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患人之不己知。不知人,则是非邪正或不能辨,故以为患也。 为政第二凡二十四章。 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共,音拱,亦作 拱。政之为言正也,所以正人之不正也。德之为言得也,得于心而不失也。 北辰,北极,天之枢也。居其所,不动也。共,向也,言众星四面旋绕而归 向之也。为政以德,则无为而天下归之,其象如此。程子曰:“为政以德, 然后无为。”范氏曰:“为政以德,则不动而化、不言而信、无为而成。所守 者至简而能御烦,所处者至静而能制动,所务者至寡而能服众。”子曰:“诗 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诗三百十一篇,言三百者,举大数也。 蔽,犹盖也。“思无邪”,鲁颂駉篇之辞。凡诗之言,善者可以感发人之善心 恶者可以惩创人之逸志,其用归于使人得其情性之正而已。然其言微婉,且 或各因一事而发,求其直指全体,则未有若此之明且尽者。故夫子言诗三百 篇,而惟此一言足以尽盖其义,其示人之意亦深切矣。程子曰:“‘思无邪 者,诚也。”范氏曰:“学者必务知要,知要则能守约,守约则足以尽博矣。 经礼三百,曲礼三千,亦可以一言以蔽之,曰‘毋不敬’。”子曰:“道之以 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音导,下同。道,犹引导,谓先之也。政, 谓法制禁令也。齐,所以一之也。道之而不从者,有刑以一之也。免而无耻, 谓苟免刑罚。而无所羞愧,盖虽不敢为恶,而为恶之心未尝忘也。道之以德 齐之以礼,有耻且格。”礼,谓制度品节也。格,至也。言躬行以率之,则 民固有所观感而兴起矣,而其浅深厚薄之不一者,又有礼以一之,则民耻于 不善,而又有以至于善也。一说,格,正也。书曰:“格其非心。”愚谓政者, 为治之具。刑者,辅治之法。德礼则所以出治之本,而德又礼之本也。此其 相为终始,虽不可以偏废,然政刑能使民远罪而已,德礼之效,则有以使民 日迁善而不自知。故治民者不可徒恃其末,又当深探其本也。 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古者十五而入大学。心之所之谓之志。此 所谓学,即大学之道也。志乎此,则念念在此而为之不厌矣。三十而立,有 以自立,则守之固而无所事志矣。四十而不惑,于事物之所当然,皆无所疑 则知之明而无所事守矣。五十而知天命,天命,即天道之流行而赋于物者, 乃事物所以当然之故也。知此则知极其精,而不惑又不足言矣。六十而耳顺, 声入心通,无所违逆,知之之至,不思而得也。七十而从心所欲,不瑜矩。” 从,如字。从,随也。矩,法度之器,所以为方者也。随其心之所欲,而自 不过于法度,安而行之,不勉而中也。程子曰:“孔子生而知之也,言亦由 学而至,所以勉进后人也。立,能自立于斯道也。不惑,则无所疑矣。知天 命,穷理尽性也。耳顺,所闻皆通也。从心所欲,不瑜矩,则不勉而中矣。” 又曰:“孔子自言其进德之序如此者,圣人未必然,但为学者立法,使之盈 科而后进,成章而后达耳。”胡氏曰:“圣人之教亦多术,然其要使人不失其 本心而已。欲得此心者,惟志乎圣人所示之学,循其序而进焉。至于一疵不 存、万理明尽之后,则其日用之间,本心莹然,随所意欲,莫非至理。盖心 即体,欲即用,体即道,用即义,声为律而身为度矣。”又曰:“圣人言此, 一以示学者当优游●泳,不可躐等而进;二以示学者当日就月将,不可半途 而废也。”愚谓圣人生知安行,固无积累之渐,然其心未尝自谓已至此也。 是其日用之间,必有独觉其进而人不及知者。故因其近似以自名,欲学者以
不患人之不己知。不知人,则是非邪正或不能辨,故以为患也。” 为政第二 凡二十四章。 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共,音拱,亦作 拱。政之为言正也,所以正人之不正也。德之为言得也,得于心而不失也。 北辰,北极,天之枢也。居其所,不动也。共,向也,言众星四面旋绕而归 向之也。为政以德,则无为而天下归之,其象如此。程子曰:“为政以德, 然后无为。”范氏曰:“为政以德,则不动而化、不言而信、无为而成。所守 者至简而能御烦,所处者至静而能制动,所务者至寡而能服众。”子曰:“诗 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诗三百十一篇,言三百者,举大数也。 蔽,犹盖也。