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和显官。特别在剧作者队伍中,正如王骥德《曲律·杂论》所说 的:“今则自缙绅、青襟,以迨山人墨客,染翰为新声者,不可胜 第四节 记。”据统计,剧作者中进士及第而做显官的共有33人,其中有藩 王3人,尚书兼大学士4人,尚书3人,卿2人,侍郎1人,少卿2 人。这里还包括状元3人、榜眼2人2)。这批上层官僚、文人雅 多的文 士对于俗文学的爱好和投人,双向地推动了俗文学的雅化和雅文 学的俗化,尤其是对提高俗文学的社会地位、艺术品位和促进其繁 群体及 荣起了重要作用。与此同时,俗文学在逐步诗文化、伦理化的过程 中,渐渐地用典雅替换了民间的本色和活泼的生机,使戏曲、小说 的论争 等作品逐渐走向了案头。而雅文学的俗化,尽管也创作了一些清 新可喜的作品,为孕育新的文学样式作出了有益的尝试,但在当时 的历史条件下,总体上还难以逾越传统文学的内在规则和创作定 势。相反,随着一些鄙俚浅滑的诗文问世,倒往往更多地招致后人 的诟病。 第四节众多的文学群体及文学的论争 不同文学群体的形成明代文学论争的特点 文学论争与文学创作的关系 明代文学的另一特色是集团林立,流派纷呈),标新立异,争 讼不息。明代以前,文人的结合往往是具有较多共同特点的作家 同声相应、同气相求而成,且多围绕着一时的文学大家或权势人物 组成一个圈子。明初,先后以文坛三杨(杨士奇、杨溥、杨荣)和李 东阳等台阁文人为核心,其他文人也以趣味相投,自相结合,或窗 下切磋以攻文,或林下逍遥以娱老,各文人集团之间尚未形成相互 攻讦的风气。成化、弘治以后,统治集团日见腐败,词臣的文柄旁 落,逐步由“文章之贵贱操之在上,其权在贤公卿”,转变为“操 之在下,其权在能自立”的局面(夏允韩《陈忠裕公全集》卷首《岳
4 起堂稿序》)。而城市的发达,也有利于文人相对集中,并滋长着 绪 一种文酒风流、空疏不学的风气。文人们聚集在一起,往往只是在 论 宴谈谑浪、此唱彼和中寻求情感上的沟通和文化上的满足。由于 空疏不学,则入主者偏执一端,不可一世,批评他人,抹煞一切:出 奴者,便一无定见,随波逐流,容易为时风所左右,为他人所牢笼。 以弘治、正德年间的“前七子”(李梦阳、何景明、康海、边贡,王九 思,王廷相、徐祯卿)为代表,文土的集合改变了过去以兴趣相结合 的模式,形成了以主张相结合的风气,这标志着明人流派观念的自 觉。但往往由此而造成了“各立门庭,同时并角,其议如讼。拟古 造新,人途非一:尊吴右楚,我法坚持。彼此纷器,莫辨谁是“的局 面(范景文《范文忠公文集》卷六《葛震甫诗序》)。这种流派的纷 争在弘正、嘉隆间特别热闹。万历以后,国事日非,文人结补多指 斥朝政,臧否人物,党同伐异,意气激荡,本来文艺性、学术性的团 体渐渐打上了鲜明的政治色彩,如声势浩大的全国性团体复社就 是一个突出的例子。因此,明代的文学团体,尽管标榜不同,或以 地域分(如吴中四杰、闽中十才子等),或以社所名(如碧山十老 几社六子等),或以时代称(如景泰十才子、嘉靖八才子等),还有 用官职、师门、家庭等关系来划分的,但究其性质,主要就是兴趣 型、主张型、政治型三类。当然,这也只是就大致的倾向面言、 因为他们大都是一种松散的结合。 在明代文学史上,特别受人注目的就是“主张型”的文学团体 和他们所引起的文学论争。