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政府的治理 予了特别关注,认为它是世界政治的“主观性”基础。然而考克斯 通过考察过去来探讨该层次。在第5章中他通过调查一位14世 纪伊斯兰哲学家伊本·赫勒敦( Ibn Khaldun)的作品,将之视为一种 描述“短暂的现在”的本体论概念的解构框架来研究没有政府的治 理。从历史上考察,伊斯兰教应被看作是现代西方的一个不可空 缺的智力传统,因为它对文艺复兴做出过贡献。当前的做法,尤其 是北美和西欧大众媒体的做法,把伊斯兰教看作彻底的异类,既是 对历史的误解,也是对文化的麻木不仁。它事实上已严重地毁坏 了现代西方的自身利益,以及它对自己的理解。伊斯兰教和那些 非西方的伦理宗教传统,在世界观、礼仪、风俗习惯、教育风格和人 际关系模式等方面蕴藏着详尽而实用的资源。考克斯的主要目标 之一就是构建一个框架来理解作为超越历史现象产物的秩序、制 度以及结构,恰恰由于它们主观上的相互渗透才达到一种“物质” 阶段。 木书认为主观的想法、信念和世界观是治理体系最重要的建 构力量。西方国际关系理论流派中近年来崛起的建构主义学派同 样强调了思想观念的重要作用。但在罗西瑙看来,没有政府的治 理中微观层次上的行为体尤其值得关注,新全球秩序的出现与世 界人民能力变化之间存有某种潜在的关联。如若没有民众观念上 的转变,全球治理的性质就不能发生意义深远的转型。近年来世 界各国都市的广场都曾云集持各种不同要求的人群,尽管政府以 强力驱散了示威者但人们还是一次次地回到广场。正是他们与 当今流行观念的传播产生了不断加剧的冲突,甚至陷于僵局。他 认为须同时从经验性和理论性两个层面来考察新全球秩序与世界 人民能力变化之间的关系。在经验层面,微电子技术革命的深入 相互依存加深和“技能革命”的发展,赋予民众及其所处环境以完 全不同于过去时代的经验。在理论层面讲,全世界个人技能的提 高有助于全球性的变革。至少有五个理由可以说明微观层面的公
译者的话:从无政府走向世界治理 民与新的全球秩序之间的相关变量关系 1.国家和政府权力的腐朽衰退以及其他社会组织(如工会、 政党)的不断削弱导致个人通过集体行为发挥作用的潜能相应增 长 2.全球电视的出现、计算机在工作中的广泛应用、出境旅游 的增长、移民的增多、大中小学教育制度的普及和许多其他后工业 时代特征的出现增强了个人的分析能力。 3.不断涌现的新的相互依存问题的全球议程(如环境污染 金融危机、贩毒、艾滋病以及恐怖主义等)越来越显著地体现出全 球动态效应对个人福利和财富的影响。 4.信息技术革命使公民和政治家真正“看”到了微观层面行 为的集合对宏观层面所产生的后果。人们现在可以举行如街头示 威那样的群众性声援集会,宫方声明、广告效应、抗议演说、难民逃 散等种种事件通过电视荧屏被全世界所知晓。这有助于人们了解 转瞬即变的公众认同的支持程度和一致程度。面以往的交流方式 缺乏即时性,公众认同的形成和转变相对缓慢。相比之下,今天公 众聚合过程迅捷通达,脆弱的社会评价体系易于改变方向,易于传 达公开而不稳定的公民意向,任何领导者对此都不敢轻视。 5.在最近集会活动中形成的公民能力深刻地改变了(也许是 减少了)有组织的领导权在动员大众中所起的作用。环保运动、女 权运动以及和平运动在世界事务中发挥的日益增长的作用表明, 自发的口耳相传的过程总是先于有组织的努力,并为其指引方向。 更重要的是,领导者越来越成为跟随者,因为个人越来越了解自己 的行为所带来的后果 简言之,今天公民表现为强大的力量,公民行为处处都表现得 不同以往。如第2章所述,欧洲协调机制曾在相对稳定的条件下 发挥作用,而这与以迅捷面不稳定为特征的当今世界社会事务大 相径庭。微观层面翻天覆地的行动古今皆有,但当今的行动在迅
12 没有政府的治理 捷性、自发性、泛性和持久性方面的表现都如此不同以往,这使 得二者的差别似乎是质的差别而非量的差别。微观层面行动的多 变性也许尚不足以成为构建世界秩序的基础和形态,但它们肯定 是这方面必不可少的资源。在罗西瑙看来,公众聚集在广场以表 达他们的要求将成为新的全球秩序的核心,并有足够的理由确信, 如果这种行为模式得以继续,肯定会对整个世界政治不断发生的 变动发挥柑当大的影响。 四、从治理角度研究国际关系:一种知识和意识形态 的选择吗 从某个侧面来看,20世纪的直接遗产之一是诞生了一门新的 学科国际关系。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关系,尤其是政治关系对于 个日渐缩小的地球村已经越来越重要。