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莫若言。言生平象,故可寻言以观象;象生于意,故可寻 象以观意。意以象尽,象以言著。 故言者,所以明象,得象而忘言;象者,所以存意,得 意而忘象。存言者,非得象者也;存象者,非得意者也。象 生于意,而存象焉;则所存者,乃非其象也。言生于象,而 存言焉;则所存者,乃非其言也。 然则忘象者,乃得意者也;忘言者,乃得象者也。爻苟合顺, 何必坤乃为牛;义荷在健,何必乾乃为马 王氏指出“言者所以明象,象者所以存意”。《系辞传》说,“书不 尽言,言不尽意”,要说的话,书不能完全说出,要表示的意思,言 不能完全表示;那就耍放在象上面,让象来显示;所以说,“立象 以尽意”。这象,邵雍说②: 《易》有意象,立意皆所以明象,统下三者 有言象、不拟物,而直言以明事 有像象,拟一物以明意; 有数象,七月、八月、三年、十年之类是也 朱熹亦说 《易》之象,似有三样 有本画自有之象,如奇画象阳,耩画象阴是也 有实取诸物之象如乾坤六子,以天地雷风之类象之是也; 有只是圣人自取象来明是义者,如“白马翰如”“载鬼 车”之类是也。 照邵子所说,什么都是象:“不拟物,直言以明事”,亦是象。照朱 子所说,象有“只是圣人自取象来明是义者”,这和程额以“《易》 之取象,无复有所自来;但如《诗》之比兴,《孟子》之管喻而已” 底说法物·有点相同。象是圣人自取象来,是不必有一定的来历 的。其实,朱子却不是如此说的,他说: 如此,则是《说卦》之作,为无所与于《易》,而“近 PDF文件使用" pdffactory Pro"试用版本创建w, fineprint,com,cn
PDF 文件使用 "pdfFactory Pro" 试用版本创建 www.fineprint.com.cn
取诸身,远取诸物”者,亦剩语矣。故疑其说(指程说)亦 若有未尽者。 因窃论之、以为《易》之取象,故必有所自来;而其为 说.必已具于大卜之官,顾今不可复考,则姑阙之;而其据 辞中之象.以求象中之意,便足以为训戒而决吉凶。(《朱子 大全集·易取象于物辨》 《易》之取象,是“必有所自来”的。他又说,“《易》之有象,其 取之有所从,其推之有所用,非苟为寓言也《易》之取象,大 卜之官,一定别有所记,如今只剩《说卦传》及汉《易》家所传 逸象”一类,还有点根据。刘师培说 “《周易》本有《象经》,今《象传》存而《象经》亡,故 《易》有佚。凡见于《左传》、《国语》诸书者,皆《象经》 之佚义也” 张惠言《周易郑氏义》举郑氏《易腺象,毛奇龄《仲氏易》亦略引 诸家《易》象二十七则,而方申于虞氏《易》象外,复辑《诸家易象别 录》共得佚象一千四百七十一则;刘师培以为古《象经》之文具备 于此;可见《易》之取象,是必有所自来,而不是没有一定的来历的。 要之,《易》底作法,完全用现象论底方法。“看《易》,若 是靠定象去看,便滋味长”《易》用两仪八卦六十四卦等符号, 来呈现事物的真像,“它是假托说,包含说,假托谓不惹着那事 包含是说影像在这里,无所不包。懂得“是假托说”,“是说个 影像在这里”亦就懂得现象论底方法。所以,惠栋以象为书名,《左 传》韩宣子适鲁见《易象》,可见古书只名为“象” 圣人设卦观象”,“圣人立象以尽意,设卦以尽情伪”。卦和 象完全是至人的假设。在这种假设上面,建立了他们的理论,这 好像是一种设如哲学 Als- ob Philosophie<。这种哲学,在其自己 21 PDF文件使用" pdffactory Pro"试用版本创建w, fineprint,com,cn
PDF 文件使用 "pdfFactory Pro" 试用版本创建 www.fineprint.com.cn
设如的假定之中,亦会使人们相信他们的思想为真,而其实则和 事实的存在并不一定符合;实际的事物,并不一定如他们所想。这 种哲学,这种思想,是不见得能把我们人类的思想生活和文化水 准提高到多少的。这是对于设如哲学的批评。 此自是一个问题。但我们应该知道:《易》本来是卜筮之书, 古代人底神的卜筮生活,是要向神“求占”,要想求得对不能加 以决定或判断底事物下一个决定或判断。以后,人类从神的卜筮 生活,进到了形而上的或实证的哲学和实用的理智生活,亦是要 想求得对不能加以决定或判断底事物下一个决定或判断而止。 切决定或判断,自然都以实在事物为基础。但决定或判断底种种 对象,我们把它们归纳起来,可分为三种:第一种是实在的事物; 实在科学 Real sc,所研究底对象,都属于这一种。第二种是思想 有,或是理想有,理想科学eaSc所研究底对象属之。第三种 是一些规范,或是标准;规范科学 Normal Sc所研究底对象都是 切决定判断底对象,不是一些存在的事物—一事实有 Realexi stence,便是一些基于存在而成立底事物—思想有 Idealexistence 或是规范有 Normalexist nce)。所以,总括 起来说,任何对象,若不是事实有,至少也必然地根据于事实有, 或关系到事实有。因此,决定或判断,在根柢上,还是一个趋向 到事实有底作用。所以,《易》底设卦和立象,虽亦不是事实有, 而是理想有或规范有,还是趋向到事实有底作用的。 举例来说吧,作《易》者将兑卦放在坎卦上面,兑是泽,坎 是水,水在泽下面,成为“泽无水困”。这是个象,这是事象,这 是个理想有;但在事实上,亦是个事实有。《易》家看到了这个 象,这个事象,这个理想有,因而说,“君子以致命遂志”。意 思说,作一个君子,处在困底时候和困底遭遇,应该把恶的命运 放在一边不管,而完成他自己的志事。这是个规范有;虽然说是 规范有,但世间上尽有一些君子,便照着这样做去。文天祥《正 22 PDF文件使用" pdffactory Pro"试用版本创建w, fineprint,com,cn
