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学之友 Friends of Anthropology》电子书：人类学之友第四期（2012年）

痘疸的困惑 长痘痘之前她本来已经确信了这个事实。即她其实认为知识中的青春期其实是指初 高中阶段,而自己的经历没有让她否定知识,只是使她重新定义了知识,扩大了对 于青春期的定义。 第一次干预 在她痘痘还很少的时候,她的姐姐先以芦荟膏可以试试的方式进行了干预,这 种干预并没有加重她心中痘痘的严重程度,没有将痘痘当做一个病需要专业系统的 干预,反而可以通过药膏这种简单的方式解决 E在初一时痘痘从一颗两颗开始迅速蔓延,一直到不断严重。但是他的生活方式 并没有发生大的变化,让他确信痘痘的不断生长与自己的生活方式无关。但是电视 的宣传让他对于祛痘产品有了认识,认为痘痘也许是可以进行干预的,祛痘产品并 没有抑制痘痘内在的生长,不过他也一直没有停止使用祛痘产品。 D与E对于痘痘的第一次干预都是来自自己身边就可以获得的资源,D是姐姐 而E是通过电视。D与E的不同在于,D是被动地接受了第一次干预,而D则是自 己主动寻求了第一次干预。这两次干预对于痘痘都没有明显的效果。但是他们把没 效果的原因归结为痘痘不能根治,而非归结为自己干预的方法不对。这两种干预都 没有让他们减轻痘痘的严重程度。 F在高中的时候偶尔会长一些痘痘,到了大二的时候开始大规模爆发,她认为这 可能是和自己的生活方式有关,因为自己上了大学之后开始比较晚睡,所以她自己 从此开始比较注意调节,但是还是继续生长,所以在大二的寒假,她和母亲一起去 了当地的皮肤科医院,开始了第一次干预,医生开了外用的药,但是一两个月之后 无效,F开始对医学失去信心。但就算这时,F也没有想过寻求护肤品的帮助,因为 在她看来,护肤品的安全性比较不确定 与D、E不同,F的第一次干预是医学干预,是她出于安全性的考虑主动寻求的。 无效之后,她对医学失去信心,但仍然认为可以痘痘是可以治好的。 第二次干预 D的第二次干预是她主动寻求的干预。而之所以寻求干预,受到以前同学的影 响。她以前的高中同学主动提起了她脸上的痘痘,使她加重了对于自己痘痘的关心 程度。她在这种情况下主动寻求了家人的帮助。家人告诉了她她姑姑的事例,一个 过来人的形象,现在脸上也没有看到什么引子,这对于她比起同龄人更有说服力 因为她可以预见“青春期”过后的走向。这时,她加深了痘痘在青春期后自然会好 的知识,也减轻了她对于痘痘的担忧。 E的第二次干预则是他被动接受母亲的干预。她母亲这次寻求了一个专业介入 即去求医,她的母亲把痘痘提升了疾病的严重程度。正因为一个更专业的介入,让

痘痘的困惑 12 长痘痘之前她本来已经确信了这个事实。即她其实认为知识中的青春期其实是指初 高中阶段，而自己的经历没有让她否定知识，只是使她重新定义了知识，扩大了对 于青春期的定义。 第一次干预 在她痘痘还很少的时候，她的姐姐先以芦荟膏可以试试的方式进行了干预，这 种干预并没有加重她心中痘痘的严重程度，没有将痘痘当做一个病需要专业系统的 干预，反而可以通过药膏这种简单的方式解决。 E 在初一时痘痘从一颗两颗开始迅速蔓延，一直到不断严重。但是他的生活方式 并没有发生大的变化，让他确信痘痘的不断生长与自己的生活方式无关。但是电视 的宣传让他对于祛痘产品有了认识，认为痘痘也许是可以进行干预的，祛痘产品并 没有抑制痘痘内在的生长，不过他也一直没有停止使用祛痘产品 。 D 与 E 对于痘痘的第一次干预都是来自自己身边就可以获得的资源，D 是姐姐 而 E 是通过电视。D 与 E 的不同在于，D 是被动地接受了第一次干预，而 D 则是自 己主动寻求了第一次干预。这两次干预对于痘痘都没有明显的效果。但是他们把没 效果的原因归结为痘痘不能根治，而非归结为自己干预的方法不对。