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准芬：译园记 17 久，抵几观感所及，有立橘廉顽之效篇。 不佞退自循省，遭际盛时，备员禁近，所迢视耕渔子为优，乃 一第卅年，毫末无所表见，触忤权要，横被中伤，壮不如人，老矣 何为。比者载辞征召，退拥皋比，深惧德薄学浅，无足矜式闾 里。闻耕渔子之风，一瓣心香将于是乎在。若仅侈湖山之美，纵 登赏之快，不特耕渔子所不许，并背平设立善堂之本意矣。 轩成，而庚申之难作，毁焉。今复建如其旧，始得记之。 怿园记 译园者何？太仓黄氏宗祠。有山池亭馆花木之胜，辟其西 墙为园门，故祠又以园名也。 园何以怿名？相传为明桑民怿通守读书处。考州志洞庭分 秀山房，俗名江家山，州指挥江某所筑。山下石洞有碣，载桑悦 诗、毛澄、庞皑，刘应祥联句诗，不言桑氏读书事。今褐诗具存， 诗意亦不似尝读书其中者。要为桑氏诸人赋诗饮酒之地则无 疑，故日悌园也。 园主人为谁？州人黄经历朝霖也。 园之沿革奈何？始属江指挥，入国朝归张氏，改名日涉园， 把不治有年矣。经历购地建祠，始茸复月观，工未竟而卒。子孝 廉庆云、茂才庆逵，继父志以遗于成。《诗日，“似续妣祖，筑室 百堵。”《礼曰：“君子将营宫室，宗庙为先。”经历有焉。《书日： “若作室家，既勒垣墉，惟其涂季茨。”孝廉兄弟有焉。尤异者，先 是经历伯兄明经朝榤购得日涉园东坡书《归去来辞》、《赤壁，二 赋小揹石刻，逾数年，园归黄氏，石刻还旧处。延津之剑，合浦之
18 中国近代文学大系·散文集三 珠，有此奇缘。噫！非偶然也。 园之结构奈何？园门凿石为之，上衔古砖署园名。折而北， 为泾西别墅，庭有奇石，壁嵌前购苏书石刻。稍东为曲廊，日香 雾空漾。廊之左，水阁二，一日自在，一日盘之阿。自廊北达广 厦三楹，日耕烟堂，又日洞庭分秀，用旧题也，堂左为药隐。再折 而东，俯池辟窗，古藤满架，日饮渌山房。左有精舍日倚鹤。迤 东为祠，正楹阶前，石台方五丈，临涵碧池，池植莲，池左小石门， 题日即此深山。石磴迂曲，摩级而上为纳芥亭，地最高，踞一园 之胜。墙外鳞塍雉堞，一目数里，梅桃蔬菜粳稻之届，空翠袭衣 抉。由亭西下，得径入穿壁，东为问渠，联以廊，累土如梯，级其 上，小楼半椽，东日度雪，西日抱云。楼之前怪石森列，当系月 龄，又日无风波处。其东耸然特時者，珠晖阁也，上供文昌像，下 为闻妙室。东有榭，在水上，日听鱼吟。少北有亭，日水云一角。 亭之左，修廊蜿蜓，以达于祠门。此其大略也。 园之修复以何时？经始于道光二十五年，落成于成丰二年 也。 园何在？在州城樊村泾西也。 记之者谁？黄氏婿吴县冯桂芬也。祠别有嘉定王宝仁记， 故于祠从略也。 游祁阳浯溪记 距祁阳五里为浯溪，唐道州刺史元次山吟咏之地也。 溪颜湘水，般舟登岸，岸旁大石侧字，日寒泉。迤西行数十 武，石矾耸出江浒，壁立数仞，摩崖勒颜鲁公《中兴领，左右镌诗
冯桂芬：林少穆督部师小像题辞 19 题名者甚众。旁有镜石，长二尺，广倍，色深勤，沃以水可鉴。又有 尖宇碑，相传以镇鬼魅。有王露央石诗，作易央卦字，或日非也。 渡石梁，下为浯溪。水源出双井，甚清测。北有三亭，稍南为胜 异亭，西则磨亭也。又西高阜隆然特起，怪石森列环抱，婚台据 其上。今无屋以台名者，仍其旧也。方广三丈余，俯瞰洲江，拱 揖群山，境清而雄。 宇从吾者，旌独有也。或谓三字皆次山自造，则菲是。《水 经》别有“落水”，说文有“语”字，《广韵》兼有“婚”字。溶序，次 山文集作容喷，“演”为“高*之或体，椎“容”字古字书不见，盖唐 时俗字也。