尽管如明初的台阁体等也有自已的主 张,像杨士奇在自序其《东里诗集》时就倡导“粹然一出于正”的诗 风,但总体看来,他们主要是由于作品的题材、风格等比较接近,通 过艺术实践而形成了团体。所以常被人们称之为“台阁体”,而不 名之以“派”。稍后的李东阳在《麓堂诗话》中标榜的“格调”说,就 颇具理论色彩,对以后文学风气的转变和文学流派的纷争户:生了 直接的影响,围绕在他周围的诗人也就常被人称作“茶陵派”了。 从“前七子”起,理论追求、创作纲领和流派意识日趋明确。他们 20
倡言“文必秦汉,诗必盛唐”(《明史·李东阳传》),打着“复古"的 大旗,逐渐招致了唐宋派、公安派、竟陵派、云间派等此起彼伏地从 第 不同的角度来加以修正或反拨,形成了诗文批评界“丹铅横飞,旗 纛竿立”(钱谦益《有学集·赠别胡静夫序》)的局面。与此同时 在戏曲领域,“曲派”、“词派”的概念也频频出现6。特别是以 “临川派”与“吴江派”为主的两大群体的论争,可以说牵动了晚明 的整个文坛”。明代这些文人集团和不同流派之间的论争有其 鲜明的特点:一、他们各有一套较为明确的文学主张,其结合不是 及文 停留在创作实践上的趣味相投,而是趋向理论观点上的人以群分, 完成了从文学实践的流派向文学理论的流派的过渡:二、他们不论 高喊“复古”的口号,还是打着“反复古”的旗帜,主观上都有比较 强烈的革新意识,希望能革除前弊,使文学创作符合各自心目中的 规范。他们]有的从作品本体着眼,或重其格律文采,或重其真情实 感;有的从创作主体出发,或重其直抒胸臆,或重其法古就范:有的 从接受角度考虑,或重其格律声调,或重其意象风韵,都发表过 些有益的见解,丰富了中国古代文学理论的宝库。但由于生活在 这个商业繁荣,急功近利的社会中的多数文人,缺乏深厚的学养和 宽广的胸怀,未能在文学的一些根本问题上进一步作出深人、全 面、系统的思考,常常纠缠在学古态度、创作途径和如何表现自我 等一些较为次要甚至枝节的问题上,争得热火朝天;同时,为标新 而故意立异,矫枉过正,思想方法上好走极端,不免陷入片面化的 泥坑:在作风上又分门立户,拉帮结派,不容异己,态度狂易,霸气 十足。这样,使得明代本来应该具有的一种学术自由争论的空气, 被自以为是、相互攻击、抹煞一切的霸气所污染了。 明代的文学论争,在分门立户、交相否定的过程中,实际上也 暗暗地相互渗透、救弊补失,从而促进了文学的变通和发展。例 如,针对前七子师法秦汉古文而积剽袭模拟之弊,“唐宋派”王慎 中、唐顺之等在心学和文学通俗化的思潮影响之下,提倡学习与明 代语言差距较小的唐宋散文,强调“学为文章,直摅胸臆,信手写 21
出”,自由地表达作者独立的主体精神,在作品中能见到“其精神 绪 与千古不可磨灭之见”(唐顺之《荆川先生文集》卷七《答茅鹿门知 论 县二》)。他们的文章就从诘屈聱牙中解放出来,走向自然流畅、 平易近人。但由于他们过于追求理正法严,不免失之于沉滞,不久 就遭到了李攀龙、王世贞等“后七子”的反击。李攀龙批评唐、王 两人的文章“惮于修辞,理胜相掩”,只是以“易晓”、“便于时训”而 取悦于天下之士(《沧溟集·答陆汝陈书》)。但这决不是j史的 简单重复。唐宋派毕竟打破了“文必秦汉”的神话,为后来公安派 的崛起作好了准备,而且后七子中如“独操柄二十年”(《明史·王 世贞传》)的王世贞后来也悄悄地肯定了归有光等人的文章,摒弃 成见,会通众说,归于平和。