这两种干预都 没有让他们减轻痘痘的严重程度。 F 在高中的时候偶尔会长一些痘痘，到了大二的时候开始大规模爆发，她认为这 可能是和自己的生活方式有关，因为自己上了大学之后开始比较晚睡，所以她自己 从此开始比较注意调节，但是还是继续生长，所以在大二的寒假，她和母亲一起去 了当地的皮肤科医院，开始了第一次干预，医生开了外用的药，但是一两个月之后 无效，F 开始对医学失去信心。但就算这时，F 也没有想过寻求护肤品的帮助，因为 在她看来，护肤品的安全性比较不确定。 与 D、E 不同，F 的第一次干预是医学干预，是她出于安全性的考虑主动寻求的。 无效之后，她对医学失去信心，但仍然认为可以痘痘是可以治好的。 第二次干预 D 的第二次干预是她主动寻求的干预。而之所以寻求干预，受到以前同学的影 响。她以前的高中同学主动提起了她脸上的痘痘，使她加重了对于自己痘痘的关心 程度。她在这种情况下主动寻求了家人的帮助。家人告诉了她她姑姑的事例，一个 过来人的形象，现在脸上也没有看到什么引子，这对于她比起同龄人更有说服力， 因为她可以预见“青春期”过后的走向。这时，她加深了痘痘在青春期后自然会好 的知识，也减轻了她对于痘痘的担忧。 E 的第二次干预则是他被动接受母亲的干预。她母亲这次寻求了一个专业介入， 即去求医，她的母亲把痘痘提升了疾病的严重程度。正因为一个更专业的介入，让

痘疸的困惑 他产生了对于新知识可以治疗他痘痘的希望。然而他认为这次对于痘痘严重程度的 加深,并非在于痘痘本身是否严重,而是认为痘痘和个人内在的健康与平衡联系在 了一起。他把痘痘重新定义为一种身体不健康的“症状”。但是他认为这种身体不健 康不可以被定义为一种特殊的“病”,他提出了去看医生不只是去看病,很多时候是 去咨询自己身体健康状况。虽然之后开出的药对他有一定的效果,可以使痘痘长得 缓慢,并且消除一些外部的痘痘,但是没有达到阻止新痘痘长出来的效果,让他又 重新修正了自己的看法。他认为医学并不能“根治”痘痘,即不能解决新痘痘长出 来的问题,所以医学对于他来说并不那么神圣 F的第二次干预源于痘印的加深,很多同学看到她之后会说“你怎么开始长痘痘 啦?”,这让她感觉比较没面子,而且实在是影响到了美观,于是F决定要着手干预 痘印,但是对于痘痘她仍然是任其发展的。她这个时候觉得,痘痘应该是一个非常 自然的过程,等过了这段时日,以后应该会好的,而有人长有人不长,这是由于各 人体质不同。 第三次干预 D的第三次干预受到她室友的影响。她室友开始长痘痘,并使用包括祛痘产品 药物等各种手段,并且会给她许多信息。她的室友重新覆盖了她姐姐这样一个“同 龄者”的形象,并且因为室友身上可见的效果变得更有权威性与说服力,然而室友 与姑姑是两个不互相冲突的形象,因为姑姑给她的是一个未来的预期,然而室友解 决的是当下痘痘的问题。室友与她的交流加强了她对痘痘的关注,以及面临找实习 等,她开始考虑到个人形象对于面试的重要性。于是在室友的推荐之下,她开始使 用了部分祛痘产品,希望可以在当下干预痘痘。而这次干预的结果以失败告终,然 而她并没有因此完全否定祛痘产品的疗效 E的第三次干预来自于他自己找到的规律。而他之所以有这种洞察,来源于他发 现高中时期痘痘开始会有间歇,并且由于高中时在饮食以及睡眠的变化,由此他自 己总结出了生活习惯上的规律。但是这一点并没有否定他之前认为痘痘不能根治的 想法,这种规律反而验证了痘痘自己自然会好的想法。对于他来说,良好的生活方 式对于痘痘的干预效果胜于医学和化妆品。在他看来,良好的生活方式会改善个人 的身体健康,是可以调理个人体质的。化妆品则可以有效控制外在痘痘。然而他发 现了这种规律之后,他的痘痘已经开始有了逐渐消退的趋势,他并没有非常严格地 用这些规律克制自己 F的第三次干预来自误打误撞查出的激素水平,她在红房子调理例假的时候,发 现自己的激素水平严重不平衡,医生告诉她,这正是她脸上长痘痘的主要原因,并 且给她开了调理内分泌的药,建议她忌食辛辣重口食品与甜食。她看到化验报告的

