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出土古文献十讲· 和“地下之新材料”的不断出土，用二重证据法研究古书 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在古典学 在古典学的第一次重建中，由于对国外学术思想的 的第一次重建 中，由于对国外 借鉴（如研究先秦名学著作时对西方逻辑学的借鉴）和二 学术思想的倩 重证据法的应用，在先秦古书的解读方面涌现了很多新 鉴和二重证据 法的应用，在先 的见解，解决了不少疑难问题。 秦古书的解读 50年代以后，由于考古事业的发达，地下的古代文字 方面诵现了很 多新的见解，解 资料大量出土。尤其是70年代以来，陆续发现了大量汉 决了不少疑难代（多数属于西汉早期）和战国时代所抄写的古书，如临 问题。 沂银雀山、阜阳双古堆、定县（今称定州市）八角廊等汉墓 出土的竹书，长沙马王堆汉墓出土的帛书，慈利石板坡、 荆门郭店等战国楚墓出土的竹书等，为古典学提供了一 大批极为宝贵的新资料。 由于这批资料的出土，很多久已亡佚的先秦古书得 以重见天日，不少传世的先秦古书有了比传世各本早得 多的简帛古本，古书中很多过去无法纠正的错误和无法 正确理解的地方得以纠正或正确理解，不少曾被普遍怀 疑为汉以后所伪作的古书得以证明确是先秦作品，不少 曾被普遍认为作于战国晚期的古书得以证明是战国中期 甚至更早的作品，先秦古书的体例也被认识得更清楚了。 出土的古书之外的古代文字资料以及没有文字的古代遗 物和遗迹，有些也具有帮助我们纠正古书中的错误，理解 受赐于上 古书中的难解之处，以至确定古书时代的作用。 述那些资料，我 们已经“走出疑 受赐于上述那些资料，我们已经“走出疑古时代”⑨， 古时代”，开始 开始了古典学的第二次重建。这次重建的任务相当繁 了古典学的第 二次重建。 重。已出土的简帛古书等资料，有不少尚未整理完毕，而 4
·中国古典学重建中应该注意的问题· 且今后极有可能还会出土这类资料。已发表的资料的研 究工作有待深入开展。不少传世古书也需要结合简帛古 这次重建 虽然可以认为 书重新加以研究。所以这次重建虽然可以认为从？0年 从70年代就已 代就已开始，目前所处的阶段仍然只能看作初期。 开始，目前所处 的阶段仍然只 古典学的重建往往跟其他人文学科的重建紧密联系 能看作初期。 在一起。在疑古思潮笼罩下的古史和古典学的重建之间 的密切关系，是众所周知的。包含重要的儒家和道家著 作的郭店楚墓竹书在1998年发表以后，在人文学界引起 震动。有的学者认为，有了这批资料，“整个中国哲学史、 中国学术史都需要重写”④。由此可见古典学重建工作 的重要性。参加这项工作的学者应该有极强的责任心。 在古典学的第一次重建中，学者们在古书真伪和年 在古典学 代问题上，一方面廓清了传统古典学的不少错误观念；一 的第一次重建 中，学者们在古 方面又“对古书搞了不少冤假错案”⑩，为古典学和一些书真伪和年代 问题上，一方面 相关学科的发展带来了负面影响。在用二重证据法校读 廓清了传统古 古书方面，也有不成功的例子。例如：《周易·萃》六二爻典学的不少错 误观念；一方面 辞中有“引吉”之语，高享在《周易古经今注》中，闻一多在 又“对古书搞了 《周易义证类纂·四·馀录》中，都根据甲骨卜辞中常见 不少冤假错 聚”，为古典学 的所谓“弘吉”，说《周易》的“引吉”是“弘吉”之误。到70 和一些相关学 年代，有学者证明卜辞中的所谓“弘吉”，其实是“引吉”的科的发展带来 误释，《周易》并没有错®。希望在古典学的第二次重建 了负面影响。 中，学者们能吸取这些教训，尽量少犯错误。 我参加了古典学重建的工作，想谈谈为了做好重建 工作应该注意的问题，与其他参加重建工作的学者们共 勉。由于时间限制，我只准备谈两个方面的问题：以简帛古 书与传世古书相对照方面的问题和古书真伪方面的问题。 5