“思无邪”,鲁颂駉篇之辞。凡诗之言,善者可以感发人之善心, 恶者可以惩创人之逸志,其用归于使人得其情性之正而已。然其言微婉,且 或各因一事而发,求其直指全体,则未有若此之明且尽者。故夫子言诗三百 篇,而惟此一言足以尽盖其义,其示人之意亦深切矣。程子曰:“‘思无邪’ 者,诚也。”范氏曰:“学者必务知要,知要则能守约,守约则足以尽博矣。 经礼三百,曲礼三千,亦可以一言以蔽之,曰‘毋不敬’。”子曰:“道之以 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音导,下同。道,犹引导,谓先之也。政, 谓法制禁令也。齐,所以一之也。道之而不从者,有刑以一之也。免而无耻, 谓苟免刑罚。而无所羞愧,盖虽不敢为恶,而为恶之心未尝忘也。道之以德, 齐之以礼,有耻且格。”礼,谓制度品节也。格,至也。言躬行以率之,则 民固有所观感而兴起矣,而其浅深厚薄之不一者,又有礼以一之,则民耻于 不善,而又有以至于善也。一说,格,正也。书曰:“格其非心。”愚谓政者, 为治之具。刑者,辅治之法。德礼则所以出治之本,而德又礼之本也。此其 相为终始,虽不可以偏废,然政刑能使民远罪而已,德礼之效,则有以使民 日迁善而不自知。故治民者不可徒恃其末,又当深探其本也。 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古者十五而入大学。心之所之谓之志。此 所谓学,即大学之道也。志乎此,则念念在此而为之不厌矣。三十而立,有 以自立,则守之固而无所事志矣。四十而不惑,于事物之所当然,皆无所疑, 则知之明而无所事守矣。五十而知天命,天命,即天道之流行而赋于物者, 乃事物所以当然之故也。知此则知极其精,而不惑又不足言矣。六十而耳顺, 声入心通,无所违逆,知之之至,不思而得也。七十而从心所欲,不踰矩。” 从,如字。从,随也。矩,法度之器,所以为方者也。随其心之所欲,而自 不过于法度,安而行之,不勉而中也。程子曰:“孔子生而知之也,言亦由 学而至,所以勉进后人也。立,能自立于斯道也。不惑,则无所疑矣。知天 命,穷理尽性也。耳顺,所闻皆通也。从心所欲,不踰矩,则不勉而中矣。” 又曰:“孔子自言其进德之序如此者,圣人未必然,但为学者立法,使之盈 科而后进,成章而后达耳。”胡氏曰:“圣人之教亦多术,然其要使人不失其 本心而已。欲得此心者,惟志乎圣人所示之学,循其序而进焉。至于一疵不 存、万理明尽之后,则其日用之间,本心莹然,随所意欲,莫非至理。盖心 即体,欲即用,体即道,用即义,声为律而身为度矣。”又曰:“圣人言此, 一以示学者当优游●泳,不可躐等而进;二以示学者当日就月将,不可半途 而废也。”愚谓圣人生知安行,固无积累之渐,然其心未尝自谓已至此也。 是其日用之间,必有独觉其进而人不及知者。故因其近似以自名,欲学者以
是为则而自勉,非心实自圣而姑为是退托也。后凡言谦辞之属,意皆放此。 孟懿子问孝。子曰:“无违。”孟懿子,鲁大夫仲孙氏,名何忌。无违 谓不背于理。樊迟御,子告之曰:“孟孙问孝于我,我对曰‘无违。”樊迟 孔子弟子,名须。御,为孔子御车也。孟孙,即仲孙也。夫子以懿子未达而 不能问,恐其失指,而以从亲之令为孝,故语樊迟以发之。樊迟曰:“何谓 也?”子曰:“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生事葬祭,事亲 之始终具矣。礼,即理之节文也。人之事亲,自始至终,一于礼而不苟,其 家发者,所以为圣人之言也。胡氏曰:“人之欲孝其亲,心虽无穷,而分则 有限。得为而不为,与不得为而为之,均于不孝。所谓以礼者,为其所得为 者而已矣。”孟武伯问孝。子曰:“父母唯其疾之忧。”武伯,懿子之子,名 彘。言父母爱子之心,无所不至,惟恐其有疾病,常以为忧也。人子体此, 而以父母之心为心,则凡所以守其身者,自不容于不谨矣,岂不可以为孝乎 旧说,人子能使父母不以其陷于不义为忧,而独以其疾为忧,乃可谓孝。亦 通 子游问孝。子曰:“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 何以别乎?”养,去声。别,彼列反。子游,孔子弟子,姓言,名偃。养, 谓饮食供奉也。犬马待人而食,亦若养然。言人畜犬马,皆能有以养之,若 能养其亲而敬不至,则与养犬马者何异。甚言不敬之罪,所以深警之也。胡 氏曰:“世俗事亲,能养足矣。狎恩恃爱,而不知其渐流于不敬,则非小失 也。子游圣门高弟,未必至此,圣人直恐其爱瑜于敬,故以是深警发之也。 子夏问孝。子曰:“色难。