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刚好造成半个波长的相位差时,两列波就正好互相抵消,造成暗点。理论计算出的明亮条 纹距离和实验值分毫不差。 在节节败退后,微粒终于发现自己无法抵挡对方的进攻。于是它采取了以攻代守的战略 许多对波动说不利的实验证据被提出来以证明波动说的矛盾。其中最为知名的就是马吕斯 ( Etienne louis malus)在1809年发现的偏振现象,这一现象和已知的波动论有抵触的地 方。两大对手开始相持不下,但是各自都没有放弃自己获胜的信心。杨在给马吕斯的信里说: “……您的实验只是证明了我的理论有不足之处,但没有证明它是虚假的。” 决定性的时刻在1819年到来了。最后的决战起源于1818年法国科学院的一个悬赏征文 竞赛。竞赛的题目是利用精密的实验确定光的衍射效应以及推导光线通过物体附近时的运动 情况。竞赛评委会由许多知名科学家组成,这其中包括比奥(J.B.Biot)、拉普拉斯( Pierre Simon de laplace)和泊松(S.D. Poission),都是积极的微粒说拥护者。组织这个竞赛的本 意是希望通过微粒说的理论来解释光的衍射以及运动,以打击波动理论。 但是戏剧性的情况出现了。一个不知名的法国年轻工程师一一菲涅耳( AugustinFresnel, 当时他才31岁)向组委会提交了一篇论文《关于偏振光线的相互作用》。在这篇论文里,菲 涅耳采用了光是一种波动的观点,但是革命性地认为光是一种横波(也就是类似水波那样, 振子作相对传播方向垂直运动的波)而不像从胡克以来一直所认为的那样是一种纵波(类似 弹簧波,振子作相对传播方向水平运动的波)。从这个观念出发,他以严密的数学推理,圆满 地解释了光的衍射,并解决了一直以来困扰波动说的偏振问题。他的体系完整而无缺,以致 委员会成员为之深深惊叹。泊松并不相信这一结论,对它进行了仔细的审査,结果发现当把 这个理论应用于圆盘衍射的时候,在阴影中间将会出现一个亮斑。这在泊松看来是十分荒谬 的,影子中间怎么会出现亮斑呢?这差点使得菲涅尔的论文中途天折。但菲涅耳的同事阿拉 果(Fran& ccedil; ois arago)在关键时刻坚持要进行实验检测,结果发现真的有一个亮点如 同奇迹一般地出现在圆盘阴影的正中心,位置亮度和理论符合得相当完美 菲涅尔理论的这个胜利成了第二次微波战争的决定性事件。他获得了那一届的科学奖 ( Grand prix),同时一跃成为了可以和牛顿,惠更斯比肩的光学界的传奇人物。圆盘阴影正 中的亮点(后来被相当有误导性地称作“泊松亮斑”)成了波动军手中威力不下于干涉条纹的 重武器,给了微粒势力以致命的一击。起义者的烽火很快就燃遍了光学的所有领域,把微粒 从统治的地位赶了下来,后者在严厉的打击下捉襟见肘,节节溃退,到了19世纪中期,微粒 说挽回战局的唯一希望就是光速在水中的测定结果了。因为根据粒子论,这个速度应该比真 空中的光速要快,而根据波动论,这个速度则应该比真空中要慢才对。 然而不幸的微粒军团终于在1819年的莫斯科严冬之后,又于1850年迎来了它的滑铁卢 这一年的5月6日,傅科( Foucault,他后来以“傅科摆”实验而闻名)向法国科学院提交 了他关于光速测量实验的报告。在准确地得出光在真空中的速度之后,他也进行了水中光速
