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序说 史记世家曰:“孔子名丘,字仲尼。其先宋人。父叔梁纥,母颜氏。以 鲁襄公二十二年,庚戌之岁,十一月庚子,生孔子于鲁昌平乡陬邑。为儿嬉 戏,常陈俎豆,设礼容。及长,为委吏,料量平;委吏,本作季氏史。索隐 本作委吏,与孟子合。”今从之。为司职吏,畜蕃息。职,见周礼牛 人,读为機,义与杙同,盖系养牺牲之所。此官即孟子所谓乘田。适周,问 礼于老子,既反,而弟子益进。昭公二十五年甲申,孔子年三十五,而昭公 奔齐,鲁乱。于是适齐,为高昭子家臣,以通乎景公。有闻韶、问政二事。 公欲封以尼溪之田,晏婴不可,公惑之。有季孟吾老之语。孔子遂行,反乎 鲁。定公元年壬辰,孔子年四十三,而季氏强僭,其臣阳虎作乱专政。故孔 子不仕,而退修诗、书、礼、乐,弟子弥众。九年庚子,孔子年五十一。公 山不狃以费畔季氏,召,孔子欲往,而卒不行。有答子路东周语。定公以孔 子为中都宰,一年,四方则之,遂为司空,又为大司寇。十年辛丑,相定公 会齐侯于夹谷,齐人归鲁侵地。十二年癸卯,使仲由为季氏宰,堕三都,收 其甲兵。孟氏不肯堕成,围之不克。十四年乙巳,孔子年五十六,摄行相事, 诛少正卯,与闻国政。三月,鲁国大治。齐人归女乐以沮之,季桓子受之。 郊又不致腼俎于大夫,孔子行。鲁世家以此以上皆为十二年事。适卫,主于 子路妻兄颜浊邹家。孟子作颜雠由。适陈,过匡,匡人以为阳虎而拘之。有 颜渊后及文王既没之语。既解,还卫,主蘧伯玉家,见南子。有矢子路及未 见好德之语。去适宋,司马桓魍欲杀之。有天生德语及微服过宋事。又去, 适陈,主司城贞子家。居三岁而反于卫,灵公不能用。有三年有成之语。晋 赵氏家臣佛肸以中牟畔,召孔子,孔子欲往,亦不果。有答子路坚白语及荷 蒉过门事。将西见赵简子,至河而反,又主蘧伯玉家。灵公问陈,不对而行, 复如陈。据论语则绝粮当在此时。季桓子卒,遗言谓康子必召孔子,其臣止 之,康子乃召冉求。史记以论语归与之叹为在此时,又以孟子所记叹辞为主 司城贞子时语,疑不然。盖语孟所记,本皆此一时语,而所记有异同耳。孔 子如蔡及叶。有叶公问答子路不对、沮溺耦耕、荷莜丈人等事。史记云:“于 是楚昭王使人聘孔子,孔子将往拜礼,而陈蔡大夫发徒围之,故孔子绝粮于 陈蔡之间。”有愠见及告子贡一贯之语。按是时陈蔡臣服于楚,若楚王来聘 孔子,陈蔡大夫安敢围之。且据论语,绝粮当在去卫如陈之时。楚昭王将以 书社地封孔子,令尹子西不可,乃止。史记云“书社地七百里”,恐无此理 时则有接舆之歌。又反乎卫,时灵公已卒,卫君辄欲得孔子为政。有鲁卫兄 弟及答子贡夷齐、子路正名之语。而冉求为季氏将,与齐战有功,康子乃召 孔子,而孔子归鲁,实哀公之十一年丁巳,而孔子年六十八矣。有对哀公及 康子语。然鲁终不能用孔子,孔子亦不求仕,乃叙书传礼记。有杞宋、损益、 从周等语。删诗正乐,有语大师及乐正之语。序易彖、系、象、说卦、文言。 有假我数年之语。弟子盖三千焉,身通六艺者七十二人。弟子颜回最贤,蚤 死,后惟曾参得传孔子之道。十四年庚申,鲁西狩获麟,有莫我知之叹。孔 子作春秋。有知我罪我等语,论语请讨陈恒事,亦在是年。明年辛酉,子路 死于卫。十六年壬戌、四月己丑,孔子卒,年七十三,葬鲁城北泗上。弟子 皆服心丧三年而去,惟子贡庐于冢上,凡六年,孔子生鲤,字伯鱼,先卒
论语序说 史记世家曰:“孔子名丘,字仲尼。其先宋人。父叔梁纥,母颜氏。以 鲁襄公二十二年,庚戌之岁,十一月庚子,生孔子于鲁昌平乡陬邑。为儿嬉 戏,常陈俎豆,设礼容。及长,为委吏,料量平;委吏,本作季氏史。索隐 云:“一本作委吏,与孟子合。”今从之。为司职吏,畜蕃息。职,见周礼牛 人,读为樴,义与杙同,盖系养牺牲之所。此官即孟子所谓乘田。适周,问 礼于老子,既反,而弟子益进。昭公二十五年甲申,孔子年三十五,而昭公 奔齐,鲁乱。于是适齐,为高昭子家臣,以通乎景公。有闻韶、问政二事。 公欲封以尼溪之田,晏婴不可,公惑之。有季孟吾老之语。孔子遂行,反乎 鲁。定公元年壬辰,孔子年四十三,而季氏强僭,其臣阳虎作乱专政。故孔 子不仕,而退修诗、书、礼、乐,弟子弥众。九年庚子,孔子年五十一。公 山不狃以费畔季氏,召,孔子欲往,而卒不行。有答子路东周语。定公以孔 子为中都宰,一年,四方则之,遂为司空,又为大司寇。十年辛丑,相定公 会齐侯于夹谷,齐人归鲁侵地。十二年癸卯,使仲由为季氏宰,堕三都,收 其甲兵。孟氏不肯堕成,围之不克。十四年乙巳,孔子年五十六,摄行相事, 诛少正卯,与闻国政。