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大自然亲密接触,和小动物们亲密“交谈”,可是她却不能获得人类的理解和 关心,最终,因为她的缺陷,无法避免地被推向悲剧的结局 小说对小村庄的描写好似一幅纯美的人物风景画,我们似乎可以看到一条小溪潺 潺流动,树阴浓密如云,人们在辛勤而快乐地劳作着,只是,这样美的风景,这 群其实并不坏的农人,却对素芭这个本该受到更多关怀的哑女显出极大的冷 漠 泰戈尔在他的短篇小说中一直关注着女性的悲剧命运,《素芭》也不例外,他重 笔描绘素芭的美好,而对她的凄惨命运一笔带过,看似闲来之笔,却留下更广阔 的思考空间。素芭今后的命运已经不言而喻了,在读者为这样的一个女孩扼腕叹 息时,作者对人世的悲悯情怀也一览无遗 3.人物形象分析 素芭这个人物形象可以说既是具象的又是抽象的。 说她是具象的,因为我们可以看到作者竭尽描绘之能事,对她的眼睛和嘴唇进行 了浮雕般的刻画,我们几乎可以看到一个活生生的素芭恬静地站在我们面前,正 如作者所写:她“有一双长长睫毛掩藏着的大黑眼睛;她的两片嘴唇,只要获得 心灵情绪的少许暗示,就会像两片娇嫩的新叶,颤抖不已”。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对于哑女素芭来说,画眼睛就成了介绍她的一条捷径。 此外,作者不惜笔墨,将她放置到一个又一个特定情境中去展示,大自然里的素 芭,小动物面前的素芭,好朋友身旁的素芭,父母、“考官”眼里的素芭,每 次描写都加深了我们对这位楚楚可怜的女孩的印象,让我们更感同情和惋惜。这 样,素芭就在我们面前活了起来。 而对于哑女,直接的心理描写更是不可或缺 在对素芭的心理描写中,我们看到了她的孤独,她的无奈,她奇幻的思想是她渴 望打破现状的心理暗示,随着心理描写的不断丰富,素芭也就成了“独一无二的 这一个”。 我们又说她是抽象的,因为泰戈尔在刻画这个人物时,留给读者极大的想像空间 因为短篇小说往往呈现出大量的断裂和空白,具有内敛、含蓄、隽永的美感特征 所以也就具备了一种朦胧的神韵,可以给予某些“象外之象”“题外之旨”。我 们可以感觉到这是一个美好的女子,却又不能把她描摹得淋漓尽致,只能把自己 对美丽的经验都加于这个人物之上。我们可以对素芭有相似的感觉,却绝对有着 千差万别的想像 要讲述一些想像出来的事,印度人是举世无双的”,一位古希腊旅行家如是说。 泰戈尔是最早讲出符合“现代”意义的印度故事的大师。他的小说创作成就堪与 诗歌媲美,充满了诗情画意,《素芭》便是佐证。作者在故事中织进了人类的悲 喜,表现了以悲为美的诗意,在塑造这样一个诗意化的人物形象时,泰戈尔借助 了多种手段:正面描写,侧面烘托,反面衬托 般认为,语言是塑造人物形象的一个必要条件,但是恰恰因为太倚重于人物的 语言、对话,我们的许多作品往往忽略了另一种更深的语言——心灵的交流。当 泰戈尔塑造素芭这个哑女形象时,可以说是对他自己的艺术智性以及审美表达提 出了一个考验。 无语的素芭有着极为深刻、极为美好、极为丰富的内心世界,泰戈尔用了大量的 笔墨对她的心理进行极为细腻的表述,对她的性格加以诗化,几乎每一章里我们 都能发现一个让人惊异的素芭,对心理细腻的刻画正面展示了她的独特、美丽和 聪慧
