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心:对世界荒谬的揭示31 进了小说的生动艺术形象中了。 露西是一个侍女,安妮是洛根丁的情妇,她们的生存状 态似乎不同于咖啡馆的喧闹,似乎不会引起洛丁根的恶心,但 她们的存在仍然是可悲的,不可确证的。 露西的生活是无意义生活的一个标本。露西承受着一个 普通女人的所有痛苦,她几乎就是一种痛苦生活的化身。她 总是滔滔不断地向人诉说她的痛苦。她的痛苦主要不是来自 于她的劳累与艰辛,而是来自于婚姻家庭的不幸。对一个女 人来说,婚姻家庭的不幸就是最大的不幸了。她的丈夫是一 个比她年轻得多也漂亮得多的小伙子,她对老板娘说: 我是说不出的真心真意宁愿他在外面乱搞女人,只要对 他没有害处,我是无所谓的。 其实她的丈夫并不欺骗她,也不打她,只是很爱喝酒,每 天晚上总是喝得醉醺醺的才回家。他的健康因此受到影响,很 快就变得又黄又瘦。露西不得不克制着自己的感情,也克制 着自己的情欲,同时又因这种克制而痛苦。于是她成天不是 向人诉苦以寻求安慰,就是低声唱歌以求自我安慰。然而,洛 根丁知道,像她这种人是永远也不可能更加痛苦,永远也不 会陷入绝望的。洛根丁真不知道是该羡慕她的痛苦而不绝望 呢,还是该可怜她的无意义的痛苦生活。无论如何,洛根丁 是无法进入这种常人生活的。人一旦看到了某种真实,他要 再过自欺的生活就十分艰难了,这是不是中国人所谓的“聪 明难,糊涂难,由聪明而转入糊涂更难”呢?洛根丁看到的 真实,恰恰就是生活的无意义,痛苦的无价值。这样的真实, 是任何“聪明”都无法化解的,它足以摧毁既有的任何关于
进 了 小 说 的 生 动 艺 术 形 象 中 了 。 露 西 是 一 个 侍 女 , 安 妮 是 洛 根 丁 的 情 妇 , 她 们 的 生 存 状 态 似 乎 不 同 于 咖 啡 馆 的 喧 闹 , 似 乎 不 会 引 起 洛 丁 根 的 恶 心 , 但 她 们 的 存 在 仍 然 是 可 悲 的 , 不 可 确 证 的 。 露 西 的 生 活 是 无 意 义 生 活 的 一 个 标 本 。 露 西 承 受 着 一 个 普 通 女 人 的 所 有 痛 苦 , 她 几 乎 就 是 一 种 痛 苦 生 活 的 化 身 。 她 总 是 滔 滔 不 断 地 向 人 诉 说 她 的 痛 苦 。 她 的 痛 苦 主 要 不 是 来 自 于 她 的 劳 累 与 艰 辛 , 而 是 来 自 于 婚 姻 家 庭 的 不 幸 。 对 一 个 女 人 来 说 , 婚 姻 家 庭 的 不 幸 就 是 最 大 的 不 幸 了 。 她 的 丈 夫 是 一 个 比 她 年 轻 得 多 也 漂 亮 得 多 的 小 伙 子 , 她 对 老 板 娘 说 : “ 我 是 说 不 出 的 真 心 真 意 宁 愿 他 在 外 面 乱 搞 女 人 , 只 要 对 他 没 有 害 处 , 我 是 无 所 谓 的 。 ” 其 实 她 的 丈 夫 并 不 欺 骗 她 , 也 不 打 她 , 只 是 很 爱 喝 酒 , 每 天 晚 上 总 是 喝 得 醉 醺 醺 的 才 回 家 。 他 的 健 康 因 此 受 到 影 响 , 很 快 就 变 得 又 黄 又 瘦 。 露 西 不 得 不 克 制 着 自 己 的 感 情 , 也 克 制 着 自 己 的 情 欲 , 同 时 又 因 这 种 克 制 而 痛 苦 。 于 是 她 成 天 不 是 向 人 诉 苦 以 寻 求 安 慰 , 就 是 低 声 唱 歌 以 求 自 我 安 慰 。 然 而 , 洛 根 丁 知 道 , 像 她 这 种 人 是 永 远 也 不 可 能 更 加 痛 苦 , 永 远 也 不 会 陷 入 绝 望 的 。 