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显其明智”(《孔疏》)又是专就“箕子之明夷”立说。窃谓此卦 《离》下《坤》上,明入地中,简直就是暗晦之义;夷者灭也明 灭故暗晦。“箕子之明夷”这句话,仿佛现在人说的“某人的晦 气”而已,不必替这二字想出什么大道理来。这个猜想不知对否? 这条爻辞,历来又有一个问题,便是说“箕子”二字不是人 名。《汉书·儒林传》云: 蜀人赵宾……为《易》,饰《易》文,以为“箕子明夷,” 阴阳气亡箕子;箕子者,万物方羑兹也。 这是训“箕”为“茭,”诂“子”为“兹(滋)”的。焦循《易通释》 又说: 箕子,”即“其子。”《中孚》九二,“鸡彆在阴,其子和 之。”《鼎》初六,“得妾以其子。” 这是读“箕”为“其”的。他们为什么要这样说?只因《系辞传》 中有“《易》之兴也,其当股之末世,周之盛德耶?当文王与纣 之事耶?”的话,所以要把卦爻辞的作者注定为文王,但箕子明夷 的事却在武王之世,文王是见不得的;若要维持文王作卦爻辞的 信用,那么只有把箕子的事牺牲了的一法,所以他们便用了别种 解释把这两个字混过了。可是《易传》中的《彖传》总比赵宾们 的时代早些,它说: 内文明而外柔顺,以蒙大难,文王以之。……内难而能 正其志,箕子以之。” 它为什么要在《明夷》的《彖传》里把文王和箕子对举呢?这至 少可以证明,在作《象传》的时候,《周易》的本子上已写作“箕 子,”解作箕子了。这是很早的一个本子;我们如果没有文王作爻 辞的成见横梗在心头,想替它辩护的,我们就应当承认这个较早 的本子中的文字 14
五、康侯用锡马蕃庶的故事 康侯用锡马蕃庶,昼日三接。(《晋》卦辞 这也是以前的《易》学大师不当作故事讲的。王弼和孔颖达 都说,“康,美之名也。”孔更说,“侯,谓昇进之臣也。”至朱熹则直 云“康侯,安国之侯也。” 他们所以要这样解释,一来不知道周初有康侯其人、二来郎 使知道周初有康侯其人,但为要维持文王作卦爻辞的成说,也须 藏起这个证据、犹如“箕子”的被解为“菱滋”和“其子。” 康侯,即卫康叔:因为他封于康,故日“康侯,”和伯禽的封 于鲁而日“鲁侯”一样:又因他是武王之弟,故日“康叔”和“管 叔,”“蔡叔”们的名号一样。惟“康叔”一名,书上屡屡说到而 “康侯”之名则但见于彝器中,故大家对于这两个名字有生熟的不 词。《康侯鼎》的铭辞云,“康侯半作宝尊。”刘心源《奇觚室吉金 文述》(卷-)论之曰 《说文》“對,爵诸侯之土也。…對,古文,封'省 半,籀文,从羋。”……然“封”古文实当作“羹,”从羋从⊥; ⊥,古文士字。籀文从羋从土,盖迻古文之上下偏旁于左右 耳。《说文》“主,从生,下达也。余以古刻及小篆偏旁从 半者证之:如“邦”从羋,《说文》作鞍,《宗周钟≯具见廿又 六捋,”《西馏齐,”《叔向父敦》奠保我我家,”《毛 公鼎,“女辞我我家,”《票卣》“策乃,”所从之半皆从 ”不从“生”此铭作“半,”确是羋字。《毛公鼎》“弘我邦 我家”之“邦”作“”《齐刀≯邦”作“陛,”皆变♀从崖 文坑直笔中作注形者,小篆改为横笔,即十,王即壬,± 即士,今即干,是也。半即半,亦其例。古刻从羋之字既可 从主、知主即半即封矣。 书·凄浩》“小子封;”《传》,“封,康叔名。”《书序 [5
封康叔于卫:”马注,“康,国名”;《传》,“康,畿内国。”郑 }康为谥号《世本》“康叔居康,从康徙卫、”此铭云,“康 佚王作、”明系自作,则康非谥也。不言“卫侯,知作器在克 骏以前 在这·篇考证里,使我们确实知道:康叔在未徙卫的时候是称康 恢 尚书冲的《康诰》是武王命康叔监股时的谐(理由甚多,当 」码作《尚书中的周初史料》-文中论之),康叔的封康更在其前。 如果封建制度是周的创制,则康叔的受封为康侯恐怕是周代的第 个封国呢。所以《康诰》里称他为“孟侯,”孟者长也。后来人 单记得了“小子封,”却忘记了“孟侯,”又以“小子”作小孩子解, 于是康叔变为武王的同母少弟。又因《康诰》篇首有一段错简,而 这段错简是说周公作洛邑的,于是康叔的监股移到了成王时去。其 实,“王若曰,孟侯,朕其弟,小子封”一句话,除了武王具备说 这话的资格之外再没有第二人,而“小子”只是阶位的高下,并 非年岁的长幼,并不能证明他是少弟。否则《君奭》篇中,周公 亦自称“予小子旦,”难道他说这番话的时候还是一个小孩子吗? 