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邓广铭治史丛稿 察割字欧辛,明王安端之子。…以功封泰宁王。…帝 伐周,至详古山,太后与帝祭文献皇帝于行官,〔帝与群臣皆 醉,…〔察割〕是夕率兵入弑大后及帝。 这段记载和《通鉴》所记全相符合。两相对照,知《通鉴》中的“沤 僧”即《辽史》中的“欧辛”的另一写法,二者同是耶律察割的小字的 音译。察割是安端的儿子,可以证知《通鉴》诸书所屡次提及的“伟 王”必然即是安端。 据《辽史·皇子表》,安端是辽太祖阿保机的五弟,小字猥隐。 他在太祖神册三年(918)为惕隐,天赞四年(926)为北院夷离堇。当 辽太宗南侵石晋的时候,安端率兵先出鸿门,攻下析州和代州,及 太宗死在栾城,世宗自立于军中,安端首先率兵往应,与李胡战于 泰德泉,败之。其后即因这次的功劳而被封为东丹国王,并赐号明 王。 (3)永康王是辽世宗兀欲即位前的封爵。 辽世宗是阿保机长子突欲的儿子。据《辽史》本纪所说,辽太宗 耶律德光很喜欢他,“爱之如子”。在945年他也跟随耶律德光南 下,及耶律德光攻灭石晋,进入开封后便封他为永康王。946年四 月耶律德光死在北返途中,兀欲即在军中即皇帝位。此后在辽方的 记载中虽也把他改称为帝,但在五代和宋人的记载中却一直还称 他为永康王。 (4)南北大王是指耶律吼和耶律洼说的。 南大王是指耶律吼一《辽史》卷七七《耶律吼传》说,辽太宗 对耶律吼特别倚任,会同六年(943)以吼为南院大王,到辽兵南侵, 耶律吼以所部兵从。在入汴之后,诸将皆取内帑珍异,吼独取马铠, 因而更受到了辽太宗的嘉奖。世宗立,以功加采访使,仍赐官户五 十。天禄三年(949)卒,年三十九
《过史·兵卫志》中《御怅亲军《天首领部族军》两事且考源测误15 北大王是指耶律注一《辽史》卷七七《耶律洼传》说:洼字敌 辇,太宗即位为惕隐。会同中迁北院大王。及伐晋,复为先锋,与梁 汉璋战于瀛州,败之。世宗即位,赐官户五十,拜于越。卒年五十四。 (5)于越系指“国舅萧翰”。 宋琪疏第二策中,在所列诸大首领内的“于越”之下普加有一 句注解说:“谓其国舅也。”这一一“国舅”是指谁说的呢? 查《通鉴》卷二八七,萧翰由开封撤师北归,中途到了恒州,便 和麻答以铁骑包围了张砺的住宅,声数张砺前此得罪于他的几件 事。其中有一事云:“吾为宣武节度使,且国舅也,妆在中书乃帖 我。”萧翰是阿保机妻述律后之侄,耶律德光妻萧后之兄,所以以 “国舅”自称。宋琪疏中的“于越”下既注明系指“国舅”而言,则其所 指为萧翰当无可疑。 (6)麻答即解里,亦即耶律拔里得,是阿保机的侄子。 据《辽史·太宗本纪》和《资治通鉴》所记,在契丹攻灭后晋的 战役中,麻答是·个很重要的带兵将领,而在《辽史的列传中却不 见麻答之名。胡三省在《通鉴》注中有-一处曾引用宋白的话,说道: 麻答本名解里,阿保机之从子也。其父日撒刺,归梁,死于 汴。 在《通鉴》正文中也有把麻答称作解里之处,例如卷二八七,六月甲 寅记萧翰数张砺“罪状”,其中的一条为: 又谮我及解里于先帝,云解里好掠人财,我好掠人子女。 这里的“解里”即是麻答。 《通鉴》注的另一处又引用薛居正的《五代史》中的话,说道: 麻答,耶律德光之从弟。其父日萨刺,阿保机时自蕃中奔 唐庄宗,寻奔梁。庄宗乎梁,获之,磔于市。 既然这两处的记载都说麻答是阿保机之从子,耶律德光之从弟,则
16 邓广铭治史丛稿 麻答之父萨(撒)刺必然是阿保机的同胞兄弟之-一。今查《辽史·皇 子表》,阿保机的二弟名刺葛,字率機。于神册二年(91?)自幽州南 奔,为人所杀。“率懒”必即宋、薛所说的“萨(撒)剌”。据《辽史·皇 族表》,剌葛有二子,一个名叫“赛保”,另一个是中京留守“拔里”。 “拔里”在《辽史》列传中又作“拔里得”,而他就正是麻答。《辽史》卷 七六《耶律拔里得传》云: 耶律拔里得字孩邻(按:即宋白所说的“解重”),太祖弟剩 葛之子。太宗即位,以亲爱见任。会同七年,讨石重贵,拔里得 进围德州,下之,擒刺史师居播等二十七人。九年,再举兵,次 滹沱河,降杜重威,找功居多。太宗入汴,以功授安国节度使, 总领河北道事。师还,州郡往往叛以应刘知远,拔里得不能守 而归。世宗即位,迁中京留守,卒。 