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是更加难解的大谜。” 博内(Bonnet)说:“我觉得更有哲学意味的是,我们的 世界是上帝供智者阅读的书本,这些智者远比我们优越,他 们正潜心研究上帝那令人敬弃的无夯智意。” G·H·冯·舒伯特说:“全智的上帝在给人类的一切 启示中使用的语言由图画和象形文字所构成,它再现在诗 歌般的语言中,并且在现代条件下很像梦境的隐喻表达,而 不像清醒时的散文诗。我们可以追问,这种语言是否是灵 界的真正语言,在我们自认为清醒时,我们是否仍然沉睡在 千年睡梦中,或者至少沉浸在五更残梦里,在那里,我们仅 仅了解上帝的语言的几个孤零零的模糊词语,就像梦中人 听到身边人谈话一样。”(德里达的引文与原文有出入,参见 G.H.Von Schubert,Die Symboli话des Traumes〈《梦的象 征)》,ipzg1862版,第2324页-一中译者) 雅斯贝斯说:“世界是他者的手稿,一般的阅读难于理 解,只有存在方能破译。” 我们首先要避免忽视这些显示了对同一隐喻的所有处理方 式的根本区别。在考察隐喻的历史上,最关键的分离与自然科 学同时出现,那时,对绝对在场的规定构成了自我显现、构成了 主体性。这是十七世纪的伟大理性主义的时代。从那时起,对 日浙衰微的有限文字的责难采取了其他形式,我们至今仍离不 开这种形式:它就是以后要加以揭示的非自我呈现(lano- presence a soi)。因此,我们要开始说明我们将要考察的“卢梭主 义”时代的典型性。卢梭重复了柏拉图主义的方式,因为他谈到 了另种显现模式,即,在感觉中、在明显的我思(c0gto)中的自 我显瑰,而我思同时包含着神圣法则的铭文。一方面,《语言起 21
源论》谴责了描述性的、衰微的、第二性的人工文字,谴责了本来 的严格意义上的文字(它使语言“软弱无力”;根据著作来“判断 天才”无异于“根据尸体给人画像”等等)。通常意义上的文字是 不受重视的东西,它是搬运尸体的工具。它耗尽了生命。另一 方面,反过来说,隐喻意义上的文字,自然的、神圣的活文字受到 崇拜;它与价值的起源,与作为神圣法则的良知的声音、与心灵、 情感等等具有同样的尊严。 “《圣经》是书中之王,…但毕竟是一本书…人们不 应该在儿页零乱的纸张中,而应该到人的内心深处去寻找 上帝的法则,上帝将字写在人的心中。”(“致韦尔纳的信”) “如果自然律仅仅写在人的理性中,那么,它就不可能 指导我们的大部分行为。但是,它以不可磨灭的文字刻在 人的内心深处…它在那里向人呼唤。"(《战争状态》) 自然的文字与声音、与呼吸有着直接的联系,它的本性不是 文字学的,而是灵性学的。它如神像般庄严,非常接近“宗教信 仰的表白”①中那种内在的神圣声音,接近我们在自省时听到的 那种声音一一它是神圣的声音向我们的内部感官完整而真实的 展现: “我愈是返回内心,我愈是追询自我,我愈能明白写在 我灵魂深处的这些词句:恪守公正,你将得福…我不是从 更高的哲学原理中得到这些规则,我是在我的内心深处发 现这些规则,它们本质上是由不可磨灭的文字写成的。” ①“宗教信仰的表白”是卢梭著作《爱弥儿)第四篇中的一部分。一一译者 22
声音与文字的天然统一是约定俗成的,对这一事实,要说的 话很多。原始的言语乃是文字,因为它是一种法则,一种自然 律。最初的言语在自我显现的最深处被理解为他者的声音,被 理解为命令。 因此,文字有好坏之分:好的自然的文字是内心和灵魂深处 的神圣铭文;堕落的人工文字则是被放逐于肉体的外在性中的 技巧。这是柏拉图模式的最深刻变种:灵魂的文字和肉体的文 字,内在的文字和外在的文字,良知的文字和情感的文字,因为 存在灵魂的声音和肉体的声音。“良知是灵魂的声音,情感是肉 体的声音”(“宗教信仰的表白”)。“自然的声音”、“自然的神圣 的声音”与神灵的铭文和启示融合为一,我们应该不断返身倾听 这种声音,在其中娓娓交谈,在其符号之间款款对话,在其书 页之内自问自答。 “我们可以说,自然仿佛将它的全部壮美展现在我们的 眼前,将它的文本供我们讨论…”“因此,我合上所有的书 本。只有一本书向所有的眼睛打开。那就是自然之书。正 是在这本伟大的杰作中,我学会了侍奉和崇拜它的作者。” 因此,好的文字始终为人所理解,被理解为必须被理解的状 态:不管在自然之内还是在自然律之内,不管它是否出于(上帝) 的创造,我们首先要把它放在永恒的在场中加以思考。因此,我 们首先要从总体上理解它,并用书本包装它。这种书本观念就 是能指的有限或无限总体的观念。只有当先于能指而存在的所 指构成的总体监视着它的铭文和符号,并且在其理想性方面独 立于它时,能指的总体才会成为总体。不断指称着自然总体的 这种书本观念与文字的意义大异其趣。它是对神学的百科全书 23