三月,鲁国大治。齐人归女乐以沮之,季桓子受之。 郊又不致膰俎于大夫,孔子行。鲁世家以此以上皆为十二年事。适卫,主于 子路妻兄颜浊邹家。孟子作颜雠由。适陈,过匡,匡人以为阳虎而拘之。有 颜渊后及文王既没之语。既解,还卫,主蘧伯玉家,见南子。有矢子路及未 见好德之语。去适宋,司马桓魋欲杀之。有天生德语及微服过宋事。又去, 适陈,主司城贞子家。居三岁而反于卫,灵公不能用。有三年有成之语。晋 赵氏家臣佛肸以中牟畔,召孔子,孔子欲往,亦不果。有答子路坚白语及荷 蒉过门事。将西见赵简子,至河而反,又主蘧伯玉家。灵公问陈,不对而行, 复如陈。据论语则绝粮当在此时。季桓子卒,遗言谓康子必召孔子,其臣止 之,康子乃召冉求。史记以论语归与之叹为在此时,又以孟子所记叹辞为主 司城贞子时语,疑不然。盖语孟所记,本皆此一时语,而所记有异同耳。孔 子如蔡及叶。有叶公问答子路不对、沮溺耦耕、荷莜丈人等事。史记云:“于 是楚昭王使人聘孔子,孔子将往拜礼,而陈蔡大夫发徒围之,故孔子绝粮于 陈蔡之间。”有愠见及告子贡一贯之语。按是时陈蔡臣服于楚,若楚王来聘 孔子,陈蔡大夫安敢围之。且据论语,绝粮当在去卫如陈之时。楚昭王将以 书社地封孔子,令尹子西不可,乃止。史记云“书社地七百里”,恐无此理, 时则有接舆之歌。又反乎卫,时灵公已卒,卫君辄欲得孔子为政。有鲁卫兄 弟及答子贡夷齐、子路正名之语。而冉求为季氏将,与齐战有功,康子乃召 孔子,而孔子归鲁,实哀公之十一年丁巳,而孔子年六十八矣。有对哀公及 康子语。然鲁终不能用孔子,孔子亦不求仕,乃叙书传礼记。有杞宋、损益、 从周等语。删诗正乐,有语大师及乐正之语。序易彖、系、象、说卦、文言。 有假我数年之语。弟子盖三千焉,身通六艺者七十二人。弟子颜回最贤,蚤 死,后惟曾参得传孔子之道。十四年庚申,鲁西狩获麟,有莫我知之叹。孔 子作春秋。有知我罪我等语,论语请讨陈恒事,亦在是年。明年辛酉,子路 死于卫。十六年壬戌、四月己丑,孔子卒,年七十三,葬鲁城北泗上。弟子 皆服心丧三年而去,惟子贡庐于冢上,凡六年,孔子生鲤,字伯鱼,先卒
伯鱼生急,字子思,作中庸。”子思学于曾子,而孟子受业子思之门人。 何氏曰:“鲁论语二十篇。齐论语别有问王、知道,凡二十二篇,其二 十篇中章句,颇多于鲁论。古论出孔氏壁中,分尧曰下章子张问以为一篇, 有两子张,凡二十一篇,篇次不与齐鲁论同。”程子曰:“论语之书,成于有 子曾子之门人,故其书独二子以子称。”程子曰:“读论语:有读了全然无事 者;有读了后其中得一两句喜者;有读了后知好之者;有读了后直有不知手 之舞之足之蹈之者。”程子曰:“今人不会读书。如读论语,未读时是此等人 读了后又只是此等人,便是不曾读。”程子曰:“颐自十七八读论语,当时已 晓文义。读之愈久,但觉意味深长。” 读论语孟子法 据清仿宋大字本补。 程子曰:“学者当以论语孟子为本。论语孟子既治,则六经可不治而明 矣。读书者当观圣人所以作经之意,与圣人所以用心,圣人之所以至于圣人, 而吾之所以未至者,所以未得者。句句而求之,昼诵而味之,中夜而思之 平其心,易其气,阙其疑,则圣人之意可见矣。”程子曰:“凡看文字,须先 晓其文义,然后可以求其意。未有不晓文义而见意者也。”程子曰:“学者须 将论语中诸弟子问处便作自己问,圣人答处便作今日耳闻,自然有得。虽孔 孟复生,不过以此教人。若能于语孟中深求玩味,将来涵养成甚生气质!” 程子曰:“凡看语孟,且须熟读玩味。须将圣人言语切己,不可只作一场话 说。人只看得二书切己,终身尽多也。”程子曰:“论孟只剩读?,便自意足。 学者须是玩味。若以语言解?,意便不足。”或问:“且将论孟紧要处看,如 何?”程子曰:“固是好,但终是不浃洽耳。”程子曰:“孔子言语句句是自 然,孟子言语句句是事实。”程子曰:“学者先读论语孟子,如尺度权衡相似 以此去量度事物,自然见得长短轻重。”程子曰:“读论语孟子而不知道,所 谓‘虽多,亦奚以为’。” 卷一学而第 此为书之首篇,故所记多务本之意,乃入道之门、积德之基、学者之 先务也。凡十六章。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说、悦同。学之为言效也。人性皆善 而觉有先后,后觉者必效先觉之所为,乃可以明善而复其初也。习,鸟数飞 也。学之不已,如鸟数飞也。说,喜意也。既学而又时时习之,则所学者熟 而中心喜说,其进自不能已矣。程子曰“习,重习也。时复思绎,浃洽于中 则说也。”又曰:“学者,将以行之也。时习之,则所学者在我,故说。”谢 氏曰:“时习者,无时而不习。坐如尸,坐时习也;立①如齐,立时习也。”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乐,音洛。朋,同类也。自远方来,则近者可知
