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法学作为一种职业 在西方历史上，法学一直是作为.种“理论性”的法律实践活 动而存在的，而法学家向来都是法律职业群体中的一员。之所以 要强调法学的“职业”属性，乃是因为这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西方 法学的技术化特性和它与法律实践经验之间雅以割舍的关系。我 们知道，哲学最初的含义是“追求智慧”，它的发展动力是不愁生计 的有闲阶层探索自然和人类生活奥秘的欲望。而作为一种职业的 法学则是法学家取得生活和事业资本的一种手段，是对既有的社 会规范的提炼和加工。如果说哲学和其他“科学”的主斐目的是追 求“真理”的话，法学的月的则是追求“理解”，它的作用是生产一套 系统的和一般化的法律知识，从而为法律职业群体创造出·套公 认的“意义”体系，把这个群体建构为一个真正的“共同体”。从西 方历史上看，法学家的主要职亚活动包括： 1.通过对社会中现有的规范性因素进行收集，概括和总结 创造出一套抽象的法律概念和法律原则，从而为法律实践活动或 法律职业活动提供一套共享的符号体系。这种职业活动与哲学家 和政治理论家建构概念体系的活动不同，它是“-一般性的”(gener- ),但却不是“思辨的”D。法学家们所从事的上要工作是从经验 从特定的案件、事件和问题中推出有现实效果的结论并把这些结 切凯利教授指出：“（古罗马的）法学家表现出对政治理论的不倍任，-·方面因为 它是争论不清的，另一方面划因为它带有非专业化的哲学特性：法学家不得不 把注意力集中在罗马历史上经过无数代积累而成的法律习惯上，面且不得不 题 ,我们理 断描的知识蓝命”的 制客 言的转 辩方式的发展以及他们使法律知识和法律序系 统化的努 ey.The Human M -Social Thought in the Western Legul Tro ersity Press,1990,p.45 巴想L
L015 论整合为一个系统化的知识体系。在法学的国度里，“人”、“物”和 “行为”这些日常生活和社会理论中的核心概念都被赋予了特殊的 含义，这种含义服务于法律归类体系(legal classificatory system)的日 的，具有便利法律职业活动的特点。正像法学家们所指出的那样： “人”(person)的法律概念有别于这一名词的遥常含义。“人 和“个人"(individual)不容混淆。并非每一个个人都是法律上 的“人”。“人”是法律权利和法律义务的主体。换言之，他/她 们“能够拥有财产，能够声称自己的权利并承担义务” .(在法律科学中)，“物”(hi)并不是指一种自然客体， 面是一种维持生存的物质手段，一种与某种生产方式和产权 制度相联系的财产。 法律上的行为(act-in-the-law).是一种首在产生菜种法律 所认可的结果的人类意愿的表示。这种意思表示可以借助书 面或口头语言表达的形式，也可以表现为某种外在的行为（比 如交付一个物品、占有一片土地等等)；它还可以具有一种完 全被动的性质（沉默、有意的默认等等），但它无论如何都应当 表明出自行为者本人的明确意图。0 通过创造出这样一套既不同于H常语言、又的确来自法律实 l.2,p.23.转引自： Readings in Juriprudence,selected by Henry Yu-Chieh Hu(胡镀杰】，Peiping:Sun-Yu he,1939p.329. Dooald Kelley.The Human Mesure-Scia Thoght in the Western Legal Trodii Harrd Uniersity Pres,190,p.8. Emet J.Schuster,Principles of Germn Ciasil L,Oxond:Oford University Preas, 1907,p.80. 信论西方法的独性
016 践经验的语言，法学家为法律职业共问体打下了·个基础 2.仪仅提供一套概念体系还不足以维持法律职业共同休的 同一性(identity),因为一套统-一的语词并不会必然导致一种共亨 的“意义”(meaning)。法学家怡恰在解决这·问题上发挥出有目 共睹的作州。他是法律的“解释者”，法律“总义”的牛产者、法 学家充当这种角色的历史仍然可以迫潮到古罗马。在查十：」尼的 《学说汇纂》中，我们可以找到这样的语句：市民法是“以不成文形 式由法学家创造的法”；市民法是“贝存在丁法学家的解释之中的 不成文的”法心如果我们不把法律解释仪仅视为一种司法活动， 而是看成一个法律“意义”的社会建构过程的话，就会发现：法学家 的解释活动是维系法律职业这个“意义共同体”或“解释共同体”的 重要力量。这不仅是指法学家的理论著作有时会皱官方正式认可 为·种“法律渊源“（例如：在罗马帝闲时期，奥古斯都阜帝首先规 定某些著名法学家可以根据他的授权而解答法律问题，他们的解 答对法官贝有约来力：心而到了公元426年，塞维鲁阜帝更颁布著 名的“引证法”，规定帕比龙安，保罗、乌尔比安、盖尤斯利莫德斯】 等五位法学家的著作具行法律效力)，更是指法学家的智识努力 和理论建设为法律职业活动提供了一种可供整个法律职业群体利 用的知识资源。 