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成了索尼亚之后,向玛丽亚公爵小姐表明他的情感,这使是 他所谓的卑鄙。他知道,他决不会做卑鄙的事情。但是他也 道(与其说是他知道,不如说是他从心底里感觉到),现在他屈服 于环境的压力和领导他的那些人,他不但不是在做任何不好的 事,而且是在做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这是他有生以来从没有 做过的重要事情。 在他和玛丽亚公爵小姐会面之后,虽然他的生活在外表上 铱然如故,但是从前的一切娱乐对他来说都失去了它们的魅力, 他还常常想到玛丽亚公爵小如;但是,他想到她并不像他从前 毫无例外地想到社交界中遇见过的所有的姑娘那样,也不像他 长久地、某个时候甚至心醉地想到案尼亚那样。如同几乎每一个 正直的青年人一样,他想到所有的姑娘,就豫想到未来的妻子一 样,他在自己的头脑中替她们设想着婚后生活的一切情况一一 白长裙、烧茶炊的妻子、妻子的马车、小孩、妈妈和爸爸,他们和 她的关系,等等,等等;这种对未来的设想使他得到快乐但是当 他想到别人替他做媒的玛丽亚公爵小组的时候,他从来不能想 像到将来婚后生活中的任何情况。假使他试图设想的活,则一 切都显得不合适、不真实。他只觉得可怕。 关于保罗既诺会战和我方伤亡的可怕的消息,关于莫斯种 失守的更可怕的消息,在九月中传到了福罗涅示。①,玛丽亚公 ①毛注:托氏此种细节描写皆有根据,福罗温示在苋斯科南约一百七十英 甩。八月二十六日战争的消息在三个墨期后才传到那生,出此尼见当时交通的落 后。 1349 eue,w…h
爵小姐只从报纸上知道哥哥负伤,没有得到关于他的任何消息, 她打算去寻找安德来公爵,正像尼考拉听说的那样(他本人也没 有看见过她)。 尼考拉·罗斯托夫得到保罗既诺会战和莫斯科失守的消 息时,没有产生失望、愤怒、立意复仇或类似的情绪。但是他觉 得福罗涅示的一切忽然变得枯燥而又讨厌,好像感到羞愧和难 堪。他觉得他所听到的话都是假的;他不知道怎样判断这一切, 觉得只有回到国里他才能够重新搞清楚这一切。他心于结束买 马的任务,常常无理地对仆人和曹长发脾气。 在尼考拉·罗斯托夫动身的前几天,教堂里举行了一个庆 祝俄军胜利的感恩祈祷,尼考拉也参加了这个祈祷。他站在省 长稍后一点的地方,保特着军人的礼貌,思索着各种各祥的问 题,一直站到祈祷完毕华①。祈祷做完时,省长夫人把他叫到她面 前去了。 “你看见公爵小姐了吗?”她说,点头示意着那个站在唱歌班 后边、穿黑衣服的女子。 尼考拉立刻认出了玛丽亚公爵小姐,这与其说是从她帽子 下露出的侧面,毋宁说是凭着他立刻感觉到的那种小心翼冀的、 畏惧的和怜悯的感情认出了她。玛丽亚公爵小姐显然浸沉在自 己的思索中,她在离开教堂前划了个十字。 尼考拉惊异地望着她的脸。这张险跟他以前看见过的一 样,同样地流露出细微的内在精神活动的表情;但是现在脸色 明朗得有点异样了。她脸上现出一种动人的悲哀、祈祷和希望 的表情。正和尼者拉从前常常碰见她的时侯一样,他不等省长夫 人来劝说,也不问自已在教堂里向她说话是应该,是否合适, @毛注:在俄国教堂里做祈涛吋,或站或跪,但不坐下。, 1360
便走到她面前,向她说,他听说到她的悲哀,并且由衷地同情她。 她刚刚听到他的声音,她的脸上就燃起了明亮的光辉,同时照亮 着她的悲哀与喜悦。 “我只想向您说一件事情,公爵小姐,”罗斯托夫说,“就是, 假使安德来·尼考拉伊维支公爵死了,公报上立刻就要公布的, 因为他是一个团长。” 公爵小姐望着他,不明白他的话,却高兴他脸上的同情的痛 苦的表情。 “我晓得许多例子,中弹片的伤(公报上说是霰弹的伤)不会 立刻致命,便是相反的,很轻微,”尼考拉说。“我们应该抱着最 大的希望,并且我相信…” 玛丽亚公爵小姐打断了他的话。 “啊,这会是那么可泊”她开始说,因为激动,没有说完, 带着优美的动作(和她在他面前所做的一切一样)垂了头,感激 地看了看他,跟在站母后边走着。 这天晚上,尼考拉没有到任何地方去作客,留在家里和卖马 的人结算儿笔账目。