伯鱼生急,字子思,作中庸。”子思学于曾子,而孟子受业子思之门人。 何氏曰:“鲁论语二十篇。齐论语别有问王、知道,凡二十二篇,其二 十篇中章句,颇多于鲁论。古论出孔氏壁中,分尧曰下章子张问以为一篇, 有两子张,凡二十一篇,篇次不与齐鲁论同。”程子曰:“论语之书,成于有 子曾子之门人,故其书独二子以子称。”程子曰:“读论语:有读了全然无事 者;有读了后其中得一两句喜者;有读了后知好之者;有读了后直有不知手 之舞之足之蹈之者。”程子曰:“今人不会读书。如读论语,未读时是此等人, 读了后又只是此等人,便是不曾读。”程子曰:“颐自十七八读论语,当时已 晓文义。读之愈久,但觉意味深长。” 读论语孟子法 据清仿宋大字本补。 程子曰:“学者当以论语孟子为本。论语孟子既治,则六经可不治而明 矣。读书者当观圣人所以作经之意,与圣人所以用心,圣人之所以至于圣人, 而吾之所以未至者,所以未得者。句句而求之,昼诵而味之,中夜而思之, 平其心,易其气,阙其疑,则圣人之意可见矣。”程子曰:“凡看文字,须先 晓其文义,然后可以求其意。未有不晓文义而见意者也。”程子曰:“学者须 将论语中诸弟子问处便作自己问,圣人答处便作今日耳闻,自然有得。虽孔 孟复生,不过以此教人。若能于语孟中深求玩味,将来涵养成甚生气质!” 程子曰:“凡看语孟,且须熟读玩味。须将圣人言语切己,不可只作一场话 说。人只看得二书切己,终身尽多也。”程子曰:“论孟只剩读?,便自意足。 学者须是玩味。若以语言解?,意便不足。”或问:“且将论孟紧要处看,如 何?”程子曰:“固是好,但终是不浃洽耳。”程子曰:“孔子言语句句是自 然,孟子言语句句是事实。”程子曰:“学者先读论语孟子,如尺度权衡相似, 以此去量度事物,自然见得长短轻重。”程子曰:“读论语孟子而不知道,所 谓‘虽多,亦奚以为’。” 卷一 学而第一 此为书之首篇,故所记多务本之意,乃入道之门、积德之基、学者之 先务也。凡十六章。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说、悦同。学之为言效也。人性皆善, 而觉有先后,后觉者必效先觉之所为,乃可以明善而复其初也。习,鸟数飞 也。学之不已,如鸟数飞也。说,喜意也。既学而又时时习之,则所学者熟, 而中心喜说,其进自不能已矣。程子曰“习,重习也。时复思绎,浃洽于中, 则说也。”又曰:“学者,将以行之也。时习之,则所学者在我,故说。”谢 氏曰:“时习者,无时而不习。坐如尸,坐时习也;立①如齐,立时习也。”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乐,音洛。朋,同类也。自远方来,则近者可知
程子曰:“以善及人,而信从者众,故可乐。”又曰:“说在心,乐主发散在 外。”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愠,纡问反。愠,含怒意。君子,成 德之名。尹氏曰:“学在己,知不知在人,何愠之有。”程子曰:“虽乐于及 人,不见是而无闷,乃所谓君子。”愚谓及人而乐者顺而易,不知而不愠者 逆而难,故惟成德者能之。然德之所以成,亦曰学之正、习之熟、说之深, 而不已焉耳。程子曰:“乐由说而后得,非乐不足以语君子。”①“立”,原 作“一”,据清仿宋大字本改。 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 未之有也。弟、好,皆去声。鲜,上声,下同。有子,孔子弟子,名若。善 事父母为孝,善事兄长为弟。犯上,谓干犯在上之人。鲜,少也。作乱,则 为悖逆争斗之事矣。此言人能孝弟,则其心和顺,少好犯上,必不好作乱也。 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与,平声。务,专力 也。本,犹根也。仁者,爱之理,心之德也。为仁,犹曰行仁。与者,疑辞 谦退不敢质言也。言君子凡事专用力于根本,根本既立,则其道自生。若上 文所谓孝弟,乃是为仁之本,学者务此,则仁道自此而生也。程子曰:“孝 弟,顺德也,故不好犯上,岂复有逆理乱常之事。德有本,本立则其道充大。 孝弟行于家,而后仁爱及于物,所谓亲亲而仁民也。故为仁以孝弟为本。论 性,则以仁为孝弟之本。”