的愿塑和供品恰当地传递个人希望;而象征体系,传说故事和 仪式内容拾当驰将神性表现为社会公平的一种想像。他们交流着 美好权戚的理想棋式和个人福利分配的理想方式,这些理想与政 府的相平行。但他们所面对着的是对命运的恩望,即自愿听命于 神秘力量。这与对被事件所淹没的愿望极为相似,那些历史事件 和社会运动事件本可调整和适应,但由于其过于强大而无力控制 或选择然而象征戏所表现神性的力量,延续着地方传统,进而 雏护着它的历史。它们与致治史的创作只有着间接的联系。在强 有力的国家中通过代表制、民主政抬提供了创造历史的希望和方 式 ·村镇政府的民主化不能代表这些象征表演,而这种表演也不 可能成为民主制度。它们可能消失,但更可能的是,它们会改变 其活动范蔼和特点,而并非消失。当然,这意谓奢我们必须重新 表述这个问题:在中国存在一种农民民主传统吗?通过象征戏的 表演,一种传统被形成和再造。它不是落后的,因为它有着其 自身的变迁和创新的历史,但它也不只是象征的,因为其象征体 系传递营传统权戴。正是由于这个事实它不可能是民主政治。然 而其组织可能而且在许多情况下确实保持着与民主政治原则相近
农民抑或公民? 的民众参与原则和权减授予原则。间接地,这些表演组织所传递 的权威和所证明的能力,在与象征戏相分离的政治生活主流中,可 能也是有影响力的。而且,我请大家判断,并考虑我所呈现给大 家的情祝,我们是否可以说:庙会,这种农民传统,是否是中国 农民市民社会的一种制度?也许还存在其他制度,但庙会制度是 否具有在国家之外并有与之形成对话的交流渠道的潜力,是否带 有农村市民社会的基质? 参考文献 Abper Cohen,1981,The Politics of Elite Cultuie,Califori Univeraity Press. Myrou Coben,and political,Moder Chin,thec of the Chincse "peasaat",Daedalus,Voll33,Nol,Pp151-170. Prasenjit Duara,1995,Rescuing History from the Nation:Questioning Narratives of Modern China,Chicago Univeraity Press. A.O.Hirschmn,1970,Exit,Voice and Loyalty,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David Holm,1991,Art and Ideology,Clarendon. David 1:Kertser,988.Ritual,Politics and Power,Yale Univeraity Press. 主评议 苏力:我觉得王斯福教授的文章对我自己很有启发,就我所知,人 类学著作一般集中探讨的是所谓文化问题,换句话说政治问题好 象并不是中心议题,而他的文章的一个主要特点就在于它基本上 脱离了传统的人类学研究。虽然作者依然运用人类学的传统描述 方法,注重民间文化,但他这种理论构架,在我来看更注重的是 现代化的国家与民间的互动方式,特别是强调中国市民社会的建 构问题,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对政治问题的关注是其主要特点
16 乡土社会的秩序、公正与权威 接下来我想问的是,作者为什么会研究这个问题,这个问题 实际上是在一个相当大的理论框架下展开的,一般的人类学研究 通常不大注重理论框架,往往是直接去描述,但是这项研究却借 助了80年代以后此较流行的一个现代性话语的问题来研究现代 性的问题。而在中国,实际上要研究中国问题,现代性的背景大 概是不可避免的。因为你要研究当代中国,就必须考虑到它处于 转型时期,特别是携有过去一百多年的传统,在这个过程当中,要 研究中国问题就不能仅仅按19世纪或20世纪早年的那种办法, 而不考虑现代性的问题,否则中国这个社会确实是没办法研究。 对于王斯福教授的研究我有一点疑问,这就是关于对庙会的 解释,我觉得略微有点牵强,有点把本来一个非常民问化的东西 政治化了的倾向。我不知道当地情况究竟如何,在我看来对于那 件事情从旁人来看怎么解释都可以,但参加庙会的人可能并不一 定会制那个方面想。换句活说,因为这个学生是外地人,他有这 种注意是可能的,但对于当地人来说是不是强调那种政治性意图, 我觉得颇可质疑。本来作者是在说市民社会,结果却又把市民社 会给政治化了。在一定意义上,我觉得确实可以认为庙会具有市 民社会的要素,可以说它带有政治动员、可以自由交流、在莱种 意义上也有些批评,但如果过分地强调这个东西,往往就会把它 政治化,而这我相信连作者也是不愿香到的。面且据我自己的感 觉,大多数人进入那种场景的时侯,他只是娱乐一下子,一年很 少有这样的机会来娱乐一下,来发泄一下。我觉得这个解释有点 问惠还在于;虽然王斯福先生在论述过程当中提到了要防止把西 方概念套用到东方来的危险,所以将它抽象化并提出几条标准来, 但作者有将市民社会进一步扩展的倾向,‘这便仍然是个问意。因 为如果你要充分去延展的话,郑么可以说中国的市民社会是很多 的,最明显的就是北京市的出租车司机群体,虽然他们从来没有 那么多的组织、机构和相应的代表,但至少可以看到他们对政府
农民抑或公民? 1 有很多批评。如果进一步书展的话,甚至我们可以说学生宿金也 是一种“市民社会”。这样,市民社会这个概念可能就失去了它应 有的分析价值。 总的说来,我觉得作者是在进行一项有益的尝试,武图从被 视为落后的农民那儿找寻可能建立民主制度的因素,这促使人们 重新思考一些理论问题。但另一方面,我觉得市民社会概念如果 延伸太广就容易出问题,那中国到处都是市民社会,因为我们确 实到处都可以听到各种评论,甚至包括学校的教师会议和机关干 部的会议,它们都经常针对政府发表议论。换句话说,它们在多 大意义上变成了市民社会?市民杜会的界假是不是太模糊了?当 然,也许这从根本上是对哈贝马斯等提出来的概念的一个挑战。 王铭铭:有一个问题是苏力刚才强调得很明白的,从人类学转到 玫治领城的时侯,对他们来说可能是一个学术的自主性的问题,而 对我来说如何用人类学的方法去研究它则显得更为重要。但问题 恰恰在于,王斯福教授所讲的这套理论如何贯穿到一个村落的研 究里面去。作者的论文给我的惑党是,扑面而来是一大堆理论,甚 至没有民族志写作的味道。我更关心的也党得最为重要的是,如 何用资料去说明理论,而不是运用壅论去套资料。 关于市民社会的问题,我也很赞同苏力的说法,但是我要替 王斯福教授辩护的是,实际上在他这篇文章被成中文后,虽然 只是刊登在北大《人类学与民俗研究通讯》上,但就有好多人引 用说王斯福教授认为那个“迷信”就是市民社会。我恰恰以为,这 是对王斯福教授的误解。 最后要饮的一点补充是,王斯福的这个观点有其理论背景,据 我所知,最早提出这个看法的人是Paul Katz,在他关于王爷庙的 那项研究中,他说庙就是市民社会。他说得比王先生更坚定。因 为王先生只是在问这个是不是,可是Paul Katz说在中国不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