痘痘的困惑 13 他产生了对于新知识可以治疗他痘痘的希望。然而他认为这次对于痘痘严重程度的 加深，并非在于痘痘本身是否严重，而是认为痘痘和个人内在的健康与平衡联系在 了一起。他把痘痘重新定义为一种身体不健康的“症状”。但是他认为这种身体不健 康不可以被定义为一种特殊的“病”，他提出了去看医生不只是去看病，很多时候是 去咨询自己身体健康状况。虽然之后开出的药对他有一定的效果，可以使痘痘长得 缓慢，并且消除一些外部的痘痘，但是没有达到阻止新痘痘长出来的效果，让他又 重新修正了自己的看法。他认为医学并不能“根治”痘痘，即不能解决新痘痘长出 来的问题，所以医学对于他来说并不那么神圣 。 F 的第二次干预源于痘印的加深，很多同学看到她之后会说“你怎么开始长痘痘 啦？”，这让她感觉比较没面子，而且实在是影响到了美观，于是 F 决定要着手干预 痘印，但是对于痘痘她仍然是任其发展的。她这个时候觉得，痘痘应该是一个非常 自然的过程，等过了这段时日，以后应该会好的，而有人长有人不长，这是由于各 人体质不同。 第三次干预 D 的第三次干预受到她室友的影响。她室友开始长痘痘，并使用包括祛痘产品、 药物等各种手段，并且会给她许多信息。她的室友重新覆盖了她姐姐这样一个“同 龄者”的形象，并且因为室友身上可见的效果变得更有权威性与说服力，然而室友 与姑姑是两个不互相冲突的形象，因为姑姑给她的是一个未来的预期，然而室友解 决的是当下痘痘的问题。室友与她的交流加强了她对痘痘的关注，以及面临找实习 等，她开始考虑到个人形象对于面试的重要性。于是在室友的推荐之下，她开始使 用了部分祛痘产品，希望可以在当下干预痘痘。而这次干预的结果以失败告终，然 而她并没有因此完全否定祛痘产品的疗效。 E 的第三次干预来自于他自己找到的规律。而他之所以有这种洞察，来源于他发 现高中时期痘痘开始会有间歇，并且由于高中时在饮食以及睡眠的变化，由此他自 己总结出了生活习惯上的规律。但是这一点并没有否定他之前认为痘痘不能根治的 想法，这种规律反而验证了痘痘自己自然会好的想法。对于他来说，良好的生活方 式对于痘痘的干预效果胜于医学和化妆品。在他看来，良好的生活方式会改善个人 的身体健康，是可以调理个人体质的。化妆品则可以有效控制外在痘痘。然而他发 现了这种规律之后，他的痘痘已经开始有了逐渐消退的趋势，他并没有非常严格地 用这些规律克制自己。 F 的第三次干预来自误打误撞查出的激素水平，她在红房子调理例假的时候，发 现自己的激素水平严重不平衡，医生告诉她，这正是她脸上长痘痘的主要原因，并 且给她开了调理内分泌的药，建议她忌食辛辣重口食品与甜食。她看到化验报告的

痘疸的困惑 时候,又开始相信医学了,她觉得根据精密的检测得出的结论应该是有用的,并且 医生给她开的是内服的药,内服与外用相比,更符合医学干预给她的印象。第三次 干预是小有成效的,F脸上的痘痘确实明显少了。F说,她现在比较相信医学,但是 仍然不认为医学可以完全治愈自己,因为内分泌、激素等水平还是和各人体质、基 因有关的,用药调理,就算可以调理好,也会有复发的可能,但是她愿意尝试下去。 第四次干预 D在发现祛痘产品没有效的情况下,以及另外一个在她生活中比较了解护肤的 室友的建议之下,决定尝试不用祛痘产品,而是通过控制饮食清淡。D说她想通过 这个方法来看看到底原因是什么。从了解所得,她对于医学和化妆品并非完全不信 任,她对两者都抱有一定的希望,但是这种希望没有迫切到让她继续不断尝试。