的大自然亲密接触,和小动物们亲密“交谈”,可是她却不能获得人类的理解和 关心,最终,因为她的缺陷,无法避免地被推向悲剧的结局。 小说对小村庄的描写好似一幅纯美的人物风景画,我们似乎可以看到一条小溪潺 潺流动,树阴浓密如云,人们在辛勤而快乐地劳作着,只是,这样美的风景,这 一群其实并不坏的农人,却对素芭这个本该受到更多关怀的哑女显出极大的冷 漠。 泰戈尔在他的短篇小说中一直关注着女性的悲剧命运,《素芭》也不例外,他重 笔描绘素芭的美好,而对她的凄惨命运一笔带过,看似闲来之笔,却留下更广阔 的思考空间。素芭今后的命运已经不言而喻了,在读者为这样的一个女孩扼腕叹 息时,作者对人世的悲悯情怀也一览无遗。 3.人物形象分析 素芭这个人物形象可以说既是具象的又是抽象的。 说她是具象的,因为我们可以看到作者竭尽描绘之能事,对她的眼睛和嘴唇进行 了浮雕般的刻画,我们几乎可以看到一个活生生的素芭恬静地站在我们面前,正 如作者所写:她“有一双长长睫毛掩藏着的大黑眼睛;她的两片嘴唇,只要获得 心灵情绪的少许暗示,就会像两片娇嫩的新叶,颤抖不已”。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对于哑女素芭来说,画眼睛就成了介绍她的一条捷径。 此外,作者不惜笔墨,将她放置到一个又一个特定情境中去展示,大自然里的素 芭,小动物面前的素芭,好朋友身旁的素芭,父母、“考官”眼里的素芭,每一 次描写都加深了我们对这位楚楚可怜的女孩的印象,让我们更感同情和惋惜。这 样,素芭就在我们面前活了起来。 而对于哑女,直接的心理描写更是不可或缺。 在对素芭的心理描写中,我们看到了她的孤独,她的无奈,她奇幻的思想是她渴 望打破现状的心理暗示,随着心理描写的不断丰富,素芭也就成了“独一无二的 这一个”。 我们又说她是抽象的,因为泰戈尔在刻画这个人物时,留给读者极大的想像空间。 因为短篇小说往往呈现出大量的断裂和空白,具有内敛、含蓄、隽永的美感特征, 所以也就具备了一种朦胧的神韵,可以给予某些“象外之象”“题外之旨”。我 们可以感觉到这是一个美好的女子,却又不能把她描摹得淋漓尽致,只能把自己 对美丽的经验都加于这个人物之上。我们可以对素芭有相似的感觉,却绝对有着 千差万别的想像。 “要讲述一些想像出来的事,印度人是举世无双的”,一位古希腊旅行家如是说。 泰戈尔是最早讲出符合“现代”意义的印度故事的大师。他的小说创作成就堪与 诗歌媲美,充满了诗情画意,《素芭》便是佐证。作者在故事中织进了人类的悲 喜,表现了以悲为美的诗意,在塑造这样一个诗意化的人物形象时,泰戈尔借助 了多种手段:正面描写,侧面烘托,反面衬托。 一般认为,语言是塑造人物形象的一个必要条件,但是恰恰因为太倚重于人物的 语言、对话,我们的许多作品往往忽略了另一种更深的语言──心灵的交流。当 泰戈尔塑造素芭这个哑女形象时,可以说是对他自己的艺术智性以及审美表达提 出了一个考验。 无语的素芭有着极为深刻、极为美好、极为丰富的内心世界,泰戈尔用了大量的 笔墨对她的心理进行极为细腻的表述,对她的性格加以诗化,几乎每一章里我们 都能发现一个让人惊异的素芭,对心理细腻的刻画正面展示了她的独特、美丽和 聪慧
同时,文本中不断提到“大自然”,在充满了诗情画意的大自然面前,在可爱温 顺的小动物面前,素芭没有任何交流的障碍,她甚至能比常人更为轻易地表达自 己。自然会回应她,小动物也会依恋她、安慰她,“大自然的各种响声、不同语 言和多彩运动,就是这位哑巴姑娘的语言”,“在炎热炙人的辽阔无垠的天空下, 惟有一个无言的大自然和一位无言的女孩子,面对面静坐着”,两头牛“用爱抚 的目光注视着她”,“贴近她的身子,用犄角轻轻地摩挲她的臂弯,竭力用无声 的同情,安慰她”,小猫“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都毫不迟疑地占据素芭温暖的 怀抱”。