差刚好造成半个波长的相位差时,两列波就正好互相抵消,造成暗点。理论计算出的明亮条 纹距离和实验值分毫不差。 在节节败退后,微粒终于发现自己无法抵挡对方的进攻。于是它采取了以攻代守的战略。 许多对波动说不利的实验证据被提出来以证明波动说的矛盾。其中最为知名的就是马吕斯 (Etienne Louis Malus)在 1809 年发现的偏振现象,这一现象和已知的波动论有抵触的地 方。两大对手开始相持不下,但是各自都没有放弃自己获胜的信心。杨在给马吕斯的信里说: “……您的实验只是证明了我的理论有不足之处,但没有证明它是虚假的。” 决定性的时刻在 1819 年到来了。最后的决战起源于 1818 年法国科学院的一个悬赏征文 竞赛。竞赛的题目是利用精密的实验确定光的衍射效应以及推导光线通过物体附近时的运动 情况。竞赛评委会由许多知名科学家组成,这其中包括比奥(J.B.Biot)、拉普拉斯(Pierre Simon de Laplace)和泊松(S.D.Poission),都是积极的微粒说拥护者。组织这个竞赛的本 意是希望通过微粒说的理论来解释光的衍射以及运动,以打击波动理论。 但是戏剧性的情况出现了。一个不知名的法国年轻工程师——菲涅耳(AugustinFresnel, 当时他才 31 岁)向组委会提交了一篇论文《关于偏振光线的相互作用》。在这篇论文里,菲 涅耳采用了光是一种波动的观点,但是革命性地认为光是一种横波(也就是类似水波那样, 振子作相对传播方向垂直运动的波)而不像从胡克以来一直所认为的那样是一种纵波(类似 弹簧波,振子作相对传播方向水平运动的波)。从这个观念出发,他以严密的数学推理,圆满 地解释了光的衍射,并解决了一直以来困扰波动说的偏振问题。他的体系完整而无缺,以致 委员会成员为之深深惊叹。泊松并不相信这一结论,对它进行了仔细的审查,结果发现当把 这个理论应用于圆盘衍射的时候,在阴影中间将会出现一个亮斑。这在泊松看来是十分荒谬 的,影子中间怎么会出现亮斑呢?这差点使得菲涅尔的论文中途夭折。但菲涅耳的同事阿拉 果(François Arago)在关键时刻坚持要进行实验检测,结果发现真的有一个亮点如 同奇迹一般地出现在圆盘阴影的正中心,位置亮度和理论符合得相当完美。 菲涅尔理论的这个胜利成了第二次微波战争的决定性事件。他获得了那一届的科学奖 (Grand Prix),同时一跃成为了可以和牛顿,惠更斯比肩的光学界的传奇人物。圆盘阴影正 中的亮点(后来被相当有误导性地称作“泊松亮斑”)成了波动军手中威力不下于干涉条纹的 重武器,给了微粒势力以致命的一击。起义者的烽火很快就燃遍了光学的所有领域,把微粒 从统治的地位赶了下来,后者在严厉的打击下捉襟见肘,节节溃退,到了 19 世纪中期,微粒 说挽回战局的唯一希望就是光速在水中的测定结果了。因为根据粒子论,这个速度应该比真 空中的光速要快,而根据波动论,这个速度则应该比真空中要慢才对。 然而不幸的微粒军团终于在 1819 年的莫斯科严冬之后,又于 1850 年迎来了它的滑铁卢。 这一年的 5 月 6 日,傅科(Foucault,他后来以“傅科摆”实验而闻名)向法国科学院提交 了他关于光速测量实验的报告。在准确地得出光在真空中的速度之后,他也进行了水中光速
的测量,发现这个值小于真空中的速度。这一结果彻底宣判了微粒说的死刑,波动论终于在 100多年后革命成功,登上了物理学统治地位的宝座。在胜利者的一片欢呼声中,第二次微 波战争随着微粒的战败而宣告结束 但是波动内部还是有一个小小的困难,就是以太的问题。光是一种横波的事实已经十分 清楚,它传播的速度也得到了精确测量,这个数值达到了30万公里/秒,是一个惊人的高速。 通过传统的波动论,我们必然可以得出它的传播媒介的性质:这种媒介必定是十分地坚硬, 比最硬的物质金刚石还要硬上不知多少倍。然而事实是从来就没有任何人能够看到或者摸到 这种“以太”,也没有实验测定到它的存在。星光穿越几亿亿公里的以太来到地球,然而这些 坚硬无比的以太却不能阻挡任何一颗行星或者彗星的运动,哪怕是最微小的也不行! 波动对此的解释是以太是一种刚性的粒子,但是它却是如此稀薄,以致物质在穿过它们 时几乎完全不受到任何阻力,“就像风穿过一小片丛林”(托马斯杨语)。以太在真空中也是 绝对静止的,只有在透明物体中,可以部分地被拖曳(菲涅耳的部分拖曳假说)。 这个观点其实是十分牵强的,但是波动说并没有为此困惑多久。因为更加激动人心的胜 利很快就到来了。