她 自己认为自己的干预很多程度是受到同学影响,她的室友仍然在不断地更换新的祛 痘产品和祛痘方法,但是她的室友也没有找到一个最满意的方法,而且所花的成本 包括金钱以及药物的烈性程度越来越大,她考虑到自己对于痘痘并不是如此在意, 所以她并不准备继续追随这个室友。而E在进入大学之后,他遵守着外在的干预上, 但是其实在他自己看来更有效的比如控制饮食的方法他自己却没有采用。可见,痘 痘对于他生活的重要性正在下降,痘痘并没有影响他的人际关系,反而他认为如果 因为痘痘控制自己的饮食则会对他自己以及和朋友相处都造成不快乐的氛围 基于以上分析,我们可以看到对于这三个同学,对于痘痘是否严重到需要主动 干预,往往来自于他们意识到痘痘对他的生活造成了困扰影响,这个影响很大程度 于来自痘痘本身造成的物理上的感受,比如疼痛。以及痘痘造成的在相貌上的心理 困扰。而这种困扰往往可以在人际互动中得到有效的增加或者减轻,如果痘痘比较 少的成为人际交往中的话题,或是痘痘并没有降低受欢迎程度,则痘痘造成的相貌 上的心理困扰会降低 此外,在具体控制自己的身体时,他们其实有自己的取舍。比如B即使认为控 制饮食比外用更重要,可是他并不会因此控制自己的饮食。而A即使相信会有那么 一款更有效果的祛痘产品,可是她并不会因此不顾价位和副作用就去使用;在和朋 友出去吃饭的时候,她往往仍然会吃辣的。由此可以认为,虽然消费主义认为通过 消费领域不断刺激需求对人实施了消费的控制,可是这种控制并不是严格的控制 个人在其中仍然有很多自己的选择,比如个人的体验和人际关系。 二、医学力量与青春痘 以上我们提到了三股控制的力量,虽然我们肯定了个体在被控制的这个过程中

痘痘的困惑 14 时候，又开始相信医学了，她觉得根据精密的检测得出的结论应该是有用的，并且 医生给她开的是内服的药，内服与外用相比，更符合医学干预给她的印象。第三次 干预是小有成效的，F 脸上的痘痘确实明显少了。F 说，她现在比较相信医学，但是 仍然不认为医学可以完全治愈自己，因为内分泌、激素等水平还是和各人体质、基 因有关的，用药调理，就算可以调理好，也会有复发的可能，但是她愿意尝试下去。 第四次干预 D 在发现祛痘产品没有效的情况下，以及另外一个在她生活中比较了解护肤的 室友的建议之下，决定尝试不用祛痘产品，而是通过控制饮食清淡。D 说她想通过 这个方法来看看到底原因是什么。从了解所得，她对于医学和化妆品并非完全不信 任，她对两者都抱有一定的希望，但是这种希望没有迫切到让她继续不断尝试。她 自己认为自己的干预很多程度是受到同学影响，她的室友仍然在不断地更换新的祛 痘产品和祛痘方法，但是她的室友也没有找到一个最满意的方法，而且所花的成本 包括金钱以及药物的烈性程度越来越大，她考虑到自己对于痘痘并不是如此在意， 所以她并不准备继续追随这个室友。而 E 在进入大学之后，他遵守着外在的干预上， 但是其实在他自己看来更有效的比如控制饮食的方法他自己却没有采用。可见，痘 痘对于他生活的重要性正在下降，痘痘并没有影响他的人际关系，反而他认为如果 因为痘痘控制自己的饮食则会对他自己以及和朋友相处都造成不快乐的氛围。 基于以上分析，我们可以看到对于这三个同学，对于痘痘是否严重到需要主动 干预，往往来自于他们意识到痘痘对他的生活造成了困扰影响，这个影响很大程度 于来自痘痘本身造成的物理上的感受，比如疼痛。以及痘痘造成的在相貌上的心理 困扰。而这种困扰往往可以在人际互动中得到有效的增加或者减轻，如果痘痘比较 少的成为人际交往中的话题，或是痘痘并没有降低受欢迎程度，则痘痘造成的相貌 上的心理困扰会降低。 此外，在具体控制自己的身体时，他们其实有自己的取舍。比如 B 即使认为控 制饮食比外用更重要，可是他并不会因此控制自己的饮食。而 A 即使相信会有那么 一款更有效果的祛痘产品，可是她并不会因此不顾价位和副作用就去使用；在和朋 友出去吃饭的时候，她往往仍然会吃辣的。由此可以认为，虽然消费主义认为通过 消费领域不断刺激需求对人实施了消费的控制，可是这种控制并不是严格的控制， 个人在其中仍然有很多自己的选择，比如个人的体验和人际关系。 二、医学力量与青春痘 以上我们提到了三股控制的力量，虽然我们肯定了个体在被控制的这个过程中

