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这说来话长了!你同索尼亚怎么说话呢?称你呢还 是称您呢?①” “要看情形如何,”罗斯托夫说。 “请你称她‘您’,我以后再向你讲这道理。” “但是讲了又会怎么样呢?” “好吧,我现在告诉你。你知道,索尼亚是我的好朋友,那样 好的朋友,我为她烙了我的臂膀。你看看这里。”她卷起细纱袖 子,在又瘦又长的柔软的胳膊上、肩膀下面靠近腋下的地方(这 地方连舞衣也能遮住)露出了一块红色的伤疤。 “这是我烙的,为的是向她证明我对她的爱。我不过是把一 把尺在火里烧烫了,在这里贴了一下。” 在从前的书房里,罗斯托夫坐在扶手上放着小垫子的沙发 土,望着娜塔莎那对灵活热情的眼睛,他又回到了那种家庭的童 年的世界,这世界,除了对他,对别人便没有任何意义,但它给了 他-一种最大的人生乐趣;面用尺格路赙表示爱,在他看来,不是 无意义的:他明白这个,也不党得惊奇。 “就是这些吗?没有别的吗?”他问。 “我们是那么要好,那么要好!用尺烙胳膊是件意事;但我 们永远是朋友。她爱上了谁,便会永远爱下去;而我不懂得这种 爱,再说知道了也马上会忘记的。”, “还有别的呢?” “的确,她那么爱我和爱你。”娜塔莎忽然脸红了。“你记得, 在你出门以前,…她说你要芯记这一切的…她说,我要永远 爱他,但我让他自由。真的,这是极好的,高尚的!对不对?是 ①“你”是对小孩和亲密的人用的,“您”是较为客气的正式称呼。 427
不是很高尚?是吗?”娜塔莎那么严肃地兴奋地问,以致看得出 来,她现在所说的话,是她从前含着泪常说的。 罗斯托夫想了一下。 “我决不收回自己的话,”他说,“祝且,索尼亚是那样妩媚, 要放弃自己的幸福,那不是多大的傻瓜吗?” “不,不,”翅塔莎大声说。“这件事我和她已经谈过了。我 们知道你会这么说的。但这是不行的,因为你明白,假使你这 么说一一你认为自己受到诺言的约束,那末就好像是她故意这 么说了。那末你还是不得不娶她。这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罗斯托夫看出,这一切是她们深思熟虑过的索尼亚的美丽 昨天晚上已经使他惊讶。今天,他瞥见她一眼,党得她更加美丽 了。她是个十六岁的迷人的姑娘,显然是热烈地爱着他(对于这 一点他没有片刻的怀疑)。罗斯托夫想,为什么他现在不爱她,甚 至不娶她呢,但…现在他还有那么多别的乐事和兴趣!“是的, 她们把这事考虑得很周到,”他想,“我还是要做个自由的人。” “那好极了,”他说,“我们以后再谈吧。啊,我多么替你高兴 哟!”他补充说。“你怎么,对保理斯没有变心吗?”哥哥问。 “真是蠢话!”娜塔莎笑着大声说。“我既没想他,也没想什 么人,也不想要认识什么人。” “哎哟!那么你要干什么呢?” “我吗?”娜塔莎问,幸福的笑容使她的面色明朗了。“你见 过D%p0t〔迪波尔〕吗?” “没有。” “没有见过蓍名的舞蹈家迪波尔吗?所以你不明白。我要 做的就是这个。”娜塔莎弯着手臂,拉起裙子,好象跳舞时一样, 她向一边跑了几步,转了一圈,跳起来两脚拍了一下,并拢脚, 428
然后踮起了脚趾尖,走了几步。 “看我站着!看呀,”她說;但是她用脚趾尖站不住了。“这 就是我所要做的!我决不出嫁,我要做一个舞蹄家。但是不要 向人說。” 罗斯托夫那祥高声愉快地大笑,以致皆尼索夫在房里威到 美慕,娜塔莎也忍不住,和他一同笑起來了。 “哦,好不好呢?”她还在說。 “好。你已轾不想嫁保理斯了嗎?” 娜塔莎臉色發紅了。 “我誰也不想嫁。我看見了他,要親自问他說这話。” “哎呀!”罗斯托夫說。 “但这都是廢話,”娜塔莎檵镜說,“皆尼索夫好不好呢?”她 問。 “他好。” “哦再見吧,去穿衣服吧、皆尼索夫,他可怕嗎?” “为什么可怕?”尼考拉間。“不,發两卡是非凡的。” “你呼他發西卡嗎?