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含清散文集《大地之上》书稿 这里从前是一座码头,现在是一座集市,很多年后呢,它有可能会成为一座很大、 很繁华的城市。在流转的岁月里,它不断变换着自己的角色,而我们呢,在茫茫 的岁月里有得有失,有悲有喜,不知不觉地走向未知的未来
曹含清散文集《大地之上》书稿 6 这里从前是一座码头,现在是一座集市,很多年后呢,它有可能会成为一座很大、 很繁华的城市。在流转的岁月里,它不断变换着自己的角色,而我们呢,在茫茫 的岁月里有得有失,有悲有喜,不知不觉地走向未知的未来
曹含清散文集《大地之上》书稿 弟弟与纸飞机 每次到机场的时候我都会有一种深深的触动,我总会想起弟弟。飞机起飞 之后,我静坐在机舱的座位上,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本薄薄的书,顺手撕下几张纸 页,然后小心翼翼地叠起了纸飞机。我心想弟弟假如还活着那该多好啊,他的梦 想也许能够实现!他现在应该二十六七岁了。他很可能会成为一名飞行员 我的眼前浮现出二十多年前的情景。弟弟身材瘦小,脸颊紫红。他穿的衣 服都是我和哥哥的旧衣服,既破旧又宽大。他没有零食,也没有玩具,但是他每 天露出一副乐得开花的笑脸,欢快得像一只麻雀,似乎他的世界里充满了欢乐。 他的嘴像是沾满了蜜水,见了叔叔、阿姨就甜甜地问好。大人们都说他机灵聪明, 明理懂事 天放学后我背着书包回家,弟弟正坐在黑白电视机前看着动画片。我坐 在门口叠起了纸飞机。这是课堂上老师教我们的,当天老师布置的作业就是每个 人回家做两只纸飞机。 弟弟两眼盯着电视机,看得入神,还不断发出嘿嘿的笑声。我的手摩挲着 白纸,折来叠去折成了一只丑陋而笨重的纸飞机。他不经意地一瞥,瞥到了我手 里的纸飞机。他快速挪动着木凳子到我身旁,伸手抢过我手中的纸飞机,还央求 我教他。我将做好的那只纸飞机慢慢地拆开展平,手把手地教他。他悟性很髙, 学了一遍便学会了。那张皱巴巴的白纸在他手里迅捷地翻转着,一眨眼的功夫折 成了一只漂漂亮亮的纸飞机。他拿着它在屋子里随意投掷。纸飞机穿过屋里一缕 缕明艳璀璨的光线向前飞翔,最后盘旋落地。从那以后他喜欢上了叠纸飞机。 那是秋收后的一天,杲杲的秋阳安静祥和地照着村庄。我们家的院子里晒 着黄灿灿的玉米棒。一片片白棉花也堆在太阳底下。我们一家人坐在院子里吃着 午饭,天空上突然传来一阵嗡嗡哄哄的声响。我们抬起头,只见一架飞机飞得很 低,可以仰望到巨大的机身与机翼掠过洁白轻盈的云朵。它正缓缓地飞行在村庄 上空,向西方飞去 弟弟仰着脸,炯炯的目光凝注在那架飞机上。他猛然起身将饭碗与筷子扔在
曹含清散文集《大地之上》书稿 7 弟弟与纸飞机 每次到机场的时候我都会有一种深深的触动,我总会想起弟弟。飞机起飞 之后,我静坐在机舱的座位上,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本薄薄的书,顺手撕下几张纸 页,然后小心翼翼地叠起了纸飞机。我心想弟弟假如还活着那该多好啊,他的梦 想也许能够实现!他现在应该二十六七岁了。他很可能会成为一名飞行员。 我的眼前浮现出二十多年前的情景。弟弟身材瘦小,脸颊紫红。他穿的衣 服都是我和哥哥的旧衣服,既破旧又宽大。