痘疸的困惑 的主体性和能动性,但是这种能动性也是建立在三股控制性的力量之上的。首先我 们就来关注医学,关注在医学这个体系中青春痘的话语体系如何建立、控制机制如 何可能以及主体是如何应对的。 在医学的语境中青春痘就是痤疮,根据我们对李长恒教授的访谈,目前青春痘 的发病规律已经被把握住了,可以用一个词概括,那就是“内分泌失调”。 )现代医学给出青春痘的发病机制:—内分泌失调 男性素与女性素不平衡就会产生青春痘,青春期阶段容易发生。男性素也就是 睾丸酮多一点、女性素少一点,睾丸酮就会通过身体中的一种叫做5a还原酶转化为 二氢睾丸酮,二氢睾丸酮可以刺激皮脂腺(背部、脸部、胸部皮脂腺比较多),使皮 脂腺肥大,皮脂分泌增多,分泌增加同时把毛囊孔角化,里面皮脂很多,外面又出 不来,这时候细菌、毛囊虫滋生,就会出现炎症和丘疹还有囊肿,因为皮脂腺分泌 不出去的话就会把皮脂腺敞开变成像囊肿一样的东西,去掉以后真皮也坏了,就会 留下疤痕。 审视这套话语,逻辑的严密性是无懈可击的,一环扣一环,并且通过专业的复 杂命名与日常生活拉开了距离。最关键的是,医生对他们这套逻辑是非常有信心的 在整个访谈中,李教授一共提到了四次:只要你掌握了上述的规律,就可以解决这 个问题。现代医学已经渐渐与西医画上了等号,对青春痘发病的解释与许多其他的 疾病一样,都是建立在西医的激素水平、细菌以及生化反应上。即使是使用很多隐 喻方式、用辩证的眼光来看待病症的中医现在也借助于西医的眼光来解释中医。这 位李长恒教授就是一位老中医,根据访谈可以对中西医的区别联系作如下分析: 中医和西医其实是两种路径,中医是以各种尝试和经验的总结立根的,所以中 医所谓的治本就在于其治疗的有效性与效果的持久性,它的有效性不是建立在清楚 解释发病机制和治疗过程的基础上,反而这个过程很多时候它是自己也讲不清楚的, 所以采用一些抽象的象征性的东西来说明这个过程,比如风、火、阴阳等。而西医 则不同,它立根于微小的细菌和病毒的研究,用分析和综合的方法寻找到患病的根 源,然后在此基础上针对这个原因进行干预,所以对西医来说找到发病原因才是最 重要的,而从发病原因到对抗性治疗的每个环节都是一套严密的逻辑推演下来的 西医发展的过程伴随着各种命名,如5α还原酶,专业壁垒由此越筑越高,因为其逻 辑的严密性、干预的有效性、与日常生活拉开距离的神秘性,使得医学越来越成为 一门科学。 很多问题从中医自身出发是解释不通的,但是借助西医就可能解释的通。就比 如与青春痘很相关的“上火”这个词在西医的语境中就很抽象,什么是火?说不清 楚,但是用西医的眼光来审视,其实上火就是吃了热性食物,使得身体温度升高

痘痘的困惑 15 的主体性和能动性，但是这种能动性也是建立在三股控制性的力量之上的。首先我 们就来关注医学，关注在医学这个体系中青春痘的话语体系如何建立、控制机制如 何可能以及主体是如何应对的。 在医学的语境中青春痘就是痤疮，根据我们对李长恒教授的访谈，目前青春痘 的发病规律已经被把握住了，可以用一个词概括，那就是“内分泌失调”。 （一）现代医学给出青春痘的发病机制：——内分泌失调 男性素与女性素不平衡就会产生青春痘，青春期阶段容易发生。男性素也就是 睾丸酮多一点、女性素少一点，睾丸酮就会通过身体中的一种叫做 5α还原酶转化为 二氢睾丸酮，二氢睾丸酮可以刺激皮脂腺（背部、脸部、胸部皮脂腺比较多），使皮 脂腺肥大，皮脂分泌增多，分泌增加同时把毛囊孔角化，里面皮脂很多，外面又出 不来，这时候细菌、毛囊虫滋生，就会出现炎症和丘疹还有囊肿，因为皮脂腺分泌 不出去的话就会把皮脂腺敞开变成像囊肿一样的东西，去掉以后真皮也坏了，就会 留下疤痕。 