伟大的麦克斯韦于1856,1861和1865年发表了三篇关于电磁理论的论文 这是一个开天辟地的工作,它在牛顿力学的大厦上又完整地建立起了另一座巨构,而且其辉 煌灿烂绝不亚于前者。麦克斯韦的理论预言,光其实只是电磁波的一种。这段文字是他在1861 年的第二篇论文《论物理力线》里面特地用斜体字写下的。而我们在本章的一开始已经看到, 这个预言是怎么样由赫兹在1887年用实验证实了的。波动说突然发现,它已经不仅仅是光领 域的统治者,而是业已成为了整个电磁王国的最高司令官。波动的光辉到达了顶点,只要站 在大地上,它的力量就像古希腊神话中的巨人那样,是无穷无尽而不可战胜的。而它所依靠 的大地,就是麦克斯韦不朽的电磁理论。 *****饭后闲话:阿拉果( Dominique fran& ccedil; ois Jean arago)的遗憾 阿拉果一向是光波动说的捍卫者,他和菲涅耳在光学上其实是长期合作的。菲涅耳关于 光是横波的思想,最初还是来源于托马斯.杨写给阿拉果的一封信。而对于相互垂直的两束偏 振光线的相干性的研究,是他和菲涅耳共同作出的,两人的工作明确了来自同一光源但偏振 面相互垂直的两支光束,不能发生干涉。但在双折射和偏振现象上,菲涅耳显然更具有勇气 和革命精神,在两人完成了《关于偏振光线的相互作用》这篇论文后,菲涅耳指出只有假设 光是一种横波,才能完满地解释这些现象,并给出了推导。然而阿拉果对此抱有怀疑态度, 认为菲涅耳走得太远了。他坦率地向菲涅耳表示,自己没有勇气发表这个观点,并拒绝在这 部分论文后面署上自己的名字。于是最终菲涅耳以自己一个人的名义提交了这部分内容,引 起了科学院的震动,而最终的实验却表明他是对的。 这大概是阿拉果一生中最大的遗憾,他本有机会和菲涅耳一样成为在科学史上大名鼎鼎 的人物。当时的菲涅耳还是无名小辈,而他在学界却已经声名显赫,被选入法兰西研究院时
的测量,发现这个值小于真空中的速度。这一结果彻底宣判了微粒说的死刑,波动论终于在 100 多年后革命成功,登上了物理学统治地位的宝座。在胜利者的一片欢呼声中,第二次微 波战争随着微粒的战败而宣告结束。 但是波动内部还是有一个小小的困难,就是以太的问题。光是一种横波的事实已经十分 清楚,它传播的速度也得到了精确测量,这个数值达到了 30 万公里/秒,是一个惊人的高速。 通过传统的波动论,我们必然可以得出它的传播媒介的性质:这种媒介必定是十分地坚硬, 比最硬的物质金刚石还要硬上不知多少倍。然而事实是从来就没有任何人能够看到或者摸到 这种“以太”,也没有实验测定到它的存在。星光穿越几亿亿公里的以太来到地球,然而这些 坚硬无比的以太却不能阻挡任何一颗行星或者彗星的运动,哪怕是最微小的也不行! 波动对此的解释是以太是一种刚性的粒子,但是它却是如此稀薄,以致物质在穿过它们 时几乎完全不受到任何阻力,“就像风穿过一小片丛林”(托马斯.杨语)。以太在真空中也是 绝对静止的,只有在透明物体中,可以部分地被拖曳(菲涅耳的部分拖曳假说)。 这个观点其实是十分牵强的,但是波动说并没有为此困惑多久。因为更加激动人心的胜 利很快就到来了。伟大的麦克斯韦于 1856,1861 和 1865 年发表了三篇关于电磁理论的论文, 这是一个开天辟地的工作,它在牛顿力学的大厦上又完整地建立起了另一座巨构,而且其辉 煌灿烂绝不亚于前者。麦克斯韦的理论预言,光其实只是电磁波的一种。这段文字是他在 1861 年的第二篇论文《论物理力线》里面特地用斜体字写下的。而我们在本章的一开始已经看到, 这个预言是怎么样由赫兹在 1887 年用实验证实了的。波动说突然发现,它已经不仅仅是光领 域的统治者,而是业已成为了整个电磁王国的最高司令官。波动的光辉到达了顶点,只要站 在大地上,它的力量就像古希腊神话中的巨人那样,是无穷无尽而不可战胜的。而它所依靠 的大地,就是麦克斯韦不朽的电磁理论。 *********饭后闲话:阿拉果(Dominique François Jean Arago)的遗憾 阿拉果一向是光波动说的捍卫者,他和菲涅耳在光学上其实是长期合作的。