作者用了几乎两章的篇幅,把素芭放置到比社会环境温暖得多的自然环 境中,在这里,素芭不仅是美好的,还有着无言的快乐。侧面的烘托让素芭的形 象更为动人。 反面的衬托同样是塑造素芭形象的一个手段。素芭身边的人们可以用话语交流, 他们是一群极为普通的劳作者,包括帕勒达帕,可是他们对素芭的表现却显得极 为冷漠和麻木。素芭在他们身上看不到关心,找不到温暖。在小说的第二章,作 者看似无意地说一条拉克什米小河“为数不胜数的善事而忘我地奔流不息”,就 是在这样动人的景色中,不和谐的音符还是奏响了,父母打算用欺骗的手段把素 芭嫁到加尔各答,而且“没有做任何安慰”。整个事件的过程中,素芭只有独自 流泪伤心,得不到任何关心,惟一的所谓的好友帕勒达帕只是专心致志地钓鱼, 丝毫没有离愁别绪,反倒是漫不经心地证实了这个噩耗,给了素芭更大的打击。 别无他法的素芭只能向牛——“无言的同伴”告别。 在鲜明的对比中,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她和人的关系 不如和小动物们, 和大自然来得亲密。包括她的父母,因为作者清楚地告诉我们,“把自己的哑女 托付给人之后,父母踏上回村的归途,他们踌躇满志,因为他们终于保住了他们 的种姓和美好的来世”,在这里,看不到人性的美好,看不到亲情的可贵,只有 欺骗和交易,女儿因为残疾而变成了亲人的负担,而并不是得到更多爱护。这不 仅仅是素芭的悲哀,也是泰戈尔对人们这种漠视的态度感到悲哀。 这样,我们不难发现,通过全方位、各角度的对素芭的展示,泰戈尔其实在这篇 小说里加深了语言的定义—一心灵的沟通才是真正通向人类灵魂深处的语言,而 且当作者能够把这种语言运用得酣畅淋漓时,它往往比传统意义上的语言更能击 中读者的心灵深处。 值得一提的还有小说的结尾,“这次,她的丈夫用自己的双眼和双耳,非常仔细 地察听,相了亲,娶了一位会说话的姑娘”,笔锋一转,又戛然而止,但是留下 了让人沉思的“余响” 三、话题详解 (一)贴着人物写 在外国著名的小说中,有很多小说是直接用人名作为题目的,仅俄国的长篇小说 就有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宁娜》、屠格涅夫的《罗亭》、帕斯捷尔纳克的《日 瓦戈医生》、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卡拉马佐夫兄弟》,等等。这些小说塑造了 系列活生生的人物形象。当我们谈起这些作家的某部作品时,首先出现在头脑里 的往往都是他们笔下那些血肉丰满的人物形象:走向铁轨的安娜、掐着腰杆夸夸 其谈的罗亭、骑着骏马徘徊在俄罗斯广袤大地上的日瓦戈,以及为了生活而裹进 了漩涡里的卡拉马佐夫兄弟。这些人物已经从纸上走下来,成了我们的邻居,在 他们身上你能看见他人、自己、生活和整个世界。这就是人物的意义,也是写人 物的小说的意义