或问:“孝弟为仁之本,此是由孝弟可以至仁否?” 曰:“非也。谓行仁自孝弟始,孝弟是仁之一事。谓之行仁之本则可,谓是 仁之本则不可。盖仁是性也,孝弟是用也,性中只有个仁、义、礼、智四者 而已,曷尝有孝弟来。然仁主于爱,爱莫大于爱亲,故曰孝弟也者,其为仁 之本与!”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巧,好。令,善也。好其言,善其 色,致饰于外,务以悦人,则人欲肆而本心之德亡矣。圣人辞不迫切,专言 鲜,则绝无可知,学者所当深戒也。程子曰:“知巧言令色之非仁,则知仁 矣。”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 习乎?”省,悉井反。为,去声。传,平声。曾子,孔子弟子,名参,字子 舆。尽己之谓忠。以实之谓信。传,谓受之于师。习,谓熟之于己。曾子以 此三者日省其身,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其自治诚切如此,可谓得为学之本 矣。而三者之序,则又以忠信为传习之本也。尹氏曰:“曾子守约,故动必 求诸身。”谢氏曰:“诸子之学,皆出于圣人,其后愈远而愈失其真。独曾子 之学,专用心于內,故传之无弊,观于子思孟子可见矣。惜乎!其嘉言善行, 不尽传于世也。其幸存而未泯者,学者其可不尽心乎!”子曰:“道千乘 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道、乘,皆去声。道,治也。马氏云: “八百家出车一乘。”①千乘,诸侯之国,其地可出兵车千乘者也。敬者 主一无适之谓。敬事而信者,敬其事而信于民也。时,谓农隙之时。言治国 之要,在此五者,亦务本之意也。程子曰:“此言至浅,然当时诸侯果能此, 亦足以治其国矣。圣人言虽至近,上下皆通。此三言者,若推其极,尧舜之 治亦不过此。若常人之言近,则浅近而已矣。”杨氏曰:“上不敬则下慢,不 信则下疑,下慢而疑,事不立矣。敬事而信,以身先之也。易曰:‘节以制 度,不伤财,不害民。盖侈用则伤财,伤财必至于害民,故爱民必先于节 用。然使之不以其时,则力本者不获自尽,虽有爱人之心,而人不被其泽矣。 然此特论其所存而已,未及为政也。苟无是心,则虽有政,不行焉。”胡氏 曰:“凡此数者,又皆以敬为主。”愚谓五者反复相因,各有次第,读者宜细 推之
程子曰:“以善及人,而信从者众,故可乐。”又曰:“说在心,乐主发散在 外。”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愠,纡问反。愠,含怒意。君子,成 德之名。尹氏曰:“学在己,知不知在人,何愠之有。”程子曰:“虽乐于及 人,不见是而无闷,乃所谓君子。”愚谓及人而乐者顺而易,不知而不愠者 逆而难,故惟成德者能之。然德之所以成,亦曰学之正、习之熟、说之深, 而不已焉耳。程子曰:“乐由说而后得,非乐不足以语君子。”①“立”,原 作“一”,据清仿宋大字本改。 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 未之有也。弟、好,皆去声。鲜,上声,下同。有子,孔子弟子,名若。善 事父母为孝,善事兄长为弟。犯上,谓干犯在上之人。鲜,少也。作乱,则 为悖逆争斗之事矣。此言人能孝弟,则其心和顺,少好犯上,必不好作乱也。 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与,平声。务,专力 也。本,犹根也。仁者,爱之理,心之德也。为仁,犹曰行仁。与者,疑辞, 谦退不敢质言也。言君子凡事专用力于根本,根本既立,则其道自生。若上 文所谓孝弟,乃是为仁之本,学者务此,则仁道自此而生也。程子曰:“孝 弟,顺德也,故不好犯上,岂复有逆理乱常之事。德有本,本立则其道充大。 孝弟行于家,而后仁爱及于物,所谓亲亲而仁民也。故为仁以孝弟为本。论 性,则以仁为孝弟之本。”或问:“孝弟为仁之本,此是由孝弟可以至仁否?” 曰:“非也。谓行仁自孝弟始,孝弟是仁之一事。谓之行仁之本则可,谓是 仁之本则不可。盖仁是性也,孝弟是用也,性中只有个仁、义、礼、智四者 而已,曷尝有孝弟来。然仁主于爱,爱莫大于爱亲,故曰孝弟也者,其为仁 之本与!”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巧,好。令,善也。好其言,善其 色,致饰于外,务以悦人,则人欲肆而本心之德亡矣。