他算完了账,要到什么地方去,已经太迟 了,但是要睡觉又太早了,于是尼考拉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很久, 思索着自已的生活,这是他很少有过的事情。 玛丽亚公爵小姐在斯摩棱斯克省给了他很满意的印象。他 那时是在那么特殊的情形中退见她,有一个时候,他的母亲简直 把她当作有钱的配偶向他提起,这两件事引起他对她的特别注 意。在福罗涅示,在他拜访的时候,那个印象不但是可喜的,而 且是有力的。使尼考拉惊讶的,是他这时在她身上所注意到的 那种特别的精神的美。然而他准备离开,他并不觉得,离开福罗 涅示,失去和公爵小姐见面的机会,是可惜的。但是这天和玛丽 1851
亚公爵小姐在教堂中的见面(尼考拉觉得)留在他心中的印象, 比他所预料的更深,比他为了要让鸟已放心面所希望的更深。那 副苍白、清秀、忧郁的面孔,那个明亮的目光,那些娴静的优美的 举止,尤其是她脸上各部分所表现的那种深沉而亲切的悲液,感 动了他,并且引起了他的同情。在男子身上,尼考拉没有耐心去 着高尚精神生活的表现(就是因此他不喜欢安德来公爵),他轻 视地称它为哲学、幻想;但在玛丽亚公爵小姐身上,正是在这个 悲哀里,他感觉到一种不可抵抗的吸力,这悲哀表现着那个对于 尼考拉是生疏的精神世界的深度。 “她一定是一个了不得的姑娘:简直是一个天使1”他自语 着。“我为什么不自由?为什么我对于索尼亚要那么着急?”他 不觉把两个人作了一番比较:在精神禀赋上一个贫乏,一个富足, 这种禀赋是尼考拉所没有的,因此他非常重视它。他设想着,假 使他自由了,会有什么样的情形。他要怎样地向她求婚呢?她 会成为他的妻子吗?不行,他不能够设想这件事。他觉得恐惧, 并且想不出任何明确的情形。他早已设想了他和索尼亚将来的 情况,那一切是简单而明了的,因为那一切是周密地考虑过的, 并且他知道索尼亚的一切;但是他不能设想他和玛丽亚公爵小 姐的将来的生活,因为他不了解她,只是爱她而已。 关于索尼亚的幻想,有一点偷快的、儿栽的地方。但是想到 玛丽亚公爵小姐,总是困难而且有点可怕的。 “她怎样地作祈祷的哦1”他回想。“显然她整个的心灵都在 祈祷里了。是的,这就是那种移动山岳的祈祷,我相信她的祈祷 会实现的。我为什么不为我所需要的东西去祈特呢?”他想着。 “我需要什么?自由,和索尼亚解除约言。”他想起了省长夫人的 话,“她说的对,我娶了她,除掉不幸,不会有别的了。混乱,妈 1352
妈的悲伤…家境的困难,…混乱,可怕的混乱!而且,我不 爱她。我并不是像应该的那样在爱她。我的上帝!把我从这个可 怕的没有出路的境况里救出来吧!”他忽然开始祈祷。“是的,祈 祷移动山岳。但是一定要有信仰,不要像我们和娜塔莎在小孩 的时代那样地祈祷,要雪变成糖,并且跑到院子里去看雪是否变 成了糖。不是的,但我现在不是为琐屑的事祈祷,”他说,把烟 斗放在角落里,并且站立在圣像前抱着路臂。因为想起了玛丽 亚公爵小姐,受了感动,他于是开始祈祷,他好久没有这样祈祷 了。当拉夫如施卡带着公文走进门时,他的眼睛里和喉咙里都有 泪。 “傻瓜!不叫你的时候,为朴么闯进来!”尼考拉说,迅速地 改变着自已的姿势。 拉夫如施卡用睡意嚎昽的声音说,“省长派人送信来给您。” “啊,好,谢谢你,去吧!” 尼考拉接了两封信,一封是母亲的,另一封是索尼亚的。他 从笔迹上认了出来,于是先打开索尼亚的信。他还没有看了儿 行,他的脸色便发白了,他的眼腈惊恐地而又高兴地睁开了。 “不行,这是不可能的!”他大声地说。他不能够坐定下来, 他拿了信在手里,念着,开始在房里走来走去。他浏览一下,又 把信看了一遍,又看一遍,他耸了耸肩膀,摊开着手臂,目磴口呆 地站在房当中。他刚才祈祷,相信上帝会实现他的祈祷,果然他 所祈祷的事情实现了①;但是尼考拉却因此是那样地吃惊,好像 这是一件非常的事情,好象他从来没有期待过这件事,并且好像 ①毛注:这是托氏用他自己的经验的一例。他在二十三岁时,输钱甚多,出具 期票,到斯不能偿付。他非常忧闷,祈祷上帝帮助。第二尖,他接到哥哥尼考拉的 信,说有一人甚爱托氏,他赢了那张斯票,他带给尼考拉,送给托天作赠礼 13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