再如戏剧领域内经过了一场汤(汤显 祖)、沈(沈璟)之争,人们在研究、斟酌了两人的短长得失之后,终 于认识到了曲意与曲律不可偏废。“吴江派”的吕天成、接近玉茗 堂风格的凌濛初,及较为折衷的王骥德等,都大致认为沈璟“法律 甚精”而“毫锋殊拙”,汤显祖的作品“奇丽动人”却“略短于法”,所 谓“松陵(沈璟)具词法而让词致,临川(汤显祖)妙词臻而越词 检”)。在此基础上,吕天成提出了著名的“双美”说:“倘能守词 隐先生(沈璟)之矩薄,而运以清远道人(汤显祖)之才情,岂非合 之双美者乎!”(《曲品》卷上)稍后,吕天成翘首以待的越中词派 的一些剧作,就被王骥德认为在“度品登场,体调流丽”两方面取 得了可喜的成绩(《曲律》卷四)。这有力地证明了通过论争而取 得的“双美”共识,在戏曲创作的实践中产生了效果。明代文人集 团的林立和各种流派的纷争就这样既是现实创作的反映,又反过 来推动了创作和流派的发展;既使作家更加自觉地追求和凸现流 派的风神,又使各派的文风在相互交流、相互调剂的过程中沿着相 反相成的规律不断演进。沿着这一方向,在以后的文学史上,文人 们的集团意识和流派观念更加自觉,更加明确。 22
注释 注 〔1)如徽商中胡镇有《梦草堂稿》,郑作有《方子山集》,余存修的诗集《缶音》 李梦阳为之作序和传,程汝义的诗集王世贞为之作序,吴德符的诗集胡 应麟为之作序 (2)如祝允明自幼与吴中巨商汤家子弟“居第门相对”,“旦暮过从”(祝允明 《怀星堂全集》卷十七《守斋处士汤君文守生圹志》):文徽明与世代为商 的商人朱英“往来日稔”,“数年犹一日”(文徽明《文微明集》补辑卷十 一《朱效莲墓志铭》):李开先与章丘大商人王云凤“交与:十馀年”"(李 开先《闲居集》卷七《处士王治样基志铭》):李梦阳在开封时与郑作等一 大批商人往来交好,“论诗较射,过从无虚日”(钱谦益《列朝诗集小传》 丙集《方子山郑作》等):又如陈继儒与制壶巧匠时大彬,李日华与景德 镇瓷工吴邦振,张岱与海宁刻工王二分.钱谦益与竹刻名家濮仲谦等都 关系十分密切 〔3)如刊于嘉靖初年的李梦阳的《空同集》,在总数45篇的墓志铭中,有4篇 为商人所作,约占9%。至万历初年所刊的王世贞的《弃州山人四部稿》 中,墓志铭类的作品总数90篇,为商人所作的则有15篇,已占16.6% 至于收录王世贞晚年作品的《弁州山人续稿》中,商人所作的墓志铭类作 品更多至44篇,其比例上升到17.6%。参见陈建华《中国江浙地区十四 至十七世纪社会意识与文学》,学林出版社1992年6月版第335页。 〔4)赵翼《廿二史札记》载:“浙江府学教授林元亮,为海门卫作《谢增俸表》 以表内·作则垂宪'诛。北平府训导赵伯宁,为都司作《万寿表》,以·垂 子孙而作则'诛。福州府学训导林伯璟,为按察使撰《贺冬表》,以‘仪则 天下诛。” (5)王阳明哲学成分多来自禅宗,故刘宗周曾称之为“阳明禅"(《刘子全书》 卷十九《答胡嵩高、朱绵之,张奠夫诸生》)。而禅宗同样标榜“心是道。 心是理”。慧能《坛经·疑问第三》说:“心是地,性是王,王居心地上” 故陶望龄说:“今之学佛者,皆因良知二字诱之。”(《歇庵集》卷十六辛 丑人都寄君奭弟书》) 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