左侧又有古中宫祠，为次山故宅。 噫！鲁公功名气节，磊磊轩天地，即无书名亦传。次山一诗 入耳，髮尝读其诗文集，清幽峻洁，自辟藩篱，绝远六朝、唐初襞 绩破碎之习，可与后来韩，柳诸大家别树一帜，与鲁公并传，有以 也。 石壁之上，镌诗题名不可数计，今皆无恙。然试举其一二名 字，则群诧以为谁何？然则土费自立而已，文章功业无所表见于 世，而妄思附青云以自显，庸讵可得耶！ 林少穆督部师小像题辞 右今云贵总督侯官林公名则徐像。道光壬寅秋七月，公以 粤餐挂吏议遭戍，过吴门。同里顾君湘舟，博雅士也。家藏先贤 像千余轴。陶文毅抚吴，建五百名贤祠于沧浪亭。仿石室法，勒 像代木主，出君所裁，罔不完具。湘舟于公有旧，以公为当代伟 人，于其过吴也，请留其像以去
20 中国近代文学大系·散文集三 公为政所至，得民心甚，而吾吴为最久。香吴之民，安公之 教化，向公亦最深。大江南北数十州之远，亿万户之众，虽乡曲 妇人需子，绝不知大吏名氏者，独于公名氏甚熟，莫不知其为好 官。噫！何以得此战？ 公抚吴日，余事总持风雅，宏奖后进。士有小善一艺，靡不 邀题品，而桂芬之受知也最早。忆公重莅吴，以壬辰六月，桂芬 经南城市上，见列肆香烟相属，男妇观者填衡。咸欣欣然喜色相 告日：“林公来矣。”越三日，课书院，荷公首据，有一时无两之誉， 谆勖甚至。虽以桂芬之谫劣，而感激奋发，思所以不辱公知者， 夙夜实兢兢焉。 今别公且十年，敬瞻公像，犹神往于排轩莅止时也。虽然独 桂芬之私所好乎？大江南北数十州之远，亿万户之众，实共此心 焉。是像之绘，湘舟其可已乎！ 裕靖节公督师砚图跋为 陈若木文学 道光辛丑，逆夷陷镇海，饮差大臣两江总督长白靖节裕谦 公，以偏败援绝，死之。就义之夕，持所用乳，谓宾师吴江陈若木 先生日：“城破余且死，今赠君砚。他日见砚，如见余也。” 越八年戊申，余与先生调于金陵，出碗图见示，且日，“余与 君订交，以同客靖节所。君不可以无言。”余往在京师，颇闻靖节 死事，决于先生一言，而先生讳之莫能明也。余因思忠义本天 性，非他人言词所能强。自逆夷内犯以来，大小官吏禽奔豕窜者
冯桂芬：五湖渔庄图宇 21 不胜数，先生试以死事语之，其应之否？然则先生有是言邪，亦 靖节素所树立有以致之。靖节之能死，于靖节信之也。即无是 言邪，以先生之佩侃正直，守道不阿，其能为是，又于先生信之 也。窃意靖节不歼贼，固志在必死，先生为之揆时势，审先后，固 事所宜有。靖节之杀身成仁，先生之及人以德，其成可敬也已。 斯碗也，将与文山玉带生并传，夫人而知宝之，况故人乎！ 乌乎！镇海之役，以武臣非其人而败，厥后宝山之役，又以 文臣非其人而败。使靖节与陈忠憨同事，宜不至此，岂非天哉！ 五湖渔庄图序 夫富春江上，子陵之羊袭长著；西塞山前，志和之鹭艇不归。 大都豹隐之流，多与鲈乡为伍。则如具区五聚之水，洞庭弟第之 天，斋号可诗，墅名赌弈，杨枝春雨，获花秋雪，近傍角里之村，遥 接运期之庑，盖吾友叶子渔庄之所居也。 渔庄生于通德之门，少擅豪气之誉，固宜待诏于金马，断名 于凤池，而乃听笠泽之鸭声，知尚湖之鱼乐，逋客斯谢，故山卜 居。岂不远过莱子，更无来聘之金；敢笑陶公，尚有可解之组乎？ 而且百城拥书，后车问字。贳临邛之酒，索灞岸之吟。月中松子， 俱入琴声，霜余橘叶，尽供图画。斯又西泠贩夫，望落梅而下拜； 辋川浇女，过深竹两供诗者已。椎是白水盟在，竟刺鹿门之船： 缁尘道长，方走长安之马。渔庄其何以教我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