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存在是动蒂的和稳定的 上一章曾示意说:经验和历史、生活、文化这些事情有同样的意义。提及这 些事情可以使我们把那些毫不犹豫地赋予经验一词一种具有宗派色彩和具有 地域限制的内容的回忆搁置一边。照泰洛(Tyo)的说法,文化是“那种复杂的 整体,它包括者知识、信仰、艺术,道德、习俗以及任何其他作为社会之一个成员 的人所获得的能力”。它从某种意义上讲是一个整体,但它是一个错综复杂的, 一个变化多端的整体。它分化成为宗教,魔术、法律、美术和工艺、科学,哲学、 语言,家庭关系和政治关系等等。下面是一位人种学家所讲的话,虽然这些话 是为了另外的目的说的,但我们不妨考虑.下,问向它们是不是很好地明确了 哲学的问题:“文化的实在既不是完全命定的,也不是完全偶然的,既不是完全 心理的,也不是完全客观的,既不是完仑属于昨天的,也不是完全属于今天的, 而是在它的存在的实在中把这一些都结合在一起了.一种改造性的综合把 在分析性的肢解过程中必然消失掉的综合性的统一体重新建立起来,①我并不 是说,要把哲学吸收到一种关于文化的人种学观点中去。但是在一种不同的关 联中和通过一种不同的方法,哲学有着这种对经验进行分析性的肢解和综合性 的重建的工作任务。而且,这位人种学者所指出的文化现象提供了宝贵的材 料,以帮助执行这个职务,这种材料较之跟一种文化论相隔绝的心理学所提供 的材料更适合于哲学思考的任务。 为文化现象所强调的存在有一个特点,即它是动荡不定的。宋纳尔(Sum ncr)认为格林姆(Grimm)是这句话的权威,格林姆曾经这样说:“日耳曼民族有 上干种关于运气的老话,谚语和格言”我们的时间不多,这个题目虽值得讨论, 我们也只能就这句话来谈。人发现他自己生活在一个碰运气的世界。他的存 在,说得相俗一些,包括若一场赌博。这个世界是一个冒险的地方,它不安定
第二章存在是动荡的和魂定的.29 不稳定,不可思议地不稳定。它的危险是不规则的,不经常的,讲不出它们的时 间和季节的。这些危险虽然是持续的,但是零散的,出乎意外的。它是黎明前 最黑暗的时期,骄做之后即将继以失败,最兴盛的时期就是恶兆最多的时候,在 毒眼①看来,就是最好的时机。灾祸,饥荒,歉收、疾病、死亡、战争中的败北,总 是随时可以降临,而丰收,强力、胜利、欢宴和歌舞也是如此。运气在它的分配 中,按照谚语所云,既是好的,也是坏的。神圣的东西和被咒骂的东西是同一情 境的潜能,无论人物、字句、场所、时间、空间的方向、岩石、风向、动物、星辰等 等,没有一个事物范畴不是既曾体现过神圣的东西,也曾体现过被咒骂的东西。 人种学家们曾经无可争辩地指出了世界的这个动荡的方面在产生宗教及 其仪式、礼节、信仰、神话、魔术中所起的作用,而且它曾经显示出来这些事情普 遍渗透到道德、法律,艺术和工业之中。那些和它们相关联的信仰和性情就是 哲学和世俗道德逐渐所由发展起来的背景,也是那些后来的发明、为艺术而艺 术、生意就是生意经等等再慢一些所由发展起来的背景。这个事实虽然是有趣 和有益的,但这些细致的东西并不是我们在这里所关心的。我们不必分心去考 德有关哲学来源的这些事实对干哲学,乃至对于今天占统治地位的学说所产生 的结果。我们只要留心一件突出的事实:这个经验事物的世界,包括着不安定 的、不可预料的、无法控制的和有危险性的东西。 有一句古话说:神灵生于恐惧。这个说法最易助长一个由车周的主观习惯 养成的误解。我们首先赋予孤立的人类一种恐惧的本能,然后我们想像到他毫 无理性地把那种恐惧投射到环境中去,把他自己的纯粹个人的局限性的果实散 布出来,从而产牛了迷信。但是恐惧,无论它是一种本能或是一种习得的东西, 乃是环境的一个机能。人恐惧,因为他生存在一个可怕的、恐布的世界中,这 个世界是动满的和不安宁的。所引述的这些原始经验便是这个事实的一个很 容易得到的和显著的证明。这些话是初民的声音,但是,这只手却是属于自然 界的,这个白然界是我们今日仍然牛活其中的。创造神灵的并不是对于神灵的 恐惧。 因为如果初民的牛活中充满着向神赎罪求恕的行为,如果在他的节日窭会 小毒眼(Theye),按占时迷信,这种眼所具的藏力是冉紫炉心和因执心所产生,一视即可加害 于人。一译者进