审视这套话语，逻辑的严密性是无懈可击的，一环扣一环，并且通过专业的复 杂命名与日常生活拉开了距离。最关键的是，医生对他们这套逻辑是非常有信心的， 在整个访谈中，李教授一共提到了四次：只要你掌握了上述的规律，就可以解决这 个问题。现代医学已经渐渐与西医画上了等号，对青春痘发病的解释与许多其他的 疾病一样，都是建立在西医的激素水平、细菌以及生化反应上。即使是使用很多隐 喻方式、用辩证的眼光来看待病症的中医现在也借助于西医的眼光来解释中医。这 位李长恒教授就是一位老中医，根据访谈可以对中西医的区别联系作如下分析： 中医和西医其实是两种路径，中医是以各种尝试和经验的总结立根的，所以中 医所谓的治本就在于其治疗的有效性与效果的持久性，它的有效性不是建立在清楚 解释发病机制和治疗过程的基础上，反而这个过程很多时候它是自己也讲不清楚的， 所以采用一些抽象的象征性的东西来说明这个过程，比如风、火、阴阳等。而西医 则不同，它立根于微小的细菌和病毒的研究，用分析和综合的方法寻找到患病的根 源，然后在此基础上针对这个原因进行干预，所以对西医来说找到发病原因才是最 重要的，而从发病原因到对抗性治疗的每个环节都是一套严密的逻辑推演下来的。 西医发展的过程伴随着各种命名，如 5α还原酶，专业壁垒由此越筑越高，因为其逻 辑的严密性、干预的有效性、与日常生活拉开距离的神秘性，使得医学越来越成为 一门科学。 很多问题从中医自身出发是解释不通的，但是借助西医就可能解释的通。就比 如与青春痘很相关的“上火”这个词在西医的语境中就很抽象，什么是火？说不清 楚，但是用西医的眼光来审视，其实上火就是吃了热性食物，使得身体温度升高

痘疸的困惑 温度一旦高了以后细菌繁殖得就会更猛,相应地痘痘就变得更严重;而所谓的降火 的金银花、菊花等,其实所起的作用也只是消炎杀菌 现在的中医至少我访谈的这位老中医,在他的治疗逻辑中已经看不到辩证施治 的影子了,中医更多也只是一种治疗的手段,其落脚点还是西医的对抗性治疗。对 抗性治疗似乎成为了面对疾病时医生与患者所能想到的唯一方案。凭借着现代化的 手术室和复杂的生化试验、药品开发,医生们开始忘却、甚至嘲笑起了那些古老的 医学理论和实践。现在所说的中医结合也不过是把中医拿过来作为对抗的一种手段, 正如我们所了解的,在李长恒教授推崇的青春痘的治疗方式中,所谓的中药调整内 分泌也只不过是针对5α还原酶,将这样一种酶的活性给抑制住了,从而改善激素水 平。归根到底还是西医寻找病的根源然后采取对抗性干预的那一套方法,只不过中 医在抑制这个酶的活性上可能效果比西医要更彻底。 总而言之,现代医学诊治结果的“正确性”是可以通过药物学、免疫学、生理 学、病理学、流行病学等多学科“逻辑实证”得出的,而这样的明确性与逻辑的严 密性正暗合了科学的要求,谁也不能抵挡医学作为一门科学的发展轨迹,中西医结 合的过程其实是一个不断剔除主观性和模糊性的过程,至少在青春痘这个问题上是 这样的。科学在现代社会取得的地位是不可挑战的,是一股最强大的力量,也是我 们寄予了最大希望的那股力量 (二)医学力量建构下作为患者的抗痘者 根据ABC的经历,青春痘是不是疾病主要与这样一种皮肤问题有没有严重到引 起恐慌的程度有关。当引起了足够的恐慌,不管是对刚长出的这些红疙瘩的不确定 性的恐慌,还是大规模长痘蔓延了一脸的恐慌,都会驱使个人选择去看医生,把它 当成一个病对待。因为A和D一直觉得青春痘是一个自然的生理过程,过了就好了 并没有引起足够的恐慌,所以她对青春痘的问题一直比较淡定:而B一开始由于脸 上不明物的不确定性和最后的大规模爆发,都引起了恐慌,所以求助于医生;C也是 在痘痘大规模爆发,觉得事情非常严重了以后才去看医生的。