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抑或公民？ 3 个持续本世纪大部分时间的事实，就应使那些试图贬农民为传统 和落后的人引起注意 只要存在都市的基础和知识分子的现代化传统，那么，在中 国就会有农民生活的转变和革命；然而没有任何人闻问，在农村 和在农民阶级中间是否可能存在市民社会。表面上看，农民和市 民社会，农民和民主传统是一对反义词。农民和革命或反抗极其 易被人们谈及，并可能被想像成有影响的群众运动的动力，但它 们都是缺乏领导的运动。这必须来自其他地方，即受新式教育的 都市地区和工人组织。 乡村地区不只是革命群众运动的活动舞台。例如在定县，乡 村还是共和国的政治改革和模式推广的场所。自从粱启超将其童 年描述为孔子式的传奇始，在中国村庄中，就有着介绍学枚、成 人教育和自治等新制度的各项运动。当今，选举产生村委会和村 干部的新传统又一次令人满意地建立起来。听说，民政部和农业 部将联合采取一致行动，在5年或更长的时间内推动选举更加公 开化，并扩大提名和加强秘密投票：该行动已在-一些地方获得成 由粱启超开启的传统，不正是立足于既有权成之上，立足于 高尚的绅士传统之中吗？他和他今日的追随者所完成的更新工作， 忽略了乡村生活中无文字记载的传统。相反，他们通过各种记载 文本来看待乡村生活，而这些文本传递着一种筛选出来的观点：一 个知识改革精英认为乡村应该是怎样的。这可能是出自对史前时 代生活方式的认知，这种方式对戒为一种文明、一种生活和一个 民族的家园和土壤具有传奇般的吸引力。甚至于当这种观察（如 毛泽东的观察)是建立在对农民生活的经验调查的基础上的时候， 它仍只是一种高度有选摔性的观赛，因为它是在整个无产阶级革 命战略中加以解说的。这种观察主张，农民传统既存在落后可笑 的一面，也存在进步正确的一面，然而依旧不同于城市。在中国
4 乡土社会的秩序、公正与权威 实属例外的是北京大学前校长蔡元培教授的民俗学经验研究传统 和费孝通教投开启的有关乡村和城镇的社会人类学经验研究传 统。但是，甚至于这些学者也主张将城市中心化并以城市为中心。 乡村改革运动和创建民主运动必然继续来自城市，在那里，梁启 超和早期改革者的报纸、杂志、研究团体和商会已为同样的传媒 机构和组织所继承。它们现在由强大的官僚国家来执行，并进 步深入到乡村人口的生活和管理，如同城市人口的管理一样，这 是国家建设的一般模式，世界各国均是如此。但我一直认为，在 我们询问传统是否包含有民主和市民社会可以建立于其上的基础 之时，乡村传统是值得研究的。即使最终它会被另一种浪漫的观 点和其他问题所代替，但提出问题的努力是有意义的。 在考察这个问题之前，首先要排除的障碍是，既有的乡村传 统现代化观点。我将从表演而不是从文献著手。文献不容忽视，但 它在我的描述中只是表演得出的证明、表演中所包含的内容，被 我当作基本材料的表演是最为传统的。它们是仪式性的表演。如 我在1996年3月在范庄镇所见到的龙牌会。当时我是作为中国民 俗学会参观团的客人。我极大地依赖于中国民俗学者的研究，尤 其是刘铁梁教授、高丙中先生和郭于华博士所提供的素材。我对 范庄案例提出的观点，是建立在我和王铭铭博土在福建主持的权 威的宗教表述课题的研究和深入分析的基础之上的，而后者本身 又是建立在我和他完成的前几次地域文化研究的基础上的。 在观察这些材料之前，在没有必要严格限定的情祝下，我必 须提供一份在一种制度中我们可以称为民主的或市民的要素的清 单。我认为有五个先决条件，这些先决条件在满足之后，就允许 我们称之为一种“民主”或“市民的”制度。 1.这种制度必须能成为民族国家内部代表性自治的基础并已 经转化为其基础。 2.这种制度必须提供一种判断公共利益的语言，而且对中央
农民抑或公民？ 5 政府而言，它是一个鹿护所并在没有公开批评的情况下提供一种 用于自卫目的的交流渠道，这是我重点关注的一对标准，但还有 三个条件。 3.这种制度必须具有联结他人进入国家政府整个活动领城的 潜力。 4.虽然毋需限定任何代表和授权的特殊机制，但授子领导者 权威的民众参与必须达到一定程度。这必须包括理智的决定和个 人主义观念的判断，或所赞同的某种集体过程，而且还应保持开 放性。 进一步讨论之前，我们应该注意到这些只是标准，而非事实。 世界上还没有完全实现甚至于实现一半的民主政治和市民社会。 个人主义代议制民主政治中，决定选民判断的是识别他们可以信 任的人的认知系统。这种认知系统更多的是根据习惯性的、情感 生和象征性的系统，而不是理性的选择和深思熟虑的辩论(David I.Kertzer,Yale,1988,p.10)。