菲涅耳关于 光是横波的思想,最初还是来源于托马斯.杨写给阿拉果的一封信。而对于相互垂直的两束偏 振光线的相干性的研究,是他和菲涅耳共同作出的,两人的工作明确了来自同一光源但偏振 面相互垂直的两支光束,不能发生干涉。但在双折射和偏振现象上,菲涅耳显然更具有勇气 和革命精神,在两人完成了《关于偏振光线的相互作用》这篇论文后,菲涅耳指出只有假设 光是一种横波,才能完满地解释这些现象,并给出了推导。然而阿拉果对此抱有怀疑态度, 认为菲涅耳走得太远了。他坦率地向菲涅耳表示,自己没有勇气发表这个观点,并拒绝在这 部分论文后面署上自己的名字。于是最终菲涅耳以自己一个人的名义提交了这部分内容,引 起了科学院的震动,而最终的实验却表明他是对的。 这大概是阿拉果一生中最大的遗憾,他本有机会和菲涅耳一样成为在科学史上大名鼎鼎 的人物。当时的菲涅耳还是无名小辈,而他在学界却已经声名显赫,被选入法兰西研究院时
得票甚至超过了著名的泊松。其实在光波动说方面,阿拉果做出了许多杰出的贡献,不在菲 涅耳之下,许多还是两人互相启发而致的。在菲涅耳面临泊松的质问时,阿拉果仍然站在了 菲涅耳一边,正是他的实验证实了泊松光斑的存在,使得波动说取得了最后的胜利。但关键 时候的迟疑,却最终使得他失去了“物理光学之父”的称号。这一桂冠如今戴在菲涅耳的头 五 上次说到,随着麦克斯韦的理论为赫兹的实验所证实,光的波动说终于成为了一个板上 钉钉的事实 波动现在是如此地强大。凭借着麦氏理论的力量,它已经彻底地将微粒打倒,并且很快 就拓土开疆,建立起一个空前的大帝国来。不久后,它的领土就横跨整个电磁波的频段,从 微波到X射线,从紫外线到红外线,从γ射线到无线电波……普通光线只是它统治下的一个 小小的国家罢了。波动君临天下,振长策而御宇内,四海之间莫非王土。而可怜的微粒早已 销声匿迹,似乎永远也无法翻身了。 赫兹的实验也同时标志着经典物理的顶峰。物理学的大厦从来都没有这样地金壁辉煌 令人叹为观止。牛顿的力学体系已经是如此雄伟壮观,现在麦克斯韦在它之上又构建起了同 等规模的另一幢建筑,它的光辉灿烂让人几乎不敢仰视。电磁理论在数学上完美得难以置信, 著名的麦氏方程组刚一问世,就被世人惊为天物。它所表现出的深刻、对称、优美使得每 个科学家都陶醉在其中,玻尔兹曼( Ludwig boltzmann)情不自禁地引用歌德的诗句说:“难 道是上帝写的这些吗?”一直到今天,麦氏方程组仍然被公认为科学美的典范,即使在还没 有赫兹的实验证实之前,已经广泛地为人们所认同。许多伟大的科学家都为它的魅力折服, 并受它深深的影响,有着对于科学美的坚定信仰,甚至认为:对于一个科学理论来说,简洁 优美要比实验数据的准确来得更为重要。无论从哪个意义上来说,电磁论都是一种伟大的理 论。罗杰.彭罗斯( Roger Penrose)在他的名著《皇帝新脑》( The Emperor’ s New mind) 一书里毫不犹豫地将它和牛顿力学,相对论和量子论并列,称之为“ Superb”的理论。 物理学征服了世界。在19世纪末,它的力量控制着一切人们所知的现象。古老的牛顿力 学城堡历经岁月磨砺风雨吹打而始终屹立不倒,反而更加凸现出它的伟大和坚固来。从天上 的行星到地上的石块,万物都必恭必敬地遵循着它制定的规则。1846年海王星的发现,更是 它所取得的最伟大的胜利之一。在光学的方面,波动已经统一了天下,新的电磁理论更把它 的光荣扩大到了整个电磁世界。在热的方面,热力学三大定律已经基本建立(第三定律已经 有了雏形),而在克劳修斯( Rudolph Clausius)、范德瓦尔斯(J.D. Van derWaals)、麦克 斯韦、玻尔兹曼和吉布斯( Josiah Willard Gibbs)等天才的努力下,分子运动论和统计热 力学也被成功地建立起来了。更令人惊奇的是,这一切都彼此相符而互相包容,形成了一个 经典物理的大同盟。经典力学、经典电动力学和经典热力学(加上统计力学)形成了物理世
