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把当时风行的儿部小说摹仿取笑①。《名利场》的写法不同一 般，他刻意求真实，在许多地方打破了写小说的常规滥调。 《名利场》里没有“英雄”，这部小说的副题是《没有英雄的小 说》(A Novel Without a Hero),这也是最初的书名②。对于这 个副题有两种解释。一说是“没有主角的小说”，因为不以一个 主角为中心国，这部小说在《笨拙》杂志上发表时，副题是“英国 社会的速写”，也表明了这一点。另一说是“没有英雄的小说”影 英雄是超群绝伦的人物，能改换社会环境，这部小说的角色都是 受环境和时代宰制的普通人④。两说并不矛盾，可以统一。萨克 雷在《名利场》里不拿一个出类拔苯的英雄做主角。·他在开卷第 章就说，这部小说写的是琐碎庸俗的事，如果读者只钦熹伟大 的英雄事迹，奉劝他趁早别看这部书⊙。萨克雷以为理想的人 物和崇高的情感属于悲剧和诗歌的领城：4小说应该实事求是的 反映真实，尽力写出真实的情感@。他写的是沉浮在时代浪潮里 的一群小人物，象破产的赛特笠，发财的奥斯本，战死的乔治 等；甚至象利蓓加，尽管她不肯向环境屈服，但又始终没有克 服她的环境。他们的悲苦的命运不是悲剧，只是人生的讽 刺。 ①参看《名作家的小说)(Novels by Eminent Hands),一见《全巢)第十 九册。 ②《书信集》第二册二三三页。 ③参看西背尔(D.Cecil)《维多利亚时代早期的小说家)(Early Victorian ,Novelista),《企鹅丛书》本才六页。 ④安东尼·特罗洛普(Anthony Trollope)著《萨克留评传》一八九二年版九 一页，普拉兹(MPz)《英雄的清灭)牛津版二一三页，帆丝琳·失洛生 《十九世纪四十年代的小说》二二九页，西昔尔《维多利亚时代早期的小说 家》六六页也提到这一点。 《全集》第一册六一七页。 1虹
一般小说里总有些令人向往的人物，《名利场》里不仅没有 英雄，连正面人物也很少，而且都有很大的缺点。萨克雷说都宾 是傻瓜，爱米而亚很自私。他说，他不准备写完美的人或近乎完 美的人，这部小说里除了都宾以外，个个人的面貌都很丑恶⑦。 传统小说里往往有个令人惬意的公道：好人有好报，恶人自食恶 果。萨克雷以为这又不合事实，这个世界上何尝有这等公道。 荣辱成败好比打彩票的中奖和不中奖，全是偶然，全靠运气⑧。 温和、善良、聪明的人往往穷困不得志，自私、愚笨、凶恶的人倒 常常一帆风顺®。这样看来，成功得意有什么价值呢⑩，况且也 只是过眼云烟，儿年之后，这些小人物的命运在历史上难道还留 什么痕迹鸣①？因此他反对小说家把成功得意来酬报旭的英 雄®《名利场》里的都宾和爱米丽亚等驯良的人在社会上并不 得意，并不成功；丑恶的斯丹恩助解到死有钱有势，.利蓓加不择 手段，终于捞到一笔俄，冒充体面人物®。《名利场》上的名位利 @《书信樂》第二册七七二页。萨克雷反对小说里写英雄，参看《全樂》第十二 册七四、七六、一七七页。最近有人凭主角左右环境的能力把作品分别种 类，说：主角能任意操纵环境的是神话里的神道主角相群绝伦，皱制伏环 境的是传奇里的英雄：主角略比常人胜几塘、但受环境束缚的是史诗和悲 刷的英堆，主角是我们一般的人，也不能左右环境，他就称不得“英雄”，因 此萨克雷只好把他的《名利场》称为“没有英雄的小说”，主角能力不如我 们，那是讽刺作品里的人物一见傅赖N.Frye)《批评的解剩(Aato my of Criticism)普林斯登(Princeton)版三三一盆四页。 ⑦《书信集》第二册三○九贡。 @同上书，四0二页，《全集》第二册二七二页又参看第十二册六O页，第十 三册一○五，一一二页 @《全集》第二册二七三页，又参看第四册四四八“一四宝口页， ①同上书，三二页。 ①《全集》第十玉册三五一 一三五二页。 《全集》第十二册一七七页。 12
禄并不是按着每个人的才能品德来分配的。一般小说又往往把 主角结婚作为故事的收场。萨克雷也不以为然。他批评这种写 法，好象人生的忧虑和苦恼到结婚就都结束了，这也不合真实， 人生的忧患到结婚方才开始⑧。所以我们两位女角都在故事前 半部就结婚了。 萨克雷避免了一般写小说的常规，他写《名利场》另有自已 的手法。 他描写人物力求客观，无论是他喜爱赞美的，或是憎恶笑骂」 的，总把他们的好处坏处面面写到，决不因为自已的爱增而把他 们写成单纯的正面或反面人物。当时有人说他写的人物不是妖 魔，不是天使，是有呼吸的活人⑤。费克雷称赞斐尔丁能把真实 的人性全部描写出来：写好的一面，.也写坏的一面四。他自己也 总是“看到真相的正反两面”⑦。壁如爱米丽亚悬聊良和顺的女 人，是个资妻良母。她是萨克雷喜爱的角色心。萨克雷写到她所 忍受的苦痛，对她非常同情@。可是他又毫不留情地写她自私， ⑧.