《通鉴》卷,二八七、八两卷中记述麻答攻灭后晋以后的一些残暴罪 行甚详悉,今摘录几事于后,一方面和《辽史》本传互相印证,另一 方面也可以明了麻答所以致死的因由。 契丹主兀欲勒兵北归,以安国节度使麻答为中京留守。 麻答贪猾残忍。民间有珍货美妇女必夺取之。叉捕村民, 诬以为盗,披面、抉目、断腕、焚炙而杀之,欲以威众。常以其具 自随,左右悬人肝胆手足,饮食起居于其间,语笑自若。 常恐汉人亡去,谓门者日:“汉有窥门者,即断其首以来。” 契丹所留兵不满二千,麻答令所司给万四千人食,收其余 以自入。麻答常疑汉兵,且以为无用,稍稍废省,又损其食以饲 胡兵,众心怨愤。闻帝(按:指刘知远)入大梁,皆有南归之志。 前颜州防御使何福进、控鹤指挥使太原李荣,潜结军中壮士数 十人,…夺契丹守门者兵,击契丹,杀十余人,因突入府中。 李荣先据甲库,悉召汉关及市人,以铠欣授之,焚牙门与契丹
《过史·兵卫志》中《御怅亲军X大黄桶醉族军净两事目考源辨误17 战,…烟火四起,戟譟震地。麻答等大京,载宝货家属走保北 城。…会日暮,有村民数千譟于城外,欲夺契丹宝货妇女,契 丹惧而北遁。麻答、刘帝、崔廷助皆奔定州。…于是晋末州 县陷契丹者皆复为汉有矣。 麻答至其国,契丹主责以失守,麻答不服,日:“因朝廷征 汉官致乱E。”契丹主鸩杀之。 (7)“五押”是官名不是人名。 《辽史·百官志(二)》所记控制西夏的“西京诸司”当中,有“西 南面五押招讨司”和“五押招讨大将军”两事,在《辽史·国语解》中 并没有对“五押”特作解释。宋琪疏中既将“五押”列在“诸大首领” 之下,把它和“南北王”“于越”平列,当也是把它作为一种职位名称 提出,而不是像麻答一样作为人名提出的。 (四)《辽史·兵卫志》系因辗转抄龚宋琪的 《平燕蓟十策而造成错误 把《辽史·兵卫志(中)》当中的《御帐亲军》、《大首领部族军》 两条文字和宋琪的《平燕蓟十策》路加对照,便可以断言,《辽史》这 两条的文字,只是把宋琪十策的第二策摘抄了来,又各加上了几句 废话,例如“汉武帝多行幸之事”、“唐太宗加亲勋翊千牛之卫”以及 “亲王大臣体国如家”之类,改头换面,敷衍成篇的。 但是,假如纂修《辽史·兵卫志》的人真曾看到宋琪的《平燕蓟 十策》的全文,则在摘抄之时也许还不至鲁莽灭裂到如此地步,不 幸的是,他们虽摘抄了这段文章,却根本还不知道这段文章是出自 宋琪之手的。《辽史·兵卫志》的编纂者既没有看到宋琪十策的全 文,所摘抄的这一片段也只是从冒南宋叶隆礼之名而实际是由元 代书坊中人编纂的《契丹国志》辗转牌贩而来的。这事的原委应如
18 邓广铭治史丛稀 下述: 宋琪的《平燕蓟十策》全部收录在《宋会要》中,到南宋李焘镶 修《续资治通鉴长编》时却将第-一策略去未载,只引用了第二到第 十诸策,而第二策中的“当是时”三字和宋琪自已所加的“于越谓其 国舅也”一句注解也全在李素的删削之列.到元朝中叶的书坊中人 冒叶隆礼之名所编辑的《契丹国志》中,又只从《长编》当中摘抄了 宋琪的二、三两策,在文字上也有所删改,而却在文前标了一个《兵 马制度》的大标题.《辽史·兵卫志》的纂修者为这样一个堂皇的标 题所迷惑,竟然也把这段文章中所述及的事项全部误认作辽国的 水恒的制度,而把它分别摘抄到《兵卫志》中。当此抄袭之际,大概 认为三方和二万的兵马数目与辽国当时的强盛情况太不相称,便 肆臆武断而把它们妄改为三十万和二十万了。(另外,还漏掉了“南 北王军”,且把“量借三五千骑,常留余兵为部族根本”两句抄错了 地方。) 《辽史·兵卫志》中这两条记载的源流及其致误之由,既全已 考察清楚,我们可以根据宋琪的十策对这两条中的错误作如下的 订正: ·一、述律后的属珊军是由阿保机在世时的一些牙将编组而 成,在第十世纪的四十年代(即石晋末年)就已经“半已老矣”,在述 律后之后,这支亲卫军必不再存在,属珊军的名号也必不再存在 了。《辽史·兵卫志把它作为一种在辽代长期存在的部队是荒谬 的。 、辽代的“御帐亲军”(“皮室军”)是从阿保机建国时起就已 设置了的,不是到辽太宗时才设置的。军队的人马数目前后容有不 同,但在辽太宗时最多只是三万人。《辽史·兵卫志》以为是三十万 人骑是不对的。把属珊军的人马数目也凭空扩大了十倍,并且把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