式的保护,是防止逻各斯中心主义遭到文字的瓦解,防止它受到 其格言式的力量的破坏,防止它受到一般差别的破坏(我们以后 将进-步说明)。如果我们将文本与书本区别开来,我们可以 说,就像现在各个领域所出现的那样,书本的拆毁意味着剥去文 本的外衣。这种必要的暴力是对一种不太必要的暴力的回应。 写下的存在 因此,使西方传统得以形成并继续存在的确凿的证据是:所 指的序列决不与能指的序列同时出现,它至多与能指的序列保 持(在存在时间上)具有微妙差别的顺倒关系或平行关系。符号 必定是异质的统一体,因为所指(意义或事物,意向对象或实在) 本质上不是能指,不是痕迹:在任何情况下,它的意义并非由它 与可能的痕迹的关系构成。所指的形式本质乃是在场,它靠近 作为语音的逻各斯的特权乃是在场的特权。只要有人问“符号 是什么?”,即只要人们使符号服从本质问题,服从“ⅱsi”(你的 存在),那么这就是必然的回答。符号的“形式本质”只能由在场 来决定。人们不能回避这种回答,除非人们否认提问方式本身, 并开始认为符号暴名声不好的、唯一逃避“什么是…①?”这一 哲学根本问题的茱西。 尼采将解释观点、评价、差别的概念和所有“经验主义的” 或非哲学的动机推向极端,而这些动机在西方历史上一直困扰 着哲学并仅仪保留了在哲学领域里形成的必然弱点。但在从事 上述工作时尼采远远没有(与黑格尔一道并像海德格尔期望的 那样)简单地停留于形而上学领域,而是致力于使能指摆脱对于 ①我们打算在别的地方(在《言语与现象)一书中)详细讨论这一点。 24
逻各斯和相关的真理概念或任何意义上的第一所指的依赖性或 派生性。阅读、写作、文本在尼采看来乃是对某种意义的“原 始”①创造(由于后面要提到的原因,我们把这个词加上.引号), 但这些创造活动不必首先记录或发现这种意义,它不是以原始 因素和在场来表示的真理,不是topos noetos(理智的场所),不是 神的理智或先天必然性结构的逻各斯。为把尼采从海德格尔式 的阅读中拯救出来,我们首先似乎不必恢复或阐明一种不太素 朴的“本体论”,这种本体论由让位于某种原始真理的深刻的本 体论直观所组成,它是经验主义文本或形而上学文本的全部基 础。我们不会进一步误解尼采思想的刻毒。相反,我们必须谴 责不能越形而上学雷池一步的“素朴”突破,这种突破要彻底批 判形而上学,就必须以某种方式在某种类型或某种风格的文本 中使用那些需要在哲学总体中加以理解的命题。按尼采的看 法,这些命题往往被曲解或误解,它们一直是并且永远是“素朴 的东西”,是表示绝对附属关系的不一贯的符号。也许,我们不 应因此避免对尼采作海德格尔式的解读,而是相反,即完全进行 这种解读,毫无保留地同意这类解释;以特定方式进行解读并且 直至这样一种程度:由于尼采的论述内容儿乎遗忘了存在问题, 它的形式恢复了一种绝对的奇特性,他的文本最终要求采取另 外一种更忠实于他的写作风格的解读方式一尼采写了他已写 ①通过简单的颗倒,这并不意味着能指是基本的或第一牲的。能指的“第一性” 或“优先性”是站不住脚的荒唐说法,在它试图合理推翻的逻辑中,这种说法恰怡不合 逆辑。按理说,能指决不可能先于所指,因为在这种情况下它就不再是能指,并且,“进 行指称的"能指不再有可能的所指。因此,我们应该以另外的方式表达这种思想。它 通过这种决不可能存在的公式来表示,但并不真正包含在这-·公式中,不对符号摄念 本身,不对“…的符号”这一概念进行质疑就不可能以另外的方式来表达这种思想。 “…的符号"这一概念始终依附于此处所讨论的内容。因此,这种思想最终会破坏 酣绕符号概念(能指与所指,表达式与内容,等等)而形成的整个概念体系, 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