萨克雷给明友的信上安排《名利杨》结束时利蕾加怎样下场。信尾说，利蓓 加存款的银行倒闭，把地的存款一卷而空。：可是他没有把这点可到小说里 去（参看《书信樂>第二册三七七页）。 《全集》第一册三二O页。 ⑥《书信集》第二册三一二页。· ⑥《全集》第二十二册二大四页。 ⑦《全集》第四册三一八页。 @萨克雷对他最要好的女明友说：“爱米丽亚的一部分是你，一部分是我母 亲，大部分是我那可怜的太太”(《书信集》第二册三三五页)，后来又对地 说：“我老在描写的女人不是你，不是我母亲，她是我那可怜的太太”。(《书 信巢》第二册四四O页)，他又说，爱米丽亚不是他那位女友，但是如果没有 认识她，他不会想出爱米丽亚这个角色来《书信巢》第工舞三三五页)。他 的女友，母亲、妻子三人的性格并不相似，不过都是贤妾良母型的女子。 国《全集》第二册二七二一二七四页。 13
没有识见、没有才能、没有趣味等等①。利蓓加是萨克雷所唾骂 的那种没有信仰、没有希望、没有仁爱的人②。·她志趣卑下，心 地刻薄，一味自私自利，全不择手段。可是她的才能机智讨人喜 欢；她对环境从不屈服，碰到困难从不懊丧，能有这种精神也不 容易；她出身孤苦，不得不步步挣扎，这一点也使人同情。萨克 雷把她这许多方面都写出来。又如都宾是他赞扬的好人③，罗登 是所谓“乌鸦”一他所痛恨的人，他也是把他们正反两面都写 到。萨克雷的早年作品里很多单纯的反面角色，远不象《名利 场》里的人物那么复杂多面④。 但是些克雷写人物还有不够真实的地方。壁如利蓓加是他 描写得非常成功的人物，但是他似乎把她写得太坏些。：何必在 故事末尾暗示她谋杀了乔斯呢。照萨克雷一路写来，利蓓加心 计很工巧，但不是个凶悍泼辣的妇人，所以她尽管不择手段，不 大可能使出凶辣的手段来谋财害命。萨克雷虽然只在暗示，没 有将定她谋杀，.可是在这一点上，萨克雷好象因为憎恶了利蓓加 ①爱米丽亚的长处和姬处和萨克衢的夔子都很相似一参看戈登·瑞著《萨 克葡生平索隐)(The Buried Life)牛律版三一一三二页。 ②《全集》第一册九四页。有说利蓓加是萨克雷仿着他朋友的私生女德瑞 莎·瑞维丝(Theresa Reviss)写的，《名利场》发表时她才十五岁。她后来 身世和利蓓加很相似（参看《书信集》第一册导言一五七一一六口页）。 ®当时人都认出都宾是克按照他的好友约·爱仑John Allen)写的 (参看《书信集》第一册导宜八一页)。 )曾如《全集》第十二册《巴利·林登的道适》里的主角比第十三册《凯丝琳》 (Catherine)里的女主角复杂，萨克雷把这个混蛋的心理写得很细徽贴切， 可是比了利蓓加，他只是单纯的怀人。罗登是《全樂》第十四册《二爷通信》 (Yellowplush Correspondence)?里玖斯·埃斯(Deuce-ace)一流的“乌 鸦”，可是他兼有《全集》第十三册<嫩尼斯·哈加蒂的老婆》(Denis Ha- ggarty'sWfe)里的主角对老婆的那一片忠诚，两个截然不同的性格表现 在他一人身上
这种人，把她描写得太环，以至不合她的性格了①。 萨克雷描写人物往往深入他们的心理。他随时留心观 察②，也常常分析自己③，所以能体会出小说里那些人物的心思 情感。譬如他写奥斯本和赛特笠翻面为仇，奥斯本正因为对不 起赛特笠，所以恨他④，又如都宾越对爱米丽亚千依百顺，她越 不把他放在心上，都宾要和她决绝时，她却惊惶起来⑧。萨克雷 并不象后来的小说家那样向读者细细分析和解释，他只描叙一 些表现内心的具体动作。壁如利蓓加是个心肠冷酷的人，但也 不是全无心肠。她看见罗登打了斯丹恩助爵，一面索索发抖，却 觉得自已的丈夫是个强壮、勇敢的胜利者，不由自主的对他饮 佩⑧。她和罗登仳离后潦倒穷因，想起他从前的好处，觉得难 受。“她大概哭了，因为她比平常更加活泼，脸上还多搽了一层 胭脂”⑦。萨克雷把利蓓加对丈夫的感情写得恰到好处。又如罗 登在出征前留给利蓓加一篇遗物的细账@，他在负责人拘留所 写给利蓓加求救的信@，把他对老婆的一片愚忠、对她的依赖和 ①参看圣茨伯利(G,Saintsbury)为牛津版《名利扬》所操序文十五一十大 页。 ②他说他随时张大了眼晴，为他的小说收集材料，又说他常看到自己和别人 一样无聊(《书信集》第二册三一O页)。又说他在帽人中间来往，每天都有 些收获(《书信集》第二册三三四页)。 萨克雷说他带照的镜子也许是裂缝的、不平正的，可是他照见了白已的横 弱、丑恶，贪纵，愚意种种毛病(《书信集》第二册四二三一四二四页)。 ④《全集》第一册二一一 “二一三页。 ⑤《全集》第二册四O四页。 ⑧同上书，二二三页。 ⑦同上书，三六四页。 ⑧《全集》第一册三六七页， @《全集》第二册二一七一 一二一八页。 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