圣人辞不迫切,专言 鲜,则绝无可知,学者所当深戒也。程子曰:“知巧言令色之非仁,则知仁 矣。”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 习乎?”省,悉井反。为,去声。传,平声。曾子,孔子弟子,名参,字子 舆。尽己之谓忠。以实之谓信。传,谓受之于师。习,谓熟之于己。曾子以 此三者日省其身,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其自治诚切如此,可谓得为学之本 矣。而三者之序,则又以忠信为传习之本也。尹氏曰:“曾子守约,故动必 求诸身。”谢氏曰:“诸子之学,皆出于圣人,其后愈远而愈失其真。独曾子 之学,专用心于内,故传之无弊,观于子思孟子可见矣。惜乎!其嘉言善行, 不尽传于世也。其幸存而未泯者,学者其可不尽心乎!”子曰:“道千乘之国: 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道、乘,皆去声。道,治也。马氏云: “八百家出车一乘。”①千乘,诸侯之国,其地可出兵车千乘者也。敬者, 主一无适之谓。敬事而信者,敬其事而信于民也。时,谓农隙之时。言治国 之要,在此五者,亦务本之意也。程子曰:“此言至浅,然当时诸侯果能此, 亦足以治其国矣。圣人言虽至近,上下皆通。此三言者,若推其极,尧舜之 治亦不过此。若常人之言近,则浅近而已矣。”杨氏曰:“上不敬则下慢,不 信则下疑,下慢而疑,事不立矣。敬事而信,以身先之也。易曰:‘节以制 度,不伤财,不害民。’盖侈用则伤财,伤财必至于害民,故爱民必先于节 用。然使之不以其时,则力本者不获自尽,虽有爱人之心,而人不被其泽矣。 然此特论其所存而已,未及为政也。苟无是心,则虽有政,不行焉。”胡氏 曰:“凡此数者,又皆以敬为主。”愚谓五者反复相因,各有次第,读者宜细 推之
①“马氏云八百家出车一乘”十字,据清仿宋大字本补。 子曰:“弟子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 则以学文。”弟子之弟,上声。则弟之弟,去声。谨者,行之有常也。信者 言之有实也。泛,广也。众,谓众人。亲,近也。仁,谓仁者。余力,犹言 暇日。以,用也。文,谓诗书六艺之文。程子曰:“为弟子之职,力有余则 学文,不修其职而先文,非为己之学也。”尹氏曰:“德行,本也。文艺,末 也。穷其本末,知所先后,可以入德矣。”洪氏曰:“未有余力而学文,则文 灭其质;有余力而不学文,则质胜而野。”愚谓力行而不学文,则无以考圣 贤之成法,识事理之当然,而所行或出于私意,非但失之于野而已 子夏曰:“贤贤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与朋友交言而 有信。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子夏,孔子弟子,姓卜,名商。贤人之 贤,而易其好色之心,好善有诚也。致,犹委也。委致其身,谓不有其身也。 四者皆人伦之大者,而行之必尽其诚,学求如是而已。故子夏言有能如是之 人,苟非生质之美,必其务学之至。虽或以为未尝为学,我必谓之已学也 游氏曰:“三代之学,皆所以明人伦也。能是四者,则于人伦厚矣。学之为 道,何以加此。子夏以文学名,而其言如此,则古人之所谓学者可知矣。故 学而一篇,大抵皆在于务本。”吴氏曰:“子夏之言,其意善矣。然辞气之间, 抑扬太过,其流之弊,将或至于废学。必若上章夫子之言,然后为无弊也。” 子曰:“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重,厚重。威,威严。固,坚固也。 轻乎外者,必不能坚乎内,故不厚重则无威严,而所学亦不坚固也。主忠信。 人不忠信,则事皆无实,为恶则易,为善则难,故学者必以是为主焉。程子 曰:“人道惟在忠信,不诚则无物,且出入无时,莫知其乡者,人心也。若 无忠信,岂复有物乎?”无友不如己者。无、毋通,禁止辞也。友所以辅仁 不如己,则无益而有损。过则勿惮改。”勿,亦禁止之辞。惮,畏难也。自 治不勇,则恶日长,故有过则当速改,不可畏难而苟安也。程子曰:“学问 之道无他也,知其不善,则速改以从善而已。”程子曰:“君子自修之道当如 是也。”游氏曰:“君子之道,以威重为质,而学以成之。学之道,必以忠信 为主,而以胜己者辅之。然或吝于改过,则终无以入德,而贤者亦未必乐告 以善道,故以过勿惮改终焉。”