他没有零食,也没有玩具,但是他每 天露出一副乐得开花的笑脸,欢快得像一只麻雀,似乎他的世界里充满了欢乐。 他的嘴像是沾满了蜜水,见了叔叔、阿姨就甜甜地问好。大人们都说他机灵聪明, 明理懂事。 一天放学后我背着书包回家,弟弟正坐在黑白电视机前看着动画片。我坐 在门口叠起了纸飞机。这是课堂上老师教我们的,当天老师布置的作业就是每个 人回家做两只纸飞机。 弟弟两眼盯着电视机,看得入神,还不断发出嘿嘿的笑声。我的手摩挲着 白纸,折来叠去折成了一只丑陋而笨重的纸飞机。他不经意地一瞥,瞥到了我手 里的纸飞机。他快速挪动着木凳子到我身旁,伸手抢过我手中的纸飞机,还央求 我教他。我将做好的那只纸飞机慢慢地拆开展平,手把手地教他。他悟性很高, 学了一遍便学会了。那张皱巴巴的白纸在他手里迅捷地翻转着,一眨眼的功夫折 成了一只漂漂亮亮的纸飞机。他拿着它在屋子里随意投掷。纸飞机穿过屋里一缕 缕明艳璀璨的光线向前飞翔,最后盘旋落地。从那以后他喜欢上了叠纸飞机。 那是秋收后的一天,杲杲的秋阳安静祥和地照着村庄。我们家的院子里晒 着黄灿灿的玉米棒。一片片白棉花也堆在太阳底下。我们一家人坐在院子里吃着 午饭,天空上突然传来一阵嗡嗡哄哄的声响。我们抬起头,只见一架飞机飞得很 低,可以仰望到巨大的机身与机翼掠过洁白轻盈的云朵。它正缓缓地飞行在村庄 上空,向西方飞去。 弟弟仰着脸,炯炯的目光凝注在那架飞机上。他猛然起身将饭碗与筷子扔在
曹含清散文集《大地之上》书稿 桌子上,如一头小骏马飞奔了出去。他奔跑着紧追着飞机,穿过村巷,径直追到 田野里。他边跑边喊:“飞机……飞机……”我们望着他飞奔的背影,都以为他 发了疯。母亲担心他摔倒或撞在墙上,就端着饭碗追在他身后喊着他,让他停下 来。但是他仰脸望着飞机奔跑着,脚下像是踩着一个风驰电掣的风火轮。他像是 只弱小的风筝被巨大的飞机牵引着,似乎要腾空飞起来 那架飞机缓缓地在蔚蓝而髙远的秋空上飞行,飞越村庄,飞越河流,飞越 沙岗,将弟弟甩在了空旷的田野里。他傻傻地伫立在田埂上,仰头望着在天边渐 渐消失的飞机,最后那架飞机在地平线上变成一个渺渺茫茫的黑点。他满头大汗 地跑了回来,告诉我们说他有一个梦想,就是等他长大了要成为一名飞行员,开 着一架大飞机,在天空里飞来飞去 不久,村里人都知道了弟弟的梦想。人们见了他就调侃他,管他叫小飞行 员。有一次姥姥来我们家。她望着弟弟说她很早以前见过飞行员。飞行员大都长 着一双黄眼珠,目光清澈而明亮,而且手臂长长的,而弟弟也是黄眼珠,长手臂, 很适合做飞行员。他听后欣喜若狂,手舞足蹈,见人都说姥姥说她适合当飞行员。 他还央求父亲一件事情,就是一个月后他生日的时候送他一只飞机玩具。父亲当 场答应了。 弟弟每天都叠几只纸飞机,日夜盼望着父亲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他也常常 告诉我们说等他长大了要当一名飞行员,开着一架飞机带着我们到好玩的地方 去,然而没有等到生日那一天,弟弟竟然意外死亡了!那天早晨他还像是跟屁虫 似的缠着我玩,一副活蹦乱跳的样子,到了下午四五点钟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 僵硬。我握住他冰冷的手叫他、喊他,他却纹丝不动;我将他平时最喜欢玩的纸 飞机与最喜欢吃的饼干摆在他面前,他仍然一副沉睡不醒的样子。那天陪他入葬 的有他喜欢吃的食物,有等到过年才穿的新衣服,还有他叠的那一大堆花花绿绿 的纸飞机。 二十多年的时间在四季的阴晴雨雪里只是弹指一瞬。二十多年后我和哥哥 都已经长大了。我们很少提起弟弟。在这个世界上弟弟好像是从没有存在过,只 是我们噩梦中的一个人物。我们是在自欺欺人!弟弟是我们心头永远的伤痛。我