30.经酸与自然 中所享受的东西也是榆快地与神灵们分享,这不是因为对超自然力量有所信 仰,因而产生了一种赎罪、求恕和向神献礼的需要。每一种为人所获得和所占 有的事物都是由于他的行动而得到的,而这些行动可以使他得到所需要和乐愿 的那些后果,也可以使他陷于其他可憎的后果之中。他的动作向未知的领域侵 人,所以赎罪之礼·如果供奉及时,可以驱除那种甚至在兴盛时候也会来临的 (或者是这时候最常来临的)可怕后果。未知的后果既从过去追逐而至眼前,那 么未来就更属不可知,具有更多危险性的了,按照这个事实,现在是带有恶兆 的。如果决定未来命运的那些未知力量是可以抚慰和解的,那么那种拒不研究 如何获得它们的恩宠的人简直是令人难以置信地轻率而无知。在现有的食物 和友爱的享受中,自然传统和社会组织曾经协调合作,以增补我们自己的努力, 而我们这种努力若是没有这种外来的增援,乃是十分微弱的。幸福并非从我们 人类自己的恩宠而取得的。一个若不愿用捐款来感恩地答谢支持他的助力,那 他真是一个极其吝啬的人了。 这些事实在早期文化时代是如此,在今天也还是如此。并不是事实已经政 变了,而是保障,调节和报答的方法改变了。斯宾塞(Herbert Spencer)有时用 一种直接经验的事实来粉饰他对于象征经验的虔诚。当他说每一事实都有两 个相反的方面,“一个是它的近的或者可以看见的方面,而另一个是它的远的或 者看不见的方面”时,他表达了经验中每一个对象所具有的一个永久的特点。 可看见的东西就是在看不见的东西里面,而结果,未被看见的东西决定着已被 看见的东西里面所发生的事情:可触知的东西动荡地躺在未被触及和未被把握 到的东西上血。在事物之直接的,显著的和中心的方面和决定着现有东西的来 源与发展的那些间接的和隐蔽的因素之间,在在一种对立和潜伏着的不协调状 况,这是任何经验所具有的一种不可磨灭的特征。我们可以把我们祖宗对付这 种对立情况的方法说成是迷信的,但是这种对立情况却不是迷信。它是在任何 经验中的一个基本的所与(datum), 我们曾经以巧辩代替迷信,至少在相当程度上是如此。但是巧辩时常和它 所代替的迷信一样,是不合理性的,而且常受文字的摆布。我们对付这个世界 的不安定性的一个具有魔术性的护身符就是否认机遇的存在,门里含糊其辞地 裹着普遍的和必然的法则、因果的普遍性、自然的一致性、普遍的进步以及宇宙 的内在合理性等等。这些魔术似的公式从非魔术的条件下取得它们的力量
第二章存在是劝荡的和神定的.引 通过科学,我们已经获得了一定程度的预见和控制的力量:通这工具、机械以及 相伴随者的技术,我们已经把这个世界变得更适合于我们的需要,变成了一个 更为安全的所在了。在我们自己和这个世界的危险之间我们已经积累了一些 财富和使自己安适的手段了。我们已把娱乐职业化,使它成为我们逃避和忘怀 忧患的中介。但是当这一切都说完了、做完了之后,这个世界基本的险恶性并 没有重大的改变,更别说消除净尽了。这样一件偶然的事情,如第一次世界大 战以及对未来战争的准备使我们回想到:我们容易忽视这个限度,即我们所获 得的成就只不过是设法把我们不愿意承认一个事实的情况掩蔽起来,而还不是 改变这个事实本身的手段 以上所述初听起来有点悲观主义的色彩。但是我们所关心的不是道德问 题,而是形而上学问题,那就是说,关于我们生活其中的这个存在世界的本性问 题。强调好运气、恩惠、喜出望外和不可逼求的欢乐,以及我们称为幸福的那些 不期而遇的事情等等,这会是同样容易做的事而且会是更为舒服一些。我们也 许曾经求助于好运气,作为自然界中有这种重要的机遇特征的证据。