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多他看看这学校的内容倒比H大学不如了。与一位很率鄙的教 务长一原来这“位先生就是H大学的卒业生一一闹了一场,第 二年的春天,他就出来了。出了W中学,他看看杭州的学校都不 能如他的意,所以他就打算不再进别的学校去。 正是这个时候,他的长兄也在北京被人排斥了。原来他的长 兄为人正直得很,在部里办事,铁面无私,并且比一般部内的人 物又多了一些学识,所以部内上下都忌禅他。有一天,某次长的 私人来问他要一个位覽,他执意不肯,因此次长就同他闹起意见 来,过了儿天,他就辞了部里的职,改到司法界去做司法官去 了。他的二兄,那时候正在绍兴军队里作军官,这一位二兄,军 人习气颇深,挥金如土,专喜结交侠少。他们弟兄三人,到这时 候都不能如意之所为,·所以那一小市镇里的闲人都说他们的风水 破了。 他回家之后,使镇日镇夜的蛰居在他那小小的书斋里。他父 祖及他长兄所藏的书籍,就作了他的良师益友。他的日记上面, 一天一天的记起诗来。有时候他也用了华丽的文章做起小说来, 小说里就把他自已当作了一个多情的勇士,把他邻近的一家寡妇 的两个女儿,当作了贵族的苗斋,把他故乡的风物,全编作了田 园的清景,有兴的时候,他还把他自家的小说,用单纯的外国文 翻译起来,·他的幻想愈演愈大了,他的忧郁症的根苗,大概也就 在这时快培养成功的。 在家里住了半年,到了七月中间,他接到他长兄的来,说 陕内近有说予梵甘术灣寒司法喜务之意,予已许洗长以 东行,大约此事不日可见命令,渡日之先,拟返里小住。三 弟居家,断非上策,此次当偕梵日本也
他接到了这一封信之后,心中日日盼他长兄商来,到了九月 下旬,他的兄嫂才自北京到家。住了一月,他就同他的长兄长艘 词到日本去了。 到了日本之后,他的dreams of the romantic age曰尚未谣 悟,棋棋糊糊的过了半载,他就考入东京第一高等学校里去了。 这正是他十九岁的秋天。 第一高等学校将开学的时候,他的长兄接到了院长的命令, 要他回去。他的长兄便把他寄托在一家日本人的家里,几天之 后,他的长兄长嫂和他的新生的侄女儿就回国去了。 东京的第一高等学校里有一班预备班,是为中国学生特设 的。 在这预科里预备一年,卒业之后才能入各地高等学校的正 科,与日本学生同学。他考入预科的时候,本来填的是文科,后 来将在预科卒业的时候,他的长兄定要他改到医科去,他当时亦 没有什么主见,就听了他长兄的话把文科改了。 预科卒业之后,他听说N市的高等学校是最新的,并且N市 是日本产美人的地方,所以他就要求到N市的高等学校去。 四 他的二十岁的八月二十九日的晚上,他一个人从东京的中央 车站乘了夜行车到N市去。 那一天大约刚是旧历的初三四的样子,同天鹑绒拟的又蓝又 浪漫时代的梦幻。 28
紫的天空里,洒满了一天星斗。半痕新月,斜挂在西天角上,却似 仙女的蛾眉,未加翠黛的样子。他一个人靠着了三等车的车窗, 默默的在那里数外人家的灯火。火车在暗黑的夜气中间,一程 一程的进去,那大都市的星星灯火,也一点一点的朦胧起来,他 的胸中忽然生了万于哀感,他的龈睛里就忽然觉得热起来了。 “Sentimental,too sentimental!we 这样的叫了一声,把眼睛揩了一下,他反而自家笑起自家来。 “你也没有情人留在东京,你也没有弟兄知己住在东京,你 的眼泪究竞是为港洒的呀!或者是对于你过去的生活的伤感,或 者是对你二年间的生活的余情,然而你平时不是说不爱东京的 么? “唉,一年人住岂无情。 “黄营住久浑相识,欲别颜啼四五声1” 胡思乱想的寻思了一会,他又忽然想到初次赴新大陆去的清 教徒身上去。 “那些十字架下的流人,离开他故乡海岸的时候,大约地是 悲壮淋漓,同我一样的。” 火车过了横滨,他的德情方才渐渐儿的平静起来。呆呆的坐 了一忽,他就取了一张明信片出来,垫在海涅(Heine)的诗集 土,用铅笔写了一首诗寄他东京的阴友。 蛾眉月上柳梢初,又向天涯别故居。四壁旗亭争赌酒, 六街灯火远随车。乱离年少无多泪,行李家贫只旧书。夜后 芦振秋水长,凭君南浦觅双鱼。 英丽:“悠齿,太邪伤了1” 29
在朦胧的电灯光里,静梢梢的坐了一会,他又把海涅的持集 翻开来看了。 Lebet wohl,ihr glatten Saele, Glatte Herren,glatte,Frauent Auf die Berge will ich steigen, Lac end auf euch niedesschauen! Aus Heines Buch der Lieder. 浮薄的尘簑,无情的男女, 你看那隐隐的青山,我欲莱风飞去多 且住且住, 我将从那绝项的高峰,笑看你终归何处。 单调的轮声,一声声连连续续的飞到他的耳嫫上来,不上三 十分钟,他竞被这催眠的车轮声引诱到梦幻的仙境里去了。 早晨五点钟的时候,天空渐渐儿的明亮起来。在车窗里向外 一望,他只见一线背天还被夜色包住在那里。探头出去一望,一 层薄雾,笼罩着一幅天然的画图,独心里想了一想: “原来今天又是清秋的好天气,我的福分,真可算不薄了。” 过了一个钟头,火车就到了「市的停车场。 下了火车,在车站上遇见了一个日本学生,他看看郑学生的 制帽上也有两条白线,便知道他也是高等学校的学生。他走上前 去,对那学生脱了一脱帽,问他说: “第X高等学校是在什么地方?” 那学生回答说: “我们一路去吧。” 他就跟了那学生跑出火车站来:在火车站的前头,乘了电 80
车。 早晨还早得很,N市的店家都还未曾起来。他同那日本学生 坐了电车,经过了九条冷清的街巷,就在鹄舞公园前面下了车。 他问那日本学生说: “学校还远得很么?” “还有二里多路。” 穿过了公园,走到稻田中间的细路上的时候,他看见太阳已 经起来了。稻上的露滴,还同明珠似的挂在那里。前面有一丛树 林,树林荫里,疏疏落落的看得见几椽农舍。有两三条烟囱简子, 突出在农舍的上面,隐隐约约的浮在清晨的空气里。一缕两缕的 膏烟,同炉香似的在那里浮动,他知道农家已在那里炊早饭了。 到学校近边的一家旅馆去一问,他一礼拜前头寄出的几件行 李,已经到在那里。原来那一家人家是住过中国留学生的,所以 主人待他也很殷勒。在那一家旅馆里住下了之后,他觉得前途好 象有许多欢乐在那里等他的样子。 他的前途的希望,在第一天的晚上,就不得不被目前的实情 嘲葬了。原来他的故里,地是一个小小的市镇。到了东京之后, 在人山人海的中间,他虽然时常觉得弧独,然面东京的都市生 话,同他幼时的习惯尚无十分触龉的地方。如今到了这N市的乡 下之后,他的旅馆,是一家孤立的人家,四面并无邻舍,左首门 外便是一条如发的大道,前后都是稻田,西面是一方池水,并且 因为学校还没有牙课,别的学生还没有到来,这一家宽旷的旅馆 里,只住了他一个客人。白天倒还以支吾过去,一到了晚上, 他开窗一望,四面都是沉沉的黑影,并且因N市的附近是一大平 原,所以望眼连天,四面并无遮障之处,远远里有一点灯火,明 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