曹含清散文集《大地之上》书稿 8 桌子上,如一头小骏马飞奔了出去。他奔跑着紧追着飞机,穿过村巷,径直追到 田野里。他边跑边喊:“飞机……飞机……”我们望着他飞奔的背影,都以为他 发了疯。母亲担心他摔倒或撞在墙上,就端着饭碗追在他身后喊着他,让他停下 来。但是他仰脸望着飞机奔跑着,脚下像是踩着一个风驰电掣的风火轮。他像是 一只弱小的风筝被巨大的飞机牵引着,似乎要腾空飞起来。 那架飞机缓缓地在蔚蓝而高远的秋空上飞行,飞越村庄,飞越河流,飞越 沙岗,将弟弟甩在了空旷的田野里。他傻傻地伫立在田埂上,仰头望着在天边渐 渐消失的飞机,最后那架飞机在地平线上变成一个渺渺茫茫的黑点。他满头大汗 地跑了回来,告诉我们说他有一个梦想,就是等他长大了要成为一名飞行员,开 着一架大飞机,在天空里飞来飞去。 不久,村里人都知道了弟弟的梦想。人们见了他就调侃他,管他叫小飞行 员。有一次姥姥来我们家。她望着弟弟说她很早以前见过飞行员。飞行员大都长 着一双黄眼珠,目光清澈而明亮,而且手臂长长的,而弟弟也是黄眼珠,长手臂, 很适合做飞行员。他听后欣喜若狂,手舞足蹈,见人都说姥姥说她适合当飞行员。 他还央求父亲一件事情,就是一个月后他生日的时候送他一只飞机玩具。父亲当 场答应了。 弟弟每天都叠几只纸飞机,日夜盼望着父亲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他也常常 告诉我们说等他长大了要当一名飞行员,开着一架飞机带着我们到好玩的地方 去,然而没有等到生日那一天,弟弟竟然意外死亡了!那天早晨他还像是跟屁虫 似的缠着我玩,一副活蹦乱跳的样子,到了下午四五点钟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 僵硬。我握住他冰冷的手叫他、喊他,他却纹丝不动;我将他平时最喜欢玩的纸 飞机与最喜欢吃的饼干摆在他面前,他仍然一副沉睡不醒的样子。那天陪他入葬 的有他喜欢吃的食物,有等到过年才穿的新衣服,还有他叠的那一大堆花花绿绿 的纸飞机。 二十多年的时间在四季的阴晴雨雪里只是弹指一瞬。二十多年后我和哥哥 都已经长大了。我们很少提起弟弟。在这个世界上弟弟好像是从没有存在过,只 是我们噩梦中的一个人物。我们是在自欺欺人!弟弟是我们心头永远的伤痛。我
曹含清散文集《大地之上》书稿 们都不愿触摸内心深处那块流血的伤疤。 有一天,我们一家人坐车路过飞机场。母亲说十分想去看看飞机,于是哥 哥开车绕到机场附近。我们一家人站在高高的土丘上,远望着被铁栅栏紧围着的 飞机场。只见寥廓而平坦的停机坪上停着一排银白色的飞机,一架飞机正要缓缓 降落。我们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弟弟,想起了很多年前弟弟追飞机的情景,想到 了弟弟想当飞行员的梦想。 父亲望着那架降落的飞机眼睛湿润,他说他这辈子有个很大的遗憾,就是没 有给弟弟买个飞机玩具。