洛 根 丁 真 不 知 道 是 该 羡 慕 她 的 痛 苦 而 不 绝 望 呢 , 还 是 该 可 怜 她 的 无 意 义 的 痛 苦 生 活 。 无 论 如 何 , 洛 根 丁 是 无 法 进 入 这 种 常 人 生 活 的 。 人 一 旦 看 到 了 某 种 真 实 , 他 要 再 过 自 欺 的 生 活 就 十 分 艰 难 了 , 这 是 不 是 中 国 人 所 谓 的 “ 聪 明 难 , 糊 涂 难 , 由 聪 明 而 转 入 糊 涂 更 难 ” 呢 ? 洛 根 丁 看 到 的 真 实 , 恰 恰 就 是 生 活 的 无 意 义 , 痛 苦 的 无 价 值 。 这 样 的 真 实 , 是 任 何 “ 聪 明 ” 都 无 法 化 解 的 , 它 足 以 摧 毁 既 有 的 任 何 关 于 恶 心 : 对 世 界 荒 谬 的 揭 示 3 1
32萨特:荒谬人格 生活的坚强信念。 露西的可悲之处在于她对生命的意义从不思考,她的生 命,包括她难耐的痛苦都是无意义的。因此严格地说,她并 无真正的痛苦,只有无聊。而安妮呢,则和洛根丁一样,是 在对意义的追求中发现意义的虚无和人生的空虚的 从爱情方面讲,洛根丁的情妇安妮是一个完美主义者。她 将生活的“完美时刻”当生活的标准,希望按这种标准去生 活。在她看来,生活应该像一首爱情诗。她的愿望是美好的, 但却只适合于艺术,未必适合于现实生活。当她用她的完美 标准来衡量生活时,她发现,自己的情人十分愚笨,根本就 不合标准。安妮的失望是必然的,因为美的不等于真的,理 想绝不是现实,现实规律的“实际怎么样”并不等于价值规 律的“应该怎么样”。同时,洛根丁也发现,自己的生活从未 有过“奇遇”,这不是因为自己的生活特别单调,而是因为 奇遇”的概念只适用于对生活的叙述—一它只是一种语言形 式。他在国外闯荡了六年多,讲述起来,还是够丰富多彩的, 而且充满了“奇遇”,但在实际上,他并没有真正感到过什么 奇遇”。“奇遇”的生活是具有某种意义的,但它却实际上不 存在,只在讲述中存在,这一现象使洛根丁明白了:“要使最 乏味的事情成为奇遇,只需开始叙述它就够了。”是讲述的语 言带给了本无意义的生活以意义,这就是人们误以为生活本 身有意义的原因所在,是人们被欺骗的原因所在。“人总是各 种故事的叙述者,他生活于自己和他人的故事中,并且通过 这些故事去观察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他试图按照他的正 在讲述的故事那样,去安排自己的生活
生 活 的 坚 强 信 念 。 露 西 的 可 悲 之 处 在 于 她 对 生 命 的 意 义 从 不 思 考 , 她 的 生 命 , 包 括 她 难 耐 的 痛 苦 都 是 无 意 义 的 。 因 此 严 格 地 说 , 她 并 无 真 正 的 痛 苦 , 只 有 无 聊 。 而 安 妮 呢 , 则 和 洛 根 丁 一 样 , 是 在 对 意 义 的 追 求 中 发 现 意 义 的 虚 无 和 人 生 的 空 虚 的 。 从 爱 情 方 面 讲 , 洛 根 丁 的 情 妇 安 妮 是 一 个 完 美 主 义 者 。 她 将 生 活 的 “ 完 美 时 刻 ” 当 生 活 的 标 准 , 希 望 按 这 种 标 准 去 生 活 。 在 她 看 来 , 生 活 应 该 像 一 首 爱 情 诗 。 她 的 愿 望 是 美 好 的 , 但 却 只 适 合 于 艺 术 , 未 必 适 合 于 现 实 生 活 。 当 她 用 她 的 完 美 标 准 来 衡 量 生 活 时 , 她 发 现 , 自 己 的 情 人 十 分 愚 笨 , 根 本 就 不 合 标 准 。 