喜刷是和 悲剧一样真实的。但是照传统的看法,喜剧听起来比悲剧肤浅一些。我们更有 理由把不幸和错误作为世界动荡性的证据。恶的问题是一个大家都承认的何 题,而我们很少或从未听见过有一个关于善的问题。对于善,我们视为理所当 然。现在它们处于它们应该处于的境地,它们是天然的和固有的。善是对我们 功绩的承认。当我们把同类中的佳品抽选出来时,我们把它当做是世界上有真 实的因果秩序的证据。因此,很雄把存在中的好事像坏事那样用来作为自然界 不安定的有力证据。我们把坏事称为偶然事件,向不把好事称为偶然事件,即 使后者的偶然性也是同样确定的。有人会问:说这些话到底是为什么呢?说善 和恶无控制的分布情况乃是存在的动荡性、不安定性的证据,这句话是真的,从 这个意义上讲来,这是老生常谈,反复重说这句话并没有提出什么问题来。但 是这里却提出了这样一个意见:正是由于稳定性和不安定性两者不能分解地混 合着,这样一个情最便产生了哲学,而且在它的一切重复提出的问题和争论中 都把这个情景反映了出来。如果古典哲学关于统一性讲得这样多而关于不可 调和的分歧性讲得这样少;关于永恒的东西讲得这样多,而关于变易讲得这样 少(除非是把它当做是溶解丁永恒结合物中的一种事物):关于必然性讲得这样 多而关于偶然性讲得这些少:关于包罗万象的共相讲得这样多,而关于顽强自
32.经骏与自然 闭的殊相讲得这样少,这也许就是由于实在的含糊不清和模棱两可的状态实际 上就是这样普遍存在的。既然这些事情组成了问题,那么这个世界所呈现出来 的稳定性和保险性愈为我们所掌握和肯定,这个问题的解决就更为明显一些 (虽然不是更为现实一些)。 组成了我们各个哲学派别的这些关于这个世界的报告,从它们的外表上看 来,是各式各样的,乃至达到绝对对立的极端。它们从唯灵主义到唯物主义,从 绝对主义到相对的现象主义,从超经验主义到实证主义,从唯理主义到感觉主 义,从唯心主义到实在主义,从主观主义到纯客观主义,从柏拉图式的唯实主义 到唯名主义。这个矛盾的行列是如此的显赫动人,以致使怀疑论者认为人的心 智在从事着一种不可能的1工作,或者认为哲学家们把自己沉溺于幻想之中。然 而,哲学家们中间的这些极端的冲突却暗示我们向另一个方面去考虑问题。它 们暗示着一切不同的哲学派别都具有一个共同的前提,而它们之间的分歧是由 于接受了这个共同的前提。不同的哲学派别可以被视为提供一些如何否认宇 宙具有偶然性的秘诀的不同的方式,而宇宙是不可分离地具有这种偶然性的, 于是对于偶然性的否认就使得从事于思维的心灵找不到一个线索,而使得后来 的哲学思考惟有听命于个人的气质、兴趣和局部的环境条件了 因此,在各个冲突的背学派别之间的争吵乃是一种家庭内部的争吵。这些 争吵是在一个很局促的家庭范围内进行的,只有超越这个场所而走出家门之后 才能获得解决。他们都盼望这个真实存在的世界具有完全的、已完成了的和确 切的特性,为了达到这个结果不惜把事物分裂成为两个没有联系的部分,这样 一来,他们所需要的这个特性似乎就可以在理性或在机构之中发现:在理牲的 概念(如数学概念)或在粗糙的事物(如感觉所与)之中发现:在原子或在意蕴之 中发现:在意识或在控制和驾驭意识的物理外在存在之中发现. 和这种把确切的、有规律的和完成了的东西和实在等同起来的做法相反, 未加矫饰的经验却证实了一个不同的世界并指出了·个不同的形而上学。我 们是生活在这样一个世界之中,它既有充沛、完整、条理,使得预见和控制成为 可能的反复规律性,又有独特、模糊、不确定的可能性以及后果尚未决定的种种 进程,而这两个方面(在这个世界中)乃是深刻地和不可抗拒地掺杂在一起的。 它们并不是机械地,而是有机地混合在一起,好像比喻中的小麦和稗子一样。 我们可以区别它们,但我们不能把它们分开来,因为它们和小麦和稗子不同,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