母亲也想起弟弟曾经说过的话,她说弟弟喜欢叠纸飞机, 还想长大后当飞行员。弟弟说过当了飞行员以后,要开着飞机带着我们一家人到 好玩的地方去。母亲说到这里,我们的泪水夺眶而出。母亲看到我们流泪,她抹 掉眼角滚落的泪水,脸庞上露出一丝悲喜交集的微笑说:“唉,我不该提那些伤 心的事情,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们一家人现在过得都很好,将来还会更好。” 想起这些往事,我不禁潸然泪下。我坐在机舱里,静静地望着我叠好的那 只纸飞机。我仿佛望到了长大后的弟弟穿着飞行员的服装,一副英俊、干练的神 气。他坐在驾驶舱里,戴着头盔式耳机。他从容自如地操纵着飞机。那架飞机在 浩瀚无垠的空中翱翔,飞向了一个美好的地方
曹含清散文集《大地之上》书稿 9 们都不愿触摸内心深处那块流血的伤疤。 有一天,我们一家人坐车路过飞机场。母亲说十分想去看看飞机,于是哥 哥开车绕到机场附近。我们一家人站在高高的土丘上,远望着被铁栅栏紧围着的 飞机场。只见寥廓而平坦的停机坪上停着一排银白色的飞机,一架飞机正要缓缓 降落。我们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弟弟,想起了很多年前弟弟追飞机的情景,想到 了弟弟想当飞行员的梦想。 父亲望着那架降落的飞机眼睛湿润,他说他这辈子有个很大的遗憾,就是没 有给弟弟买个飞机玩具。母亲也想起弟弟曾经说过的话,她说弟弟喜欢叠纸飞机, 还想长大后当飞行员。弟弟说过当了飞行员以后,要开着飞机带着我们一家人到 好玩的地方去。母亲说到这里,我们的泪水夺眶而出。母亲看到我们流泪,她抹 掉眼角滚落的泪水,脸庞上露出一丝悲喜交集的微笑说:“唉,我不该提那些伤 心的事情,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们一家人现在过得都很好,将来还会更好。” 想起这些往事,我不禁潸然泪下。我坐在机舱里,静静地望着我叠好的那 只纸飞机。我仿佛望到了长大后的弟弟穿着飞行员的服装,一副英俊、干练的神 气。他坐在驾驶舱里,戴着头盔式耳机。他从容自如地操纵着飞机。那架飞机在 浩瀚无垠的空中翱翔,飞向了一个美好的地方
曹含清散文集《大地之上》书稿 城与人生 夕阳在城市的楼群里渐渐沉落,一抹血红的余晖染在病房的窗子上。这间病 房在住院楼的二十多层,有两张床位,姥姥的病床在最里面。站在窗前可以远眺 到高低起伏的楼群与纵横交错的街道 那是姥姥住院的第一天,我请假到医院探望她。舅舅日夜照顾姥姥目不交睫, 眼睛上布满了鲜红的血丝,满脸疲惫的神色。我来了之后,他叮嘱我替他照看 下姥姥,药水滴完了要及时按病床前的呼叫按钮,便会有护士来换水。他说完坐 在椅子上身体斜倚着墙壁。他太累了,身心一下子被疲劳与睡意彻底击溃。他歪 着头、合上眼睛呼呼睡了起来。 我静坐在病床边凝视着铁架上的吊瓶,滴答滴答的输液声好像融合着时间流 逝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我看到吊瓶里面的药水逐渐减少,将要露出瓶底的时候 我慌忙按了一下病床前的按钮。护士换水之后,我的目光犹如一只白鸽安静地栖 落在姥姥身上。姥姥已经八十七岁了,她静静地躺在床上。她头发稀疏而皤然, 在脑后梳成一个短短的发髻。