安 妮 的 失 望 是 必 然 的 , 因 为 美 的 不 等 于 真 的 , 理 想 绝 不 是 现 实 , 现 实 规 律 的 “ 实 际 怎 么 样 ” 并 不 等 于 价 值 规 律 的 “ 应 该 怎 么 样 ” 。 同 时 , 洛 根 丁 也 发 现 , 自 己 的 生 活 从 未 有 过 “ 奇 遇 ” , 这 不 是 因 为 自 己 的 生 活 特 别 单 调 , 而 是 因 为 “ 奇 遇 ” 的 概 念 只 适 用 于 对 生 活 的 叙 述 — — 它 只 是 一 种 语 言 形 式 。 他 在 国 外 闯 荡 了 六 年 多 , 讲 述 起 来 , 还 是 够 丰 富 多 彩 的 , 而 且 充 满 了 “ 奇 遇 ” , 但 在 实 际 上 , 他 并 没 有 真 正 感 到 过 什 么 “ 奇 遇 ” 。 “ 奇 遇 ” 的 生 活 是 具 有 某 种 意 义 的 , 但 它 却 实 际 上 不 存 在 , 只 在 讲 述 中 存 在 , 这 一 现 象 使 洛 根 丁 明 白 了 : “ 要 使 最 乏 味 的 事 情 成 为 奇 遇 , 只 需 开 始 叙 述 它 就 够 了 。 ” 是 讲 述 的 语 言 带 给 了 本 无 意 义 的 生 活 以 意 义 , 这 就 是 人 们 误 以 为 生 活 本 身 有 意 义 的 原 因 所 在 , 是 人 们 被 欺 骗 的 原 因 所 在 。 “ 人 总 是 各 种 故 事 的 叙 述 者 , 他 生 活 于 自 己 和 他 人 的 故 事 中 , 并 且 通 过 这 些 故 事 去 观 察 发 生 在 自 己 身 上 的 一 切 ; 他 试 图 按 照 他 的 正 在 讲 述 的 故 事 那 样 , 去 安 排 自 己 的 生 活 。 ” 3 2 萨 特 : 荒 谬 人 格
恶心:对世界荒谬的揭示33 人们在回忆自己的生活时,他们会觉得每一分钟都是排 列有序的,但那只是一种被讲述的生活,并不是实际生活的 本来面貌。当讲述的时候我们并未生活,生活的时候我们又 无法讲述,洛根丁意识到,人们必须在讲述生活与实际的生 活之间作出选择:“或者生活,或者讲述。”更要命的是,讲 述的生活无论如何不是直接的生活,语言的意义并不等于真 实的存在,正如地图并不等于国土,那么我们如何去寻找真 实的意义呢?人们寻找生命意义的全部努力,岂不是都出于 种把自制的地图等同于国土,把自己的语言等同于实在的 虚妄吗?当语言与存在之间的不协调性被彻底揭露出来的时 候,洛根丁感到自己已无力面对真实的存在,在真实的存在 面前,他感到了难以忍受的“恶心”。 这种恶心达到高潮的时候是在一个公园里,洛根丁突然 看到了脱离了语言外表的纯存在,由于没有了语言的抽象范 畴,这存在就是“许多事物的糊状物”,树根被揉进了存在, 或者说这个树根,以及“公园的这些大门,这些长凳,这些 稀蔬的草,所有这些都消失了:事物的多样性,它们的个性, 都只是一种外表,一个虚饰。这种虚饰已经溶化,剩下的则 是一堆模糊的怪异的东西,杂乱无章——一赤裸裸的、处于 种可怕的、令人厌恶的赤裸状态。” 事物与词语脱节了,树与关于树的描述之间现出了不可 克服的鸿沟。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把树或者其它存在物转化为 词语,因为它们根本上是外在于语言的。洛根丁感到:“栗树 的根部钻入我凳下的泥土之中,我不再记得它是一个树根了 语词消逝了,事物的意义、事物使用方式,以及人们刻划在
