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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理大发现、文明论、国家疆域25 著名的《托尔德西拉斯条约》。西班牙和葡萄牙在佛得角以西的西经46度 到47度之间,从南极到北极划出一条分界线(见图1)。“线以东的土地, 葡萄牙有无可争辩的权利:线以西属西班牙。这个条约给葡萄牙在印度洋 有放手处理一切的权力,使哥伦布在大西洋以西所发现的陆地随便行事。”@ 但两国都不得占领已经归属基督教统治者所有的任何领土。在世界历史上, 这是第一个由两个国家瓜分世界的条约。(基督教仍然是裁判者,但基督 教逐渐变为一种形式。) 基督教是文明制高点的又一个代表,没有被基督教统治的地区,都归 于半开化或野蛮,都应该敞开大门接受基督教文明。基督教本来就自认为 有救赎世界的责任,野蛮世界的大发现,使教士们看到了传教的广阔前景 与艰巨工作,他们挟带着文明与科学的知识,不畏艰苦,走向世界的每一 个角落。“上帝保佑”,成为文明人对全世界的祈福用语。 然而,地理大发现后的世界,日益成为一个现实世界,一个神文地球 变成了人文地球。这是一个巨大的人文进步。在地理问题上,基督教日益 变成一种形式(尽管是必要的形式)。在新的世界地图上,上空的天使与 边缘的怪兽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文明国家与野蛮国族),人类成为地 球的真正主人。于是人类的最高层社会组织一国家的概念与价值日益强 化。这是一个巨大的政治进步。国家主权概念,首先在文明国家群体中成 熟起来。在主权国家的完善进程中,国家边界乃是一项重要事务。 在古代,许多边疆只是一个渐行渐荒的地带,是两方或多方势力的末 梢,是“弃地”、“欧脱”。以往的所谓国家边界,除了个别对峙吃紧的地段, 几乎都是习惯形成的边界,它们或者是自然地理障碍(山脉、河流、荒原、 沙漠)形成的大致界线,或者是人类集团之间随势力消长而变动不定的模 ①普雷斯顿,詹妈斯:(地理学思想史》,第90页
:26 世界秩序与文明等级 糊地带。现代国家主权不容忍边界的模糊状态,国家利益应该是明确的、 精确的。在现代地理学中,政治地理学的理论日益缜密,国家边界的原则 与确认形式必须具有“文明”的高度。当简单的军事形式被意识到与“文明” 相悖之后,条约的方式便被提上日程,并成为处理国际事务的核心手段, 即所谓条约体系的世界开始形成,旧式国家的习惯性、模糊性边界为新式 条约的精确性边界全面取代,在世界地图上,国家边界越来越清晰。新式 条约边界大多是均势对峙,对峙到几乎没有缝隙,于是线状边界普遍出现。 这个线甚至可以具有几何线段的属性:没有宽度。 不仅是边界形态改变,更关键的是确立边界的现代方法。一般认 为,17世纪中叶,由多国签订的《威斯特伐利亚和约》(The Peace of W%stphalia)是现代主权国家关系(包括领土、边界的确立方法)出现的重 要象征。 这一和约签署的各方分别是统治西班牙、神圣罗马帝国、奥地利的哈 布斯堡王室和法国、瑞典以及神圣罗马帝国内勃兰登堡、萨克森、巴伐利 亚等诸侯国。和约关于疆域部分包括:哈布斯堡王室的部分外奥地利领地 被割予法国、瑞典和部分帝国内的新教诸侯。法国得到洛林内梅斯、图尔、 凡尔登三个主教区和除斯特拉斯堡以外的整个阿尔萨斯。瑞典获取西波美 拉尼亚的全部地区和东波美拉尼亚的部分地区,以及奥得河口和威悉河口 地区,从而得到了波罗的海和北海南岸的重要港口。此时的欧洲地图,德 意志是一个非常特殊的碎片化的地区,而在德意志的西面,有荷兰、法国、 英国、西班牙、葡萄牙;在北面,有丹麦、瑞典:在东面,有波兰、俄罗斯、 奥斯曼土耳其;在南面,有瑞士、意大利(仍在分裂状态)。@ 其结果,各国得失有差。但和约在欧洲大陆建立了一个相对均势状态 ①参见黎英亮±《现代国际生话的规则+国际法的诞生),长春:长春出版社,2010年