但是对于E来说情况 有些特殊,青春痘本身并没有引起他的恐慌,但是他把痘痘和个人内在的健康与平 衡联系在了一起,把痘痘定义为一种身体不健康的“症状”。在这些访谈的个案中我 们发现了这样一个共性:一旦个体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感受到了健康问题引起的恐 慌以后会求助于医学。在这个共性背后就是我们在上面分析的那股力量在支撑 现代医学,它取得了支配性的权威地位。在提到自己的第一次就医经历的时候, ABCDE都表达了同一种想法,他们是怀着一种希望和信任去就医的 虽然正如很多学者指出的“在中国对于专家系统抽象的信任是需要重建的”,我 们每天都在叫嚣着专家是“砖家”,但是聚焦到具体案例中,当个人遭遇不知如何干

痘痘的困惑 16 温度一旦高了以后细菌繁殖得就会更猛，相应地痘痘就变得更严重；而所谓的降火 的金银花、菊花等，其实所起的作用也只是消炎杀菌。 现在的中医至少我访谈的这位老中医，在他的治疗逻辑中已经看不到辩证施治 的影子了，中医更多也只是一种治疗的手段，其落脚点还是西医的对抗性治疗。对 抗性治疗似乎成为了面对疾病时医生与患者所能想到的唯一方案。凭借着现代化的 手术室和复杂的生化试验、药品开发，医生们开始忘却、甚至嘲笑起了那些古老的 医学理论和实践。现在所说的中医结合也不过是把中医拿过来作为对抗的一种手段， 正如我们所了解的，在李长恒教授推崇的青春痘的治疗方式中，所谓的中药调整内 分泌也只不过是针对 5α还原酶，将这样一种酶的活性给抑制住了，从而改善激素水 平。归根到底还是西医寻找病的根源然后采取对抗性干预的那一套方法，只不过中 医在抑制这个酶的活性上可能效果比西医要更彻底。 总而言之，现代医学诊治结果的“正确性”是可以通过药物学、免疫学、生理 学、病理学、流行病学等多学科“逻辑实证”得出的，而这样的明确性与逻辑的严 密性正暗合了科学的要求，谁也不能抵挡医学作为一门科学的发展轨迹，中西医结 合的过程其实是一个不断剔除主观性和模糊性的过程，至少在青春痘这个问题上是 这样的。科学在现代社会取得的地位是不可挑战的，是一股最强大的力量，也是我 们寄予了最大希望的那股力量。 （二）医学力量建构下作为患者的抗痘者 根据 ABC 的经历，青春痘是不是疾病主要与这样一种皮肤问题有没有严重到引 起恐慌的程度有关。当引起了足够的恐慌，不管是对刚长出的这些红疙瘩的不确定 性的恐慌，还是大规模长痘蔓延了一脸的恐慌，都会驱使个人选择去看医生，把它 当成一个病对待。因为 A 和 D 一直觉得青春痘是一个自然的生理过程，过了就好了， 并没有引起足够的恐慌，所以她对青春痘的问题一直比较淡定；而 B 一开始由于脸 上不明物的不确定性和最后的大规模爆发，都引起了恐慌，所以求助于医生；C 也是 在痘痘大规模爆发，觉得事情非常严重了以后才去看医生的。但是对于 E 来说情况 有些特殊，青春痘本身并没有引起他的恐慌，但是他把痘痘和个人内在的健康与平 衡联系在了一起，把痘痘定义为一种身体不健康的“症状”。在这些访谈的个案中我 们发现了这样一个共性：一旦个体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感受到了健康问题引起的恐 慌以后会求助于医学。在这个共性背后就是我们在上面分析的那股力量在支撑—— 现代医学，它取得了支配性的权威地位。在提到自己的第一次就医经历的时候， ABCDE 都表达了同一种想法，他们是怀着一种希望和信任去就医的。 虽然正如很多学者指出的“在中国对于专家系统抽象的信任是需要重建的”，我 们每天都在叫嚣着专家是“砖家”，但是聚焦到具体案例中，当个人遭遇不知如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