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食先生馔,曾是以为 孝乎?”食,音嗣。色难,谓事亲之际,惟色为难也。食,饭也。先生, 兄也。馔,饮食之也。曾,犹尝也。盖孝子之有深爱者,必有和气;有和气 者,必有愉色;有愉色者,必有婉容;故事亲之际,惟色为难耳,服劳奉养 未足为孝也。旧说,承顺父母之色为难,亦通。程子曰:“告懿子,告众人 者也。告武伯者,以其人多可忧之事。子游能养而或失于敬,子夏能直义而 或少温润之色。各因其材之高下,与其所失而告之,故不同也。”子曰:“吾 与回言终日,不违如愚。退而省其私,亦足以发。回也不愚。”回,孔子弟 子,姓颜。字子渊。不违者,意不相背,有听受而无问难也。私,谓燕居独 处,非进见请问之时。发,谓发明所言之理。愚闻之师曰:“颜子深潜纯粹, 其于圣人体段已具。其闻夫子之言,默识心融,触处洞然,自有条理。故终 日言,但见其不违如愚人而已。及退省其私,则见其日用动静语默之间,皆 足以发明夫子之道,坦然由之而无疑,然后知其不愚也。”子曰:“视其所以, 以,为也。为善者为君子,为恶者为小人。观其所由,观,比视为详矣。由, 从也。事虽为善,而意之所从来者有未善焉,则亦不得为君子矣。或曰:“由 行也。谓所以行其所为者也。”察其所安。察,则又加详矣。安,所乐也。 所由虽善,而心之所乐者不在于是,则亦伪耳,岂能久而不变哉?人焉度哉? 人焉度哉?”焉,于虔反。度,所留反。焉,何也。度,匿也。重言以深明 之。程子曰:“在己者能知言穷理,则能以此察人如圣人也。”子曰:“温故 而知新,可以为师矣。”温,寻绎也。故者,旧所闻。新者,今所得。言学 能时习旧闻,而每有新得,则所学在我,而其应不穷,故可以为人师。若夫 记问之学,则无得于心,而所知有限,故学记讥其“不足以为人师”,正与 此意互相发也
是为则而自勉,非心实自圣而姑为是退托也。后凡言谦辞之属,意皆放此。 孟懿子问孝。子曰:“无违。”孟懿子,鲁大夫仲孙氏,名何忌。无违, 谓不背于理。樊迟御,子告之曰:“孟孙问孝于我,我对曰‘无违’。”樊迟, 孔子弟子,名须。御,为孔子御车也。孟孙,即仲孙也。夫子以懿子未达而 不能问,恐其失指,而以从亲之令为孝,故语樊迟以发之。樊迟曰:“何谓 也?”子曰:“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生事葬祭,事亲 之始终具矣。礼,即理之节文也。人之事亲,自始至终,一于礼而不苟,其 尊亲也至矣。是时三家僭礼,故夫子以是警之,然语意浑然,又若不专为三 家发者,所以为圣人之言也。胡氏曰:“人之欲孝其亲,心虽无穷,而分则 有限。得为而不为,与不得为而为之,均于不孝。所谓以礼者,为其所得为 者而已矣。”孟武伯问孝。子曰:“父母唯其疾之忧。”武伯,懿子之子,名 彘。言父母爱子之心,无所不至,惟恐其有疾病,常以为忧也。人子体此, 而以父母之心为心,则凡所以守其身者,自不容于不谨矣,岂不可以为孝乎? 旧说,人子能使父母不以其陷于不义为忧,而独以其疾为忧,乃可谓孝。亦 通。 子游问孝。子曰:“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 何以别乎?”养,去声。别,彼列反。子游,孔子弟子,姓言,名偃。养, 谓饮食供奉也。犬马待人而食,亦若养然。言人畜犬马,皆能有以养之,若 能养其亲而敬不至,则与养犬马者何异。甚言不敬之罪,所以深警之也。胡 氏曰:“世俗事亲,能养足矣。狎恩恃爱,而不知其渐流于不敬,则非小失 也。子游圣门高弟,未必至此,圣人直恐其爱踰于敬,故以是深警发之也。 子夏问孝。子曰:“色难。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食先生馔,曾是以为 孝乎?”食,音嗣。色难,谓事亲之际,惟色为难也。食,饭也。先生,父 兄也。馔,饮食之也。曾,犹尝也。盖孝子之有深爱者,必有和气;有和气 者,必有愉色;有愉色者,必有婉容;故事亲之际,惟色为难耳,服劳奉养 未足为孝也。旧说,承顺父母之色为难,亦通。程子曰:“告懿子,告众人 者也。告武伯者,以其人多可忧之事。子游能养而或失于敬,子夏能直义而 或少温润之色。各因其材之高下,与其所失而告之,故不同也。”子曰:“吾 与回言终日,不违如愚。退而省其私,亦足以发。回也不愚。”回,孔子弟 子,姓颜。字子渊。不违者,意不相背,有听受而无问难也。私,谓燕居独 处,非进见请问之时。发,谓发明所言之理。愚闻之师曰:“颜子深潜纯粹, 其于圣人体段已具。其闻夫子之言,默识心融,触处洞然,自有条理。故终 日言,但见其不违如愚人而已。