得票甚至超过了著名的泊松。其实在光波动说方面,阿拉果做出了许多杰出的贡献,不在菲 涅耳之下,许多还是两人互相启发而致的。在菲涅耳面临泊松的质问时,阿拉果仍然站在了 菲涅耳一边,正是他的实验证实了泊松光斑的存在,使得波动说取得了最后的胜利。但关键 时候的迟疑,却最终使得他失去了“物理光学之父”的称号。这一桂冠如今戴在菲涅耳的头 上。 五 上次说到,随着麦克斯韦的理论为赫兹的实验所证实,光的波动说终于成为了一个板上 钉钉的事实。 波动现在是如此地强大。凭借着麦氏理论的力量,它已经彻底地将微粒打倒,并且很快 就拓土开疆,建立起一个空前的大帝国来。不久后,它的领土就横跨整个电磁波的频段,从 微波到 X 射线,从紫外线到红外线,从γ射线到无线电波……普通光线只是它统治下的一个 小小的国家罢了。波动君临天下,振长策而御宇内,四海之间莫非王土。而可怜的微粒早已 销声匿迹,似乎永远也无法翻身了。 赫兹的实验也同时标志着经典物理的顶峰。物理学的大厦从来都没有这样地金壁辉煌, 令人叹为观止。牛顿的力学体系已经是如此雄伟壮观,现在麦克斯韦在它之上又构建起了同 等规模的另一幢建筑,它的光辉灿烂让人几乎不敢仰视。电磁理论在数学上完美得难以置信, 著名的麦氏方程组刚一问世,就被世人惊为天物。它所表现出的深刻、对称、优美使得每一 个科学家都陶醉在其中,玻尔兹曼(Ludwig Boltzmann)情不自禁地引用歌德的诗句说:“难 道是上帝写的这些吗?”一直到今天,麦氏方程组仍然被公认为科学美的典范,即使在还没 有赫兹的实验证实之前,已经广泛地为人们所认同。许多伟大的科学家都为它的魅力折服, 并受它深深的影响,有着对于科学美的坚定信仰,甚至认为:对于一个科学理论来说,简洁 优美要比实验数据的准确来得更为重要。无论从哪个意义上来说,电磁论都是一种伟大的理 论。罗杰.彭罗斯(Roger Penrose)在他的名著《皇帝新脑》(The Emperor’s New Mind) 一书里毫不犹豫地将它和牛顿力学,相对论和量子论并列,称之为“Superb”的理论。 物理学征服了世界。在 19 世纪末,它的力量控制着一切人们所知的现象。古老的牛顿力 学城堡历经岁月磨砺风雨吹打而始终屹立不倒,反而更加凸现出它的伟大和坚固来。从天上 的行星到地上的石块,万物都必恭必敬地遵循着它制定的规则。1846 年海王星的发现,更是 它所取得的最伟大的胜利之一。在光学的方面,波动已经统一了天下,新的电磁理论更把它 的光荣扩大到了整个电磁世界。在热的方面,热力学三大定律已经基本建立(第三定律已经 有了雏形),而在克劳修斯(Rudolph Clausius)、范德瓦尔斯(J.D. Van derWaals)、麦克 斯韦、玻尔兹曼和吉布斯(Josiah Willard Gibbs)等天才的努力下,分子运动论和统计热 力学也被成功地建立起来了。更令人惊奇的是,这一切都彼此相符而互相包容,形成了一个 经典物理的大同盟。经典力学、经典电动力学和经典热力学(加上统计力学)形成了物理世
界的三大支柱。它们紧紧地结合在一块儿,构筑起了一座华丽而雄伟的殿堂。 这是一段伟大而光荣的日子,是经典物理的黄金时代。科学的力量似乎从来都没有这样 地强大,这样地令人神往。人们也许终于可以相信,上帝造物的奥秘被他们所完全掌握了 再没有遗漏的地方。从当时来看,我们也许的确是有资格这样骄傲的,因为所知道的一切物 理现象,几乎都可以从现成的理论里得到解释。力、热、光、电、磁……一切的一切,都在 控制之中,而且用的是同一种手法。物理学家们开始相信,这个世界所有的基本原理都已经 被发现了,物理学已经尽善尽美,它走到了自己的极限和尽头,再也不可能有任何突破性的 进展了。如果说还有什么要做的事情,那就是做一些细节上的修正和补充,更加精确地测量 些常数值罢了。