PDF 文件使用 "pdfFactory Pro" 试用版本创建 www.fineprint.com.cn
气歌》,“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当他就义的时候,在衣 带间又露出他自己做底《自赞》,“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自今 而后,庶几无愧”!就慷慨成仁,死于燕市。这已不是个规范有, 而是个事实有了。 象,在《易》简称之日象,质言之,曰事象。《易》家说,“以 制器者尚其象”、这是器象;“拟诸其形容,象其物宜,是故谓 之象”,这是物象;“圣人立象以尽意”,这是意象;“法象莫 大乎天地”,这是法象。器象和物象,是事实有;意泉,是理想 有;法象,则是规范有。而在《易》事理学上来说,则统称之日 享象。六十四卦,惟《鼎》一卦,《彖传》明说是“象也”。这 《鼎》卦底构成,上离三下巽≡,离为火,巽为木,把木头放在火 底下面,“以木巽火,亨饪也”。这是亨饪之象,是器象,亦是 物象。从这象推出去,意识到“圣人亨以享上帝,而大亨以养圣 贤”,是法象,是意象,亦是事象。“大亨圣贤”,这在国家是 何等的盛事。《鼎》卦是事象,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交,都是享 象 所谓事象 Sachverhalt,由认识论来说,是指事物的存在惰况 而言;由于这事物的存在情况,而发生何种限定的态度或关系而言。 例如金子,在其存在情况之下,可以发生导电作用之限定的态度 或关系;这就是事象。就《鼎》卦来说,木头放在火底下面,这 《鼎》底卦存在情况,由于这种存在情况而发生烹饪作用而成“大亨 以养圣贤”之限定的态度或关系;这就是《鼎》卦底事象。 所谓限定 Determination,由认识论来说,是指事物之具有或 不具有何种的存在资格而言。金子一定具有导电作用底存在资格 但并不具有生锈作用底存在资格;这就是限定。就《泰》卦≡≡ 来说,由于“内阳而外阴,内君子而外小人”底存在情况,一定 具有“君子道长”底存在资格,但并不具有小人道长而为“小人 道消”底存在资格。相反的,就《否》≡三来说,由于“内阴而 PDF文件使用" pdffactory Pro"试用版本创建w, fineprint,com,cn
PDF 文件使用 "pdfFactory Pro" 试用版本创建 www.fineprint.com.cn
外阳,内小人而外君子”底存在情况,一定具有“小人道长”底 存在资格,但并不具有“君子道长”而为“君子道消”底存在资 格。这就是事象上底限定。“八卦定吉凶”,“探聩索隐,钩深致 远,以定天下之吉凶”。八卦,重之为六十四卦,事底象存在情况; 赜,隐,深,远,都是指事象底存在情况,由于事象底存在情况, 限定了它的吉或凶底存在资格。《系辞传》上所称底“定”,相当 于认识论上底限定。《易》重观察事象,尤着眼于其“限定”。 六十四卦,每卦为一个事象。这事象并不发见或看出是一个 实在界底事物,而只是无意义无作用底连的或断的画。《易》家将 它们按照性质及时间、空间、人间三感觉形式 Forms of sensation 加以安排、如此,形成了有秩序的现象 Phenomenon这些现象, 又经《易》家将它们按照范畴 Category形式加以关系 Relation或连 络 Synthesi,始形成性 Intellect的对象。观象玩占的人,在事 象认识作用上,自然是事象认识底主体;卦象和爻象,是事象认 识底客体(对象)。当认识这对象时候,时间被对象化了,空间 被对象化了,即在作为观象玩占底主体—人问,亦在被对象化 之中。而真正的主体,乃是无从对象化底纯粹的主体,所谓“寂 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者”,这才是真正的主体,纯粹的主 体。于是,此真正的主体,向对象肯定或否定而构成其一个限定 的思考作用,亦即为认识力自身( To know, Cognition),而完 成其观象玩占底终极,然后,真正地达到了洞晓事理,并且真正 地沟通了事实底现象。 五 从观象到玩占,从事象认识到事理洞晓,于是进入了事理学 底形成。所谓理,《坤·文言》所谓“君子黄中通理”底理,即 指事象存在情况之各种关连而言。所谓事理,《系辞传》所谓“天 下之理得矣”底理,即指就事象底纷繁的存在情况,整理出对于 PDF文件使用" pdffactory Pro"试用版本创建w, fineprint,com,cn
PDF 文件使用 "pdfFactory Pro" 试用版本创建 www.fineprint.com.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