人 们 在 回 忆 自 己 的 生 活 时 , 他 们 会 觉 得 每 一 分 钟 都 是 排 列 有 序 的 , 但 那 只 是 一 种 被 讲 述 的 生 活 , 并 不 是 实 际 生 活 的 本 来 面 貌 。 当 讲 述 的 时 候 我 们 并 未 生 活 , 生 活 的 时 候 我 们 又 无 法 讲 述 , 洛 根 丁 意 识 到 , 人 们 必 须 在 讲 述 生 活 与 实 际 的 生 活 之 间 作 出 选 择 : “ 或 者 生 活 , 或 者 讲 述 。 ” 更 要 命 的 是 , 讲 述 的 生 活 无 论 如 何 不 是 直 接 的 生 活 , 语 言 的 意 义 并 不 等 于 真 实 的 存 在 , 正 如 地 图 并 不 等 于 国 土 , 那 么 我 们 如 何 去 寻 找 真 实 的 意 义 呢 ? 人 们 寻 找 生 命 意 义 的 全 部 努 力 , 岂 不 是 都 出 于 一 种 把 自 制 的 地 图 等 同 于 国 土 , 把 自 己 的 语 言 等 同 于 实 在 的 虚 妄 吗 ? 当 语 言 与 存 在 之 间 的 不 协 调 性 被 彻 底 揭 露 出 来 的 时 候 , 洛 根 丁 感 到 自 己 已 无 力 面 对 真 实 的 存 在 , 在 真 实 的 存 在 面 前 , 他 感 到 了 难 以 忍 受 的 “ 恶 心 ” 。 这 种 恶 心 达 到 高 潮 的 时 候 是 在 一 个 公 园 里 , 洛 根 丁 突 然 看 到 了 脱 离 了 语 言 外 表 的 纯 存 在 , 由 于 没 有 了 语 言 的 抽 象 范 畴 , 这 存 在 就 是 “ 许 多 事 物 的 糊 状 物 ” , 树 根 被 揉 进 了 存 在 , 或 者 说 这 个 树 根 , 以 及 “ 公 园 的 这 些 大 门 , 这 些 长 凳 , 这 些 稀 蔬 的 草 , 所 有 这 些 都 消 失 了 : 事 物 的 多 样 性 , 它 们 的 个 性 , 都 只 是 一 种 外 表 , 一 个 虚 饰 。 这 种 虚 饰 已 经 溶 化 , 剩 下 的 则 是 一 堆 模 糊 的 怪 异 的 东 西 , 杂 乱 无 章 — — 赤 裸 裸 的 、 处 于 一 种 可 怕 的 、 令 人 厌 恶 的 赤 裸 状 态 。 ” 事 物 与 词 语 脱 节 了 , 树 与 关 于 树 的 描 述 之 间 现 出 了 不 可 克 服 的 鸿 沟 。 没 有 任 何 办 法 可 以 把 树 或 者 其 它 存 在 物 转 化 为 词 语 , 因 为 它 们 根 本 上 是 外 在 于 语 言 的 。 洛 根 丁 感 到 : “ 栗 树 的 根 部 钻 入 我 凳 下 的 泥 土 之 中 , 我 不 再 记 得 它 是 一 个 树 根 了 。 语 词 消 逝 了 , 事 物 的 意 义 、 事 物 使 用 方 式 , 以 及 人 们 刻 划 在 恶 心 : 对 世 界 荒 谬 的 揭 示 3 3
4萨特:荒谬人格 事物表面的那些微弱的记号也统统无影无踪了 我们用语言去言说和理解世界,同时也就给万物的存在 赋予了一种人为的“必然性”,一种主观的秩序。一旦我们真 正体会到了语言并不实在,我们就能体会到洛根丁的恶心了 树在摇摆。喷向天空,倒不如说是在倒塌下来。在每 刻我都期待着看到树干像枯萎的幼枝一样扭曲,垮下来倒在 地上,叠在一起,变成一个梭软的黑堆。它们并不想存在,它 们只是不得不如此。所以它们不声不响地干着自己的事情:树 液通过其组织缓慢地上升着,一半是不情愿的,树根缓慢地 扎向泥土里。然而在每一刻,它们似乎又都是处在丢开世间 的一切消逝而去的边缘上。它们疲惫而衰老,与周围的一切 格格不入,但仍然存在着,这只是由于它们太衰弱了,以致 无法去死,因为死亡只能从外界到来,音乐的曲调自己可以 自豪地像一种内部必然一样在它们自身之中带来死亡。只有 它们是不存在的。每一个存在的事物出现都是没有理由的,在 衰弱之中拖延着,偶然地死去……” 此时洛根丁直接面对着存在,他发现了“存在”是什么 换言之,我们也可以说他直接面对着虚无,他发现“存在”必 然被虚无所环绕,必然性是一种错觉 “根本的东西是偶然性。我是说人们不能把存在定义为必 然。实有就是在那儿,那些存在着的人让他们自己相遇、但 你决不会从他们那里推论出任何东西。我相信是有人懂得这 点的。只是他们企图以发明出一种必然性、一种有原因的 有’来克服这个偶然性。但是没有任何必然的‘有’能够解 释存在。偶然性并不是能被驱散的一种错觉,一种或然,它