及退省其私,则见其日用动静语默之间,皆 足以发明夫子之道,坦然由之而无疑,然后知其不愚也。”子曰:“视其所以, 以,为也。为善者为君子,为恶者为小人。观其所由,观,比视为详矣。由, 从也。事虽为善,而意之所从来者有未善焉,则亦不得为君子矣。或曰:“由, 行也。谓所以行其所为者也。”察其所安。察,则又加详矣。安,所乐也。 所由虽善,而心之所乐者不在于是,则亦伪耳,岂能久而不变哉?人焉廋哉? 人焉廋哉?”焉,于虔反。廋,所留反。焉,何也。廋,匿也。重言以深明 之。程子曰:“在己者能知言穷理,则能以此察人如圣人也。”子曰:“温故 而知新,可以为师矣。”温,寻绎也。故者,旧所闻。新者,今所得。言学 能时习旧闻,而每有新得,则所学在我,而其应不穷,故可以为人师。若夫 记问之学,则无得于心,而所知有限,故学记讥其“不足以为人师”,正与 此意互相发也
子曰:“君子不器。”器者,各适其用而不能相通。成德之士,体无不 具,故用无不周,非特为一才一艺而已。 子贡问君子。子曰:“先行其言而后从之。”周氏曰:“先行其言者,行 之于未言之前;而后从之者,言之于既行之后。”范氏曰:“子贡之患,非言 之艰而行之艰,故告之以此。”子曰:“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周, 普遍也。比,偏党也。皆与人亲厚之意,但周公而比私耳。君子小人所为不 同,如阴阳昼夜,每每相反。然究其所以分,则在公私之际,毫厘之差耳。 故圣人于周比、和同、骄泰之属,常对举而互言之,欲学者察乎两闲,而审 其取舍之几也。 子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不求诸心,故昏而无得。不 习其事,故危而不安。程子曰:“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五者,废 其一,非学也。”子曰:“攻乎异端,斯害也已!”范氏曰:“攻,专治也,故 治木石金玉之工曰攻。异端,非圣人之道,而别为一端,如杨墨是也。其率 天下至于无父无君,专治而欲精之,为害甚矣!”程子曰“佛氏之言,比之 杨墨,尤为近理,所以其害为尤甚。学者当如淫声美色以远之,不尔,则骎 骎然入于其中矣。”子曰:“由!诲女知之乎?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 知也。”女,音汝。由,孔子弟子,姓仲,字子路。子路好勇,盖有强其所 不知以为知者,故夫子告之曰:我教女以知之之道乎!但所知者则以为知, 所不知者则以为不知。如此则虽或不能尽知,而无自欺之蔽,亦不害其为知 矣。况由此而求之,又有可知之理乎?子张学干禄。子张,孔子弟子,姓颛 孙,名师。干,求也。禄,仕者之奉也。子曰:“多闻阙疑,慎言其余,则 寡尤;多见阙殆,慎行其余,则寡悔。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矣。”行 寡之行,去声。吕氏曰:“疑者所未信,殆者所未安。”程子曰:“尤,罪自 外至者也。悔,理自内出者也。”愚谓多闻见者学之博,阙疑殆者择之精, 慎言行者守之约。凡言在其中者,皆不求而自至之辞。言此以救子张之失而 进之也。程子曰:“修天爵则人爵至,君子言行能谨,得禄之道也。子张学 干禄,故告之以此,使定其心而不为利禄动,若颜闵则无此问矣。或疑如此 亦有不得禄者,孔子盖曰耕也馁在其中,惟理可为者为之而已矣。”哀公问 曰:“何为则民服?”孔子对曰:“举直错诸枉,则民服;举枉错诸直,则民 不服。”哀公,鲁君,名蒋。凡君问,皆称孔子对曰者,尊君也。错,舍置 也。诸,众也。程子曰:“举错得义,则人心服。”谢氏曰:“好直而恶枉, 天下之至情也。顺之则服,逆之则去,必然之理也。然或无道以照之,则以 直为枉,以枉为直者多矣,是以君子大居敬而贵穷理也。”季康子问:“使民 敬、忠以劝,如之何?”子曰:“临之以庄则敬,孝慈则忠,举善而教不能 则劝。”季康子,鲁大夫季孙氏,名肥。庄,谓容貌端严也。临民以庄,则 民敬于己。孝于亲,慈于众,则民忠于己。善者举之而不能者教之,则民有 所劝而乐于为善。张敬夫曰:“此皆在我所当为,非为欲使民敬忠以劝而为 之也。然能如是,则其应盖有不期然而然者矣。”或谓孔子曰:“子奚不为 政?”定公初年,孔子不仕,故或人疑其不为政也。子曰:“书云:‘孝乎惟 孝、友于兄弟,施于有政。’是亦为政,奚其为为政?”书周书君陈篇。书 云孝乎者,言书之言孝如此也。善兄弟曰友。书言君陈能孝于亲,友于兄弟, 又能推广此心,以为一家之政。孔子引之,言如此,则是亦为政矣,何必居 位乃为为政乎?盖孔子之不仕,有难以语或人者,故托此以告之,要之至理 亦不外是