同时,文本中不断提到“大自然”,在充满了诗情画意的大自然面前,在可爱温 顺的小动物面前,素芭没有任何交流的障碍,她甚至能比常人更为轻易地表达自 己。自然会回应她,小动物也会依恋她、安慰她,“大自然的各种响声、不同语 言和多彩运动,就是这位哑巴姑娘的语言”,“在炎热炙人的辽阔无垠的天空下, 惟有一个无言的大自然和一位无言的女孩子,面对面静坐着”,两头牛“用爱抚 的目光注视着她”,“贴近她的身子,用犄角轻轻地摩挲她的臂弯,竭力用无声 的同情,安慰她”,小猫“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都毫不迟疑地占据素芭温暖的 怀抱”。作者用了几乎两章的篇幅,把素芭放置到比社会环境温暖得多的自然环 境中,在这里,素芭不仅是美好的,还有着无言的快乐。侧面的烘托让素芭的形 象更为动人。 反面的衬托同样是塑造素芭形象的一个手段。素芭身边的人们可以用话语交流, 他们是一群极为普通的劳作者,包括帕勒达帕,可是他们对素芭的表现却显得极 为冷漠和麻木。素芭在他们身上看不到关心,找不到温暖。在小说的第二章,作 者看似无意地说一条拉克什米小河“为数不胜数的善事而忘我地奔流不息”,就 是在这样动人的景色中,不和谐的音符还是奏响了,父母打算用欺骗的手段把素 芭嫁到加尔各答,而且“没有做任何安慰”。整个事件的过程中,素芭只有独自 流泪伤心,得不到任何关心,惟一的所谓的好友帕勒达帕只是专心致志地钓鱼, 丝毫没有离愁别绪,反倒是漫不经心地证实了这个噩耗,给了素芭更大的打击。 别无他法的素芭只能向牛──“无言的同伴”告别。 在鲜明的对比中,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她和人的关系,远远不如和小动物们, 和大自然来得亲密。包括她的父母,因为作者清楚地告诉我们,“把自己的哑女 托付给人之后,父母踏上回村的归途,他们踌躇满志,因为他们终于保住了他们 的种姓和美好的来世”,在这里,看不到人性的美好,看不到亲情的可贵,只有 欺骗和交易,女儿因为残疾而变成了亲人的负担,而并不是得到更多爱护。这不 仅仅是素芭的悲哀,也是泰戈尔对人们这种漠视的态度感到悲哀。 这样,我们不难发现,通过全方位、各角度的对素芭的展示,泰戈尔其实在这篇 小说里加深了语言的定义──心灵的沟通才是真正通向人类灵魂深处的语言,而 且当作者能够把这种语言运用得酣畅淋漓时,它往往比传统意义上的语言更能击 中读者的心灵深处。 值得一提的还有小说的结尾,“这次,她的丈夫用自己的双眼和双耳,非常仔细 地察听,相了亲,娶了一位会说话的姑娘”,笔锋一转,又戛然而止,但是留下 了让人沉思的“余响”。 三、话题详解 (一)贴着人物写 在外国著名的小说中,有很多小说是直接用人名作为题目的,仅俄国的长篇小说 就有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宁娜》、屠格涅夫的《罗亭》、帕斯捷尔纳克的《日 瓦戈医生》、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卡拉马佐夫兄弟》,等等。这些小说塑造了一 系列活生生的人物形象。当我们谈起这些作家的某部作品时,首先出现在头脑里 的往往都是他们笔下那些血肉丰满的人物形象:走向铁轨的安娜、掐着腰杆夸夸 其谈的罗亭、骑着骏马徘徊在俄罗斯广袤大地上的日瓦戈,以及为了生活而裹进 了漩涡里的卡拉马佐夫兄弟。这些人物已经从纸上走下来,成了我们的邻居,在 他们身上你能看见他人、自己、生活和整个世界。这就是人物的意义,也是写人 物的小说的意义