事 物 表 面 的 那 些 微 弱 的 记 号 也 统 统 无 影 无 踪 了 。 ” 我 们 用 语 言 去 言 说 和 理 解 世 界 , 同 时 也 就 给 万 物 的 存 在 赋 予 了 一 种 人 为 的 “ 必 然 性 ” , 一 种 主 观 的 秩 序 。 一 旦 我 们 真 正 体 会 到 了 语 言 并 不 实 在 , 我 们 就 能 体 会 到 洛 根 丁 的 恶 心 了 : “ 树 在 摇 摆 。 喷 向 天 空 , 倒 不 如 说 是 在 倒 塌 下 来 。 在 每 一 刻 我 都 期 待 着 看 到 树 干 像 枯 萎 的 幼 枝 一 样 扭 曲 , 垮 下 来 倒 在 地 上 , 叠 在 一 起 , 变 成 一 个 梭 软 的 黑 堆 。 它 们 并 不 想 存 在 , 它 们 只 是 不 得 不 如 此 。 所 以 它 们 不 声 不 响 地 干 着 自 己 的 事 情 : 树 液 通 过 其 组 织 缓 慢 地 上 升 着 , 一 半 是 不 情 愿 的 , 树 根 缓 慢 地 扎 向 泥 土 里 。 然 而 在 每 一 刻 , 它 们 似 乎 又 都 是 处 在 丢 开 世 间 的 一 切 消 逝 而 去 的 边 缘 上 。 它 们 疲 惫 而 衰 老 , 与 周 围 的 一 切 格 格 不 入 , 但 仍 然 存 在 着 , 这 只 是 由 于 它 们 太 衰 弱 了 , 以 致 无 法 去 死 , 因 为 死 亡 只 能 从 外 界 到 来 , 音 乐 的 曲 调 自 己 可 以 自 豪 地 像 一 种 内 部 必 然 一 样 在 它 们 自 身 之 中 带 来 死 亡 。 只 有 它 们 是 不 存 在 的 。 每 一 个 存 在 的 事 物 出 现 都 是 没 有 理 由 的 , 在 衰 弱 之 中 拖 延 着 , 偶 然 地 死 去 … … ” 此 时 洛 根 丁 直 接 面 对 着 存 在 , 他 发 现 了 “ 存 在 ” 是 什 么 。 换 言 之 , 我 们 也 可 以 说 他 直 接 面 对 着 虚 无 , 他 发 现 “ 存 在 ” 必 然 被 虚 无 所 环 绕 , 必 然 性 是 一 种 错 觉 : “ 根 本 的 东 西 是 偶 然 性 。 我 是 说 人 们 不 能 把 存 在 定 义 为 必 然 。 实 有 就 是 在 那 儿 , 那 些 存 在 着 的 人 让 他 们 自 己 相 遇 、 但 你 决 不 会 从 他 们 那 里 推 论 出 任 何 东 西 。 我 相 信 是 有 人 懂 得 这 一 点 的 。 只 是 他 们 企 图 以 发 明 出 一 种 必 然 性 、 一 种 有 原 因 的 ‘ 有 ’ 来 克 服 这 个 偶 然 性 。 但 是 没 有 任 何 必 然 的 ‘ 有 ’ 能 够 解 释 存 在 。 偶 然 性 并 不 是 能 被 驱 散 的 一 种 错 觉 , 一 种 或 然 , 它 3 4 萨 特 : 荒 谬 人 格