子曰:“君子不器。”器者,各适其用而不能相通。成德之士,体无不 具,故用无不周,非特为一才一艺而已。 子贡问君子。子曰:“先行其言而后从之。”周氏曰:“先行其言者,行 之于未言之前;而后从之者,言之于既行之后。”范氏曰:“子贡之患,非言 之艰而行之艰,故告之以此。”子曰:“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周, 普遍也。比,偏党也。皆与人亲厚之意,但周公而比私耳。君子小人所为不 同,如阴阳昼夜,每每相反。然究其所以分,则在公私之际,毫厘之差耳。 故圣人于周比、和同、骄泰之属,常对举而互言之,欲学者察乎两闲,而审 其取舍之几也。 子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不求诸心,故昏而无得。不 习其事,故危而不安。程子曰:“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五者,废 其一,非学也。”子曰:“攻乎异端,斯害也已!”范氏曰:“攻,专治也,故 治木石金玉之工曰攻。异端,非圣人之道,而别为一端,如杨墨是也。其率 天下至于无父无君,专治而欲精之,为害甚矣!”程子曰“佛氏之言,比之 杨墨,尤为近理,所以其害为尤甚。学者当如淫声美色以远之,不尔,则骎 骎然入于其中矣。”子曰:“由!诲女知之乎?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 知也。”女,音汝。由,孔子弟子,姓仲,字子路。子路好勇,盖有强其所 不知以为知者,故夫子告之曰:我教女以知之之道乎!但所知者则以为知, 所不知者则以为不知。如此则虽或不能尽知,而无自欺之蔽,亦不害其为知 矣。况由此而求之,又有可知之理乎?子张学干禄。子张,孔子弟子,姓颛 孙,名师。干,求也。禄,仕者之奉也。子曰:“多闻阙疑,慎言其余,则 寡尤;多见阙殆,慎行其余,则寡悔。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矣。”行 寡之行,去声。吕氏曰:“疑者所未信,殆者所未安。”程子曰:“尤,罪自 外至者也。悔,理自内出者也。”愚谓多闻见者学之博,阙疑殆者择之精, 慎言行者守之约。凡言在其中者,皆不求而自至之辞。言此以救子张之失而 进之也。程子曰:“修天爵则人爵至,君子言行能谨,得禄之道也。子张学 干禄,故告之以此,使定其心而不为利禄动,若颜闵则无此问矣。或疑如此 亦有不得禄者,孔子盖曰耕也馁在其中,惟理可为者为之而已矣。”哀公问 曰:“何为则民服?”孔子对曰:“举直错诸枉,则民服;举枉错诸直,则民 不服。”哀公,鲁君,名蒋。凡君问,皆称孔子对曰者,尊君也。错,舍置 也。诸,众也。程子曰:“举错得义,则人心服。”谢氏曰:“好直而恶枉, 天下之至情也。顺之则服,逆之则去,必然之理也。然或无道以照之,则以 直为枉,以枉为直者多矣,是以君子大居敬而贵穷理也。”季康子问:“使民 敬、忠以劝,如之何?”子曰:“临之以庄则敬,孝慈则忠,举善而教不能 则劝。”季康子,鲁大夫季孙氏,名肥。庄,谓容貌端严也。临民以庄,则 民敬于己。孝于亲,慈于众,则民忠于己。善者举之而不能者教之,则民有 所劝而乐于为善。张敬夫曰:“此皆在我所当为,非为欲使民敬忠以劝而为 之也。然能如是,则其应盖有不期然而然者矣。”或谓孔子曰:“子奚不为 政?”定公初年,孔子不仕,故或人疑其不为政也。子曰:“书云:‘孝乎惟 孝、友于兄弟,施于有政。’是亦为政,奚其为为政?”书周书君陈篇。书 云孝乎者,言书之言孝如此也。善兄弟曰友。书言君陈能孝于亲,友于兄弟, 又能推广此心,以为一家之政。孔子引之,言如此,则是亦为政矣,何必居 位乃为为政乎?盖孔子之不仕,有难以语或人者,故托此以告之,要之至理 亦不外是