地理大发现、文明论、国家疆域27: 的格局。往日一统天下的神权世界趋于瓦解,主权国家开始走到世界舞台 的中心,国家之上不再有任何权威。和约划定了欧洲大陆各国的国界,承 认了国家的独立和主权,确立了国家主权至上的国际基本原则。根据这个 和约,以国际会议方式和平解决国际争端的模式被建立起来,而自中世纪 以来,欧洲还从来没有召开过世俗国际会议。在威斯特伐利亚,首次创立 并确认了条约必须遵守和对违约的一方可施加集体制裁的原则。它使一些 规则以“法”的形式出现,并以此影响、规范着国际社会。 欧洲人确立了地缘政治的文明形式,它首先是在欧洲国家之间建立的。 《威斯特伐利亚和约》的案例,强调了谈判一签署这一形式的重要性、权 威性,无论和约的内容如何,一经签署,便具有法律效益,任何人不得违 背。因为是平等的谈判仪式,无论内容怎样,都被理解为平等条约。显然, 形式重于事实。⊙ 以形式的平等认可事实的不平等,这是一个关键。当形式平等成为法 律依据的时候,事实的不平等在法律面前就没有了地位,也就很难翻案了。 在《威斯特伐利亚和约》的影响下,在后来的国际事务中,各类条约的外 在形式是大体一致的,但条约背后的准备程序是复杂的,在条约的前奏程 序中,并没有消除战争,条约其实是一种最终的妥协形式。 我们还注意到,在《威斯特伐利亚和约》案例中,参加谈判的文明国 家是一个群体,正因如此,和约准则就成为了国际准则,而不只是双边协定。 和约条款中规定,对违约的一方可施加“集体制裁”。这一点显然是后来列 强群体称霸世界,并握有“国际法”、“公理”、“国际社会”旗帜的根源之一。 “地理大发现”之后的世界,是一个十足的利益关系世界,地理利益(地 ①在(威斯特伐利亚和约)中,有明显的得利方和失利方,例如法国得到通向德意志的战略通道,实力大增, 为后来称霸欧洲打下基础:瑞典获得波罗的海和北海沿岸重要港口,成为北欧强国。虽然如此,但它仍然 被祝为平等和约的典范
:28 世界秩序与文明等级 利),是大发现的又一个重要内容。在全球范围内争夺重要的地理利益(矿 藏、河口、港湾),成为圈定势力范围、划定利益边界的重要推动力。文 明国家,在大发现之后的大行动,最为重大的事情是向利益世界进军、开 辟殖民地,许许多多作为欧洲人前进记录的新地名在世界出现。而所谓国 家主权的概念,在非文明地区,完全变了样。以文明的名义,那些非开化 的国家的主权要由文明国家代理。从表面上看,文明逐渐成为高于国家主 权的东西,文明越来越超越政治,在进行文明对话的时候,政治可以让位。 而其实质是,文明成了为政治开路的借口。 德国统一之后,德国地理学家拉采尔的国家有机体理论开始成为俾斯 麦的政策依据。该理论宜称,空间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将越来越重要,大国 将逐渐拓展,小国会变得无足轻重。历史显示,强国的演替变化与空间的 变化相一致:威尼斯仅仅是一个城市,荷兰是一个平原三角洲,英国是一 个庞大岛屿,而美国是一片辽阔大陆。文明的发展将遵从这个绝对的、必 然的趋向。努力用殖民、合并及征服的手段来拓展空间,将成为文明国家 的新目标。英国政治地理学家麦金德(Halford John Mackinder)指出, 个国家如果要强大,必须在世界范围内控制原料产地并将其变为产品输出 市场,此乃攸关国家利益的根本战略。在19世纪的头75年里,西方国 家平均每年占领21万平方公里的殖民地,而在其后25年里,平均每年占 领62万平方公里殖民地。以英国一国而论,1815一1865年间,英国每年 平均扩张和兼并25.9万平方公里土地。@“从19世纪70年代起,资本主 义列强掀起了夺取殖民地的狂潮,到1900年,非洲90.4%的地区,亚洲 56%的地区,美洲27.2%的地区以及澳洲的全部都沦为了帝国主义直接 ①参见于沛、孙宏年、章永俊、董欣洁:《全球化境遇中的西方边通理论研究),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200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