…奇怪。他是很好嗎?” “很好。” “好吧,赶快來吃早茶。我們在一起吃。” 娜塔莎站起來,好像女舞蹈家一样地用脚尖走出了房間,但 她邢样地微笑着,只有幸的十四蕨和的姑娘們中那样微笑的。 在客廳里遇見了索尼亞时,罗斯托夫臉紅了。他不知道怎样对 待她。昨天晚上,在見面的最初的高兴的时候,他們互相接吻, 但今天他們党得不能够这样做了。他党得,大家連母親和姐妹 ①原文“十五歲”,但一卷一部八章叙嵩娜塔莎十三,,索尼臣十五羲,本章 前面解乱素尼三是于六哉,則挪塔莎应是卜匹四羲,因为时間只有牛年。 429
們,都凝問地望着他,抖且注意着他怎样对待她。他吻她的手 时,称她“您-一一案尼亚”但是他們的目光交遇时,互相称“你”, 井且温柔地互相接吻。她的目光請求他原諒她竟敢由娜塔莎的 居問向他提起他的诺,井且或谢他对她的爱情。他的目光威 谢她耠他自由,并且向她說,無論怎样,他次不会不爱她的,因为 不爱她是不可能的。 “但邪是多么奇怪呵,”弗她选了大家静默的时候說,“索尼 亞和尼考林卡現在互相称呼‘您’,好像生人一佯了。” 草啦的話是对的,和她的所有的話一样;但和她的大部分的 話一样,这話使大家都党得不舒服,不值综尼亞,尼考拉,利娜塔 莎不自在,面且老伯爵夫人也瞼紅得好像小姑娘一样,她恐怕完 子对索尼亞的爱情会妨碍兒予的美滿的姻橼。 皆尼案夫,合罗斯托夫吃鷔,穿了新軍服,擦了髮油,打丁香 水,在客廳里顯得和他在打仗时-一样的漂亮,对于女子和绅士是 罗斯托夫料想不到的那么般勤。 2 尼考拉·罗斯托夫从軍中回到了莫斯科,被家里的入当作 最好的兒子,英雄,和尽看不够的尼考意施卡;被親戚当作可爱 的,可喜的,有L貌的青年被期友当作漂亮的瘰骑兵中尉,嫻熟 的舞蹈家,莫斯科的最好的檡配对象之一。 罗斯托夫家的交游逼及全莫斯科;老伯爵今年的錢是充足 的,因为所有的田庄都再典押了,所以尼若慮施卡能够很撤快地 度日,养了自己的赛跑的周,穿着最时新的,在莫斯科沒有人穿 过的馬褲,最时髦的,头子屦尖的,帶着小銀馬刺的靴子。罗斯 430
托夫回到家里,在短时期間適应了旧日生活环境之后,威党到记 情很愉快。他觉得,他已經戞得很大并且成人了。鄹文考武失 敗时的失望,为了付車費向加夫銳拉借錢,和索尼亞的偷吻一一 他想起这一切,好像想起他的無限盖远的量年一样。现在他做 了驃骑兵中尉,穿着镶銀边的上衣,佩挂兵士的聖·乔治勋章, 和著名的、上年紀的、受人穿敬的骑手們在一起訓練他自己的賽 跑的馬了。他有一个相識的太太住在林蔭大道,他晚間去看过 她。他在阿尔哈罗夫家跳舞会里頜準关最佳@舞,和卡明斯基 元帅談到战伐事,赴英國俱乐部②,和一个四十歲的上校称“你”, 这人是皆尼索夫介轺給他的。 在莫斯科他对于皇帝的热情稍微冷淡了,因为他在这个时 期沒有看見皇帝。但他仍然常常說到皇帝,說到他对皇帝的爱, 使人党得,他井未說出一切,在他对于皇帝的情威里有些地方不 是每个人可以了解的;但同时他也全心全意地怀着当时莫斯科 -一般人士对亞力山大·巴夫諾雜支皇帝的崇拜心,当时莫斯科 称皇帝为“天使的化身”。 在罗斯花夫回到軍險之前,在莫斯科的这尔短时逗留中,他 沒有按近索尼亞,却反而和她疏远。她很美丽,可爱,并且類然 是热烈地要他;但他是在青年的那段时期,这时候似乎有那許多 事情要做,以致他沒有功夫关心这样的事,并且年輕人伯受束 缚一重視他的自由,这是他在許多别的事情上所需要的。这 次在莫斯科的时候,当他想到了索尼亞,他便对自己說:“哎!將 來还有、井且現在也有許多像她这样的女子,她捫是在什么地 ①美最佳是Ma3PKa的器音,是一种波鞘双人舞。 ②毛花:这是莫斯科富人贷族的聚会处,值到一九一七年才悠止。在政治上 沒有大的活动,不过是不滿意朝廷的人致凌意見的地方而已。 431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