她的脸庞瘦削枯槁,一道道深深的皱纹在夕阳下仿 佛是一条条枯竭干裂的长河横在额头上。一幕幕回忆在我眼前像老电影似的回放 姥姥住院的第二天要去做一项检査。医生说那项检査的仪器是从德国进口 的,全省唯此一台,因此检查费用昂贵。我去厕所的时候听到舅舅在盥洗室里打 电话,能够清晰地听到他向一位亲戚借钱。那时候我大学刚刚毕业两个月,在 家公司实习,每个月的工资日常花销之后便所剩无几。我很想帮助舅舅,却无可 奈何,内心便被愧疚缠绕着。那天上午舅舅从外面跑了回来,他满头大汗,脸上 绽放着笑容。我猜想他准是借到了亲戚的钱,刚从银行取回现金。他慌慌忙忙地 说要带姥姥去另一栋楼做检査,于是我们把姥姥搀扶到轮椅上。我和舅舅推着她 进了电梯。检查室门前排着队,我们前面有五六个病人,我们静静地等候着。 我听到一个病人的家属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议论说:“这项检查短短十分钟就 花七千五百元,太贵了。咦,可恨的是还不在医保范围。”我听后一阵惊讶,心
曹含清散文集《大地之上》书稿 10 城与人生 夕阳在城市的楼群里渐渐沉落,一抹血红的余晖染在病房的窗子上。这间病 房在住院楼的二十多层,有两张床位,姥姥的病床在最里面。站在窗前可以远眺 到高低起伏的楼群与纵横交错的街道。 那是姥姥住院的第一天,我请假到医院探望她。舅舅日夜照顾姥姥目不交睫, 眼睛上布满了鲜红的血丝,满脸疲惫的神色。我来了之后,他叮嘱我替他照看一 下姥姥,药水滴完了要及时按病床前的呼叫按钮,便会有护士来换水。他说完坐 在椅子上身体斜倚着墙壁。他太累了,身心一下子被疲劳与睡意彻底击溃。他歪 着头、合上眼睛呼呼睡了起来。 我静坐在病床边凝视着铁架上的吊瓶,滴答滴答的输液声好像融合着时间流 逝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我看到吊瓶里面的药水逐渐减少,将要露出瓶底的时候 我慌忙按了一下病床前的按钮。护士换水之后,我的目光犹如一只白鸽安静地栖 落在姥姥身上。姥姥已经八十七岁了,她静静地躺在床上。她头发稀疏而皤然, 在脑后梳成一个短短的发髻。她的脸庞瘦削枯槁,一道道深深的皱纹在夕阳下仿 佛是一条条枯竭干裂的长河横在额头上。一幕幕回忆在我眼前像老电影似的回放 着。 姥姥住院的第二天要去做一项检查。医生说那项检查的仪器是从德国进口 的,全省唯此一台,因此检查费用昂贵。我去厕所的时候听到舅舅在盥洗室里打 电话,能够清晰地听到他向一位亲戚借钱。那时候我大学刚刚毕业两个月,在一 家公司实习,每个月的工资日常花销之后便所剩无几。我很想帮助舅舅,却无可 奈何,内心便被愧疚缠绕着。那天上午舅舅从外面跑了回来,他满头大汗,脸上 绽放着笑容。我猜想他准是借到了亲戚的钱,刚从银行取回现金。他慌慌忙忙地 说要带姥姥去另一栋楼做检查,于是我们把姥姥搀扶到轮椅上。我和舅舅推着她 进了电梯。检查室门前排着队,我们前面有五六个病人,我们静静地等候着。 我听到一个病人的家属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议论说:“这项检查短短十分钟就 花七千五百元,太贵了。咦,可恨的是还不在医保范围。”我听后一阵惊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