人们开始倾向于认为:物理学已经终结,所有的问题都可以用这个集大成 的体系来解决,而不会再有任何真正激动人心的发现了。一位著名的科学家(据说就是伟大 的开尔文勋爵)说:“物理学的未来,将只有在小数点第六位后面去寻找”。普朗克的导师甚 至劝他不要再浪费时间去研究这个已经高度成熟的体系 19世纪末的物理学天空中闪烁着金色的光芒,象征着经典物理帝国的全盛时代。这样的 伟大时期在科学史上是空前的,或许也将是绝后的。然而,这个统一的强大帝国却注定了只 能昙花一现。喧嚣一时的繁盛,终究要像泡沬那样破灭凋零。 今天回头来看,赫兹187年的电磁波实验(准确地说,是他于1887-1888年进行的 系列的实验)的意义应该是复杂而深远的。它一方面彻底建立了电磁场论,为经典物理的繁 荣添加了浓重的一笔:在另一方面,它却同时又埋藏下了促使经典物理自身毁灭的武器,孕 育出了革命的种子。 我们还是回到我们故事的第一部分那里去:在卡尔斯鲁厄大学的那间实验室里,赫兹铜 环接收器的缺口之间不停地爆发着电火花,明白无误地昭示着电磁波的存在。 但偶然间,赫兹又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当有光照射到这个缺口上的时候,似乎火花 就出现得更容易一些。 赫兹把这个发现也写成了论文发表,但在当时并没有引起很多的人的注意。当时,学者 们在为电磁场理论的成功而欢欣鼓舞,马可尼们在为了一个巨大的商机而激动不已,没有人 想到这篇论文的真正意义。连赫兹自己也不知道,量子存在的证据原来就在他的眼前,几乎 是触手可得。不过,也许量子的概念太过爆炸性,太过革命性,命运在冥冥中安排了它必须 在新的世纪中才可以出现,而把怀旧和经典留给了旧世纪吧。只是可惜赫兹走得太早,没能 亲眼看到它的诞生,没能目睹它究竟将要给这个世界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终于,在经典物理还没有来得及多多体味一下自己的盛世前,一连串意想不到的事情在 19世纪的最后几年连续发生了,仿佛是一个不祥的预兆 1895年,伦琴( Wilhelm Konrad Rontgen)发现了X射线。1896年,贝克勒尔( Antoine
界的三大支柱。它们紧紧地结合在一块儿,构筑起了一座华丽而雄伟的殿堂。 这是一段伟大而光荣的日子,是经典物理的黄金时代。科学的力量似乎从来都没有这样 地强大,这样地令人神往。人们也许终于可以相信,上帝造物的奥秘被他们所完全掌握了, 再没有遗漏的地方。从当时来看,我们也许的确是有资格这样骄傲的,因为所知道的一切物 理现象,几乎都可以从现成的理论里得到解释。力、热、光、电、磁……一切的一切,都在 控制之中,而且用的是同一种手法。物理学家们开始相信,这个世界所有的基本原理都已经 被发现了,物理学已经尽善尽美,它走到了自己的极限和尽头,再也不可能有任何突破性的 进展了。如果说还有什么要做的事情,那就是做一些细节上的修正和补充,更加精确地测量 一些常数值罢了。人们开始倾向于认为:物理学已经终结,所有的问题都可以用这个集大成 的体系来解决,而不会再有任何真正激动人心的发现了。一位著名的科学家(据说就是伟大 的开尔文勋爵)说:“物理学的未来,将只有在小数点第六位后面去寻找”。普朗克的导师甚 至劝他不要再浪费时间去研究这个已经高度成熟的体系。 19 世纪末的物理学天空中闪烁着金色的光芒,象征着经典物理帝国的全盛时代。这样的 伟大时期在科学史上是空前的,或许也将是绝后的。然而,这个统一的强大帝国却注定了只 能昙花一现。喧嚣一时的繁盛,终究要像泡沫那样破灭凋零。 今天回头来看,赫兹 1887 年的电磁波实验(准确地说,是他于 1887-1888 年进行的一 系列的实验)的意义应该是复杂而深远的。它一方面彻底建立了电磁场论,为经典物理的繁 荣添加了浓重的一笔;在另一方面,它却同时又埋藏下了促使经典物理自身毁灭的武器,孕 育出了革命的种子。 