子曰:“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大车无軛,小车无軏,其何以行之哉?” 輥,五兮反。軏,音月。大车,谓平地任载之车。輥,辕端横木,缚轭以驾 牛者。小车,谓田车、兵车、乘车。軏,辕端上曲,钩衡以驾马者。车无此 二者,则不可以行,人而无信,亦犹是也。 子张问:“十世可知也?”陆氏曰:“也,一作乎。”王者易姓受命为一 世。子张问自此以后,十世之事,可前知乎?子曰:“殷因于夏礼,所损益 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马 氏曰:“所因,谓三纲五常。所损益,谓文质三统。”愚按:三纲,谓:君为 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五常,谓:仁、义、礼、智、信。文质,谓 夏尚忠,商尚质,周尚文。三统,谓:夏正建寅为人统,商正建丑为地统, 周正建子为天统。三纲五常,礼之大体,三代相继,皆因之而不能变。其所 损益,不过文章制度小过不及之间,而其已然之迹,今皆可见。则自今以往 或有继周而王者,虽百世之远,所因所革,亦不过此,岂但十世而已乎!圣 人所以知来者盖如此,非若后世谶纬术数之学也。胡氏曰“子张之问,盖欲 知来,而圣人言其既往者以明之也。夫自修身以至于为天下,不可一日而无 礼。天叙天秩,人所共由,礼之本也。商不能改乎夏,周不能改乎商,所谓 天地之常经也。若乃制度文为,或太过则当损,或不足则当益,益之损之 与时宜之,而所因者不坏,是古今之通义也。因往推来,虽百世之远,不过 如此而已矣。”子曰:“非其鬼而祭之,谄也。非其鬼,谓非其所当祭之鬼。 谄,求媚也。见义不为,无勇也。”知而不为,是无勇也。 卷二八佾第三 凡二十六章。通前篇末二章,皆论礼乐之事。 孔子谓季氏:“八佾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佾,音逸。季 氏,鲁大夫季孙氏也。佾,舞列也,天子八、诸侯六、大夫四、士二。每佾 人数,如其佾数。或曰:“每佾八人。”未详孰是。季氏以大夫而僭用天子之 乐,孔子言其此事尚忍为之,则何事不可忍为。或曰:“忍,容忍也。”盖深 疾之之辞。范氏曰:“乐舞之数,自上而下,降杀以两而已,故两之间,不 可以毫发僭差也。孔子为政,先正礼乐,则季氏之罪不容诛矣。”谢氏曰:“君 子于其所不当为不敢须臾处,不忍故也。而季氏忍此矣,则虽弒父与君,亦 何所惮而不为乎?”三家者以雍彻。子曰:“‘相维辟公,天子穆穆’,奚取 于三家之堂?”彻,直列反。相,去声。三家,鲁大夫孟孙、叔孙、季孙之 家也。雍,周颂篇名。彻,祭毕而收其俎也。天子宗庙之祭,则歌雍以彻, 是时三家僭而用之。相,助也。辟公,诸侯也。穆穆,深远之意,天子之容 也。此雍诗之辞,孔子引之,言三家之堂非有此事,亦何取于此义而歌之乎? 讥其无知妄作,以取僭窃之罪。程子曰:“周公之功固大矣,皆臣子之分所 当为,鲁安得独用天子礼乐哉?成王之赐,伯禽之受,皆非也。其因袭之弊, 遂使季氏僭八佾,三家僭雍彻,故仲尼讥之。”子曰:“人而不仁,如礼何? 人而不仁,如乐何?”游氏曰“人而不仁,则人心亡矣,其如礼乐何哉?言 虽欲用之,而礼乐不为之用也。”程子曰:“仁者天下之正理。失正理,则无
子曰:“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大车无輗,小车无軏,其何以行之哉?” 輗,五兮反。軏,音月。大车,谓平地任载之车。輗,辕端横木,缚轭以驾 牛者。小车,谓田车、兵车、乘车。軏,辕端上曲,钩衡以驾马者。车无此 二者,则不可以行,人而无信,亦犹是也。 子张问:“十世可知也?”陆氏曰:“也,一作乎。”王者易姓受命为一 世。子张问自此以后,十世之事,可前知乎?子曰:“殷因于夏礼,所损益, 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马 氏曰:“所因,谓三纲五常。所损益,谓文质三统。”愚按:三纲,谓:君为 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五常,谓:仁、义、礼、智、信。文质,谓: 夏尚忠,商尚质,周尚文。三统,谓:夏正建寅为人统,商正建丑为地统, 周正建子为天统。三纲五常,礼之大体,三代相继,皆因之而不能变。其所 损益,不过文章制度小过不及之间,而其已然之迹,今皆可见。则自今以往, 或有继周而王者,虽百世之远,所因所革,亦不过此,岂但十世而已乎!圣 人所以知来者盖如此,非若后世谶纬术数之学也。胡氏曰“子张之问,盖欲 知来,而圣人言其既往者以明之也。夫自修身以至于为天下,不可一日而无 礼。天叙天秩,人所共由,礼之本也。商不能改乎夏,周不能改乎商,所谓 天地之常经也。若乃制度文为,或太过则当损,或不足则当益,益之损之。 与时宜之,而所因者不坏,是古今之通义也。因往推来,虽百世之远,不过 如此而已矣。”子曰:“非其鬼而祭之,谄也。非其鬼,谓非其所当祭之鬼。 谄,求媚也。见义不为,无勇也。”知而不为,是无勇也。 卷二 八佾第三 凡二十六章。通前篇末二章,皆论礼乐之事。 孔子谓季氏:“八佾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佾,音逸。