果戈理在他的《作者自白》中写道:“我的人物,非等到脑子里已经有了性格的 主要特征,同时搜集足了每天在人物周围旋转的所有零碎,直到最小的胸针, 句话,非等我从小到大,毫无遗漏地把一切都想像好了之后,才能完全形成,他 们的性格才能完全丰满。”见魏列萨耶夫《果戈理是怎样写作的》,辽宁教育出 版社1998年版,第33页。蓝英年译。可见,作家在创造人物时,是依据人物的 生活世界而不是依据作家自己本人的主观意志 普希金《驿站长》中的驿站长之所以成为被侮辱和被损害的人,最后孤独地离开 这个世界,就因为他是仁爱、善良和卑微的。上骠骑兵的当,女儿被拐私奔,放 弃对骠骑兵的起诉,都在情理之中,他的行事逻辑就是一个俄罗斯下层人民必然 的生活轨迹。普希金在小说里让他做的事,也是他应该做的和可能做的。 有的小说是按照人物的情感线索来塑造人物的。比如泰戈尔的《喀布尔人》,名 叫拉曼的喀布尔人,之所以多少年来一直喜欢“我”女儿敏妮,决非偶然,而是 因为远离故土的拉曼有个和敏妮年纪相当的女儿。他也爱自己的女儿,奈何长年 漂泊异国他乡,浓烈的父爱无处排遣,他是把敏妮当做自己的女儿来宠爱的。如 果仅仅是一个走乡串户的货郎小贩,多年来坚持和一个小女孩亲密交往,是不太 能说得通的,但把货郎和女孩的关系置换为父女关系,一切都迎刃而解了。小说 感动人的地方,正是在结尾实现了这个置换。也就是说,从开始,喀布尔人拉曼 就是在父女逻辑关系上来和敏妮交往的。泰戈尔在技巧上卖了关子,但遵循的还 是喀布尔人的情感逻辑。 这是从小处说,“贴着人物写”,人物不能出格,要名副其实。大处说,针对小 说整体而言,小说要跟着人物走,故事是人物自己开拓的疆域,起承转合也须是 人物自身在推动,而不是作家强行介入,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人物,让人物像公 交车一样,按照预设的站点和地图跑。正如米兰·昆德拉所说 把‘我 强加于别人。这一切都与小说毫不相干。”见《世界文论》编辑委员会编《小说 的艺术》,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95年版,第65页。 因此,人物的性格与故事的关系也是密切相关的 在古典形态的小说里,故事是小说的载体,也是小说最为庞大的组成部分。一篇 小说的质量,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小说里的故事讲得如何。故事是关于人物的故事, 推动故事发展的是人物,人物形象的丰富性则来自于他的性格。简单地说,就是 人物的性格最终决定了故事的走向,也决定了小说可能具有的品质。 比如契诃夫的《一个小公务员之死》。小说一波三折,切尔维亚科夫不过是打喷 嚏时溅了一点唾沫星子到将军身上,就胆战心惊,接连五次请求将军原谅,其实 将军并没有当回事,他却因为恐惧越发地曲解将军的意思,最终惊吓而死。如果 只看结尾,小说无疑有点匪夷所思,不过是溅了将军一点唾沫星子,竟搭上一条 命。但是小说从头读下来,我们就会发现,按照小公务员的性格和看待世界的方 式,不死倒是不正常的。他是个小人物,谨小慎微,见到帽子高一点的人就哆嗦, 这样的性格强迫他不得不三番五次地去道歉。道歉不是为了争取将军的宽大和原 谅,而是求得自己的心安。而他在将军那里必然难以得到想要的心安;若是得到 了,将军就不是将军了。这样一来,能够停止他道歉的惟一途径就是死亡,契诃 夫只好判了他死刑。所以小说的情节尽管奇崛起伏,但因为是完全顺着人物走的, 丝毫看不出人工的痕迹,所以收到了很好的效果。 可见,整个故事其实是切尔维亚科夫自己在创造,他的故事完全得益于他的性格。 换句话说,契诃夫的故事也是为了性格的发展而编织出来的。 从这个意义上说,是人物的性格敷衍出了小说的故事