《周易》中,《屯》言“利建侯”者二,《豫》言“利建侯”者 《师》上六言“大君有命:开国承家,小人弗用,”足征作《周 易》卦爻辞之时,封建亲戚以为王屏藩者已多。倘卦爻辞为文王 作而文王时尚无封建之制,则自不当有此等言语,不仅箕子、康 侯等事与名在时间上不能相及而已。 康侯用锡马蕃庶的故事久已失传。就本文看,当是封国之时, 王有锡马,康侯善于畜牧,用以蕃庶。(《诗·鄘风·定之方中》 言建国作宫之事而云“牝三千,”《鲁颂》言鲁国之盛而云“辆 驯牡马,在坰之野;薄言骗者,有驕有皇,有骊有黄,以车彭彭; 思无疆,思马斯臧,可见古代国家以畜牧为财富。《礼记·曲礼》 “问国君之富,数地以对:……问士之富,以车数对;问庶
人之富,数畜以对,”这是礼家有意分别贵贱的说法,实则问国 君之富也可数畜以对的。)至“昼日三接,”则文义实不易解,不 敢妄为之说。其六二爻云,“受兹介福于其王母,”如果卦辞与爻辞 的意义相关,这也许说的是康侯的事。 除了以上几事约略可以考定之外,还有几条爻辞也是向来说 成文王的故事的 其一,《升》六四云 王用亨于岐山.吉、无咎。 王弼注云,“岐山之会,顺事之情,无不纳也。”孔氏《正义》申之 日,“六四处升之际,下体二爻皆来上升,可纳而不可距,事同文 王岐山之会,故日‘王用亨于歧山’也。”这是把“王”释为文王 把“亨」岐山”释为岐山之会的,该有岐山之会一段事。但文王 有岐山之会吗?在我们看得见的文籍里毫没有这件事的踪影.不 知道王弼是怎样知道的?周之居岐,从公亶父(非太王)起、到 文王时已好几代了周之称王,从太王起,到文王时已三传了。这 条爻辞从可证明周王有祭于岐山的事,至于哪一个周王去祭或是 每一个周王都应去祭,这一条爻辞是说的一件故事或是说的个 典礼,我们都无从知道。 其二、《随》上六云 拘系之,乃从维之,王用亨于西山。 《易纬·乾凿度》云“譬犹文王至崇之德,显中和之美,拘民以礼, 系民以义,当此之时,仁恩所加,靡不随从、咸悦其德,得用道 之正,故言‘王用亨于西山。”郑玄注云,“是时纣存,未得东巡, 故‘西山”这也是把“王”释为文王的。其没有确实的根据 和上条样。推求他们所以一定要说为文王的缘故,只因他们先 承认古代都是大一统的、天子之下不得称王;有之,则是受命的 新王。他们以为太王、王季都是克股以后追王的,文王则是新受命 而称王的,卦爻辞又是文王作的,所以《周易》里边说“王”而
又说“岐山”“西山”的除了文王就没有别人。我们现在既知道 古诸侯称王并不是一件大不了的事(静安先生曾于金文中寻出矢 王,录之釐王,羌之几王等名。按《国语》中有楚,吴王,越 王,《史记》中有戎王,亳王,丰王.可见只要国力充足,侭可称 王自蜈),那么,便不必对于周的称王作种种的解释而将《周易》 中的“王”专归之于文王了。 其三,《既济》九五云 东邻杀牛,不如西邻之瀹祭,实受其福。 班固《幽通赋》云,“东邻虐而歼仁兮,”以“东邻”为纣。郑玄注 《礼记》,于《坊记別此文下注云,““东邻,’谓纣国中也;“西邻, 谓文王国中也”《周易集解》引崔憬曰,“居中当位于既济之时,剿 是当周受命之日也。”他们以“西邻”属文王,正和上条的酉国” 样,只因周在商的西面,而且周和商的对峙是在文王时(《孟 子》说“文王以百里”,则文王之前不得与商对峙;《论语》说“ 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则文王时周国骤然扩大,具备了与商对 峙的资格;到武王殪戎殷而有天下,也不必对峙了),故西邻东邻 应属于文王与纣。其实那时“邻国相望”,就使有这故事也何尝定 属于商周呢。 《易林》里,对于《既济》这条爻辞有一个很奇怪的解释 东家杀猪,闻臭腥臊。神怒不顾,命绝衰国。亳社火烧, 宋公夷诛。(《益》之《否》) 东家杀牛,污臭腽臊。神怒西顾,命绝衰周。亳社灾烧, 宋人夷诛。《《睽》之《明夷》,《鼎》之《小畜》,《噬》之《巽》) 它把这件故事的时代移得很后了,“东家”一名变为指周,说因他 们祭神不洁而致“神怒西顾”的。(西顾是向秦吧?)但下面又说 “亳社火烧,宋公夷诛。”按《春秋》哀四年“六月辛丑,亳社灾.” 《左氏》无传杜预注云,“亳社、般社,诸侯有之,所以戒亡国。” 然则这个亳社是鲁国的亡国之社,它火烧了,为什么要使宋公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