季 氏,鲁大夫季孙氏也。佾,舞列也,天子八、诸侯六、大夫四、士二。每佾 人数,如其佾数。或曰:“每佾八人。”未详孰是。季氏以大夫而僭用天子之 乐,孔子言其此事尚忍为之,则何事不可忍为。或曰:“忍,容忍也。”盖深 疾之之辞。范氏曰:“乐舞之数,自上而下,降杀以两而已,故两之间,不 可以毫发僭差也。孔子为政,先正礼乐,则季氏之罪不容诛矣。”谢氏曰:“君 子于其所不当为不敢须臾处,不忍故也。而季氏忍此矣,则虽弒父与君,亦 何所惮而不为乎?”三家者以雍彻。子曰:“‘相维辟公,天子穆穆’,奚取 于三家之堂?”彻,直列反。相,去声。三家,鲁大夫孟孙、叔孙、季孙之 家也。雍,周颂篇名。彻,祭毕而收其俎也。天子宗庙之祭,则歌雍以彻, 是时三家僭而用之。相,助也。辟公,诸侯也。穆穆,深远之意,天子之容 也。此雍诗之辞,孔子引之,言三家之堂非有此事,亦何取于此义而歌之乎? 讥其无知妄作,以取僭窃之罪。程子曰:“周公之功固大矣,皆臣子之分所 当为,鲁安得独用天子礼乐哉?成王之赐,伯禽之受,皆非也。其因袭之弊, 遂使季氏僭八佾,三家僭雍彻,故仲尼讥之。”子曰:“人而不仁,如礼何? 人而不仁,如乐何?”游氏曰“人而不仁,则人心亡矣,其如礼乐何哉?言 虽欲用之,而礼乐不为之用也。”程子曰:“仁者天下之正理。失正理,则无
序而不和。”李氏曰:“礼乐待人而后行,苟非其人,则虽玉帛交错,钟鼓铿 锵,亦将如之何哉?”然记者序此于八佾雍彻之后,疑其为僭礼乐者发也。 林放问礼之本。林放,鲁人。见世之为礼者,专事繁文,而疑其本之 不在是也,故以为问。子曰:“大哉问!孔子以时方逐末,而放独有志于本 故大其问。盖得其本,则礼之全体无不在其中矣。礼,与其奢也,宁俭;丧 与其易也,宁戚。”易,去声。易,治也。孟子曰:“易其田畴。”在丧礼 则节文习熟,而无哀痛惨怛之实者也。戚则一于哀,而文不足耳。礼贵得中, 奢易则过于文,俭戚则不及而质,二者皆未合礼。然凡物之理,必先有质而 后有文,则质乃礼之本也。范氏曰:“夫祭与其敬不足而礼有余也,不若礼 不足而敬有余也,丧与其哀不足而礼有余也,不若礼不足而哀有余也。礼失 之奢,丧失之易,皆不能反本,而随其末故也。礼奢而备,不若俭而不备之 愈也;丧易而文,不若戚而不文之愈也。俭者物之质,戚者心之诚,故为礼 之本。”杨氏曰:“礼始诸饮食,故污尊而抔饮,为之盦、簋、笾、豆、罍 爵之饰,所以文之也,则其本俭而已。丧不可以径情而直行,为之衰麻哭踊 之数,所以节之也,则其本戚而已。周衰,世方以文灭质,而林放独能问礼 之本,故夫子大之,而告之以此。”子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 吴氏曰:“亡,古无字,通用。”程子曰:“夷狄且有君长,不如诸夏之僭乱, 反无上下之分也。”尹氏曰:“孔子伤时之乱而叹之也。亡,非实亡也,虽有 之,不能尽其道尔。”季氏旅于泰山。子谓冉有曰:“女弗能救与?”对曰 “不能。”子曰:“呜呼!曾谓泰山,不如林放乎?”女,音汝。与,平声。 旅,祭名。泰山,山名,在鲁地。礼,诸侯祭封内山川,季氏祭之,僭也。 冉有,孔子弟子,名求,时为季氏宰。救,谓救其陷于僭窃之罪。呜呼,叹 辞。言神不享非礼,欲季氏知其无益而自止,又进林放以厉冉有也。范氏曰: “冉有从季氏,夫子岂不知其不可告也,然而圣人不轻绝人。尽己之心,安 知冉有之不能救、季氏之不可谏也。既不能正,则美林放以明泰山之不可诬, 是亦教诲之道也。”子曰:“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 争也君子。”饮,去声。揖让而升者,大射之礼,耦进三揖而后升堂也。下 而饮,谓射毕揖降,以俟众耦皆降,胜者乃揖不胜者升,取觯立饮也。言君 子恭逊不与人争,惟于射而后有争。然其争也,雍容揖逊乃如此,则其争也 君子,而非若小人之争矣。 子夏问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何谓也?”倩,七 练反。盼,普苋反。绚,呼县反。此逸诗也。倩,好口辅也。盼,目黑白分 也。素,粉地,画之质也。绚,采色,画之饰也。言人有此倩盼之美质,而 又加以华采之饰,如有素地而加采色也。子夏疑其反谓以素为饰,故问之。 子曰:“绘事后素。”绘,胡对反。绘事,绘画之事也。后素,后于素也。考 工记曰:“绘画之事后素功。”谓先以粉地为质,而后施五采,犹人有美质, 然后可加文饰。曰:“礼后乎?”子曰:“起予者商也!始可与言诗已矣。” 礼必以忠信为质,犹绘事必以粉素为先。起,犹发也。起予,言能起发我之 志意。谢氏曰:“子贡因论学而知诗,子夏因论诗而知学,故皆可与言诗。” 杨氏曰:“‘甘受和,白受采,忠信之人,可以学礼。苟无其质,礼不虚行’ 此‘绘事后素’之说也。孔子曰‘绘事后素’,而子夏曰‘礼后乎’,可谓能 继其志矣。非得之言意之表者能之乎?商赐可与言诗者以此。若夫玩心于章 句之末,则其为诗也固而已矣。所谓起予,则亦相长之义也。”子曰:“夏礼 吾能言之,杞不足征也;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征也。文献不足故也,足则