我们还是回到我们故事的第一部分那里去:在卡尔斯鲁厄大学的那间实验室里,赫兹铜 环接收器的缺口之间不停地爆发着电火花,明白无误地昭示着电磁波的存在。 但偶然间,赫兹又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当有光照射到这个缺口上的时候,似乎火花 就出现得更容易一些。 赫兹把这个发现也写成了论文发表,但在当时并没有引起很多的人的注意。当时,学者 们在为电磁场理论的成功而欢欣鼓舞,马可尼们在为了一个巨大的商机而激动不已,没有人 想到这篇论文的真正意义。连赫兹自己也不知道,量子存在的证据原来就在他的眼前,几乎 是触手可得。不过,也许量子的概念太过爆炸性,太过革命性,命运在冥冥中安排了它必须 在新的世纪中才可以出现,而把怀旧和经典留给了旧世纪吧。只是可惜赫兹走得太早,没能 亲眼看到它的诞生,没能目睹它究竟将要给这个世界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终于,在经典物理还没有来得及多多体味一下自己的盛世前,一连串意想不到的事情在 19 世纪的最后几年连续发生了,仿佛是一个不祥的预兆。 1895 年,伦琴(Wilhelm Konrad Rontgen)发现了 X 射线。1896 年,贝克勒尔(Antoine
Herni Becquerel)发现了铀元素的放射现象。1897年,居里夫人( Marie curie)和她的丈 夫皮埃尔.居里研究了放射性,并发现了更多的放射性元素:钍、钋、镭。1897年,J.J.汤 姆逊( Joseph John Thomson)在研究了阴极射线后认为它是一种带负电的粒子流。电子被发 现了。1899年,卢瑟福( Ernest rutherford)发现了元素的嬗变现象。 如此多的新发现接连涌现,令人一时间眼花缭乱。每一个人都开始感觉到了一种不安, 似乎有什么重大的事件即将发生。物理学这座大厦依然耸立,看上去依然那么雄伟,那么牢 不可破,但气氛却突然变得异常凝重起来,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觉在人们心中扩散。新的 世纪很快就要来到,人们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历史将要何去何从。眺望天边,人们隐约可 以看到两朵小小的乌云,小得那样不起眼。没人知道,它们即将带来一场狂风暴雨,将旧世 界的一切从大地上彻底抹去。 但是,在暴风雨到来之前,还是让我们抬头再看一眼黄金时代的天空,作为最后的怀念。 金色的光芒照耀在我们的脸上,把一切都染上了神圣的色彩。经典物理学的大厦在它的辉映 下,是那样庄严雄伟,溢彩流光,令人不禁想起神话中宙斯和众神在奥林匹斯山上那亘古不 变的宫殿。谁又会想到,这震撼人心的壮丽,却是斜阳投射在庞大帝国土地上最后的余辉。 (第一章完) 第二章乌云 1900年的4月27日,伦敦的天气还是有一些阴冷。马路边的咖啡店里,人们兴致勃勃 地谈论着当时正在巴黎举办的万国博览会。街上的报童在大声叫卖报纸,那上面正在讨论中 国义和团运动最新的局势进展以及各国在北京使馆人员的状况。一位绅士彬彬有礼地扶着贵 妇人上了马车,赶去听普契尼的歌剧《波希米亚人》。两位老太太羡慕地望着马车远去,对贵 妇帽子的式样大为赞叹,但不久后,她们就找到了新的话题,开始对拉塞尔伯爵的离婚案评 头论足起来。看来,即使是新世纪的到来,也不能改变这个城市古老而传统的生活方式 相比之下,在阿尔伯马尔街皇家研究所( Royal Institution, Albemarle street)举行 的报告会就没有多少人注意了。伦敦的上流社会好像已经把他们对科学的热情在汉弗来戴维 爵士( Sir Humphry davy)那里倾注得一干二净,以致在其后几十年的时间里都表现得格外 漠然。