曾子曰:“慎终追远,民德归厚矣。”慎终者, 丧尽其礼。追远者,祭尽其诚。民德归厚,谓下民化之,其德亦归于厚。盖 终者,人之所易忽也,而能谨之;远者,人之所易忘也,而能追之:厚之道 也。故以此自为,则己之德厚,下民化之,则其德亦归于厚也。 子禽问于子贡曰:“夫子至于是邦也,必闻其政,求之与?抑与之与?” 之与之与,平声,下同。子禽,姓陈,名亢。子贡,姓端木,名赐。皆孔子 弟子。或曰:“亢,子贡弟子。”未知孰是。抑,反语辞。子贡曰:“夫子温、 良、恭、俭、让以得之。夫子之求之也,其诸异乎人之求之与?”温,和厚 也。良,易直也。恭,庄敬也。俭,节制也。让,谦逊也。五者,夫子之盛 德光辉接于人者也。其诸,语辞也。人,他人也。言夫子未尝求之,但其德 容如是,故时君敬信,自以其政就而问之耳,非若他人必求之而后得也。圣 人过化存神之妙,未易窥测,然即此而观,则其德盛礼恭而不愿乎外,亦可 见矣。学者所当潜心而勉学也。谢氏曰:“学者观于圣人威仪之间,亦可以 进德矣。若子贡亦可谓善观圣人矣,亦可谓善言德行矣。今去圣人千五百年 以此五者想见其形容,尚能使人兴起,而况于亲炙之者乎?”张敬夫曰:“夫 子至是邦必闻其政,而未有能委国而授之以政者。盖见圣人之仪刑而乐告之
①“马氏云八百家出车一乘”十字,据清仿宋大字本补。 子曰:“弟子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 则以学文。”弟子之弟,上声。则弟之弟,去声。谨者,行之有常也。信者, 言之有实也。泛,广也。众,谓众人。亲,近也。仁,谓仁者。余力,犹言 暇日。以,用也。文,谓诗书六艺之文。程子曰:“为弟子之职,力有余则 学文,不修其职而先文,非为己之学也。”尹氏曰:“德行,本也。文艺,末 也。穷其本末,知所先后,可以入德矣。”洪氏曰:“未有余力而学文,则文 灭其质;有余力而不学文,则质胜而野。”愚谓力行而不学文,则无以考圣 贤之成法,识事理之当然,而所行或出于私意,非但失之于野而已。 子夏曰:“贤贤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与朋友交言而 有信。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子夏,孔子弟子,姓卜,名商。贤人之 贤,而易其好色之心,好善有诚也。致,犹委也。委致其身,谓不有其身也。 四者皆人伦之大者,而行之必尽其诚,学求如是而已。故子夏言有能如是之 人,苟非生质之美,必其务学之至。虽或以为未尝为学,我必谓之已学也。 游氏曰:“三代之学,皆所以明人伦也。能是四者,则于人伦厚矣。学之为 道,何以加此。子夏以文学名,而其言如此,则古人之所谓学者可知矣。故 学而一篇,大抵皆在于务本。”吴氏曰:“子夏之言,其意善矣。然辞气之间, 抑扬太过,其流之弊,将或至于废学。必若上章夫子之言,然后为无弊也。” 子曰:“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重,厚重。威,威严。固,坚固也。 轻乎外者,必不能坚乎内,故不厚重则无威严,而所学亦不坚固也。主忠信。 人不忠信,则事皆无实,为恶则易,为善则难,故学者必以是为主焉。程子 曰:“人道惟在忠信,不诚则无物,且出入无时,莫知其乡者,人心也。若 无忠信,岂复有物乎?”无友不如己者。无、毋通,禁止辞也。友所以辅仁, 不如己,则无益而有损。过则勿惮改。”勿,亦禁止之辞。惮,畏难也。自 治不勇,则恶日长,故有过则当速改,不可畏难而苟安也。程子曰:“学问 之道无他也,知其不善,则速改以从善而已。”程子曰:“君子自修之道当如 是也。”游氏曰:“君子之道,以威重为质,而学以成之。学之道,必以忠信 为主,而以胜己者辅之。然或吝于改过,则终无以入德,而贤者亦未必乐告 以善道,故以过勿惮改终焉。”曾子曰:“慎终追远,民德归厚矣。”慎终者, 丧尽其礼。追远者,祭尽其诚。民德归厚,谓下民化之,其德亦归于厚。盖 终者,人之所易忽也,而能谨之;远者,人之所易忘也,而能追之:厚之道 也。故以此自为,则己之德厚,下民化之,则其德亦归于厚也。 子禽问于子贡曰:“夫子至于是邦也,必闻其政,求之与?抑与之与?” 之与之与,平声,下同。子禽,姓陈,名亢。子贡,姓端木,名赐。皆孔子 弟子。或曰:“亢,子贡弟子。”未知孰是。抑,反语辞。子贡曰:“夫子温、 良、恭、俭、让以得之。夫子之求之也,其诸异乎人之求之与?”温,和厚 也。良,易直也。恭,庄敬也。俭,节制也。让,谦逊也。五者,夫子之盛 德光辉接于人者也。其诸,语辞也。人,他人也。言夫子未尝求之,但其德 容如是,故时君敬信,自以其政就而问之耳,非若他人必求之而后得也。圣 人过化存神之妙,未易窥测,然即此而观,则其德盛礼恭而不愿乎外,亦可 见矣。学者所当潜心而勉学也。谢氏曰:“学者观于圣人威仪之间,亦可以 进德矣。若子贡亦可谓善观圣人矣,亦可谓善言德行矣。今去圣人千五百年, 以此五者想见其形容,尚能使人兴起,而况于亲炙之者乎?”张敬夫曰:“夫 子至是邦必闻其政,而未有能委国而授之以政者。盖见圣人之仪刑而乐告之