果戈理在他的《作者自白》中写道:“我的人物,非等到脑子里已经有了性格的 主要特征,同时搜集足了每天在人物周围旋转的所有零碎,直到最小的胸针,一 句话,非等我从小到大,毫无遗漏地把一切都想像好了之后,才能完全形成,他 们的性格才能完全丰满。”见魏列萨耶夫《果戈理是怎样写作的》,辽宁教育出 版社 1998 年版,第 33 页。蓝英年译。可见,作家在创造人物时,是依据人物的 生活世界而不是依据作家自己本人的主观意志。 普希金《驿站长》中的驿站长之所以成为被侮辱和被损害的人,最后孤独地离开 这个世界,就因为他是仁爱、善良和卑微的。上骠骑兵的当,女儿被拐私奔,放 弃对骠骑兵的起诉,都在情理之中,他的行事逻辑就是一个俄罗斯下层人民必然 的生活轨迹。普希金在小说里让他做的事,也是他应该做的和可能做的。 有的小说是按照人物的情感线索来塑造人物的。比如泰戈尔的《喀布尔人》,名 叫拉曼的喀布尔人,之所以多少年来一直喜欢“我”女儿敏妮,决非偶然,而是 因为远离故土的拉曼有个和敏妮年纪相当的女儿。他也爱自己的女儿,奈何长年 漂泊异国他乡,浓烈的父爱无处排遣,他是把敏妮当做自己的女儿来宠爱的。如 果仅仅是一个走乡串户的货郎小贩,多年来坚持和一个小女孩亲密交往,是不太 能说得通的,但把货郎和女孩的关系置换为父女关系,一切都迎刃而解了。小说 感动人的地方,正是在结尾实现了这个置换。也就是说,从开始,喀布尔人拉曼 就是在父女逻辑关系上来和敏妮交往的。泰戈尔在技巧上卖了关子,但遵循的还 是喀布尔人的情感逻辑。 这是从小处说,“贴着人物写”,人物不能出格,要名副其实。大处说,针对小 说整体而言,小说要跟着人物走,故事是人物自己开拓的疆域,起承转合也须是 人物自身在推动,而不是作家强行介入,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人物,让人物像公 交车一样,按照预设的站点和地图跑。正如米兰·昆德拉所说:“……把‘我’ 强加于别人。这一切都与小说毫不相干。”见《世界文论》编辑委员会编《小说 的艺术》,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1995 年版,第 65 页。 因此,人物的性格与故事的关系也是密切相关的。 在古典形态的小说里,故事是小说的载体,也是小说最为庞大的组成部分。一篇 小说的质量,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小说里的故事讲得如何。故事是关于人物的故事, 推动故事发展的是人物,人物形象的丰富性则来自于他的性格。简单地说,就是 人物的性格最终决定了故事的走向,也决定了小说可能具有的品质。 比如契诃夫的《一个小公务员之死》。小说一波三折,切尔维亚科夫不过是打喷 嚏时溅了一点唾沫星子到将军身上,就胆战心惊,接连五次请求将军原谅,其实 将军并没有当回事,他却因为恐惧越发地曲解将军的意思,最终惊吓而死。如果 只看结尾,小说无疑有点匪夷所思,不过是溅了将军一点唾沫星子,竟搭上一条 命。但是小说从头读下来,我们就会发现,按照小公务员的性格和看待世界的方 式,不死倒是不正常的。他是个小人物,谨小慎微,见到帽子高一点的人就哆嗦, 这样的性格强迫他不得不三番五次地去道歉。道歉不是为了争取将军的宽大和原 谅,而是求得自己的心安。而他在将军那里必然难以得到想要的心安;若是得到 了,将军就不是将军了。这样一来,能够停止他道歉的惟一途径就是死亡,契诃 夫只好判了他死刑。所以小说的情节尽管奇崛起伏,但因为是完全顺着人物走的, 丝毫看不出人工的痕迹,所以收到了很好的效果。 可见,整个故事其实是切尔维亚科夫自己在创造,他的故事完全得益于他的性格。 换句话说,契诃夫的故事也是为了性格的发展而编织出来的。 从这个意义上说,是人物的性格敷衍出了小说的故事