不过,对科学界来说,这可是一件大事。欧洲有名的科学家都赶来这里,聆听那位德 高望重,然而却以顽固出名的老头子一一开尔文男爵( Lord Kelvin)的发言。 开尔文的这篇演讲名为《在热和光动力理论上空的19世纪乌云》。当时己经76岁,白发 苍苍的他用那特有的爱尔兰口音开始了发言,他的第一段话是这么说的 “动力学理论断言,热和光都是运动的方式。但现在这一理论的优美性和明晰性却被两 朵乌云遮蔽,显得黯然失色了……”(‘ The beauty and clearness of the dynamical theory
Herni Becquerel)发现了铀元素的放射现象。1897 年,居里夫人(Marie Curie)和她的丈 夫皮埃尔.居里研究了放射性,并发现了更多的放射性元素:钍、钋、镭。1897 年,J.J.汤 姆逊(Joseph John Thomson)在研究了阴极射线后认为它是一种带负电的粒子流。电子被发 现了。1899 年,卢瑟福(Ernest Rutherford)发现了元素的嬗变现象。 如此多的新发现接连涌现,令人一时间眼花缭乱。每一个人都开始感觉到了一种不安, 似乎有什么重大的事件即将发生。物理学这座大厦依然耸立,看上去依然那么雄伟,那么牢 不可破,但气氛却突然变得异常凝重起来,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觉在人们心中扩散。新的 世纪很快就要来到,人们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历史将要何去何从。眺望天边,人们隐约可 以看到两朵小小的乌云,小得那样不起眼。没人知道,它们即将带来一场狂风暴雨,将旧世 界的一切从大地上彻底抹去。 但是,在暴风雨到来之前,还是让我们抬头再看一眼黄金时代的天空,作为最后的怀念。 金色的光芒照耀在我们的脸上,把一切都染上了神圣的色彩。经典物理学的大厦在它的辉映 下,是那样庄严雄伟,溢彩流光,令人不禁想起神话中宙斯和众神在奥林匹斯山上那亘古不 变的宫殿。谁又会想到,这震撼人心的壮丽,却是斜阳投射在庞大帝国土地上最后的余辉。 (第一章完) 第二章 乌云 一 1900 年的 4 月 27 日,伦敦的天气还是有一些阴冷。马路边的咖啡店里,人们兴致勃勃 地谈论着当时正在巴黎举办的万国博览会。街上的报童在大声叫卖报纸,那上面正在讨论中 国义和团运动最新的局势进展以及各国在北京使馆人员的状况。一位绅士彬彬有礼地扶着贵 妇人上了马车,赶去听普契尼的歌剧《波希米亚人》。两位老太太羡慕地望着马车远去,对贵 妇帽子的式样大为赞叹,但不久后,她们就找到了新的话题,开始对拉塞尔伯爵的离婚案评 头论足起来。看来,即使是新世纪的到来,也不能改变这个城市古老而传统的生活方式。 相比之下,在阿尔伯马尔街皇家研究所(Royal Institution, Albemarle Street)举行 的报告会就没有多少人注意了。伦敦的上流社会好像已经把他们对科学的热情在汉弗来.戴维 爵士(Sir Humphry Davy)那里倾注得一干二净,以致在其后几十年的时间里都表现得格外 漠然。不过,对科学界来说,这可是一件大事。欧洲有名的科学家都赶来这里,聆听那位德 高望重,然而却以顽固出名的老头子——开尔文男爵(Lord Kelvin)的发言。 开尔文的这篇演讲名为《在热和光动力理论上空的 19 世纪乌云》。当时已经 76 岁,白发 苍苍的他用那特有的爱尔兰口音开始了发言,他的第一段话是这么说的: “动力学理论断言,热和光都是运动的方式。但现在这一理论的优美性和明晰性却被两 朵乌云遮蔽,显得黯然失色了……”(‘The beauty and clearness of the dynamicaltheo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