3.除了进行理论建构T作外，法学家还充当若传授法律知识 和法种技术的教师。即使在从事这一工作时，法学家作为职业者 的特征也十分明显：他们所培养的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知识人” ①彭被尼语。转引自：《罗马法史》，（章朱塞佩格罗素著，黄风泽，北京：中国 参见：《罗与法史，【意]朱寒格罗家等，黄风译，北京：中国致法大半出版 社.994，第32页 tion.Harvard Universily Press,1990,p.42
017 (intellectuals),而是法律职业者；而他们所讲授的也不是某种外在 的客观知识，而是自己也参与其建构的法律职业共同体的“行业语 言和技能”。我们都知道普通法国家的“学徒式”法律教育所带有 的职业特征，其实，这种特征也存在于欧洲其他闲家的法学教育 中，只不过程度有所不同而已。以法国的法律教有为例：在中世 纪，法国大学中的法律教育单位叫做“市民法与教会法系”，主要教 授岁马法的基本概念和原则，而当时的教会和闲家也正是根据罗 与法的原理来实施管理的。法国的近代法学教育始于路易卜四统 治时期，为了巩岗君权，路易卜四对法国的法律体系进行了深入的 改革，主要是强陶法律的民族特性，要求把法兰西民族固有的法律 文化吸收到国家正式法律制度中来。1679年4月，国王发布了 “圣热尔曼法令”，要求在大学法律系中讲授法闲法。到了拿破仑 统治时期，法国的法学教有开始进入近代的第：个发展时期。归 入《公共教育法典》的1802作5月1日“法律教育法令”要求对全 国的大学法律系进行全面的改革，在全国设立10个法学院(Eco de droit)。而构成《拿被仑法律教育宪章》的1804年3月13日法律 和1804年9月2！日敕令更明确规定了法学院作为“职业学校 (professional school)的性质，要求法学院主要讲授私法的理论与 务。到了1838年，由于近代社会科学的兴起和迅猛发展及其对国 家致策的影响，当时的公共教育部部长德萨尔梵迪(de Salvandy)才 任命了一个委员会来对法学院课程进行改革，引进了一些社会科 学课程。直到今日，绒然法国大学的法律院系已经不再具有职业 学校的性质，其本科教育作为基础人文教育而存在，而且法律系的 毕业生不一定从#法律职业，们法学教育的内容仍然以私法学为 主，辅以少量的法律史、法学理论和社会科学课程。通过传授操 2级参见：E.Carbonnea,“The Fnch Lgd Studics Curriculua:Its History and Rele. vance as a Model for Reform",in MeCill las Joumnal,vol.25,1980,pp.445-477
018 作和维护既存法律制度的知识和技巧，培养新一代的法律职业者 法学教育机构成为法律职业共同体中的资源再生产部门。 4.法学家作为法律职业“道统”的传承者。正像许多古老的 职业共同体一样，法律职业者群体已经发展出自身独特的传统 这不仅是指一些独特的技巧、仪式和行规，也是指一种职业性的道 德自律。正是靠着法学家的研究、著述和“传道、授业、解惑”工作， 法律职业的这种古老的、并且不断更新的传统得以传承下来。作 为 一种确定的秩序，这种传统借助法学家的努力不断驯服者自身的 随意性，使法律职业共同体的成员产生一种“限度感”(sense of lim ):他们必须与这种传统或秩序合拍，才能继续保持其成员资格。 行文至此，我们发现，法律职业并不具备韦伯在《新教伦理与 资本主义精神》一书中所提出的“天职”(Beuf)概念所包含的那些 特征：。如韦伯所言，天职概念引出了所有新教教派的核心教理： “上帝应许的唯一生存方式，不是要人们以苦修的禁欲主义超越世 俗道德，而是要人完成个人在现世里所处地位赋予他的责红和义 务。”分而法律职业在以下几个方面区别于“天职”：首先，法律职 业是一种具有悠久传统的职业，从韦伯的历史叙述中，我们可以看 到，早在岁马共和国时代就已经存在着一个职业法律家群体，而与 近代法律职业共同体有直接关联的中世纪法律职业群体也早在新 教教派产生之前就已经出现了；其次，近代法律职业与传统的天主 教教义之间并无矛盾，相反，近代法律职业的产生和发展在许多方 面还得益于天主教教会；最后，虽然法律职业的近代复兴与宗教史 上的某些事件不无关系，但是，法律职业本身并不具有宗教属性。 马克斯•韦伯：《新我伦理与资本土义精神》，于晓、陈维纲等详，北京：三联书 店.1987，第59页。 ⑧在分析罗马法的口益抽象化的过程时，韦伯比较了罗马法与伊斯兰教法之间的 差片。通过这种比较，书伯发现，罗马法的独特性在于古罗马法律职业和可法 管理的完全世俗化，请参克：Max Webern L in oonon网y and Sociay,P.2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