(二)揣摩人物的心理 有的小说侧重从人物心理出发,以描绘人物的心灵世界来描写人物。 通过人物的内心写人物,犹如用人物的眼睛来看世界。在这个被主观化的世界中, 我们见到了人物丰富的内心世界和独具一格的性格。在小说中,最常见的心理描 写手段是内心独白。 俄国小说家陀斯妥耶夫斯基的《罪与罚》,就是通过人物复杂矛盾的内心独白来 刻画人物的精神世界的。《罪与罚》描写了一个杀人犯的心灵风暴:道德高尚、 心想为民除害的大学生拉斯科利尼科夫,在自己坚信的“正义”的感召下,谋 杀了放高利贷的老太婆和她的妹妹,从此背上了沉重的道德枷锁。道德审判无时 无刻不在折磨着他,使他从肉体到精神,几近崩溃。而好友的信任、妹妹和母亲 的爱、无辜者的冤枉、爱人的仰赖、法官的试探,更加重了他的负罪感。小说刻 画了他作案前的谋划、犹豫、挣扎;作案后的恐惧、慌张、疑虑;自首前后的游 移、恍惚、精神崩溃,通过大量的心理独白和幻觉描写,充分展现了一个人精神 世界的惊涛骇浪。 除此之外,幻觉描写也是心理描写的一种手段。 《简·爱》中,简·爱对罗切斯特的爱,尽管被她理智地克制在自己的言行中 却无法控制其在心中的纵横奔涌。当她离开桑菲尔德庄园,逃避那一段令人心碎 的爱情,准备接受传教士圣·约翰的求婚时,有这样一段描写: “只要有把握,我就能决定,”我回答:“只要能说服我嫁给你确实是上帝的意 志,那我此时此刻就可以发誓嫁给你——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 “我的祈祷应验了!”圣·约翰失声叫道。他的手在我头上压得更紧了,仿佛他 已经把我要去了。他用胳膊搂住我,几乎像是爱着我(我说“几乎”一—我知道 这中间的差别——因为我曾感受过被爱的滋味。但是像他一样,我已把爱置之度 外,想的只是职守了)。我在疑云翻滚的内心同不明朗的态度斗争着。我诚恳地、 深深地、热切地期望去做对的事情,也只做对的事情。“给我指点一下—给我 指点一下道路吧?”我祈求上苍。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激动过。至于后来发生 的事情是不是激动的结果,读者自可判断。 整座房子寂静无声。因为我相信,除了圣·约翰和我自己,所有的人都安息了, 那一根蜡烛幽幽将灭,室内洒满了月光。我的心砰砰乱跳,我听见了它的搏动声。 突然一种难以言表的感觉使我的心为之震颤,并立即涌向我的头脑和四肢,我的 心随之停止了跳动。这种感觉不像一阵电击,但它一样地尖锐,一样地古怪, 样地惊人。它作用于我的感官,仿佛它们在这之前的最活跃时刻也只不过处于麻 木状态。而现在它们受到了召唤,被弄醒了。它们起来了,充满了期待,眼睛和 耳朵等候着,而肌肉在骨头上哆嗦。 “你听到了什么啦?你看见什么了吗?”圣·约翰问。我什么也没有看到,可是 我听见一个声音在什么地方叫唤着- “简!简!简”随后什么也听不到了。 简·爱的内心一直在挣扎着,究竟是接受一个自己不爱的人的爱,还是听凭内心 的渴望,回到自己所爱的人身边呢?在这种极度焦灼和矛盾中,不禁产生了幻觉 竟然“听到了”罗切斯特的召唤。与其说这是上帝让她听到了罗切斯特的呼唤, 不如说是简·爱自己心中的渴盼。是徘徊不去的对罗切斯特的留恋,使她终于喊 出了自己的声音。这是来自于自己心底的召唤,来自于爱情的召唤 (三)描摹人物的语言与行动
