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桌来,便假装着不注意,和别个谈话了。“我坐到这一桌来,”他重又说了一次,看有人让位子给他没有。“我让给你,”坐在旁边,比上位卑一点地方的阿琴看见品生故意装做不注意,过意不去,站起来,坐到下位去,说。如史伯伯只得坐下了。但这悔辱是这样的难以忍受,他几乎要举起拳头敲碗盏了。“品生是什么东西!”他愤怒的想,“三十几岁的木匠!他应该叫我伯伯!平常对我那样的恭敬,而今天,竟敢坐在我的上位!·.”他觉得隔座的人都谣异的望着他,便低下了头。平常,大家总要谈到他,当面称赞他的儿子如何的能干,如何的孝顺,他的福气如何的好,名誉如何的好,又有田,又有钱;但今天座上的人都仿佛没有看见他似的,只是讲些别的话。没有终席,如史伯伯便推说已经吃饱,郁郁的起身回家。甚至没有走得几步,他还听见背后一阵冷笑,仿佛正是对他而发的。“品生这东西!我有一天总得报复他!”回到家里,他气愤愤的对如史伯母说。如史伯母听见他坐在品生的下面,几乎气得要哭了。“他们明明是有意欺悔我们!”她嘎着声说,“咳,运气不好,儿子没有钱寄家,人家就看不起我们,欺悔我们了!你看,这班人多么会造谣言:不知哪一天我到阿彩那里去了一次,竞说我是向她借钱去的,怪不得她许久不到我这里来了,见面时总是冷淡淡的。”“伊明再不寄钱来,真是要倒霉了!你知道,家里只有十几元钱
这桌来,便假装着不注意,和别个谈话了。 “我坐到这一桌来,”他重又说了一次,看有人让位子给他没有。 “我让给你,”坐在旁边,比上位卑一点地方的阿琴看见品生故 意装做不注意,过意不去,站起来,坐到下位去,说。 如史伯伯只得坐下了。但这侮辱是这样的难以忍受,他几乎要举 起拳头敲碗盏了。 “品生是什么东西!”他愤怒的想,“三十几岁的木匠!他应该叫 我伯伯!平常对我那样的恭敬,而今天,竟敢坐在我的上位! .” 他觉得隔座的人都诧异的望着他,便低下了头。 平常,大家总要谈到他,当面称赞他的儿子如何的能干,如何的 孝顺,他的福气如何的好,名誉如何的好,又有田,又有钱;但今天 座上的人都仿佛没有看见他似的,只是讲些别的话。 没有终席,如史伯伯便推说已经吃饱,郁郁的起身回家。甚至没 有走得几步,他还听见背后一阵冷笑,仿佛正是对他而发的。“品生 这东西!我有一天总得报复他!”回到家里,他气愤愤的对如史伯母 说。 如史伯母听见他坐在品生的下面,几乎气得要哭了。 “他们明明是有意欺侮我们!”她嘎着声说,“咳,运气不好,儿 子没有钱寄家,人家就看不起我们,欺侮我们了!你看,这班人多么 会造谣言:不知哪一天我到阿彩婶那里去了一次,竟说我是向她借钱 去的,怪不得她许久不到我这里来了,见面时总是冷淡淡的。” “伊明再不寄钱来,真是要倒霉了!你知道,家里只有十几元钱
了,天天要买菜买东西,如何混得下去!”如史伯伯说着,又忧郁起来,他知道这十几元钱用完时,是没有地方去借的,虽然陈四桥尽多有钱的人家,但他们都一样的小器,你还没有开口,他们就先说他们怎样的穷了。三天过去,第四天晚上,如史伯伯最爱的十五岁小女儿放学回来,把书包一丢,忍不住大哭了。如史伯伯和如史伯母好不伤心,看见最钟爱的女儿哭了起来,他们连忙抚慰着她,问她什么。过了许久,几乎如史伯母也要流泪了,她才停止哭,鸣鸣咽咽地说:“在学校里,天天有人问我,我的哥哥写信来了没有,寄钱回来了没有。许多同学,原先都是和我很要好的,但自从听见哥哥没有钱寄来,都和我冷淡了,而且还不时的讥笑地对我说,你明年不能读书了,你们要倒霉了,你爹娘生了一个这样的儿子!.,先生对我也不和气了,他总是天天的骂我愚蠢.,我没有做错的功课,他也说我做错了..今天,他出了一个题目,叫做《冬天的乡野》,我做好交给他看,他起初称赞说,做得很好,但忽然发起气来,说我是抄的!我问他从什么地方抄来,有没有证据,他回答不出来,反而愈加气怒,不由分说拖去打了二十下手心,还叫我面壁一点钟,”她说到这里又哭了,“他这样冤枉我..我不愿意再到那里读书去了!.”如史伯伯气得呆了,如史伯母也只会跟着哭。他们都知道那位先生的脾气:对于有钱人家的孩子一向和气,对于没有钱人家的孩子只是骂打的,无论他错了没有。“什么东西!一个连中学也没有进过的光蛋!”如史伯伯拍着桌
了,天天要买菜买东西,如何混得下去!” 如史伯伯说着,又忧郁起来,他知道这十几元钱用完时,是没有 地方去借的,虽然陈四桥尽多有钱的人家,但他们都一样的小器,你 还没有开口,他们就先说他们怎样的穷了。 三天过去,第四天晚上,如史伯伯最爱的十五岁小女儿放学回来, 把书包一丢,忍不住大哭了。如史伯伯和如史伯母好不伤心,看见最 钟爱的女儿哭了起来,他们连忙抚慰着她,问她什么。过了许久,几 乎如史伯母也要流泪了,她才停止啼哭,呜呜咽咽地说: “在学校里,天天有人问我,我的哥哥写信来了没有,寄钱回来 了没有。许多同学,原先都是和我很要好的,但自从听见哥哥没有钱 寄来,都和我冷淡了,而且还不时的讥笑地对我说,你明年不能读书 了,你们要倒霉了,你爹娘生了一个这样的儿子!.先生对我也不和 气了,他总是天天的骂我愚蠢.我没有做错的功课,他也说我做错了. 今天,他出了一个题目,叫做《冬天的乡野》,我做好交给他看,他 起初称赞说,做得很好,但忽然发起气来,说我是抄的!我问他从什 么地方抄来,有没有证据,他回答不出来,反而愈加气怒,不由分说, 拖去打了二十下手心,还叫我面壁一点钟.”她说到这里又哭了,“他 这样冤枉我.我不愿意再到那里读书去了!.” 如史伯伯气得呆了,如史伯母也只会跟着哭。他们都知道那位先 生的脾气:对于有钱人家的孩子一向和气,对于没有钱人家的孩子只 是骂打的,无论他错了没有。 “什么东西!一个连中学也没有进过的光蛋!”如史伯伯拍着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