序而不和。”李氏曰:“礼乐待人而后行,苟非其人,则虽玉帛交错,钟鼓铿 锵,亦将如之何哉?”然记者序此于八佾雍彻之后,疑其为僭礼乐者发也。 林放问礼之本。林放,鲁人。见世之为礼者,专事繁文,而疑其本之 不在是也,故以为问。子曰:“大哉问!孔子以时方逐末,而放独有志于本, 故大其问。盖得其本,则礼之全体无不在其中矣。礼,与其奢也,宁俭;丧, 与其易也,宁戚。”易,去声。易,治也。孟子曰:“易其田畴。”在丧礼, 则节文习熟,而无哀痛惨怛之实者也。戚则一于哀,而文不足耳。礼贵得中, 奢易则过于文,俭戚则不及而质,二者皆未合礼。然凡物之理,必先有质而 后有文,则质乃礼之本也。范氏曰:“夫祭与其敬不足而礼有余也,不若礼 不足而敬有余也,丧与其哀不足而礼有余也,不若礼不足而哀有余也。礼失 之奢,丧失之易,皆不能反本,而随其末故也。礼奢而备,不若俭而不备之 愈也;丧易而文,不若戚而不文之愈也。俭者物之质,戚者心之诚,故为礼 之本。”杨氏曰:“礼始诸饮食,故污尊而抔饮,为之簠、簋、笾、豆、罍、 爵之饰,所以文之也,则其本俭而已。丧不可以径情而直行,为之衰麻哭踊 之数,所以节之也,则其本戚而已。周衰,世方以文灭质,而林放独能问礼 之本,故夫子大之,而告之以此。”子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 吴氏曰:“亡,古无字,通用。”程子曰:“夷狄且有君长,不如诸夏之僭乱, 反无上下之分也。”尹氏曰:“孔子伤时之乱而叹之也。亡,非实亡也,虽有 之,不能尽其道尔。”季氏旅于泰山。子谓冉有曰:“女弗能救与?”对曰: “不能。”子曰:“呜呼!曾谓泰山,不如林放乎?”女,音汝。与,平声。 旅,祭名。泰山,山名,在鲁地。礼,诸侯祭封内山川,季氏祭之,僭也。 冉有,孔子弟子,名求,时为季氏宰。救,谓救其陷于僭窃之罪。呜呼,叹 辞。言神不享非礼,欲季氏知其无益而自止,又进林放以厉冉有也。范氏曰: “冉有从季氏,夫子岂不知其不可告也,然而圣人不轻绝人。尽己之心,安 知冉有之不能救、季氏之不可谏也。既不能正,则美林放以明泰山之不可诬, 是亦教诲之道也。”子曰:“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 争也君子。”饮,去声。揖让而升者,大射之礼,耦进三揖而后升堂也。下 而饮,谓射毕揖降,以俟众耦皆降,胜者乃揖不胜者升,取觯立饮也。言君 子恭逊不与人争,惟于射而后有争。然其争也,雍容揖逊乃如此,则其争也 君子,而非若小人之争矣。 子夏问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何谓也?”倩,七 练反。盼,普苋反。绚,呼县反。此逸诗也。倩,好口辅也。盼,目黑白分 也。素,粉地,画之质也。绚,采色,画之饰也。言人有此倩盼之美质,而 又加以华采之饰,如有素地而加采色也。子夏疑其反谓以素为饰,故问之。 子曰:“绘事后素。”绘,胡对反。绘事,绘画之事也。后素,后于素也。考 工记曰:“绘画之事后素功。”谓先以粉地为质,而后施五采,犹人有美质, 然后可加文饰。曰:“礼后乎?”子曰:“起予者商也!始可与言诗已矣。” 礼必以忠信为质,犹绘事必以粉素为先。起,犹发也。起予,言能起发我之 志意。谢氏曰:“子贡因论学而知诗,子夏因论诗而知学,故皆可与言诗。” 杨氏曰:“‘甘受和,白受采,忠信之人,可以学礼。苟无其质,礼不虚行’。 此‘绘事后素’之说也。孔子曰‘绘事后素’,而子夏曰‘礼后乎’,可谓能 继其志矣。非得之言意之表者能之乎?商赐可与言诗者以此。若夫玩心于章 句之末,则其为诗也固而已矣。所谓起予,则亦相长之义也。”子曰:“夏礼 吾能言之,杞不足征也;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征也。文献不足故也,足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