者,秉彝好德之良心也,而私欲害之,是以终不能用耳。”子曰:“父在,观 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行,去声。O父在 子不得自专,而志则可知。父没,然后其行可见。故观此足以知其人之善恶 然又必能三年无改于父之道,乃见其孝,不然,则所行虽善,亦不得为孝矣。 ○尹氏曰:“如其道,虽终身无改可也。如其非道,何待三年。然则三年无 改者,孝子之心有所不忍故也。”游氏曰:“三年无改,亦谓在所当改而可以 未改者耳。”有子曰:“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小大由之。礼者 天理之节文,人事之仪则也。和者,从容不迫之意。盖礼之为体虽严,而皆 出于自然之理,故其为用,必从容而不迫,乃为可贵。先王之道,此其所以 为美,而小事大事无不由之也。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 行也。”承上文而言,如此而复有所不行者,以其徒知和之为贵而一于和 不复以礼节之,则亦非复理之本然矣,所以流荡忘反,而亦不可行也。程子 曰:“礼胜则离,故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以斯为美,而小大由之。乐胜 则流,故有所不行者,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范氏曰:“凡礼 之体主于敬,而其用则以和为贵。敬者,礼之所以立也;和者,乐之所由生 也。若有子可谓达礼乐之本矣。”愚谓严而泰,和而节,此理之自然,礼之 全体也。毫厘有差,则失其中正,而各倚于一偏,其不可行均矣。 有子曰:“信近于义,言可复也;恭近于礼,远耻辱也;因不失其亲 亦可宗也。”近、远,皆去声。信,约信也。义者,事之宜也。复,践言也。 恭,致敬也。礼,节文也。因,犹依也。宗,犹主也。言约信而合其宜,则 言必可践矣。致恭而中其节,则能远耻辱矣。所依者不失其可亲之人,则亦 可以宗而主之矣。此言人之言行交际,皆当谨之于始而虑其所终,不然,则 因仍苟且之间,将有不胜其自失之悔者矣。 子曰:“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 可谓好学也已。”好,去声。不求安饱者,志有在而不暇及也。敏于事者, 勉其所不足。慎于言者,不敢尽其所有余也。然犹不敢自是,而必就有道之 人,以正其是非,则可谓好学矣。凡言道者,皆谓事物当然之理,人之所共 由者也。尹氏曰:“君子之学,能是四者,可谓笃志力行者矣。然不取正于 有道,未免有差,如杨墨学仁义而差者也,其流至于无父无君,谓之好学可 乎?”子贡曰:“贫而无谄,富而无骄,何如?”子曰:“可也。未若贫而乐 富而好礼者也。”乐,音洛。好,去声。谄,卑屈也。骄,矜肆也。常人溺 于贫富之中,而不知所以自守,故必有二者之病。无谄无骄,则知自守矣, 而未能超乎贫富之外也。凡曰可者,仅可而有所未尽之辞也。乐则心广体胖 而忘其贫,好礼则安处善,乐循理,亦不自知其富矣。子贡货殖,盖先贫后 富,而尝用力于自守者,故以此为问。而夫子答之如此,盖许其所已能,而 勉其所未至也。子贡曰:“诗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斯之谓与?” 磋,七多反。与,平声。诗卫风淇澳之篇,言治骨角者,既切之而复磋之; 治玉石者,既琢之而复磨之;治之已精,而益求其精也。子贡自以无谄无骄 为至矣,闻夫子之言,又知义理之无穷,虽有得焉,而未可遽自足也,故引 是诗以明之。子曰:“赐也,始可与言诗已矣!告诸往而知来者。”往者,其 所已言者。来者,其所未言者。愚按:此章问答,其浅深高下,固不待辨说 而明矣。然不切则磋无所施,不琢则磨无所措。故学者虽不可安于小成,而 不求造道之极致;亦不可骛于虚远,而不察切己之实病也。 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尹氏曰:“君子求在我者,故