·中国出土古文献十讲· 先谈前一个问题。我参加了《郭店楚墓竹简》（以下 简称“《郭简》”)的审订工作，想用这批竹简（以下称“郭 简”)中的例子来说明问题。下面所说的“我们”，包括原 整理者和我自己。 出土的简部 出土的简帛古书，有些是尚未失传的书。释读这种 古书，有些是尚 未失传的书。如 简帛古书，当然需要跟传世本相对照。已失传的简帛古 果不知道它们可 书也往往含有个别或一些可以跟传世古书相对照的语 以跟传世古书相 对照，释读时就 句。如果不知道它们可以跟传世古书相对照，释读时就 非常可能犯本不非常可能犯本不应有的错误。我们对古书不够熟悉，编 应有的错误。 写、审订《郭简》时检素工夫又花得不够，犯了不少这类错 误。这里举两个例子。 《性自命出》34至35号简有如下一段话（依原释文录）： 惠（喜）斯悟，悟斯奋，奋斯兼（咏），羕（咏）斯猷，猷 斯运。运，惠（喜）之终也。恩（惧）斯惠（忧），惠（忧）斯 慧，惹斯慧，慧斯菜，莱斯通。通，恩（慢）之终也⑧。 我为“运”字加了按语，认为此字可能当释为“迮”函。 已有好几位学者指出，《礼记·檀弓下》所记子游论 礼之语中，有与上引简文大体相同的话，其文如下： 人喜则斯陶，陶斯咏，咏斯犹，犹斯舞，舞斯愠， 愠斯戚，戚斯叹，叹斯辟，辟斯踊矣。 把上引简文跟《礼记》此文对照一下，就可以知道：简 文“亡”应该读为“舞”。“亡”从“亡”声，“舞”从“無”声， “亡”、“無”古通。我在《郭简》中怀疑此字当释“迮”，完全 我在《郭 错误。隶定为“戡”之字应释为“惑”。“惑”、“戚”古通。 简》中怀疑此字 当释“迮”，完全 “戁”当读为“叹”，“通”当读为“踊”。 错误。 上引《礼记》文“舞斯愠”一句不好理解。《礼记·释 6
·中国古典学重建中应该注意的问题· 文》所据本无此句，“愠斯戚”句《释文》说：“此喜怒哀乐相 对。本或于此句上有‘舞斯愠’一句并注，皆衍文。”从上 引简文看，此说可信。简文与《礼记》“陶”字相当的字是 “幍”，《说文》训“槄”为“说（悦）”。《礼记》“陶”字，郑注训 为“郁陶”，似不如据简文读为“慆”合理⑧。 由于我们不知道上引简文可以跟《礼记》对照，不但 由于我们 不知道上引简 在释读上犯了不应有的错误，而且丢失了以简文校正《礼 文可以跟《礼 记》的机会，并使在讨论《性自命出》跟孔门的关系时可用 记》对照，不但 在释读上犯了 的一条重要线索变得模糊了。 不应有的错误， 再举第二个例子。 而且丢失了以 简文校正《礼 《语丛一》31号简释文为： 记》的机会，并 豐（禮）因人之情而为之， 使在讨论《性自 命出》跟孔门的 32号简释文为： 关系时可用的 善里（理？）而句（后)乐生⑥。 一条重要线索 释文虽然没有将这两条简文连写成一句，但将它们紧挨 变得模糊了。 着排列，表示有可能应作为一句读。 同篇97号简释文为： 即，度者也®。 我为此简加按语说：“即’疑读为节’或次’，‘度’疑读 为‘度’或‘序’。”⑧ 陈伟《（语丛〉一、三中有关礼的几条简文》指出：《语 丛一》31、32两号简文的连读缺乏根据。《礼记·坊记》 说：“礼者，因人之情而为之节文，以为民坊者也。”类似表 述在其他几种古书中也可看到。所以97号简应该排在 31号简后，二简文字应连读为： 礼因人之情而为之即（节）度（度）者也。 7
·中国出土古文献十讲· 跟《坊记》的“礼者，因人之情而为之节文”非常近似⑧。 陈先生的意见无疑是正确的。我们由于没有注意到 《坊记》的那句话，把简文系联错了，而且由于把97号简 文误认为完整的句子，在“即”字下错加了逗号。当然，同 时也使在讨论《语丛一》跟《礼记》的关系时可用的一条线 素变得模糊了。 在释读简吊 通过郭简的释读，我们深刻地认识到，像我们这种古 佚籍时，必须随 时翻看有关古 书不够熟的人，在释读简帛佚籍时，必须随时翻看有关古 书，必须不怕麻 书，必须不怕麻烦地利用索引书籍和电脑做大量的检索工 烦地利用素引 书籍和电脑做大 作，尽最大努力去寻找传世古书中可以跟简文对照的语句。 量的检索工作， 在将简帛古书与传世古书（包括同一书的简帛本和 尽最大努力去寻 找传世古书中可 传本)相对照的时候，则要注意防止不恰当的“趋同”和 以跟简文对照的 “立异”两种倾向。前者主要指将简帛古书和传世古书中 语句。 在将简吊 意义本不相同之处说成相同，后者主要指将简帛古书和 古书与传世古 传世古书中彼此对应的、意义相同或很相近的字说成意 书相对照的时 候，则要注意防 义不同。下面各举一例。 止不恰当的“趋 《老子》通行本第五十七章有如下一句： 同”和“立异”两 种倾句。 天下多忌讳而民弥簧 有些传本和马王堆帛书本，句首有“夫”字，此外无重要异 文®。《郭简·老子》中与上引之句相应的文字见于甲30 号简，释文如下： 夫天多期（忌）韦（讳）而民尔（弥）畔（叛）④ 注67说：“据各本，简文‘天’下脱‘下’字。”@认为简本此 句主语原来应与传本相同。 李零《郭店楚简校读记》不同意上引注文的意见，指 出“天多忌讳”与此章下文“民多利器”相应，“或为本来面 8