尽管西方国家仍然在国际 事务中占据主导地位,但不同于近代西方殖民主义全球性的扩张 今天的全球化是世界各个国家面对一系列全球性问题面形成的全 球化。进人20世纪末期以来,在政治、经济、文化领域中又普遍兴 起了三种诉求,其中的政治诉求是全球公民社会,经济诉求是全球 统一市场,文化诉求则是多元文化。与此同时关于国家衰落或消 解的论述则汗牛充栋,如“国家在国际体系中的突出地位近来已在 两条战线上遭到挑战:一条是外在的挑战(跨国主义或日全球化) 一条是内在的挑战(离析崩解)。 在多种思想激烈交锋的激荡中,将没有政府的治理这一概念 应用到世界政治的研究,无疑具有很大的必然性。因为在人类活 动的这一领域明显缺乏某种中央权威,同时全球事务上显然仍普 遍存有-定程度的秩序和制度性安排。但对于这股思潮,学术界 也不乏反对和非议之论。在这方面既有把治理视为“对好社会的
译者的话:从无政府走向世界治理 13 想像”来瞻望国家行为改革的批评,也有诸如认为治理不过是一些 国际组织如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主要通过政策建议、技 术援助以及资金转移过程中的透明度建设,来帮助成员国政府完 善本国治理的权宜之计,而其背后则隐藏着狡诈的经济自由主 义⑨等不同见解。 的确,自19世纪至今的知识社会充斥着的“主义”话语,带出 了各种意识形态化和乌托邦的社会行动。这是值得人们警惕的, 但它同时也限制了个人的思想和生活的余地。换言之,今天我们 所表述的任何思想、采取的任何行动都能够轻易地纳入到某种“主 义”话语的丰饶体系之中。治理或全球治理在今日知识社会之中 的处境正是如此。然而,对于治理或者全球治理思潮,无论它是 解放了的普罗米修斯( unbound Prometheus)”,还是浮士德精神( 种本能地去开发、了解、征服、压制的精神),如今在全世界正被拥 戴为毋庸置疑的基本思考方式。 全球治理之所以极大地激发了众多学者的想像力,原因既有 人们对之寄托了对未来美好社会的无限渴望,也在于近数十年来 国际政治经济中发生的许多重大变革和现存国际体系中的固有困 境。为了找到一个能够满足日益相互依赖世界的需要的国际政治 安排,我们提出了许多假设。但是一个完美无缺的社会毕竞是我 们力所不及的。我们必须退而求其次,满足于一个愿意改善的社 会。我们需要能使观点、兴趣和背景不同的人们和平地生活在 起的制度。正如布莱恩恩诺所指出的,有利于实现人类更大理想 的社会安排不再受宗教指令或意识形态指令的支配,同样出现在 人们自由选择的菜单上,寻求我们的赞同和惠顾。我们愿意在多 大程度上接受它们,它们就有多大程度的繁荣。 无疑,一个健全发达的全球社会就是实现全球性善治的社会 基础④。全球性治理提出了一种全球空间范围的革新的政治行为 方式,表述的是通过多方面、多层次谈判来解决问题的需求与愿
14 没有政府的治理 望。但治理决非一种简单寻求物质利益的过程,对它的探讨必将 关涉到对诸如规则和制度的探索,以及必然将涉及不同价值观和 文化背景下如何整合的难题。全球治理面临着许多人类难以跨越 的鸿沟。比如种族差异、文化隔阂、人类自身的缺陷(如不信任)、 经济发展不均衡、宗教排斥等等。承认这些鸿沟长期存在是必要 的,否则就会陷入理想主义的狂热或现实主义的悲观。任何狂热 和悲观都无助于最终实现全球善治的目标。全球性治理的理想模 式当然是建立在全体人类的一致意愿之上,建立在社会制度、价值 观念相同或相近的基础之上,建立在经济发展水平和共同需要远 远大于单方面需要的基础之上。但该理想化模式是永远都不可能 建立起来的。现实的迫切需要是首先行动起来,尽管路途遥远,但 是早日踏上征程是接近目标的惟一选择。也就是说,如若说20世 纪的政治遗产是民族国家组成的世界体系,21世纪等待我们的或 许就是一个全球公民社会。 无论治理是通过规章制度、法律、程序与准则来实现,还是通 过观念的转变和大国的配合,或者通过国际组织来实现,任何目的 的达到,都需要一个主体去执行。若治理也是一种目的,它就不能 建立在空中楼阁之上,实现治理的途径只能是依靠政府跨国机 构、其他权威团体或个人。本人认为全球性的治理既是一个崇高 的目标,也是一项世俗的使命。因为它能够将我们的思考集中于 个最简单、最伟大的计划。诚如本书作者之一罗伯特·考克斯所 言:“未来无法预见,但我们却能够构建一些有助于创造未来的知 识,面引导事物在众多貌似可行方案中朝一个较满意的方向发 屐。这种作为政治行动指南的实用知识将在努力理解历史变化中 获得。 张胜军于北师大清凉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