恶心:对世界荒谬的揭示35 绝对,因此,是一种完全自由的天赋。一切都是自由的,这 公园、这城市和我自己。一旦你认识到这一点,它就会使你 心潮澎湃,一切都开始浮动起来……” 我倒在长椅上,被这些大量的没有起因的有惊得呆 若木鸡,不知所措:到处都开花,孵化,存在在我的耳畔嗡 嗡作响,我的肌肉在震颤、在张开,把自己抛向那普遍的展 开。这是令人厌恶的。” 四、现象学:走向事实本身 有人曾经问萨特:《恶心》描写了你实际上曾经验过的 种存在境遇,你能告诉我们你为什么一定要用小说来表达它 吗? 萨特回答说,我之所以要用小说的形式来描写它,“首先 是因为我的这部小说所描写的并非我本人所实际经验过的”。 萨特承认《恶心》表现他自己在哲学上的思索,但他自己从 未按洛根丁那样的方式经验过那种恶心,因此只好用小说的 形式把它写出来。在这一阶段,萨特的思想还没有成熟到足 以写一部哲学巨著的程度,但有关存在的思想,对传统形而 上学的怀疑却已经把年轻的萨特缠住了 而且,据熟悉萨特的人回忆,萨特虽然从未像洛根丁那 样对着栗树根恶心,但他自己却有过恶心的亲身经验。人们 经常发现萨特望着许多物体发愣,有一次一个朋友让他看碰 击着一块大石头的海藻,萨特的脸上立刻出现一种古怪的表 情,其状况简直就是萨特所描绘的恶心。在教室里,他也常
绝 对 , 因 此 , 是 一 种 完 全 自 由 的 天 赋 。 一 切 都 是 自 由 的 , 这 公 园 、 这 城 市 和 我 自 己 。 一 旦 你 认 识 到 这 一 点 , 它 就 会 使 你 心 潮 澎 湃 , 一 切 都 开 始 浮 动 起 来 … … ” “ 我 倒 在 长 椅 上 , 被 这 些 大 量 的 没 有 起 因 的 ‘ 有 ’ 惊 得 呆 若 木 鸡 , 不 知 所 措 : 到 处 都 开 花 , 孵 化 , 存 在 在 我 的 耳 畔 嗡 嗡 作 响 , 我 的 肌 肉 在 震 颤 、 在 张 开 , 把 自 己 抛 向 那 普 遍 的 展 开 。 这 是 令 人 厌 恶 的 。 ” 四 、 现 象 学 : 走 向 事 实 本 身 有 人 曾 经 问 萨 特 : 《 恶 心 》 描 写 了 你 实 际 上 曾 经 验 过 的 一 种 存 在 境 遇 , 你 能 告 诉 我 们 你 为 什 么 一 定 要 用 小 说 来 表 达 它 吗 ? 萨 特 回 答 说 , 我 之 所 以 要 用 小 说 的 形 式 来 描 写 它 , “ 首 先 是 因 为 我 的 这 部 小 说 所 描 写 的 并 非 我 本 人 所 实 际 经 验 过 的 ” 。 萨 特 承 认 《 恶 心 》 表 现 他 自 己 在 哲 学 上 的 思 索 , 但 他 自 己 从 未 按 洛 根 丁 那 样 的 方 式 经 验 过 那 种 恶 心 , 因 此 只 好 用 小 说 的 形 式 把 它 写 出 来 。 在 这 一 阶 段 , 萨 特 的 思 想 还 没 有 成 熟 到 足 以 写 一 部 哲 学 巨 著 的 程 度 , 但 有 关 存 在 的 思 想 , 对 传 统 形 而 上 学 的 怀 疑 却 已 经 把 年 轻 的 萨 特 缠 住 了 。 而 且 , 据 熟 悉 萨 特 的 人 回 忆 , 萨 特 虽 然 从 未 像 洛 根 丁 那 样 对 着 栗 树 根 恶 心 , 但 他 自 己 却 有 过 恶 心 的 亲 身 经 验 。 人 们 经 常 发 现 萨 特 望 着 许 多 物 体 发 愣 , 有 一 次 一 个 朋 友 让 他 看 碰 击 着 一 块 大 石 头 的 海 藻 , 萨 特 的 脸 上 立 刻 出 现 一 种 古 怪 的 表 情 , 其 状 况 简 直 就 是 萨 特 所 描 绘 的 恶 心 。 在 教 室 里 , 他 也 常 恶 心 : 对 世 界 荒 谬 的 揭 示 3 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