政治运动更多的是关于这种认 知的创造想像，而不是公共利益。 在转到讨论庙会之前另一个值得一提的是，政府选举并非民 主政治最重要的刺度。在许多所谓达到一半的民主政治中，有选 举权者并未使用他们自已的权利。大多数人并不十分了解当前事 务和各党政策。民主政治对政府选举的依赖，远不如对控制市民 生活主要方面的组织和某人可以进入或建立的联合体的依赖。重 要的问题是，他们是否有能力和机会影响政策和监蓄政府。答案 涉及两种可能，它们在政治理论中被称为发言权和退出权。：发言 权是指一个联合体或组织容许其成员或雇员提出评论，首先是对 于组织本身运作的方式，而后通过组织对外加以评论。退出权是 指容许如同加入一个组织或联合体一样自曲退出，而不是受命运 或外因限制(Hirschman,1970)。 5.必须存在社会流动；或者至少容许拒绝加入一个机构或接 4”m
乡土社会的秩序、公正与权威 受领导权，以及即使在某人无法离开的情况下仍容许在同一场所 能做其他事情。 对于何种制度可以恰当地称之为民主政治和市民社会的制 度，我已确立了一些基本条件。下面转到仪式性表演，如庙会。 为什么选择庙会？这是因为在范围上它们有地域性，并直接 对应于政府。在中国可以举出许多不同名称的仪式制度，都具有 这种地城性、内部性基础，如求雨集会和游行、阴历新年集会如 社火，称为道场或求雨的朝圣者游行和集会。在此我统称为庙会。 庙会和政府都包括其他组织。这些可能是更小的庙会，更小地域 基甜的家族联合体，某种教育或灵媒的追随者团体，职业或贸易 团体，或者是同乡会。对于我的问题它们均具有价值，但我希图 相越小型自然居民点而将其置于扬所基础之上。庙会是界定和重 塑一个畅所及其边界的一种途径。 场所的最大规棋是国家本身的疆城，国家对其拥有主权并通 过武力独占的方式加以保卫。武力及其使用是民主政治的边际条 件，对于任何政体都是如此，无论是投入战争和抢劫的无政府组 织，亦或是保卫其战利品及其与更小的所有者之间的钠贡联系的 大地产所有者，概莫能外。但相对于前述各种统治而言，武力独 占却是民族国家的一个原则。 但在现实中存在着国家机构之外的武力组织，因此，警赛和 国家防卫力量就要提高警惕，并试图控制或在必要的情况下摧毀 它们，就像防卫国京疆城界线一样保持警惕。一旦它们的独古受 到優犯，由于机构间陷入彼此冲突或无力控制其他内部武力组织， 国家的界定和国家的存在就成为问题。在所有不充分民主的民主 国家中，当发言权在般情况下难以获得的时候，示威则是另外 的手段，更粗暴和更严重的暴力就会出现。 被政府强化的或在大众文化和民族主体的认知系统中流行的 认可标准，处于社会认可边缘或边标的群体，也会有取消发言权
农民抑或公民？ 和常常出现暴力的情况。这些边缘群体必须被慎压，但其暴力活 动仍会保留下来，如疯藏者的暴力，犯罪暴力或吸毒者及其组织 的暴力。相反，暴力在这些边缘者那里是与权力相联系的语言或 演讲。那些边境居民可能有显著的暴力，因为他们与主体民族之 间存在者伦理差别。 简而言之，暴力不只是国家的合法性和主权的内容之一，.而 且是民族国家内部的一种声音、一种被消灭了的声音。·暴力从内 部和外都对作为建立文明与和平、·秩序的国家的威胁，可能成为 与国家进行淡判的资源。除了暴力从国家内部或从外部构成现实 的或明显的威胁之外，还具有另外的一种本质，即暴力或武力组 织是交流性的。当一个国家展示自身时，就在于武装力量的游行、 制服和进行曲 这是选择庙会的另一个原因。它们也是力量的象征性展示.鼓 队、武术队、乐队不是军队，但它们是军队的表演。它们甚于出 于取乐而身着制服进行棋仿和扮演。但当我观看他们表演时，`我 不认为是一种舞台表演，舞台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像我们最近在 范庄龙牌会前所体验的那样令人兴奋。最令人兴奋的一划是我们 被一排年轻人往后推，他们用装有真的金属头的矛高高地刺问我 们头顶。很清楚，他们并非针对我们的头，但他们的武器足够接 近有点令人兴奋的威胁，以便我们后退，为他们展示力量腾出更 大的场地。这个团队举着一面旗帜，上面有《水浒传》.中人物的 座右铭：大宋遗风。 我们自身卷入的程度远较舞台表演为甚。在一个其实的、三 维的空间中，我们为同样的表演所包围。先是在胡同和街道中，而 后是在集合点中。在由男人组成的演出队拿着战鼓、铜镀和长矛， 扮演成女人或敲愣打鼓的儿童时，或在更戏剧性的一个情节一 一个妇女拉着一个滚子，而一个戴摄镜的男子在旁边抽鞭子的时 候，如此数目的集会本身就是一种力量的展示和组织能力的示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