者,秉彝好德之良心也,而私欲害之,是以终不能用耳。”子曰:“父在,观 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行,去声。○父在, 子不得自专,而志则可知。父没,然后其行可见。故观此足以知其人之善恶, 然又必能三年无改于父之道,乃见其孝,不然,则所行虽善,亦不得为孝矣。 ○尹氏曰:“如其道,虽终身无改可也。如其非道,何待三年。然则三年无 改者,孝子之心有所不忍故也。”游氏曰:“三年无改,亦谓在所当改而可以 未改者耳。”有子曰:“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小大由之。礼者, 天理之节文,人事之仪则也。和者,从容不迫之意。盖礼之为体虽严,而皆 出于自然之理,故其为用,必从容而不迫,乃为可贵。先王之道,此其所以 为美,而小事大事无不由之也。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 行也。”承上文而言,如此而复有所不行者,以其徒知和之为贵而一于和, 不复以礼节之,则亦非复理之本然矣,所以流荡忘反,而亦不可行也。程子 曰:“礼胜则离,故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以斯为美,而小大由之。乐胜 则流,故有所不行者,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范氏曰:“凡礼 之体主于敬,而其用则以和为贵。敬者,礼之所以立也;和者,乐之所由生 也。若有子可谓达礼乐之本矣。”愚谓严而泰,和而节,此理之自然,礼之 全体也。毫厘有差,则失其中正,而各倚于一偏,其不可行均矣。 有子曰:“信近于义,言可复也;恭近于礼,远耻辱也;因不失其亲, 亦可宗也。”近、远,皆去声。信,约信也。义者,事之宜也。复,践言也。 恭,致敬也。礼,节文也。因,犹依也。宗,犹主也。言约信而合其宜,则 言必可践矣。致恭而中其节,则能远耻辱矣。所依者不失其可亲之人,则亦 可以宗而主之矣。此言人之言行交际,皆当谨之于始而虑其所终,不然,则 因仍苟且之间,将有不胜其自失之悔者矣。 子曰:“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 可谓好学也已。”好,去声。不求安饱者,志有在而不暇及也。敏于事者, 勉其所不足。慎于言者,不敢尽其所有余也。然犹不敢自是,而必就有道之 人,以正其是非,则可谓好学矣。凡言道者,皆谓事物当然之理,人之所共 由者也。尹氏曰:“君子之学,能是四者,可谓笃志力行者矣。然不取正于 有道,未免有差,如杨墨学仁义而差者也,其流至于无父无君,谓之好学可 乎?”子贡曰:“贫而无谄,富而无骄,何如?”子曰:“可也。未若贫而乐, 富而好礼者也。”乐,音洛。好,去声。谄,卑屈也。骄,矜肆也。常人溺 于贫富之中,而不知所以自守,故必有二者之病。无谄无骄,则知自守矣, 而未能超乎贫富之外也。凡曰可者,仅可而有所未尽之辞也。乐则心广体胖 而忘其贫,好礼则安处善,乐循理,亦不自知其富矣。子贡货殖,盖先贫后 富,而尝用力于自守者,故以此为问。而夫子答之如此,盖许其所已能,而 勉其所未至也。子贡曰:“诗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斯之谓与?” 磋,七多反。与,平声。诗卫风淇澳之篇,言治骨角者,既切之而复磋之; 治玉石者,既琢之而复磨之;治之已精,而益求其精也。子贡自以无谄无骄 为至矣,闻夫子之言,又知义理之无穷,虽有得焉,而未可遽自足也,故引 是诗以明之。子曰:“赐也,始可与言诗已矣!告诸往而知来者。”往者,其 所已言者。来者,其所未言者。愚按:此章问答,其浅深高下,固不待辨说 而明矣。然不切则磋无所施,不琢则磨无所措。故学者虽不可安于小成,而 不求造道之极致;亦不可骛于虚远,而不察切己之实病也。 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尹氏曰:“君子求在我者,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