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清代地方政府 累负担，有政治家才识的知县·陆陇其(1630~1692)建议，从科 举考试入选者（举人）中选拔佐贰和主簿，委派他们做征收赋税的 实务助理。1四鲁一同(1805~1863)鉴于像属官甚至比书吏权力 更少，建议一个州县官应增聘两三个以上僚属官，并给他们更多授 权，以便能真正获得他们的佐助，而使书吏数量减少或能控制 住。〔)僚属官闲置，必然导致州县官成为“一人政府”，百事躬亲 而不堪重负，很少得到或者根本得不到僚属的辅佐。 这一点是最重要的，值得我特别注意。这有助于我们更好 地理解州县官的角色，公务在其衙门里被执行的方式途径，以及他 所面临的行政难题等。这也解释了他的幕友和长随所扮演的角 色，二者是由他私人雇用并直接对他负责的。僚属官的卑微无权， 使州县官依赖这两类助手成为必要。 ·原文中用Magistrate一词概称所有知州、知县，我们将其译作“州县官”。在具体 提到特定官员的知州或知县职务时，原作者还是用Magistrate一词，这使得我们难以翻 译，因为很难 查明每一个被提及的人到底是知州还是知县（况且一个特定的官员 可能此时当知县、彼时当知州)，我们又不能译成“州县官张三”、“州县官李四”。因为 县多于州，所以在下文中，我们只好一律对提到具体姓名的州县官译成“知县（某某）” “县官（某某）”。将“a magistrate”译成“一位县官（知县）”。但如果文中直接点名其任职 地为“某州”时，则译为“知州”。 〔10)为了确保该职位由良善、能干的人来充任，鲁一同也曾建议给予佐贰官和主 簿以晋升的机会(《灵寿县志》卷十，第25页b)。 〔103)《通甫类稿》卷一，第15页a-b
第二章州县官 州县官（知州、知县）在地方官系列中虽然品秩较低，但在地方 行政中扮演着极其重要的角色。正像鲁一同曾指出的那样，州县 官是真正的行“政”之官(“治事之官”，意即“负责实际事务的官 员”)；他们的上司一知府、道台、刑按使、布政使、巡抚或总督 一都只是监督官(“治官之官”，意即“负责监督官员的官”)。〔1) 换句话说，上级官员仅向州县官发号施令并向更上一级长官直至 中央各部汇报工作。他们监督州县官的工作，当然主要是通过书 面方式。执行常规行政事务和上司命令的是州县官。这一点，方 大湜（卒于1886年）早就注意到了： 然兴除利弊，不特藩臬道府能说不能行，即督抚亦仅 托空言，惟州县则实见诸行事，故造福莫如州县。〔2〕 因此之故，州县官总被称为“亲民之官”（接触百姓的官）或“地 方官”。他们管治下的百姓则称他们为“父母官”。 简言之，毫不夸张地说，地方行政全在州县官们手中。没有他 们，地方行政就会停滞。曾任县学教谕的谢金銮(1789年举人)早 已指出：在帝国，只有两种重要官员，即京师的内阁大学士(grand 〔1】《通甫类稿》卷一，第11页b:另见郑观应（生于1841年）在（盛世危言》卷一 第18页中的类似评价。 〔2)《平平言》卷一，第10页
·30·清代地方政府 sccretaries)'和京外的州县官。正如谢氏所看到的，州县官更为重 要，因为他对民间疾苦及施政成败有着直接了解。〔3) 第一节州县官的角色 当然，州县官的公务负担在各地并非都一样重。州县在幅员、 人口、耕地面积、赋税额、交通条件等方面各有差异。交通枢纽之 地的知县，因经常有外地官员过访，不得不花大量钱财和时间于迎 送招待。〔4】在北部省份，征调百姓服徭役远比南方省份频繁。在 长江下游及大运河两岸的一些州县，还有征收和转运漕粮”的额 外责任。鉴于这类因素，于是人们将地方官岗位作如下分类：“冲” (即交通枢纽)、“烦”（即公务烦多）、“疲”（即赋税拖欠多）、“难”（即 民风暴戾，易于犯罪)。〔5】 不同州县官职岗的重要性程度，有人用以下几个词来描述： (1)最重要的(“最要缺”)一当上列四种条件皆备时；(2)重要的 (“要缺”)-一具备三个条件时；(3)中间的(“中缺”)一具备两条 件时；(4)容易的(“简缺”)—仅有一个条件时。前两个通常被称 为繁忙职位(“繁缺”)；后两个则被称为“简缺”。〔6〕曾任知县的汪 辉祖(1730~1807)指出，在事务较少的偏远州县为官，更易尽责尽 ·程老在书中未有拼音注明grand secretary何指，《牧令书》所选谢氏《居官致用》 原文为“天下真实紧要之官只有两员，在内则宰相，在外则县令”。查清代并无宰相之 设，人们习惯上称内阁大学士为宰相，故此处只好译为大学土。 一译者 〔3)《牧令书》卷一，第51页b。 〔4〕《小仓山房文集》卷十五，第27页a-b:《学治体行录》上，第2页b~第3页。 ·东南八省加征的贡粮，通过运河送往京师，称为漕粮一译注 〔5)《清通考》卷五十五，第5367页：《平平言》卷一，第25页b;参见布仑耐特与 黑格尔斯特龙合著第426页~427页。 〔6】《平平言》卷一，第25页b:《缙绅全书》多处：参见布仑耐特与黑格尔斯特龙 合著第426页-427页