(二)揣摩人物的心理 有的小说侧重从人物心理出发,以描绘人物的心灵世界来描写人物。 通过人物的内心写人物,犹如用人物的眼睛来看世界。在这个被主观化的世界中, 我们见到了人物丰富的内心世界和独具一格的性格。在小说中,最常见的心理描 写手段是内心独白。 俄国小说家陀斯妥耶夫斯基的《罪与罚》,就是通过人物复杂矛盾的内心独白来 刻画人物的精神世界的。《罪与罚》描写了一个杀人犯的心灵风暴:道德高尚、 一心想为民除害的大学生拉斯科利尼科夫,在自己坚信的“正义”的感召下,谋 杀了放高利贷的老太婆和她的妹妹,从此背上了沉重的道德枷锁。道德审判无时 无刻不在折磨着他,使他从肉体到精神,几近崩溃。而好友的信任、妹妹和母亲 的爱、无辜者的冤枉、爱人的仰赖、法官的试探,更加重了他的负罪感。小说刻 画了他作案前的谋划、犹豫、挣扎;作案后的恐惧、慌张、疑虑;自首前后的游 移、恍惚、精神崩溃,通过大量的心理独白和幻觉描写,充分展现了一个人精神 世界的惊涛骇浪。 除此之外,幻觉描写也是心理描写的一种手段。 《简·爱》中,简·爱对罗切斯特的爱,尽管被她理智地克制在自己的言行中, 却无法控制其在心中的纵横奔涌。当她离开桑菲尔德庄园,逃避那一段令人心碎 的爱情,准备接受传教士圣·约翰的求婚时,有这样一段描写: “只要有把握,我就能决定,”我回答:“只要能说服我嫁给你确实是上帝的意 志,那我此时此刻就可以发誓嫁给你──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 “我的祈祷应验了!”圣·约翰失声叫道。他的手在我头上压得更紧了,仿佛他 已经把我要去了。他用胳膊搂住我,几乎像是爱着我(我说“几乎”──我知道 这中间的差别──因为我曾感受过被爱的滋味。但是像他一样,我已把爱置之度 外,想的只是职守了)。我在疑云翻滚的内心同不明朗的态度斗争着。我诚恳地、 深深地、热切地期望去做对的事情,也只做对的事情。“给我指点一下──给我 指点一下道路吧?”我祈求上苍。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激动过。至于后来发生 的事情是不是激动的结果,读者自可判断。 整座房子寂静无声。因为我相信,除了圣·约翰和我自己,所有的人都安息了。 那一根蜡烛幽幽将灭,室内洒满了月光。我的心砰砰乱跳,我听见了它的搏动声。 突然一种难以言表的感觉使我的心为之震颤,并立即涌向我的头脑和四肢,我的 心随之停止了跳动。这种感觉不像一阵电击,但它一样地尖锐,一样地古怪,一 样地惊人。它作用于我的感官,仿佛它们在这之前的最活跃时刻也只不过处于麻 木状态。而现在它们受到了召唤,被弄醒了。它们起来了,充满了期待,眼睛和 耳朵等候着,而肌肉在骨头上哆嗦。 “你听到了什么啦?你看见什么了吗?”圣·约翰问。我什么也没有看到,可是 我听见一个声音在什么地方叫唤着── “简!简!简”随后什么也听不到了。 简·爱的内心一直在挣扎着,究竟是接受一个自己不爱的人的爱,还是听凭内心 的渴望,回到自己所爱的人身边呢?在这种极度焦灼和矛盾中,不禁产生了幻觉, 竟然“听到了”罗切斯特的召唤。与其说这是上帝让她听到了罗切斯特的呼唤, 不如说是简·爱自己心中的渴盼。是徘徊不去的对罗切斯特的留恋,使她终于喊 出了自己的声音。这是来自于自己心底的召唤,来自于爱情的召唤。 (三)描摹人物的语言与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