第二章州具官·31· 职、亲近百姓；而在交通要冲、事务繁多之地为官，则很难有时间 “亲民”。〔7〕方大湜也提出过类似的观点。他坚称“繁缺难为”，特 别是在枢纽之地。〔8] 无论如何，所有州县官总或多或少有某些共同的职责。作为 一州一县的行政首脑，州县官被要求熟悉当地的各方面条件情 况〔)并对其辖界内的一切事情负有责任。尤其重要的是，他必 须维持辖区的秩序。他是法官、税官和一般行政官。他对邮驿、盐 政、保甲、警察、公共工程、仓储、社会福利、教育、宗教和礼仪事务 等等都负有责任。他的全部职责在《清史稿》里是这样概括的： 知县掌一县治理，决讼断辟，劝农赈贫，讨猾除奸，兴 养立教。凡贡士、读法、养老、祀神，靡所不综。〔0) 一名州县官，虽为文官，也必须在发生叛乱或外寇入侵时守卫 城池，否则会被黜革或刑惩。) 州县官各类职责并非不分轻重，这无需赘言。除了维护治安 这一首要职责以外，最重要的是征税和司法。〔2)他在这两方面的 〔7〕《学治臆说》上，第10页a一b。 〔8】《平平言》卷一，第25页b 〔9】“知州”、“知县”的头衔本身就蕴含了一个州县官应当“通晓”（知）当地所有 情况。参见《软颁州县事宜》第41页。 〔10)《清史稿》卷-百-十六，第14页b。 ￥原注为“卷123”，误。一译者 〔11】《清律例》卷十九，第266页及其后诸页：《六部处分则例》卷三十七，第25页 一第26页；居伊·鲍莱译《中国法典手册》（以下简称鲍莱著），载《汉学文集)（上海1923 年出版)第421页一第422页。 (12)《软州县事宜》第42页b提到：“一州县所司不外刑名钱谷。”黄六鸿在其 手札《福惠全书·凡例》第3页b说道：“有司以刑名钱谷为重，而刑名较钱谷为尤重。"不 过在同一本书的卷六第1页他又说：“夫有司之职，大要钱谷为重。”这一矛盾似乎表明 两大职能的重要性取决于一个人处理问题的态度和方法：究竟他是从司法还是从政府 税收的角度考虑问题
·32·清代地方政府 实绩是评估其政绩（这一过程称为“考成”）的依据。如果他怠忽了 这些职责，可能会受惩戒。“考成”也要考察他是否完成了售盐的 定额。另外那些职责，因并不影响“考成”，如果不是有意忽视的 话，州县官一般只以很少精力去应付。 衙门每天的日程是以敲击一种竹筒(“梆”)和一个小铁棒 (“点”或“云板”)的声音来发布和限定的。黎明前(3)，在内衙（州 县官宅邸)敲“云板”七遍，外衙敲“梆”一遍，衙门大门打开。此时， 书吏、衙役、长随都必须到岗。清晨，敲云板五遍，竹梆两遍，4) 案牍分给书吏，衙门职员均开始办公。接着，州县官主持“早堂”， 接受并分派案牍，接受衙门职员们所呈的书面或口头报告，讯验被 捕系的罪嫌或将要解送到别的衙门的囚犯，接受任何诉讼。然后， 州县官回到他的办公室(“签押房”，意即“签批文件的房间”)，在那 里接受或签批文书，包括与当日将要听审的案件相关的书状。 通常，下午的时间专门用于听理诉讼。5)大约四点钟16)，云 板敲七遍，竹梆敲一遍(“晚梆”，下午的信号)，这即是公堂要关门 的讯号。然后，在云板敲五遍、竹梆敲两遍时，文书案牍都须从书 吏们手中收回送到签押房。如果在“午堂”上案件多得审不完，那 么可以在晚上再开庭（称为“晚堂”，夜间法庭）。对那些拖欠赋税 〔13】按照惯例，一天始于黎明之前。根据何耿绳的衙门作息表：夏秋两季作息始 于凌晨三点四十五分：冬眷两季作息始于凌展四点四十五分(《学治一得编》，第62页)。 〔14)以何氏的作息表为例（见注第13）夏秋两季每日清晨蔽击云板、竹梆的时间 为五点十五分，冬春两季每日清晨蔽击云板、竹榔的时间为六点四十五分：对照1941 年10月《中和》第二卷十期第73页引述的《公门要略》。 〔15)《学治体行录》上，第3页。汪辉祖在《病榻梦痕录》（卷十三，第41页b)中 讲述他自己白天常常从已时（上午九点到十一点）开堂到西时（下午五点到七点），而且 往往案件审理到戌时（晚上七点到九点）或亥时（晚上九点到十一点）还不能结案。 〔16)根据何氏的作息表（见注13），夏秋两季在下午三点四十五分蔽晚梆，冬春 两季在下午四点四十五分敲晚梆(《学治一得编》，第62页)：对照《中和》第二卷十期第 73页对《公门要略》的引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